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忐忑
  初七是富察太太的壽辰，又趕上整生日，所以勢必要大肆慶賀一回。再加上關柱這兩年又升遷了，瑪爾漢雖然歸了西但整座府邸還算興盛，只是人口比起全盛時減了不少。

  早在半個月前幼君便讓人送去了賀禮，新裁的衣服四套，玉杯一對，沉香拐杖一根，伽楠念珠一串、銀鍍金的佛像擺件一座、福壽香一盒。

  到了正日子這一天，幼君帶著兒女和胤祥一起回娘家祝壽。

  富察太太自然是穿戴整齊坐在正堂上接受眾人的道賀，臉上喜氣洋洋。

  幼君在母親跟前見了禮，接著便來到姐姐們歇息處與她們閑話家常。當時淑杭也跟在身邊，慧君起身來笑說：“福晉今天時候趕得巧。”

  幼君笑道：“姐姐們也巧。”

  淑杭見六姨媽在此處心裡有些不自在便和母親說道：“額娘，我想出去走走。”

  幼君也是個伶俐透的人，忙和她說：“也好。在此你也不習慣，可別再去玩水了。”

  淑杭道：“額娘放心吧。”接著又和梓君、慧君兩個姨媽打過招呼帶著隨行的丫鬟便出去了。

  梓君笑說：“自從阿瑪走後，我們家倒很久沒有這樣熱鬧了。”

  幼君道：“可不是，如今額娘也是七十的人了。日子過得真快。”

  梓君道：“可不是快，我如今也有白頭髮了。這當了祖母的人和你們兩個一比倒顯得老了不少，實在不好意思出來見人。”

  慧君道：“三姐命苦，早些年太操心了。如今家裡好些，福郎又懂事，可算是苦盡甘來。我們倒羨慕起三姐來了。”

  梓君摸了摸臉笑說：“你們羨慕我做什麽。對了，聽說你們兩家要做親，可是真的麽？要是這樣的話可真是件大喜事。”

  慧君看了看幼君道：“我們家秋生實在是高攀了。”

  “那孩子也來了嗎，不如叫過來我看看。”幼君忙道。

  慧君道：“福晉一會兒再看吧，他和他老子出門去買什麽去了。可能還要一會兒才過來。說實話你們家杭兒我是真喜歡，讓她給我做兒媳，我是不會讓她受半點的委屈。只是怕福晉舍不得給。”

  幼君笑了笑：“怎麽會呢，我們家爺也說這門親好，兩家知根知底。你們家的秋生我們也是看著長大的。只要等上面一指婚下來就好了。”

  梓君道：“他們還小的時候我就說這倆孩子有緣分，可真是有緣，如今總算修到一塊兒去了。”

  幼君的態度從最開始的堅決反對，到如今的軟和經歷了很大的轉變。沒有別的心願，只希望秋生以後能好好待她的杭兒。

  後來梓君說起了富察雲森來：“我聽舅媽說雲森他們一家可能要回來呢。”

  慧君道：“是不是要調回京裡來任職了呢？”

  梓君道：“或許吧。他們這在外的幾年我們舅舅舅媽在這邊也孤獨。”

  幼君靜靜的聽著，沒有插一句話，仿佛與自己無關。可是她的腦中還是浮現出那晚雲森對她說過的那句話“今生不管走到哪，我都不會忘記你。”

  幼君身子一顫，端起跟前的茶碗大大的喝了兩口茶，以掩飾自己的略顯慌亂的心情。沒過多久福僧格便過來了。

  慧君道：“還不快來拜見福晉。”

  福僧格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幼君上下打量了一回便說：“又長了些個頭了，在家念什麽書？”

  福僧格答道：“跟著念了幾年的館學了。”

  幼君道：“看著還行，打算以後做什麽？”

  福僧格遲疑了一下，答道：“什麽都可以做。”

  幼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擺擺手說：“罷，罷。你也還小，學點書，以後自然出來也是為官做宦的，再不濟做點買賣。我見你還是個機靈人，頭腦也靈活自然也是要承繼家業的。”

  慧君忙說：“讓福晉看笑話了，秋生他在女眷面前就變得不大會說話了。”

  “不會說，我看他很會說才是。不然讓我們家的杭兒那麽死心塌地的，不惜和我對著乾。”幼君擼了擼衣袖。

  福僧格站在那裡臉色有些不好，這未來的丈母娘看來不怎麽好相處。

  慧君又在旁邊打著圓場，後來見幼君沒其他的話了便說：“你下去吧。對了，別惹你阿瑪生氣。他這幾日火氣大得很。”

  福僧格答應著便去了。

  梓君忙道：“可惜我沒個小女兒不然也願意得這麽個女婿，這秋生生得也怪清秀的。”

  慧君說：“三姐是沒看見剛才他局促的樣子。這孩子在外面帶著點靦腆，我還在想是不是小的時候太嬌慣他呢。”

  幼君道：“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

  福僧格從那屋子裡出來以後心中有些悶悶的，當時他也不好開口問淑杭的情況。不過今天這樣的日子她也應該趕來了才是，可又不知她在何處。福僧格在府裡沒有目的的閑逛。直到在涼亭了看見了淑杭正倚欄而坐，旁邊站著隨從的嬤嬤和丫鬟。淑杭不時的與跟前的丫鬟說兩句話。

  福僧格遠遠的站著望了兩眼，他心裡有許多話要問問淑杭，只是到了跟前怕也不好開口。淑杭沒有發現他，倒是跟前的彩珠看見了忙和淑杭道：“格格，快看，那柳樹下面站著的是不是六姨太太家的福爺？”

  淑杭順著彩珠指的方向尋去，果然看見了和她有些距離的柳樹下正站著一個少年，穿著緗色的袍子，頭上戴著頂藍色的帽子，看身形似乎有些像。淑杭坐著不動，跟前的這些人守著自己不敢逾矩。

  福僧格順著腳下鋪著的碎鵝卵石甬出的羊腸小道信步而去。淑杭見他向這邊走來了，忙站起身來。

  福僧格走到了跟前，見著了日思夜想的人，先是作了一揖說道：“給格格請安了。”

  淑杭笑道：“連你也來臊我。福哥哥從哪裡來？”

  福僧格還有些不習慣這個稱呼呢，先是楞了一下接著說道：“才去拜見過福晉。”

  淑杭道：“哦。”她本想還說：額娘沒有為難你吧。可話到嘴邊又給收回去了。

  福僧格看了看隨行的丫鬟嬤嬤們便和淑杭道：“我能和你單獨說兩句話嗎？”

  淑杭對跟前的人說：“你們去那邊等會兒吧。”

  接著跟前的人便退下了。等下人們走後，淑杭又倚欄坐下，看著眼前有些單調的風景說道：“有什麽話快說吧，一會兒額娘知道了，怕她又不高興。”

  福僧格先是關心的問了一句：“你身上穿得又薄，坐在這當風處身子受得了嗎？”

  淑杭笑了笑：“我沒有你想的那樣弱不禁風。小的時候跟在阿瑪和額娘住在莊上的時候也是撒著腳丫子跑過田埂的。”

  “又說大話了吧，我可不信。”

  “不信你問我額娘去。”

  提到幼君，福僧格心裡開始打鼓了，低了頭。淑杭倒看出來了，笑道：“莫非剛才在額娘那裡，額娘給你臉色看了不成？”

  福僧格答道：“我倒有些怕福晉，感覺她是一個不太好說話的人。”

  “可能是額娘對於一個要搶走她女兒的人心裡有些戒備吧。”淑杭手扶著欄杆，手中的那塊絹子跟著風吹得蕩來蕩去的，淑杭又說：“你不是有話和我說嗎，怎麽不說了。若沒，我可走了。”

  福僧格忙按住了她的身子，淑杭想要將福僧格放在肩上的手移開，卻被福僧格順勢給握住了，福僧格道：“你說我還得等多久才能得到你到我跟前來呢？”

  淑杭笑道：“慢慢等吧，看樣子我阿瑪和額娘舍不得，還要留個幾年。阿瑪還說要去請汗瑪法指婚此事才會有眉目。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變數，要是汗瑪法不答應，可能就是阿瑪也沒法子了。”

  福僧格疑惑道：“還會有什麽變數？”

  “我也不知道啊。我額娘說作為皇家的人總有些身不由己的地方。比如我兩個公主姑姑就遠嫁到了蒙古。”

  福僧格將另一隻手也覆了上去說道：“我不想什麽變數。要不然我們來個木已成舟，就不會有變數了。”其實淑杭內心也有許多不確定的地方。

  淑杭急急的將手抽了回來，忙站了起來說道：“要作死，說出這樣沒輕沒重的話來欺負我。”說到欺負二字，眼圈不免也紅了。

  福僧格方知道自己一時情急說錯了話冒犯到她了忙賠禮：“請格格見諒，是我失言了。”

  淑杭道：“你放心，今生我也不會嫁別人去。再說阿瑪答應過我，說要幫我的。”話音剛落就見她阿瑪從遠處走來了。淑杭忙和福僧格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便快步去迎接父親。

  胤祥也早就看見了福僧格，對淑杭說：“穿這樣薄，也不怕冷。怎麽不去和那些姐妹們玩，你妹妹呢？”

  淑杭搖搖頭：“不知。”

  胤祥看了眼福僧格，福僧格到了跟前行禮道：“給七姨父請安。”

  胤祥點點頭說：“你跟我來，我有話問你。”

  淑杭忙跟了去，胤祥回過身說：“我沒叫你。你去找找棠兒，看她在什麽地方，不許她淘氣。”

  淑杭答應了一聲。這裡福僧格懷著忐忑的心情跟在胤祥的後面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