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一團亂麻

  現在又任憑盛將軍在那裡找了無數理由，來推托今日的攻城無果。

  只在盛將軍提出，準備領著隊伍去支援外圍的塗銘樾時，出聲相助。

  聖上忌憚父王，天下皆知。

  所以，父王要求他將戰事拉長，只在事態不可控時，出手懲治，逼著兵匪收縮戰力即可。

  沒想到，盛將軍名聲在外，竟然比自己更加‘不堪’，居然避戰十余裡開外。

  前晚又突然奇兵偷襲，凌晨突然殺出來，與渚州城悄悄撤回的兵匪短兵相接，大獲全勝。

  受傷之後，他心情不佳，兵匪是人禍；他聽命於父王敷衍了事是人禍；盛將軍目的未知也是人禍。

  應該是從昨日凌晨出戰，他便心情不佳，所以才會衝入敵陣怒斬鄴城匪兵頭領的首級，也被他臨死前拚力一擊，在自己胸前劃了一刀。

  他的遊離失神被當成是受了傷的緣故，盛將軍見他整個晚上都沉默不語，就看了眼杜顯彰，可惜這位不相上下，似乎也有些走神。

  敵方守城大將已死，援軍又被塗銘樾攔在外圍，他卻今日攻城失利，不免心虛之余又有些氣敗，音調拔高，“這鄴城恐有古怪，我，”

  杜顯彰又適時出聲，“稍安勿燥，輕言細語就好。”

  無論哪個音調略高，都會被杜顯彰出言製止，又不解釋原因。

  趙霽明顯十分介意，卻又表示默認。

  盛將軍一下語塞，乾脆趁機保持沉默，隻輕聲問趙霽打算如何。

  趙霽正用余光打量杜顯彰，輕撫著胸前的傷口，“鄴城素來易守難攻，我也是久攻不下。昨日拚了性命，才終於折了他一員大將。”

  “只是塗大人在外圍堅守，消息傳出，恐怕壓力備增，盛將軍既有此良策，前去馳援，當宜早不宜遲。”

  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音調也有刻意壓低之嫌。

  盛將軍見他爽快答應，似乎又遲疑了，“只是這鄴城，若是讓他們攻出城外，我們三股兵力都將腹背受敵。”

  “那以盛將軍所見，當如何最好？”趙霽話音一落，杜顯彰立刻接了話，“我來這許久，總覺得鄴城並非兵匪主力。不知世子為何在此處堅守？”

  趙霽聽著杜顯彰明顯壓低的聲音，總覺得心裡堵得慌，“鄴城是渚州城的屏障，不論兵匪主力躲在何處，只要目的是渚州城，最後都得打此處經過。渚州城百姓，恐再也經不起五年前那樣的禍事。”

  這話冠冕堂皇，一切以百姓為重，無可指摘。

  崇王府內有對盛將軍先前避而不戰不滿的，借機說道：“那些悄悄繞路去渚州城外混在流民堆裡的兵匪，若是盛將軍當初能攔住，不論在渚州城外將他們剿滅，或是不使他們前往渚州城外，昨日世子都不至受傷。”

  盛將軍立刻炸了毛，但懼於杜顯彰，依舊不敢高聲言語，“他們打扮與流民一般無二，要是殺錯了，這責任算誰的？”

  “再者，我不過初來乍到，兵匪卻極為熟悉地形，延綿數百裡的山嶺，我是攔不住。”

  杜顯彰接了話，“五年前兵禍來得凶猛，足有五千余眾，雖然斬殺無數，其後追剿不息，但據兵部記載，有將近兩千下落不明。”

  “我押糧至此，閑時翻閱戰報，發現塗大人處和世子處加在一起就有將近三千敵匪，圍堵渚州的那兩千余人，是新增的嗎？”

  “兩千平日都難以藏身，若是將近五千，想要無聲無息在渚州地界藏匿五年而不為人所知，也太過匪夷所思。”

  趙霽知他意有所指，假裝聽不明白，“此事霽也十分納悶，盛將軍星夜奇襲，說是將渚州趁夜折回鄴城的兵匪斬殺七成，可屍體卻沒有過千，而渚州城外，又只剩下些流民，人數也對不上。”

  盛將軍怒而起身，“世子，此話何意？難道我千裡迢迢而來，還會放走了兵匪，謊報戰果不成？”

  趙霽接話，“霽只是實話實說。”

  杜其彰舉手示意大家稍安勿燥，“渚州圍城的兵匪，世子和盛將軍都曾派人探過，數目想必不會有錯。”

  “前夜，世子擋住鄴城出外接應的人馬，還斬殺了對方一員大將；盛將軍在外圍攔阻渚州回援的兵匪，解了世子後顧之憂，也廝殺得盡力。”

  “杜某在高處觀戰，確實只有零星的人潰逃，滿打滿算，最多六百。”

  盛將軍一臉不解，“杜大人，你怎麽也，”杜顯彰揮手示意他安坐，“鄴城的守軍，出城的也不超五百。”

  趙霽最先會意，“杜大人的意思是，還有將近兩千的兵匪，不知所蹤？”

  杜顯彰點了點頭。

  趙霽接話，“父王也在納悶，這些年府衙同崇王府一道，幾乎將渚州全境走遍，毫無端倪。”

  杜顯彰突然似笑非笑看著趙霽，“插句閑話，世子昨日雄風，杜某自愧不如。單槍匹馬，如入無人之境。對方也是戰將，卻被世子斬下首級後於敵陣中全身而退。”

  趙霽輕撫著胸前的傷口，“一時意氣，至今回想，仍是後怕。霽仍記得在京中求學時，杜大人便是我等楷模。”

  在座的見他倆不論軍機，反而在這裡互相吹捧起來，不明究裡，無人敢接話。

  杜顯彰一聲輕歎，“世子受傷，不宜久坐。不如明日一早去我軍帳再議，我有京中佳釀，願與諸位同僚共享。”

  待人散去，趙霽想起忘了提醒寧仙兒，軍機要事，聽到也不能外傳，否則法不容情。

  來到屏風後，寧仙兒居然睡得酣熟，在床角蜷縮成一團，因為是橫臥，雙腳懸在床外，纏著腳的細棉布松垮得不成形。

  露出的腳底傷口依舊泛紅，並未結痂。

  他居然有些於心不忍，遲疑良久，在方桌上看到穆莨宸視為寶貝的傷藥，還有一罐膏方。

  寧仙兒先前就坐在這裡，猜到是穆莨宸為了求藥，給她的好處。

  為她上藥時，居然有了做賊的認知，邊懊悔邊幫她纏好細棉布。

  她除了自己手略重時，條件反射地動一下腳，依舊睡得酣熟。

  “如此沒有防備，還自恃甚高，若是落到杜顯彰手裡，吃了你都不曉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