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指婚
  幼君聽見允祥說出那兩句詩來，腦中很快浮現出石佩珍留下的扇面上正寫著這兩句。此刻她也沒多想，兒子的事足夠讓人心煩。

  夫妻倆歸房休息不提。

  翌日一早，幼君便遣了雨若過去看看弘暾的情況。

  雨若很快就回來了，說道：“二爺已經起來了，說馬上就過來和王爺、福晉請安。”

  幼君才放下心來。芸芝等正與允祥整理朝服，允祥問著幼君：“昨晚你見了棠兒沒有？”

  幼君道：“遠遠的看見過，也沒敢上前和她招呼。我怕那孩子心裡難過，遠見著她和二公主聊得甚歡，想著她還好又有人和她說話，我便沒有上前去。這見不見也沒什麽要緊的。”

  允祥聽後也沒別的話，他理好了朝珠吃著寶娟端來的一碗羹湯。弘暾也穿戴整齊的過來了，接著別的兒子們也都一一的進屋來和允祥幼君行早安禮。

  幼君見弘暾精神還好，不似昨夜那般的失魂落魄，也不忍再過多的責問他。

  弘暾當著大家的面，跪在父母跟前鄭重其事的說道：“阿瑪，額娘。我願意娶菀妹妹過門。”

  允祥和幼君互看了一眼，幼君便又問：“當真願意？”

  弘暾道：“願意。”

  允祥也說：“既然這樣的話，以後誰也不要再提蕙蓉這件事。我不想人家姑娘過門來還一直生活在蕙蓉的陰影裡。”

  弘暾答道：“這個道理兒子自然清楚，請阿瑪和額娘放心。兒子的終身就這樣辦吧，兒子心甘情願。”只要讓父母高興，他可以選擇退讓，甚至可以委曲求全。

  整件事對於別的兄弟來說不是十分的明白，不過甘珠兒卻十分的喜歡：“這麽說來我就要有二嫂了。”

  幼君聽見弘暾說出心甘情願的話來，心裡不免有些苦澀，又想他是個懂事的，於是道：“既然你自己做的決定，以後就不要怪我們當父母的。”

  弘暾忙道：“兒子不敢。”

  允祥見兒子如此乖順心裡倒有些不快。趕著吃了點東西便去早朝了，兒子們也跟著去各自的學堂念書去。

  弘暾回到房裡將那隻赤金扁簪包好，交給了碧鶯吩咐道：“找個十分可靠之人將這個送去。”

  碧鶯心裡明白便笑答著：“二爺放心吧。”

  弘暾披了衣裳便要出門，可能是宿醉的關系，弘暾覺得腦袋有些隱隱的作痛，身上某個地方也在隱隱的不適。弘暾也沒多想，便就出了門。

  幼君心想弘暾必是想通了所以才主動說出願意娶菀梅的話來，那麽事情還算好辦。

  芸芝和幼君說道：“二爺真是個懂事的，也不讓福晉和王爺操一點的心。”

  幼君道：“他是這府裡的嫡長子自然明白自己在做什麽。他阿瑪對他的期望又很高，我也沒別的心願了，只要能順順利利的平安的將菀梅那丫頭娶過來，暾兒他自成一房也就夠了。”

  芸芝笑道：“只要福晉再去求一旨這便是板上釘釘的事再也變不了。”

  幼君道：“但願吧，但願我這老婆子還能享幾天清福。”

  芸芝笑說：“福晉的福分還淺了不成，幾位爺也還懂事，以後各自娶親。福晉那時候便抱孫子孫女，只怕還膩煩了。”

  幼君一笑：“你們就愛說這話。”

  正說著雨若說道：“福晉，菀梅姑娘來了。”

  幼君忙和芸芝道：“快別說了。”

  接著菀梅便走了進來，到幼君跟前與她行禮：“小梅兒給福晉請安。”

  “安，快坐吧。好些天沒見你上我們這裡來了，我倒怪想你的。”幼君滿臉堆笑，心裡卻有些替菀梅難過，罷，中間就不該出那一檔子的事只希望以後弘暾能真心的待她，兩人好好的過日子。

  菀梅笑說：“家裡正忙呢。”接著又將隨身帶的一個絹包打開，裡面裝著那幅她親手繡製的雙鳳朝陽的簾子，她交到了芸芝的手中，笑說著：“正好這個簾子也做好了，所以趕著送來。”

  芸芝見那活計新鮮又扎眼忙笑說：“這人還沒過來，嫁妝便先過來了。”

  菀梅卻羞得滿臉通紅，幼君忙道：“芸芝拿去放好吧。”說著又捉過菀梅的手一看心疼道：“這針線活費時又費眼，以後可不許這樣折騰了。再說不拘派個誰送來就好，倒又勞煩你跑這一趟。”

  菀梅笑道：“剛才福晉還說想小梅兒來著，難道見小梅兒來了不喜歡嗎？”

  幼君忙咂咂嘴，又捏了捏菀梅的臉說：“我就說你伶俐太過了。只是你這模樣的確怪讓人心疼的。”

  菀梅笑說：“怕做得不好福晉不喜歡呢。”

  “哪裡會不喜歡，如今我又不大弄這些，只會用現成的。”

  菀梅謙虛道：“這屋裡的好些繡品都是宮中出來的，要不就是蘇州來的，我自然是不敢比。原本有些拿不出手，福晉不要笑話才好。”

  “怎麽會。你的這份心意就十分的珍貴，在我心裡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別太累著了，表姑也會心疼，要是累著了，以後怎麽給我們家做媳婦呀。”

  菀梅滿臉的紅雲，急急的說道：“福晉嘴裡也是不饒人的。”

  在幼君的百般要求下菀梅才答應留宿一晚，幼君知道只要正式指婚下來，那麽菀梅在成親之前便不能再過來了。

  弘暾晚上過來到母親房裡請安時便看見了菀梅，兩個年輕人依舊規規矩矩的互問了好。一切都顯得恭敬有禮，在幼君看來弘暾或許只是留於表面上的敬重罷了。

  幼君讓人收拾了別的屋子給菀梅住。

  菀梅便回自己的房裡休息了，她透過窗外看見了天上那輪月亮還有幾天便就全圓了。屋裡幼君派來的服侍的丫鬟和自己隨身的小丫鬟正在幫忙收拾被褥。

  菀梅出了屋子，在簷下仰望天上的那輪並不怎麽滿的明月，草叢裡偶爾還能傳出一兩聲的蟲鳴，原來夜晚是如此的靜謐和美好。後來聽見窸窣的腳步聲，菀梅定睛一看，卻見是弘暾過來了。菀梅有些喜出望外，趕忙迎了上去：“二哥哥還沒歇息麽？”

  弘暾道：“我有話與你說。”

  菀梅笑道：“好啊，我聽著呢。”

  弘暾道：“這夜裡還是有些涼，進屋說去吧。”

  因此兩人來到屋中。各自坐下，弘暾也不敢正眼去看菀梅，只看著燭光下自己的身影說道：“菀妹妹喜歡這裡麽？”

  菀梅先是一愣，接著又說：“當然喜歡。”

  弘暾道：“那就好，我還怕委屈了菀妹妹。”

  菀梅有些不解：“怎麽會呢。福晉對我很好，一點也不委屈，再說和二哥哥也廝抬廝敬的。這裡的人都好，倒不覺得委屈。二哥哥怎麽會這樣說？”

  弘暾看了看菀梅，兩人的目光有過短暫的接觸，菀梅又忙避過了。弘暾也看向了別處說道：“我知道額娘很喜歡你。自從二姐姐走後，額娘心裡一直悶悶的。當兒子的不能體貼額娘的心思，不過只要菀妹妹過來，額娘臉上的笑容也多一些。我們看著也是高興的。”

  菀梅心裡很想問一句：“難道你就不喜歡嗎？”只是出於少女的矜持，菀梅也說不出口。隻好改口說：“福晉是個熱心腸的人，心裡裝著一盆火，不拘對誰都是笑吟吟的。”

  弘暾笑了笑，他又看了菀梅一眼，那是一張與蕙蓉完全不同的臉龐，但朝氣蓬勃充滿了青春的氣息，這個姑娘卻是自己必須要娶的姑娘。弘暾也在心裡一直說服自己，放開心扉去接納她，菀梅她是個單純的好姑娘，自己不能負了她，也不能辜負了父母的一片美意。

  弘暾便點點頭起身回去了。

  菀梅目送他離去，對於弘暾的態度她總覺得不冷不熱，沒有溫言蜜語，沒有一句熱切的關心，甚至連一個熱烈的眼神也沒有，一切都顯得很平淡。可少女特有的那份靦腆又使得她不敢多想，也不願去抱怨什麽。

  幾日後，弘暾正式等來那句話：“弘暾聘於富察氏。”同一個姓氏，沒有誰去關心那個姓氏後面綴的乳名是什麽。雖然只是兩個字的差別但對於弘暾來說那卻是兩種絕然不同的結局。弘暾沒有一句怨言，他接受了這一切的安排，就是隨了父母到圓明園去謝恩也顯得一如既往的平靜。

  弘暾算是和菀梅正式的定了親，兩個年輕人不能隨意再見。在正式成親之前，弘暾還能抽出閑暇來在寂靜無人之際緬懷一下他那逝去的永不可能再回來的愛戀。

  自從那晚在月下的訣別之後，弘暾和蕙蓉再也沒見過面。在弘暾看來見或是不見已經沒那麽重要。只要能夠聽到蕙蓉過得好的消息一切弘暾都可以放下。

  弘歷大婚那天，弘暾前去道賀。他向弘歷說著祝福的話，弘歷也大大方方的收下。弘暾沒有看見新娘子，但他心想只要弘歷能待她好，別的也不求了。或許再過個幾十年蕙蓉這個名字會漸漸的淡忘，永遠不會出現在弘暾的生活裡，心裡的那道口子也會痊愈最後變成一顆朱砂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