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別髒了我的地兒

  瘋不瘋的，鄭蓉不想跟誰解釋，要是讓她繼續跟這些人在一起，她才是真的要瘋。

  院子裡哭喊聲，求救聲不斷，最尖銳的聲音就是罵她瘋魔的。

  鄭蓉都沒有抬眼皮多看他們一眼，反而是拿著剔骨刀又回去坐著繼續磨刀。

  磨刀聲在現在的情況下顯得格外的突兀，聲聲都像是割著人的心尖子，割得人鈍疼。

  “快去，把門撞開。”

  “外頭有沒有人，救火啊，救命啊。”

  蔣氏身邊的丫頭一個個兒將自家主子團團圍住，就怕主子有絲毫的損傷。

  透過圍著她的丫頭們，蔣氏驚恐的看著鄭蓉，心中篤定，這丫頭是真的瘋了。

  要不然，便是中了邪。

  不然，怎麽一場風寒醒來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還有她那雙眼睛。

  看著人的時候，仿佛是在看死人一般，一點生氣兒都沒有的。

  這種時候，她竟然還能如此專注的磨刀，哪裡還能是正常人？
  如此，她又焦急的催促著丫頭。

  “快，把門打開，趕快離開這裡。”

  院子裡火燒得旺，但她就是莫名覺得涼颼颼的，就連後脊梁都是涼的。

  “太太，門板都燃起來了，打不開啊。”

  “喊人呐，外面沒人嗎？”

  “是，奴婢們這就繼續喊。”

  春萍也是心急如焚，她又何嘗不是想出去的，這鬼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了恨不得以後都不再踏足。

  現在她脖子疼了，流了那麽多的血，再不找大夫來看的話，她怕自己就要死了。

  她還不想死。

  孟春她們看著亂成一團的人，還有那些被捆著，在地上打著滾蹭滅火苗的人，心頭都揪緊了。

  “小姐，咱們這樣會不會出事兒？

  要不然先把過滅了吧？”

  她們也怕火勢再大的話，會傷著小姐，這裡可是沒有水的。

  結果就是，得了自家小姐一個冷眼，然後老實閉嘴，繼續在小姐身邊候著。

  這樣的小姐，她們都不敢惹。

  雖然她們心裡都嘀咕，小姐怎麽病了一場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那刀，怎麽就像是聽小姐話的呢？
  反正，今天小姐做的這一系列事兒，都是不對勁的。

  不過，她們覺得這樣的小姐也不是不好，可是比從前什麽都忍著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今兒這樣的事，放在從前的話，小姐肯定是自己忍了，還不準她們去老太君那裡多嘴。

  明明有老太君護著，小姐總是自己忍氣吞聲，就連丫頭都敢爬到小姐頭上來了。

  今天，小姐終於不再忍讓，她們也覺得痛快。

  這事兒，要是老爺太太怪罪下來，她們就認了，絕對不牽連小姐。

  其實，今天小姐做的這些事，她們也早就想做了呢。

  總算是出了心中一口惡氣。

  這時，外頭想起了撞門聲，還有呼著老太君的聲音，看來是老太君也到了。

  “蓉姐兒，你沒事兒吧？別怕，別怕啊。”

  聽到這一句年邁又帶著關懷的“別怕”傳進來，鄭蓉磨刀的手有一瞬間停頓。

  除了小時候爹爹對她說過這兩個字，後來再沒有人對她說過了。

  母親對她說，“女人就該頂天立地，不怕苦不怕累。

  就算是流幹了血，也不能說一個痛字。”

  後來，戰場之上，將士們在她面前都是恭維的話。

  “主上威武，主上英勇。”

  再後來她做了皇帝，朝臣們只會說，“陛下英明。”

  五歲之後，鄭蓉再沒有聽過有人對她說“別怕”這兩個字。

  再回想起老太君對原主的維護，鄭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起身往門口走去。

  她往那邊走一步，蔣氏他們就下意識的往後退一步，眼睛直直盯著她手中的刀，滿臉驚慌戒備。

  “大，大小姐你，你，要，要做什麽？”

  “蓉姐兒，你別亂來，把刀放下。”

  蔣氏強裝鎮定，雖然是沒有像丫頭一樣說話結巴，但說出口的話也帶著顫音。

  鄭蓉睨了她們一眼，滿目諷刺，繼續往前走。

  看她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又是直直往門口走的，蔣氏這才明白過來鄭蓉並不是對著他們來的，在丫頭們的簇擁下往旁邊讓開了位置，好讓鄭蓉過去。

  孟春哪裡會讓小姐自己一個人過去，當然是都跟在後面，路過春萍她們的時候，還不屑的哼哼了兩聲。

  當然，也得到了春萍她們滿腔恨意的冷眼。

  只是不同的，這回她們都只能看著，沒一個敢動的，都怕小姐。

  鄭蓉站在燒得正旺的門板前，她身邊除了孟春她們四個，沒有別人。

  覺得自己是明白過來小姐的意思，孟春謹慎開口道：“小姐，讓奴婢們來吧？”

  這種撞門的粗活，怎麽可以讓小姐來呢？
  火勢這麽大，萬一燒著小姐了呢？

  而且，外面還有人再撞門，萬一撞開了，門板壓在小姐身上呢？
  就在這時，她們柔弱的小姐一手撩起裙擺，抬腳就踹在了門板上。

  動作迅速，姿勢威武。

  而門板，也應聲倒地，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不正常的小姐，真的好威武。

  其實，就鄭蓉這小身板哪裡有這麽大的力氣能把門板踹開的。

  要不是有外頭的人把門板撞松了，只差這麽一腳的力氣，不然，她就算是踹斷了這條小細腿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門外，老太君在章嬤嬤的攙扶下，看到的就是手持剔骨刀，冷眼立在門口的鄭蓉。

  她頭頂上是熊熊的烈火，身後還有驚慌失措的一眾人。

  這一幕，她好多年都不能忘記。

  每每想起來心都揪著疼，覺得對不起侄女，對不起孫女。

  老太君要上前去拉鄭蓉，就怕她頭頂上的門框落下來再砸著她。

  章嬤嬤趕緊攔著，又趕緊吩咐下人去大小姐。

  “老太君，您可不能去。

  都愣著幹什麽，你們還不趕緊去把大小姐扶出來。”

  鄭蓉沒有讓人扶，自己提著裙子走了出來。

  她出來之後，就被老太君摟進懷裡，又是檢查她是否有傷著，又是詢問她是否哪裡疼。

  而院子裡的人，在鄭蓉出去之後也都爭先恐後的跑出來。

  從不會安慰人的鄭蓉不知道怎麽面對這個老太太，更是對她的擔心無從回應。

  隻得硬生生的回了一句，“我無礙，老祖宗放心。”

  然後，還不等老太君接下來的反應就退出了她的懷抱。

  回頭冷眼看著在丫頭們簇擁下已經出來的蔣氏，“滾，別髒了我的地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