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以死明志
寧仙兒愕然,很快又坦然了,“想是禦史大人有急事吧。”
成德堂裡,陳九已經按院子挑選出了中意的主事,“四姑娘,多虧你事先安排得好,按年紀分院子,且男女分據東西兩側,互不相擾。”
寧仙兒心說,這還要多謝寧府族中和大伯私分這座宅院的功勞,收回來後,連院牆都無需再砌,關門上鎖即可。
“陳堂主,如今大事已定,我也要去廣福寺清修,若有事,去那裡尋我即可。”寧仙兒準備回自己的小院收拾些日常所用之物,只等初一那日去廣福寺。
“四姑娘,又收拾出了些物件,要如何處置?”陳九指著回廊上推滿的茶幾和各類桌椅板凳,寧仙兒也沒多想,“依舊在宅院外義賣吧,成德堂正是用錢的時候。”
陳九應下,開始著手準備。
寧仙兒本以為會是零散的義賣,沒想到竟有很多人捧場,陳九笑著說可能是受禦史大人前次籌款影響,激起了渚州百姓的向善之心。
義賣最後一日,成德堂為暫時無法入住的孤寡流離之人施粥,也是寧仙兒去廣福寺苦修前一日。
在小院中拿了隨身的物品,準備明日一早城門開時,直接從驛館出城。
出了成德堂,聽著四周的讚許之聲,寧仙兒心裡暖洋洋的。
“說得確實不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聲音直接讓她皺了眉,說話的人她認識,長嬸劉氏的破落戶侄兒劉仁,每次見她都是一副猥瑣之態,仿佛自己早晚是他囊中之物。
寧仙兒並不想理他,背著包袱遠遠避開,卻被他攔住,“仙兒,你可不能如此無情,我倆可是朝昔相處過的。”
寧仙兒見他信口雌黃,怒目而視,“你瞎說什麽,滾開!”
“攀了高枝也不必忘了舊情,禦史大人青年才俊,在這裡玩玩你罷了,你還當真了!我這人最重情義,縱使你水性楊花,自薦枕席,我也不忍看你被高枝拋下後,落魄無依。只要你回心轉意,我們依舊可以相好的。”
這話實在難聽,卻是市井流民最喜歡的,眾人的目光如刀,寧仙兒畢竟女兒家,面色赤紅,指著劉仁,全身氣得發抖,“你,你無恥!”
“我倆什麽無恥的事沒乾啊!要不然,你怎麽會靠著這招輕易就攀上了高枝,爬上了別人的床!”
眼前猥瑣的面孔得意地笑著,寧仙兒不得已退了兩步,避開他肆無忌憚的靠攏,眼光掃過四周,認出有寧府熟悉的面孔,當下明白,他們是有備而來。
陳九匆匆趕來,指著劉仁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敢胡言亂語汙人清白,當心綁了你問官!”
“呵!這麽快又勾搭上一個,怪不得仍舊不理我呢!”四周立刻有幫腔的人起哄,各種汙言穢語接連不斷,陳九讀書人出身,對罵兩句後,氣得全身發抖,再難聽的話,終究說不出口,隻說讓院中的人趕緊出來,綁了劉仁送官,去府衙討個說法。
自己輕聲和寧仙兒說道:“四姑娘,別理他們,先回院中,我去找人。”
陳九前腳剛走,寧府的其中一個管事冒了頭,看似拉扯劉仁,“劉公子,看在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的份上,莫鬧了,這男女之事,要兩相情願才行啊,人家不願跟你,說再多又有什麽用?”
寧仙兒前腳已經跨入成德堂院門,聽了這話忍不住轉身,這位管事的話乍聽起來,說得極其有理,回過神來,卻不是這麽回事。
“看來今日,你們寧府是打定主意敗我名聲,以報我拿回家財之仇了?!”
人群中又閃出一人,是寧氏族中的,“四姑娘,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這一房的錢財,你為了向高枝示好,不早就分出去了嗎?不能人走茶涼,雞飛蛋打之後,反過來倒打一耙,汙蔑族人!”
內裡的陰私旁人如何知曉,但她尚未及笄就手舉狀紙,執意分家另過,而寧氏一族並未阻攔。
她之後豪氣地捐了半副身家,之後在禦史塗大人的幫助下,建起成德堂,卻是有目共睹。
“我與劉仁毫無瓜葛,”話未說完,劉仁面露痛苦之色,哀泣地看著她,“仙兒,你為何要如此無情,以前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我極好,要與我生生世世的麽?”
“劉仁,你胡說!”四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射過來的眼神令她惶恐,劉氏和大伯這招極為狠毒,這種事,只要劉仁一口咬定,她幾乎百口莫辯。
“仙兒,回頭是岸,我不會嫌棄你的,高枝攀得不好,摔下來可是會痛的,我心疼著呢!你以前總叫我親親仁哥兒,如今竟然狠心叫我劉仁,真是讓人傷心啊!”
寧仙兒看著他那副讓人惡心的嘴臉,銀牙都快咬破,“清者自清,豈是你胡言亂語就可以顛倒黑白的,我要去見官,我就不信,官府會讓你這樣的破皮無賴隨意汙人清白!”
“清白?仙兒,你的落紅帕子還在我懷裡收著呢!”劉仁說完,果真從懷中抽出一塊方巾,上面點點落紅,讓四周一片嘩然!
“我原本是留個念想,沒想到,如今竟成了你我舊情的見證。仙兒,縱使旁人都說你水性楊花,厚顏無恥,但在我眼裡,你還是那個在我懷裡喚我親親仁哥兒的好仙兒!”
劉仁肆無忌憚地揮舞著手中方巾,向眾人展示。
這一切早超出了寧仙兒的認知,她也知道此刻最好的辦法就是避去成德堂中,關上院門,只等陳九他們去報官。
可劉仁的無恥至極,讓她羞紅了臉,也說不出話,更氣得腦袋充血。
“仙兒,我說句實話,你的柔情蜜意,至今也讓我難以忘懷,旁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每每想起,”
“你住口!”臉色煞白的寧仙兒一把扯下頭上的銀簪,“蒼天在上,我寧仙兒在此起誓,吾血濺三丈之外,凡汙我清白者,生生世世父不仁,子不孝,讀書不成,種田斷犁,唯有日日當牛做馬為人驅使,方解我心頭之恨!”
銀簪插入脖頸,鮮血噴射而出,驚嚇了圍觀的眾人,也驚呆了那雙她極為熟悉的黝黑眼睛,寧仙兒極力想向他辯白,卻隻吐出了血沫,最終無力朝他搖了搖頭,她想告訴他,不要相信劉仁對她的汙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