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深夜還珠
  因為在餛飩攤上得知蓮香生辰就在明日，寧仙兒特意拐著彎去了剛收回的首飾鋪子，想挑件禮物給她。

  憑心而論，不論她不省事時有沒有頤指氣使過，但記憶裡，蓮香不同於監視她的‘三菊’，多了體貼和關愛。

  她想回報她這份關愛，三個月後，兩個人恐怕再難相見，既然她明年就要議親，全當送份嫁妝，為她添妝。

  蓮香堅辭了幾次，最後隻肯收下一對銀鐲，“珠釵都太精巧了，豈是我這種人能戴的？不如這對銀鐲，大不大小，做工簡單，我尚能戴。”

  寧仙兒想起自己消失不見的十八顆金珠‘生辰禮’，曾幾何時，她也這樣困苦過。

  當下吩咐掌櫃的，想照著原有的大小再打上十八顆，補全了自己的念想。

  “四姑娘，既然世子並非你的良人，你何不去向他討回那十八顆金珠。”蓮香見她念之不忘，分明是舍不得，忍不住出言提醒。

  “他接了？”寧仙兒差點以為自己聽岔，趙霽出身顯貴不缺銀子，又對自己厭惡至極，為何會接和在一起都不值二十兩的金珠？
  “四姑娘給的時候我並不在場。”蓮香搖頭，“四姑娘，不是你親口告訴我的嗎？”

  “我迷糊了。”寧仙兒決定裝傻，“我當時還說了什麽？”

  “不記得了，我隻記得你說世子接了你的信物。”蓮香回想之後，篤定說道：“我清楚記得，就是十八顆金珠。”

  寧仙兒差點要捂面狂呼，這事還真邪性，趙霽莫非手邊也缺銀子？

  荷包之類的信物可能不會收，金子誰會嫌多，所以就收了？

  自己已經決定跟這個陌生的‘趙霽’劃清界線，所以不必留什麽情面。

  金珠是娘親留給自己的生辰禮，豈能所托非人？
  “你說我尋個什麽機會，去拿回金珠合適？”話說到這，寧仙兒就打住了，因為相逢不如偶遇，她看到了只有壹、貳、叁、伍月陪同，身邊並無外人的趙霽。

  等趙霽行至她身邊時，寧仙兒直接掀了頭上的藩籬，“世子，可否將那十八顆金珠還我。”

  見趙霽雖然停住馬，卻裝著糊塗，“世子，那十八顆珠子是我娘留給我的生辰禮，實在不宜放在他人手中。”

  趙霽在聽到他人二個字時，後槽牙下意識咬住了，這才幾天，就尋了新人去纏，還跟自己討要並不存在的什麽金珠，不是訛詐是什麽？
  “我勸你好自為之，顧青鈴不是善類，惹了她，恐怕難以全身而退。”

  寧仙兒依舊認為他想賴帳，“世子，那十八顆金珠，是娘親打算在我及笄時，湊成三十顆，配上如意，當成陪嫁的。”

  既然他對自己避如蛇蠍，想必聽不得陪嫁二字。

  寧仙兒略顯得意，這下子，不怕你不乖乖還回來。

  “正告你，本世子並未見過。”趙霽說完，直接驅馬往前，馬尾甩動時，差點掃上寧仙兒的臉，令她下意識後退兩步，幾乎沒站穩，十分狼狽。

  “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寧仙兒聲調不低，趙霽不可能聽不到，鐵青著臉回頭，她已經轉身背道而去，讓他回擊的機會都沒有。

  回到矅靈居，獨坐在書房直到天黑，心中悶氣仍在。

  虧得自己不計前嫌，給人出力，讓她的成德堂這麽快就風光開辦。

  她倒好，先是急不可耐地纏上塗銘樾，絲毫不顧及他這個崇王世子的顏面。

  得意忘形之後，還來擠兌自己，看來非要給她個教訓，她才會明白，他趙霽從來都不是好惹的。

  心煩氣燥時，見伍月不停在眼前礙眼，“沒事總在這晃什麽？”

  “世子，”伍月撓著頭，“是我大意，將這物件與世子生辰時旁人送的禮一道收入了庫房。”

  趙霽盯著桌上突然多出來的一個桃紅淺碧色荷包，莫名覺得有幾分熟悉。

  “裡面是什麽？”

  “十八顆小金珠。”

  趙霽先是啞然，而後恨恨看著伍月，伍月一臉愧疚，“世子，當時禮物堆了一桌，寧姨娘巴巴地送來，我當時事多，忙忘了。”

  “為何現在又記起了？”趙霽覺得心頭的火已經化為烈焰，還沒燒到寧仙兒，就先將自己給燒透了。

  “我當時和她說了，她送的什麽禮，世子都不會收。”

  “她非要放下，因為荷包豔俗，我便有了印象。”

  “當天客多事多，貳月和我一起收的禮物，就這樣弄岔了。”

  “今日她一說，我就有了印象，剛才去庫房一找，就找到了。”

  “世子，我去和她解釋，讓她知道與世子無關。”

  趙霽沉默半晌，“你以為她會信？你還嫌事不夠多？”

  “那扔了吧！”

  對於伍月的餿主意，趙霽直接否決，“放下吧。”

  陳九為寧仙兒購置的小院，原本在趙霽的名下，是他的私產，也是他偶爾停駐的地方。

  二進的院子，前院的左側廂房現在由蓮香住著。

  後院的正房是寧仙兒的臥室，右側廂房被她當成了書房，此時亮著燈。

  正值月初，鋪子田莊都將上個月的帳本送了來，白日喧鬧，她喜歡夜裡挑燈看帳，圖個清淨。

  門吱呀一聲，她還以為是蓮香怕她口渴來送茶，頭都沒抬，“你盡管先睡，我渴了自會去倒，如今天熱，不用非得喝熱的。”

  ‘啪’的一聲，桃紅淺碧的荷包被扔了過來。

  寧仙兒抬頭，趙霽站在燈光暗影處，冷冷看著她。

  她熟悉的‘趙霽’，就喜歡星夜來尋她說話，沒想到這性子是天生使然，換了個陌生的，也是如此。

  所以，等她醒悟，早過了驚呼的時機。此時再尖叫出聲，連她自己都覺得矯情，乾脆沉默以對，看他還想做什麽妖。

  “伍月翻遍庫房才找到，你看數目對不對，省得再出口傷人！”

  他之所以深夜親自來還，是不想再有人見證，她是他人生中少有的汙點，好不容易清除，不想再沾上。

  寧仙兒在他不承認時，也曾想過是不是蓮香記岔了。

  現在看來，此事為真。

  金珠意義不同尋常，她尋了個乾爽的筆洗，慢慢倒出來，一顆一顆數過，十八顆，也是她熟悉的成色大小。

  因為他先前的矢口否認，所以她眼神中難免藏著不屑，深深刺痛了心高氣傲的趙霽，“我原本可以毀去，但我是君子，不是小人。你還有什麽留在矅靈居的，趁早說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