第207章 除夕
  轉眼又到了年底，府裡的事雖多，但胤祥對幼君說一切要以養身子為主，所以那些繁瑣的家事還是不可避免的落到了璧瑤身上。

  璧瑤本是個處處要強的女人，所以也爽快的將事情給攬了下來。

  幼君正趴在炕桌上翻那幾本繁重的帳本，看得久了眼睛也酸疼。好半天才抬起頭來揉了揉脖子，對芸芝道：“去將你們側福晉請來。”

  很快璧瑤便過來了，幼君請她坐下，便問道：“姐姐最近辛苦了。莊上的東西什麽時候送來呢？”

  璧瑤答道：“回側福晉的話，我已經讓人去催了。這裡還等著過年呢，要置辦年貨，還有幾天的年酒也少不了。”

  幼君道：“姐姐看著辦吧。不過我見這帳上幾家鋪子的租子似乎也還沒收上來，該讓張總管去催催。還有下人們的年禮可都備呢？”

  璧瑤道：“備得差不多了。”

  幼君將帳本合上說道：“姐姐辛苦了，我們家這年下事太繁瑣。大大小小的也鬧不清，什麽事姐姐和幾個管事的嬤嬤或是張總管商量去。拿不定主意的過來問我。”

  璧瑤連忙答應著，接著又問：“今年的戲班怎麽請？”

  幼君先是遲疑了下：“交給張總管外面去訂吧，名氣大不大不要緊，關鍵是要口碑好，扮相好。我不大會看戲。不過年初讓唱幾天，我們家倒也不要這些排場。有些耗費財力了，宮裡也有幾天的大戲。不過先預備著。”

  璧瑤隨聲應著。

  幼君又說：“這些年我們的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如今又是出得多進得少。先耐著些日子，湊合著。圖那些熱鬧的沒用，爺也最厭鋪張耗費。你們也都省著點花，對牌我先交給姐姐管著，姐姐自己做主吧，論說姐姐辦事我還是信得過。”

  於是又讓芸芝將對牌拿來交到了璧瑤手中，府裡規矩是要有對牌才能到帳房領錢開銷的。

  幼君接著又安排了幾件事便有些累了。璧瑤便下去忙碌。

  寶娟端了碗桂圓糖水來說道：“福晉勞累了大半上午了，歇歇吧。”

  幼君接過喝了兩口，又覺得十分的膩味，便不吃了。寶娟心疼道：“怎麽福晉有了身子胃口倒變得不好了，不多吃點東西怎麽行。鄭嬤嬤還說要多吃才好呢。”

  幼君道：“實在有些吃不了，一般的又覺得油膩，要不就太甜。”

  寶娟忙說：“福晉想吃什麽樣的，給奴才說。奴才讓廚房做去。”

  幼君擺擺手：“不用了，此時我也不餓。對了，今天你們爺出去的時候穿的什麽衣裳，是小毛的還是大毛的。外面起風了，讓芸芝包一件大毛的衣裳找個小子送進去吧。他身子又不結實倘或凍著了怎麽好。”

  從冬至前一日宮學便就放假了，連帶著正月裡的幾天。家中上學的幾個男孩子得到了難得的休息。

  冬至這日要舉行祭天祭祖，一系列的儀式，接著又有宴會。一連好幾天胤祥和幼君不是在宮裡就是在去宮裡的路上。

  一直到了除夕這一夜，府裡上下新換了桃符，各處掛滿了燈籠。就是交輝園裡也燈火通明。祠堂也早早的讓人打掃過了，將器皿、供品也都全部換過。地上鋪了猩紅大氈子，胤祥帶著府裡上下來祭拜過。

  幼君這邊的正房大院裡也妝飾了一新，炕上同樣設著大紅猩猩氈，鋪著大狼皮的坐褥。屋中擺放著一隻掐絲琺琅的大香爐，裡面正焚著百合香。

  底下一溜六把靠背雕漆椅，設著彈墨椅袱，腳踏下設有暖爐。孩子們都坐在下面的椅子上，胤祥和幼君坐在上首。璧瑤斜簽著身子坐在側下的一張圈椅裡。

  胤祥見除了出嫁的淑冰眾人都在，淑冰在家的時候話也不多，因此也不覺得少了人，便說：“年年都如此，你們也都個個大了，我們卻老了。一年到頭，到也忙。這是我賞你們的。”

  說著芸芝端出一個填漆方盤來，裡面裝著各色的宮製荷包，每個荷包裡裝著一對金銀錁子。還有些筆墨紙硯是賞男孩子們的，淑杭得了一對手鐲，淑棠得了一對金項圈。

  孩子們謝了賞。

  接著外面便傳飯好了，宴席擺在花廳上。弘昌、弘暾、弘晈兄弟三人一桌，淑杭、淑棠姐妹倆又是一桌。上面還有一席是胤祥和幼君的。璧瑤的席在一條幾上。

  胤祥皺眉道：“怎麽又這樣坐，該將大桌子搬來。團團圍坐才是一家子的話。”

  當下丫鬟們忙撤了席重新擺過，胤祥和幼君坐在上首，璧瑤帶著弘昌坐在左手邊，弘暾兄弟倆在右手，下面的則是淑杭姐妹。一張八仙桌剛好坐下，胤祥此時才感覺到少了一人方說：“冰兒在家的時候還坐不下，如今正正好。”

  胤祥的話倒讓璧瑤想念出嫁的女兒了。此時雖有位置也不敢坐，隻來回的招呼。胤祥道：“你忙了一年了還沒忙夠呀，安安靜靜的坐著吧。”

  接著上了合歡花浸的酒來，幼君說：“孩子們都還小，別讓他們喝燒酒。”

  胤祥卻說：“怕什麽，棠兒都七歲多了，隻喝一點沒關系的。”說著已經給淑棠面前的酒杯裡倒了半杯。

  巡過了一回酒，淑棠喝不慣辛辣的味道，於是咳嗽了起來，脹得滿臉通紅。接著丫鬟捧了水來。

  弘晈道：“額娘，我們的弟弟什麽時候出來呀？”

  幼君笑說：“還得等好幾個月了。可能要等你們阿瑪出巡回來以後才得出來了。”

  弘昌道：“阿瑪要跟著汗瑪法出巡呀？”

  胤祥道：“是呀，在家靜養了十年也該出去看看了。”

  “兒子也想和阿瑪一起去。”弘昌實在是太向往外面了，學堂裡的日子太枯燥。

  胤祥道：“你去做什麽，念好書才是正經。”

  弘暾道：“我知道，據說四伯家的弘歷要跟著去的。”

  胤祥道：“你們要是有弘歷那樣聰明懂事，功課又好又得汗瑪法的賞識。阿瑪就帶你們出去。”

  三個孩子相互看了看，都知道弘歷如今是汗瑪法第一得意的孫子，誰也不敢比。

  幼君忙笑說：“好了，都說孩子是自家的好，又去討論弘歷做什麽。我看你們個個都不錯，不用和誰去比，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弘昌起身來要敬幼君的酒：“福晉額娘這話太好了，兒子敬福晉額娘一杯。”

  幼君對胤祥說：“我喝不了，你替了我吧。”

  胤祥笑說：“這個容易。”

  酒席過半，胤祥對弘暾說：“聽說你學了吹笛。我們家又沒準備樂手歌女，你吹一支來我們聽聽。”

  弘暾喜歡表現，很快讓人取了竹笛來。接著坐在下面的椅子上便細細的吹了一曲《喜相逢》大家聽後都紛紛讚賞。

  胤祥拍手道：“好，不愧是我胤祥的兒子。暾兒，過來。”

  弘暾到了跟前，胤祥撫摸著他的脖子說：“說，想要什麽東西，只要阿瑪能辦到的都答應你。”

  弘暾笑道：“兒子想到弘歷他們家的圓明園玩幾天，好不好？”

  胤祥笑說：“當然成啊，你四伯伯也喜歡你呢。”說著將腰間隨行帶的玉佩解了下來交給了弘暾說道：“這是當年皇父賞我的，它是一對我和你十四叔一人一塊。今天我將這個傳給你。你身子又不太結實，戴在身上希望能保佑你。”

  弘暾便去看那塊玉佩一塊上等的漢玉，系著紅色的絲絛打著如意結，綴著金色的穗子。一面刻著“國之將興”一面刻著“必有禎祥”皆是篆文。弘暾在此刻才知道了阿瑪和十四叔名字的來歷，原來是取自《禮記》上的話。

  弘昌和弘晈見弘暾得了如此重的賞賜心裡有些不快。

  宴席過後，胤祥道：“該是放炮仗的時候了，吩咐張總管下去讓小子們拿到園子裡的空地上去放吧。小心別著了火，傷著了人。”

  孩子們聽說放炮仗個個都高興得跳了起來。弘昌高高興興拉著弘晈便出去了。淑杭便和淑棠站在廊上看著天空上那一朵朵綻放出的煙花在幽藍的夜空裡顯得分外的璀璨。

  胤祥擁著幼君站在那裡也仰望夜空，欣賞著那一朵朵的光亮。胤祥說：“等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又多了一個來湊熱鬧的了。”

  幼君將胤祥的手罩到了自己已經漸漸隆起的肚皮上說道：“希望他出來的時候，你能夠陪在身邊。”

  “盡量吧，若我還是在外面趕不上的話也隻好抱歉了。”

  “反正又不是頭一回了，沒關系的。只要你在外面能時常想著我們母子就好。”當時天空上閃現出一朵最絢爛奪目的光亮來，可隻一瞬便就消失了。

  胤祥感歎道：“焰火固然好看，只可惜太過於短暫，就像劃過的流星一樣。”

  “美麗不在於瞬間或是永恆。只要能在寂靜的夜空裡輕輕劃過，留下過曾經的絢爛就值得去追逐，哪怕是耗盡生命的代價。”

  胤祥看見了幼君那燦若星辰的眸子，耳畔傳來了孩子們的歡笑聲。在此刻他的心裡被幸福的感覺塞得滿滿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