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暗影迷蹤
  杜顯彰縱使再老道，此時也露了難堪之色，“我是說這鮮桃。”

  寧葉誠爽朗笑著，“確實如此，走，我倆也去嘗嘗鮮！”

  半途遇見滿載而歸的寧仙兒，“爹，最大個的，可都被我摘完了。”

  “多大的姑娘了，見到客人怎麽不曉得見禮？！”寧葉誠寵溺地教訓著。

  寧仙兒像沒事人一樣，得體和杜顯彰見過禮，“杜公子，我和爹頑笑的，樹上還多著呢！”

  杜顯彰卻覺得眼眶有些發酸，腦海裡俱是跪在樹下草叢裡，滿臉淚痕，傷心不已的寧仙兒，“寧姑娘，在下慚愧！”

  寧仙兒偏頭看他，“杜公子，不過幾個桃子，慚愧什麽？”

  杜顯彰自嘲地笑笑，“慚愧唯到了這裡，才能看到成片的桃樹。”

  回答得差強人意，寧葉誠卻看出他神態中蕭索之意，正欲開口，寧仙兒搶了話，“這是自然，整個渚州，只有這裡才能吃得到，別處吃到的，俱是毛桃而已。”

  寧葉誠寵溺地催促她，“杜公子京中來的，什麽好東西沒見過。既得了，趕緊去你母親那獻寶吧！”

  等寧仙兒在春風裡恣意走遠，才輕聲和杜顯彰解釋，“我這個女兒，慣壞了的，杜公子莫要見笑。”

  杜顯彰搖頭，這本就該是她應得的日子。

  遠處麥田掩映下，那抹明蘭色身影，是他就算孤立無援，也定要守護的。

  與寧葉誠在桃樹下，各自削了個嘗鮮，物是人非，同樣倚靠桃樹下，杜顯彰又開始出神。

  寧葉誠總覺得他時有心事在頭，並且與盧氏無關，但事關人家隱私，不好多問。

  便尋了話頭，“杜公子，這桃子與京中的，可有區別？”

  年老時，每年隻盼著這時候，來這個田莊，住上幾日，“京中少雨，再好看的，都不及這汁水豐盈，更沒有這甘甜。”

  寧葉誠面露得意，“實不相瞞，京中移來的，全在靠後的地方，極難掛果。這最向陽的，全是我費心從他處尋來。”

  杜顯彰晃然，“我就說，尋遍京城周邊，根本沒有這一樣的。”

  “這是自然。”寧葉誠憑他兩次對簡六娘的態度，明白他應該聽聞過，“內子遠嫁於我，再不得歸鄉，我若連這點念想都不留給她，憑什麽做人夫婿。”

  杜顯彰垂頭，前塵渚州事後，家中也曾再為他議親，不知何故，總不能成。

  他本來就無心娶妻，索性聽天由命。

  等到歸老後，卸去國事家事兩副重擔，徑直來了渚州。

  寧仙兒不過九歲，尚是孩童，一切俱為時過早。

  可要說現在的他沒有希翼，是騙人的。

  “三爺為夫為父，俱是我輩之楷模。”這吹捧直接讓寧葉誠搖了手，“我雖心甘情願，卻也知極為異類，如何稱得上？！”

  吩咐石頭在杜顯彰走時，摘些讓他帶上，杜顯彰卻謝絕了，“這鮮桃，得樹上吃，一旦摘下，就差了味道。”

  寧葉誠呵呵笑著，“杜公子既是識貨之人，這一月俱可來嘗。”

  杜顯彰問他，“三爺，明日我倆又將去歷險，為何私毫不見三爺忐忑？”

  寧葉誠卻反問，“杜公子，尚未及冠，為何也能如此？”

  “我自幼就常被人說處變不驚，實則心中慌得很。”杜顯彰的自嘲，惹得寧葉誠哈哈大笑，“說得在理。”

  等他們回城後，在趙霽新置的宅院中交換信息時，趙霽瞞下了自己在封田埋下的疑慮，他想親自去探個明白。

  杜顯彰將他與寧葉誠在盧氏以前佔山為王的山頭查探到的訊息，告訴了趙霽。

  “裡面有人活動，我與三爺細細數過，人數超過一千。”杜顯彰當時是糾結的，因為整個渚州界，他與寧葉誠俱已訪遍，尚差兩千對不上數。

  事關前塵，他不能明說，只能旁敲側擊。

  “滿打滿算，不超三千，與渚州城府兵與鄴城守軍不相上下而已。”

  “但是若添上崇王府的八百護衛，再加上附近州府前來馳援的，最多跳騰兩日，難有勝算。”

  寧葉誠卻說出了自己的擔憂，“這等數量的兵力，若說他們養著隻為吃閑飯，任誰也不信。”

  兩個人見趙霽今晚沉默得反常，寧葉誠便問他，“長公子，可是在為不能向崇王爺稟明而為難？”

  趙霽隻得搖頭，“我在想，要如何才能讓渚州府兵和鄴城守軍引起警覺。”

  不論父王是否與盧氏勾結，或是父王另有圖謀，他都想在未起事之前，警示於父王。

  警示他不可能成功，因為自己待在聖上面前十年，聖上的為人再清楚不過。

  自從立了年幼的太子之後，聖上比誰都希望各地親王起事，好趁機除掉他心中的隱患，給太子一個太平國度。

  只要哪個敢露頭，等待他的，必定是雷霆之怒，斬草除根之禍。

  “長公子真是與杜公子想到一塊去了。”

  寧葉誠口中讚歎，實則有些明白趙霽，他未從京中歸來前，崇王府的二公子趙霂，儼然渚州頭等貴公子，無論走到哪，都前呼後擁。

  而崇王也似乎對他頗為寵愛，但凡節日慶典露面時，身邊總帶著他。

  趙霽乍一回府，孤立無援，自然想成就一番事業，好在渚州站穩腳根，讓他這個崇王長子實至名歸。

  杜顯彰細細將自己的計劃說與他倆聽，三個人又合計了好久，寧葉誠才離去。

  趙霽和杜顯彰一回到崇王府，就被崇王妃叫了去，“這一天天的，隻領了杜公子四處晃蕩，留杜小姐獨自在王府，也好意思？！”

  “王妃，我沒關系的，每日陪你說說話，就挺好！”杜若靈生怕趙霽挨訓，趕緊解圍。

  崇王妃田氏輕撫了她的手，“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可惜我隻生了這三個不省事的，一個閨女都沒有。”

  杜顯彰知道趙霽對妹妹根本無意，但此事未了，又不能即刻回京，“王妃，是我覺得渚州景致與京中太不相同，強拉著初晴陪我的。妹妹是女眷，如何去得？”

  “馬上就要立夏，王爺說要在封田祭祀天地，以求有個好收成。”王妃依舊牽著乖巧的杜若靈，“到時候，我們都去，全當去散心。”

  杜顯彰下意識看向趙霽，發現他竟低垂了眸眼，若有所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