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十二美人圖

  因為愛子的去世允祥在家休養了幾天，但因朝中事多雍正一時也離不得他，所以沒過幾天身子也還沒好利索便又奔波於朝中各種繁務。

  幼君叮囑著允祥：“別又大晚上的才回來。”

  允祥道：“我心裡有數，實在太晚了我就不回來了。你也別一直等。”

  幼君道：“記得吃東西。最近我見你吃得很少，再怎麽說也得保重呀。如今你可是家裡的頂梁柱，這一家子都靠著你。”

  允祥走之前摟了摟幼君的肩膀柔和的說著：“我都知道，你在家裡也要好好的。別胡思亂想。我盡量早些回來陪你。”

  幼君突然有些舍不得他離開自己。只是不得不放手，這個男人不僅是屬於自己的。允祥作別了幼君乘轎來到了乾清宮。見著了雍正，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雍正有些歉意：“知道十三弟心情不好，原本該讓十三弟在家多休養兩天，偏偏這幾天讓人頭疼的事太多。你來替四哥理一理。”

  允祥道：“陛下吩咐便是。”

  雍正便將那些折子給允祥看，允祥看完蹙眉說：“只怕不大好處理，陛下要不要將鄂爾泰或是李衛調回來？”

  雍正想了一回：“他們兩個各有所長，一個在江淮管鹽務，一個在西邊管著土司。輕易動不得，你和其他幾人商量商量，這耗羨歸公的事朕早些年就將做。只是前幾年興了攤丁入畝，又大大的整頓了吏治，廢了賤籍，興了那麽多的大獄朕也殺了不少的人。所以叫了你來想聽聽你的意思。”

  允祥誠懇的說道：“這耗羨原本是上級官員從下面官員中收取的那些節禮，下面人孝敬的東西。只怕這一開動底下的人都不滿。”

  雍正道：“這本就是弊端。說來說去到最後還得在百姓身上剝皮，不過是任意的添加賦稅，百姓更要怨聲載道了。朕想要根除掉，一來百姓的負擔輕一些，二來也可以將不正之風好好的壓壓。”

  允祥沉吟道：“事是好事，只是怎麽開頭呢？”

  雍正道：“所以朕才叫你過來商量。這山西的巡撫諾岷前幾天就上折子提出來了。改天你們接觸接觸？”

  允祥笑道：“還是免了吧，這諾岷脾氣怪，我不好和他接觸，再說他一直忌憚我的身份，所以也從不到門下來打招呼的。”

  雍正道：“是個怪人。他不肯來巴結你，自然也是個不錯的人。”

  允祥道：“依臣弟之見，既然難辦還不如細化，條例化。”

  “怎麽說？”

  “將火耗分成三份，一份給地方官養廉，一份彌補地方虧空，一份留地方公用。將所耗全部歸公然後再分配。”

  雍正想了想，點頭道：“有點意思。不愧是在戶部辦過幾天差事，朕沒看錯人。”

  允祥道：“這樣細化了，下面的百姓負擔也輕了些，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亂分派。”

  “好，朕便下令頒布到全國著日實施。”

  允祥忙的道：“陛下何不先找一處試點，施行起來沒問題然後再向全國推行。”

  雍正可沒那樣的耐心：“朕覺得沒什麽問題，也別拖遝了，也不想多挨幾次罵。”因此又忙讓人去擬詔書。

  允祥又道：“皇考在時簽了《恰克圖條約》使得和俄羅斯人沒法做生意了，那邊境上的人怎麽受得了，依臣弟之見不如解除吧，雙方和以前一樣可以以恰克圖為界，自由來往貿易。”

  “準了。”雍正欣慰的笑道：“還是十三弟什麽都能想到，要開禁，把南洋也打開吧，這一南一北也好和外界接觸接觸。”

  允祥道：“這樣這南北兩處的邊界上的百姓也多點收入。”

  “是啊。對了，喀爾喀那邊這兩年還平靜。不像前幾年跟著準噶爾胡鬧，皇考在時也一直不放心。看來得好好的安撫安撫。”

  允祥說：“就是隔得太遠了，這從京師出發到庫倫還有三十四站呢。只怕鞭長莫及。”

  雍正想了一回便說：“朕有法子。實在不行便嫁一個公主過去，和他們汗王做了親家就少了許多事。”

  這嫁不嫁公主的事允祥不敢跟著附和了。雍正身邊只有三個公主，如今還有兩個公主在室。有一個便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允祥可舍不得他的淑棠去那麽遠的地方。

  君臣兩個又商議了幾件別的事，雍正見允祥身子欠安便讓他先下去休息。自己又看了一回折子，看了沒幾本雍正個跟前的人說道：“十三弟這兩年怎麽老得這樣快？”

  高勿庸答道：“怡王家先去了格格，現在又去了貝勒，王爺身子骨本來就不好。這接連的打擊更受不了了。”

  雍正歎道：“還真是。歲月真不饒人。說來朕也有責任，知道他身子不好也沒讓他怎麽休息，十三弟很賣命，朕都知道他是為了朕啊。”

  高勿庸道：“皇恩浩蕩，王爺他身在那個位置上自然也有許多身不由己，萬歲爺日理萬機，王爺能幫著的地方都盡量在幫著。”

  雍正打了個呵欠。昨晚一宿沒睡好，正說要小憩一回，福惠跟前的太監跑來報道：“稟萬歲爺，八阿哥可能不好呢。”

  “他病了幾天朕沒功夫去看他，何以至此？”也來不及多想，便一步步的移到了阿哥所。福惠的身邊聚滿了嬤嬤太監宮女還有前來診治的禦醫。雍正撥開人群走到福惠跟前喊道：“兒，你睜眼看看皇父。”

  福惠依舊沒有動靜。禦醫戰戰兢兢地回復道：“陛下，八阿哥的病已是不治之症。”

  “朕不想聽到這樣的話，你們想法子將他治好，不然就提你們的人頭來。”雍正咬牙恨道。周圍的人也不敢勸。

  福惠迷迷糊糊中聽見了皇父的聲音使勁的睜開了眼，虛弱的說道：“皇父。別為了兒臣殺人。兒臣看見了母妃，母妃正要兒臣去了。”

  “朕不許你走。”雍正搖晃著兒子。

  福惠虛弱的笑了笑，不再言語。雍正甚是心煩，隻讓禦醫認真調理。沒過幾天福惠就走了，只有八歲大的孩子。他可是雍正最心疼的小兒子，聽見夭折的消息傳來以後，雍正揉了揉眼睛也沒掉出一滴眼淚，長歎一聲，隻說以親王禮葬。

  這日黃昏，雍正來瞧了一回福惠的靈。弘時哥三個也來了拜祭過，都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裡。雍正看了他們一回說道：“你們各自保重吧。”於是便走了。

  還沒走出宮門便聽見弘時與太監嬉鬧的聲音。雍正趕緊回頭走了過來厲聲說道：“將三阿哥拉出去打二十板子。”

  弘歷和弘晝忙求情。

  雍正恨道：“你們也不必為他求情。他不知道什麽叫兄弟友愛，朕要讓他長點記性。”因此便揚長而去。

  弘時受罰，他心裡也一點不服氣，暗想，兄弟友愛。怎麽迫害打擊那些叔叔的，這才幾年前的事，難道就忘了麽。

  雍正氣呼呼的回到養心殿，高勿庸連忙勸解著：“萬歲爺別氣，三阿哥他還小，不懂事。”

  “他還小，都二十幾歲了還小？別以為朕不知道他在背後乾的那些糊塗事。等他弟弟的事處理完以後朕再一一過問他。看那時候誰還來敢求情。”雍正惱怒道。

  高勿庸也不敢勸了。

  福惠實在是個惹人憐的孩子，這突然去了雍正心裡很難平息過來。雍正突然想起一事來對高勿庸說：“去圓明園的九宴河清的那個小書房裡將那個金絲楠木的寬盒子取來。”

  高勿庸答應一聲便出去傳話了。

  雍正覺得心疲神乏，於是靠在鋪有明黃緞子坐褥的榻上閉眼略歇了歇。一個時辰過去了，高勿庸將那個盒子取了來。

  雍正忙讓屋裡的人都下去。他雙手顫抖著解開上面纏著的絲帶。裡面原來裝著一本裝裱得極其精美的畫冊。雍正翻開來一一看去，冊頁上畫的全是仕女。一頁頁看去，每一幅都不重複，不一樣的服飾，不一樣的妝扮，不一樣的主題，畫得極其的精致。雖然每一頁都不相同，但上面的人物卻是一樣的，一樣的眼睛，一樣的眉毛。雍正記得她喜歡穿紅色的衣裳，紅色的衣服很適合她，所以這一連十二冊頁有七張都是紅裝。

  雍正翻著翻著，隻覺得胸中堵了一團棉花。他將臉埋在了上面，不管畫得如何的生動，只是畫上的人再也不可能相見了。雍正突然想起她許多好處來，不多時，隻覺得眼淚婆娑，雍正極力克制著不讓眼淚滴在上面，因此又工工整整的將它疊好，原原本本的放了回去。

  心中似乎有那麽多的舍不得，又不住的摩挲著封面。

  雍正很想情緒能夠平緩一些，自從在這個位置上坐著以後，他總是焦躁易怒，當初做皇子時的沉穩和淡定再也尋不著。雍正閉上了眼睛，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心經》中的幾段句子。

  他走出了屋子，看了看天空心中默念：“舜英，我沒有照顧好我們的孩子。現在我只能將他還給你，你們母子也能夠團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