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春雨如油
  蘇和安吃了晚飯，稍作休息，帶著小廝告辭回了縣城。

  送走了蘇和安，林果拉著宋春曉又整理了一遍小木盒裡的契約，地契田契賣身契，一張張的細細讀過，良田旱地加起來有三百多畝，老少三十八口，三頭牛兩匹馬。

  宋春曉嫁給肖二郎跟著一起買過貨，開過鋪子，識字還會算帳，幫了林果不少忙。

  整理的差不多了，春杏和秋桃也端了水來，給幾人洗漱。

  閑聊間聽得春杏和秋桃說，莊子上的地都已經翻整的差不多了，就等的來一場春雨便可以下種了，種子前不久也運回了莊子，就在小院旁邊的倉庫裡。

  林果想去看看，都準備了什麽種子，卻被告知鑰匙在來安哪裡，隻好作罷，眼看天色將黑，便收拾著各自睡下了。

  夜裡淅淅瀝瀝的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雨，都說春雨貴如油，對靠天吃飯地裡刨食的農戶來說，每一縷陽光，每一滴雨水，都是老天爺的恩賜。

  天還沒有大亮，林果就被小院外的動靜吵醒，穿戴整齊，打開屋門，不禁打了個寒顫，天氣陰沉沉的，怪不得總覺得沒有大亮，小雨細細密密，牛毛一般在天空飄散。

  春杏舉了傘，跟著林果出了院子，小院旁的倉庫門口，聚集了七八個青壯漢子，跟婆子說著話，等著領種子，瞧見小院裡走出的林果，都好奇的打量起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來。

  婆子推開眾人，走到林果身邊道“這位姑娘就是咱們莊子的東家，如今管事的不再，你們聚在這也是拿不到種子，還是先散了，等管事的回來再說吧。”

  眾人聞言看向林果的眼神變了幾變，從好奇到詫異，再到了然，許多大戶人家都會給家裡的姑娘小姐置辦莊子，田產，用作將來出嫁時的陪嫁，想必這位姑娘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來看自己的產業了。

  耳語幾句，走出一個身高體壯的濃眉漢子，對林果行禮道“東家，時間不等人，雨都下了一夜了，正是下種的好時機，地裡水分足，耽誤了可是影響收成。”

  春杏在林果耳邊低語“這是戴大叔，是蘇管事定下的莊頭，蘇管事不在的時候，莊子上的事都是戴大叔做主的。”

  林果聞言點了點頭，“如今蘇管事不在，鑰匙也不在我手中，這雨一時半刻也停不了，戴莊頭不如在等一日，若明日蘇管事還沒回來，我便做主開了鎖給你們拿糧種如何？”

  戴莊頭上前一步道“東家，著可是春耕，你不懂的……。”

  婆子打斷了他的話“戴莊頭，你逾越了，著可是東家，她既說了再等一天，你等著就是，別忘了身份。”

  戴莊頭聞言，躬身告了聲罪，帶著眾人散了，春杏舉著傘跟著林果回了屋子，秋桃也做好了早飯，吃了早飯，聽著屋外滴滴答答的雨聲。

  不能去屋外玩耍，左右也無事，便教荷花柳雨認起字來，春杏秋桃做完了手上的活計也圍了過來。

  雨一直下到了下午，才漸漸的停了下來，來安也披著蓑衣，帶著一身水汽回了莊子，簡單梳洗了一下，換了乾淨的衣服，就來見了林果。

  “本來昨天下午就要回來的，結果有事耽誤了，正值春耕大人也忙，莊子的事情大人都給你說了吧。”

  林果冷笑，你家大人忙什麽春耕啊，你家大人忙著數銀子呢，點頭道“契約我已經簽了，如今這莊子，已經是我的了。”

  來安取了鑰匙交給林果，又吩咐婆子去把莊子上的人都叫過來，讓林果看看，往後這些人就都是林果的了，私人物品，捏著他們的賣身契，生死性命都由林果說了算。

  直到莊子上的男女老少，三十多口人都擁在小院裡，林果才從既定的事實中反應過來，家裡還有一大堆要自己負責的人呢，莫名其妙就又多出這麽多人來。

  自己還是個小孩子呢，總這樣給自己塞人來是什麽意思？好容易蓋了新房，混的吃喝不愁了，還想舒舒服服的等著長大呢。

  今天撿個孩子，明天來群災民的，這是故意給自己找事做呢吧。

  院子裡的眾人，臉上都掛著忐忑，聽說莊子的東家來了，經過災荒，好容易九死一生的活到了今天，剛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可別再出什麽岔子才好，不是說簽了契約就可以永遠留在這裡了嗎？

  來安也不說話，站在林果邊上，看著眾人漸漸慌亂的神色，有幾個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這才清了清嗓子道“你們無須擔心，今日只是叫你們過來見見你們的東家。”

  指著身邊站著的林果道“這就是你們的東家，林小姐，如今這莊子還有你們，可都歸林小姐所有，往後的日子該怎麽過，心裡最好都有個數。”

  “再有，當初你們都是自願簽了契約為奴為仆，往後若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惹了東家不高興，是打是罰，發賣還是杖斃，全看東家的心情。”

  這句話一出明顯鎮住了不少竊竊私語的人，規規矩矩的站好。

  來安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們中間有不少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如今從新為你們過了文書，立了戶籍，心裡都該明白，這賣身的契約，隻簽了在場的眾人，往後你們的孩子可是自由之身，不用世代為奴為婢，這可都是東家的恩典，都給我記清楚了。”

  “可也別因為東家心善，就起那不該有的心思，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別讓日子不好過。”

  眾人忙禁聲點頭應是。

  來安轉頭衝林果擠了擠眼睛，“東家可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林果搖頭，隻留了戴莊頭便叫眾人散了。

  進了屋子，這個高大壯實的農家漢子，面對來安卻有些局促，來安不語，隻低著頭喝茶，林果便開口讓他坐下。

  問了問莊子裡的情況，地裡人手的安排，敲打施威的話方才來安都說過了，說的多了也沒什麽意思，吩咐他明日早晨帶人來領種子，便讓他回去了。

  來安取了帳簿，交給林果，莊子是去年才買回來的，沒有收益，支出的也都是吃喝用物，大頭就是庫房裡的種子了。

  理清了帳目，來安與林果交接清楚，也到了晚飯的時間，在莊子上吃了晚飯，就趕著車走了。

  晚間林果把帳本交給宋春曉，讓她仔細看看，宋春曉以為林果看不懂帳目，才叫自己幫著看。

  誰知林果卻道“我想把這莊子交給小姨打理。”

  宋春曉低頭看帳，輕嗯了一聲，反應過來吃驚的抬頭望向林果。

  林果輕聲道“我知道小姨的打算，忙完了春耕就帶著荷花搬出去，先不論你要搬到何處，總是多有不便的，如今這莊子也是咱家的產業了，不如你和荷花留下幫忙照看，離家又近，我們也方便過來看你們。”

  宋春曉聞言有些激動，又有些擔憂，自己一個合離的婦人，還帶著個孩子，一直住在娘家，早晚帶累了家裡的名聲，要是能留在莊子上自然再好不過，可真讓自己幫忙打理一個莊子，只怕自己做不好虧了銀子。

  正猶豫著，林果又開了口“小姨，不必擔憂，有戴莊頭婆子和春杏秋桃他們幫你呢，我也會常來的，有自家人在這裡看著，總歸放心一些，免得出了什麽岔子。”

  宋春曉點頭應下“果兒既然信的過小姨，那小姨就領了你的令，幫你好好照看莊子。”

  林果把鑰匙交給宋春曉，了了一樁心事，心情愉悅的洗漱睡覺去了。

  宋春曉細細的看完帳本，才哄著荷花睡下，第二天一早就開了庫房，等著戴莊頭來領種子，仔細的記錄好，忙到中午，才回了院子。

  看著有些疲憊，精神卻異常的好，下午還有媳婦來回事，喊著宋娘子，林果看著忙碌的宋春曉，不禁欣喜自己找了個好幫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