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飯桌風雲
  杜若靈水綠夏衫，雲白輕紗無風自動，閨秀氣派十足，溫言軟語地攔住了她，“青鈴，無妨的，坐吧。”

  “趙霽，你就將個妾室寵上天吧，當心有人參你寵妾滅妻！”塗銘樾自然出聲喝止，“青鈴，你再胡鬧，當心我去和姨父直言。”

  “世子尚未娶妻，滅誰？”穆莨宸果斷出聲回懟，又惹得顧青鈴跳腳。

  “大家都少說兩句吧，過兩日回了京，想聚也聚不了了。”杜若靈打著圓場，目光始終未離趙霽，而後似有若無地掃向寧仙兒，眼神從依依不舍瞬時變得清冷。

  昔日長嬸劉氏的掌上明珠寧倩舒最會玩這一套，寧仙兒早已看穿，想起趙霽已經直言對杜若靈無意，由得對她心生憐憫，若是自己，恐怕沒有這樣的恆心。

  一頓飯下來，有自在的塗銘樾和趙霽，也有猶如刺蝟，隨時準備扎人的穆莨宸；更有哀怨失神的杜若靈，還有與穆莨宸有得一拚的顧青鈴。

  獨有寧仙兒，始終融入不了角色，乍然獲封，是喜是憂，她尚不清楚。

  聖上這個敕封來得奇怪，既封她為娘子，為何給的是六品安人的冠戴服飾；若是憑借崇王世子趙霽的身份，又為何封自己為娘子？

  難道不該封夫人嗎？

  還是自己對這裡頭的門道不清楚，庸人自擾呢？

  酒過三巡，寧仙兒早已吃飽，端著清茶陪坐。

  心情不佳的顧青鈴竟有些微醺，大家閨秀般的杜若靈竟也連飲了幾杯，含著酒意的眼神總會時不時落在趙霽身上。

  這世間最悲傷的大致是望而不得吧，就像寧仙兒自己，做夢都想爹娘能突然歸家，卻盼而不得。

  反倒趙霽、塗銘樾和穆莨宸都飲得恰到好處，相談甚歡。

  渚州之事聽得多了，寧仙兒越發覺得自己是沾了塗銘樾和趙霽的光，得了個仁善娘子的稱號，因為成德堂收留三百余眾，不過渚州流離失所之十分之一。

  “幸得寧四姑娘首創，我聽說許多莊子俱在招募流民務農事，以助他們渡過難關。”塗銘樾的讚許，寧仙兒自然是要謙讓的，“隻盼他們能就此多攢些銀錢，重新尋回活路。”

  “表哥，為何這事大家都隻記得她，明明世子和杜姐姐也做了許多啊？”顧青鈴不服氣地放下手中的筷子，還不忘輕蔑地掃了眼寧仙兒。

  “雪中送炭和景上添花如何能比？”穆莨宸立刻懟了回去。

  “正是如此。”趙霽接了話，“兵亂已過五年，唯有仙兒想著拿出家宅興辦成德堂，照顧流離失所之人，也是自她以後，才有了募捐之事。”

  顧青鈴一時語塞，仍憤憤不平，杜若靈輕扶住她的手寬慰，“世子說得沒錯，寧姑娘的善舉連聖上都首肯，焉能是假？”

  “杜姐姐，偏你最心善，千兩的銀子出了，也不居功，不像有些人，表裡不一，拿著芝麻當西瓜，還毫不謙遜。”

  寧仙兒知道顧青鈴是因為剛才與自己言語相爭落了下風，心有不甘。

  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她何必與她硬剛，所以無聲勝有聲地默默低下了頭。

  “一碼歸一碼，募捐的銀兩與成德堂無乾，且都交由府衙監管。”塗銘樾舉起手中的杯盞，對寧仙兒說道：“寧四姑娘，青鈴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寧仙兒見到如此好的台階，豈能不下，當即舉起手中清茶回敬，“塗禦史言重，成德堂能有今日，離不開塗禦史和世子的鼎力相助，更離不開渚州府衙及鄉賢們的支持，唯願渚州早日重歸繁盛，鄉親們不再流離失所，世間再無成德堂！”

  “說得好！”穆莨宸率先出聲，“每次出城都見民生凋零，真心不是滋味。多想能早日重現五年前炊煙嫋嫋，雞鳴犬吠之聲。”

  “父王昨日巡視歸來，說鄉間春耕已經開始，只要風調雨順，定然有個好收成！”趙霽不偏不倚，隻想盡快結束這場紛爭，他不想塗銘樾夾在中間，也不想寧仙兒會因為杜若靈再打退堂鼓。

  “端午將至，卻依舊無雨，我看，難啊！”穆莨宸的話雖然大煞風景，卻牽動了寧仙兒的心，她可是對兩個莊子今年的收成寄以厚望。

  趙霽卻有不同的意見，“這兩日必有大雨，非但我腿酸痛不止，仙兒也是如此。”

  寧仙兒覺得趙霽親昵得過了頭，顯得倆人同宿了一樣，雖然強裝鎮定，臉上還是現了緋紅。

  “你啊，有知覺是好事，何不苦練練，試上一試。”穆莨宸說完，趙霽即刻現了頹廢之態，“徒勞無功，試也無用。”

  寧仙兒即刻聽出穆莨宸也是知情人，卻配合趙霽演戲活靈活現。

  “世子，京中自有名醫，何不與我們同去京城求醫？就算，就算不能恢復如初，至少不會受傷痛所擾，也是好事啊！”杜若靈突然開口，趙霽顯然始料未及，半晌沒有接話，場面頓時尷尬。

  “也是，我非名醫，你腿傷始終未愈，多半受我所累。”穆莨宸卻開了口。

  杜若靈被酒意所困，一時不查，知道自己失言，“穆大夫，若靈不是此意，我只是，只是，”顧青鈴看不過，替她接了下去，“京中本就名醫多，多看幾個，說不定就好了。況且世子去京城，杜姐姐自會好好照料，比你一個大男人，穩妥多了。”

  “世子就算去京城，也會有寧四姑娘相陪，旁人恐不合適床前服侍吧？”穆莨宸倒是說得痛快，寧仙兒卻覺得再說下去，自己真要跟趙霽既成事實了。

  “我的傷我自己最清楚，就連聖上逢陰雨天，舊疾也會時時發動，可見這世上自有醫者不能及之患。”趙霽看著穆莨宸，“穆大夫於霽有救命之恩，在霽眼裡，他便是世間最好的大夫！”

  當事人一錘定音，多說無益，就連顧青鈴這個炮筒子都不好繼續糾纏，隻好一味寬慰杜若靈，“杜姐姐，你出來一趟不容易，當真要回京嗎？”

  杜若靈眼神依舊不忘在趙霽身上遊離，“兄長走時已說定了的，若無他事，怎好反悔？”

  “王妃不是一再挽留了嗎？”顧青鈴看了眼全當自己是局外人的寧仙兒，“說是要你留待端午，吃過粽子看過龍舟。”

  “青鈴，你自己想留何苦拉上旁人。”塗銘樾見趙霽和寧仙兒都只顧低頭喝茶，無端地默契十足，“你莫忘了，杜大人可帶了舅父的口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