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男兒立於天地間

  “小姐，您再歇歇，剛出了月子呢，去剿個什麽匪？

  有林良他們去就行了，您在家坐鎮指揮也是一樣的。

  那山上濕氣重，還蛇蟲毒蟻的多得很，刀槍無眼的，您就別去了。”

  得知鄭蓉竟然要親自帶人上長連山脈去減肥，奶娘當即就坐不住了，跟在鄭蓉前後左右的勸著。

  都說了這麽多，見她依舊不為所動，奶娘不得不把小主子搬出來。

  “小主子才剛滿月，沒有母親在身邊要哭的，您也知道，他一天不見您都要哭，哭得肝腸寸斷那勁兒，可憐。

  您這一走就是好多天，您就忍心任由他哭著？

  這麽小的孩子，多可憐。”

  “我又不給他喂奶，哭了找奶娘去，吃飽就不哭了。

  一天給他慣的，還非得見著我才行。

  他要哭就讓他哭著，早晚得習慣。”

  男孩兒，在以前倒是要嬌養的，但是現在不行。

  鄭蓉是鐵了心的，現在就慣著他，日後她上戰場呢，不去？

  面對這麽狠心的小姐，奶娘是無可奈何只能自己摸眼淚心疼小主子。

  事情是這麽定下來了，但也不是現在就要去，具體的事項還要安排下去。

  最重要的一點是，得找個熟悉長連山脈的人帶路，不然就算是他們殺上去也沒用。

  而這個最合適的人選就是常力，還有跟立春打過幾次交道的曹鑫。

  若是這兩人都願意歸順的話，那剿匪之事就是事半功倍。

  曹鑫那邊，恐怕還得費些功夫。

  本來他在山上做著他逍遙自在的土匪頭子，但要是歸順了的話頭上就要有人壓著，這個他恐怕不願意。

  但是，只要他能放下那一點下得山來，便是有大好的日子等著他的，照樣大口吃肉大口吃酒，還有安穩日子可過，各方面的條件都比在山上好。

  當然，這安穩日子也是相對來說的，鄭蓉自己都要刀口舔血，更何況她手下的人。

  這類人，通常有一個特點，煞氣重，八字也就硬。

  狹路相逢，勇者勝。

  奶娘自己勸不動小姐，便琢磨著想找人幫忙，想想自己兒子，算了，肯定不行。

  最後，奶娘把眼睛放在了下午來逗小主子的季安鶴身上。

  季安鶴雷打不動的，每天下午都回來逗乾兒子。

  今天跟往常一樣，算準了乾兒子午睡醒來的時辰就來了，有時候還會帶上小玩意兒，都是他在街上看到的逗孩子的。

  論起抱孩子，逗孩子這個來說，那一群老爺們兒中，包括孩子他親娘，和已經有個兒子的賀元在內，就數季安鶴抱孩子最像那麽回事，還能逗得趙旭笑。

  要奶娘說，季公子這義父做得，比那親娘更像是親的。

  季安鶴懷裡抱著乾兒子，一邊抖著孩子玩還一邊哼哼著，父子倆一人哼哼一聲，仿佛是在聊天一般。

  看著季安鶴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溫柔慈愛，奶娘覺得這事找他去勸，應該有譜。

  上次辦三日的時候，那麽多人來都挨了小姐的罵，最後還不是季公子勸下來的。

  並且，她發現小姐對季公子格外的能包容。

  有時候她也發現小姐看著季公子抱著小主子時的眼神，不同尋常。

  若不是小姐親口說的小主子是姑爺的孩子，小主子也長得像姑爺，她都要懷疑季公子才是小主子的親生父親。

  奶娘趕緊把這個可怕的想法甩出腦子，這可是要殺頭的大罪啊。

  父子倆一直玩到小崽子尿了，季安鶴這才把兒子叫給兩個奶娘去照顧，自己準備離開。

  “季公子，留步。”卻是被奶娘出聲留住。

  “郭大娘，您有事？”

  季安鶴對鄭蓉的奶娘向來都是尊敬的，只因為鄭蓉都是把她當長輩。

  對鄭蓉好的人，他都記著。

  “哎，是有點事，你忙麽？”

  “這時候不忙。”

  最近都沒有去莊子上，就算是練人也就是在幫內簡單的練，最忙的時候就是來看他乾兒子。

  現在看完了，也就不忙了。

  “啊，這就好。

  大娘有個事想求你，這事也就只能指望你了。”

  奶娘是一臉期望的看著季安鶴，都讓季安鶴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您可千萬別說求，你有事吩咐就是。”

  “就是小姐要親自去剿匪的事，您再去圈圈，讓她別去了。

  您瞧瞧小主子，這才多大點兒就要母子分別，多可憐。

  小主子每天都要見小姐的，哪一天不見就要哭，一哭嗓子都要哭啞。

  小姐這一哦走不得十天半個月的啊，這麽長的時間看不到娘親，小主子還不把嗓子哭壞了啊。

  這麽小的孩子，哭著多可憐。”

  見季安鶴神色有所動，奶娘再接再厲，“季公子，現在也就您說的話小姐還能聽進去了，為了小主子您就去勸勸小姐吧？”

  隻一想到乾兒子那張可愛的笑臉哭得可憐，還要嗓子都哭啞，季安鶴眉頭蹙緊，心頭都開始跟著揪緊了，痛。

  “行，我去跟她說說。”

  “哎，有您去勸就太好了，這事就托付在您身上了。”

  一聽季安鶴答應了，奶娘立馬事眉開眼笑，這幾天都沒松開的眉頭都松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其實，季安鶴，心頭也是沒底的，他也知道鄭蓉的脾性，她做了決定的事很難改變。

  上次，那不是情況不同麽。

  “大娘，我去試試，要是不行的話……”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奶娘就出聲打斷了，“行的，行的，沒問題。”

  在奶娘充滿了期望的眼神中，季安鶴離開了乾兒子的院子。

  到鄭蓉那裡去的時候，季安鶴都在心裡做著準備，翻來覆去的想著等會兒要說什麽話來勸她。

  剛到鄭蓉的院子門口就被從裡面出來的牛二撞上，“季爺，您來得正是時候，主子讓我去請您，幾位呢。

  您自個兒進去吧，我這去請幫主和賀爺。”

  “去吧。”

  就牛二那大嗓門，鄭蓉在裡頭就已經聽到了。

  “季兄來得正好，有事？”

  季安鶴的性子，平時沒事的話不會主動的來找她，特別是最近他仿佛是刻意在避著自己，今兒既然來了肯定是有事。

  果然，在鄭蓉伸手要去拉他坐下的時候，季安鶴裝作若無其事的轉到石桌到另一邊去落座。

  而鄭蓉的手，自然也就落空。

  她心知季安鶴這是在躲著自己，但是又不知道原由。

  做了第一路心裡準備的季安鶴默默的咽了一口唾沫，這才開口。

  “你讓我們來是不是商議剿匪之事？”

  “是啊，大家一起商討商討，看看要如何能把損失降到最低，效率更高。”

  看他這樣，鄭蓉福至心靈想到他剛才是從哪裡來，心頭已經有了猜測。

  恐怕是奶娘請了他來做說客的，果然下一刻就聽他說。

  “剿匪事兒是要仔細商量，只是，我們這些人去就行了，這次你別去了。”

  這次，這已經是季安鶴能想到的理由。

  他仔細的盤算過了，祁城內不會有大得要鄭蓉親自出面去解決的事，祁城附近的也就是長連山脈的土匪了，收土匪就要花不少的時間。

  所以，暫時不會有別的大事，就是這一次了。

  鄭蓉睨著他，看得季安鶴都不好意思了，眼神閃躲不與他對視。

  季安鶴是想著避嫌的，怕傳出什麽不好的話來，這也是他為什麽至三日宴那次之後就刻意的躲著鄭蓉。

  他的內心也日日受著煎熬，更想時時刻刻都見著她。

  但是鄭蓉不明白，隻當他是有心事，還想開解開解他。

  “季兄，你先說說，最近你是不是遇上什麽事了？
  真有事你跟我說，可別自己憋著扛著，我叫你一聲兄長可不只是叫著玩兒的。”

  以為自己的心思被鄭蓉看出來了，季安鶴還有一瞬間的心慌，結果卻是她根本就什麽都不知道，甚至沒有一點懷疑。

  季安鶴算是看出來了，鄭蓉壓根兒就沒有往那方面想，一心將他當兄長。

  自嘲的松了一口氣，季安鶴想，這樣就很好了。

  先前那些日子的刻意疏遠就是他自己跟自己較勁，其實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並無什麽事，只是方才我去看趙旭，跟郭大娘說了幾句話。”

  隻這一會兒的功夫，鄭蓉看著季安鶴神色變了幾變。

  雖然季安鶴不是個喜形於色的人，但是熟悉了他的人也能從他微末的一些眼神變化中看出一些端倪來。

  見他剛才像是突然放松，鄭蓉便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想來不是大問題。

  “行了季兄，我知道你要說什麽，無非就是因為那小崽子要鬧。

  奶娘她心疼孩子，沒錯，但是總也不能一直慣著他吧？

  這只是開始，往後還有的是時候要哭，難道都要慣著他。

  男子漢終究是要立於天地間，哭哭啼啼有個屁用。”

  話是這麽說，但是季安鶴還是不忍心，試圖再挽救一下，“他還小，等他再大一些。”

  “我留下也就是讓他看上一眼，止個哭，又不給他喂奶的，根本沒必要，早晚都得習慣。”

  鄭蓉都這樣斬釘截鐵的說了，還說那個什麽，季安鶴是再找不到能勸的理由。

  照鄭蓉這個性格，恐怕等孩子能走的時候就已經學會拿槍了。

  她說的也沒錯，男孩兒終究是要獨立於天地間。

  奶娘的期待在兩人幾句話中化為了泡影，往後還有更讓她心疼上火的時候。

  沒一會兒牛二去叫的人都來齊，全都圍著書房的長桌落座。

  “主子的意思是將長連山脈上的土匪都剿個乾淨？”

  鄭蓉點頭，“不止是剿匪，還要長連山脈。”

  “我們取而代之？”林良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他們在祁城好好的，還費力去佔個土匪窩作甚？
  其他人也有這個疑惑，“主子，我們是以後都搬到山上去，還走商嗎？”

  只有季安鶴和賀元沒有記著說話，他們看著鄭蓉氣定神閑的模樣，心中生出一個猜測來。

  “鄭兄弟的意思，是咱們佔了長連山脈，控制著往來的人，還有消息。

  並且，山上還是個練人的個好地方。”

  綿延幾百裡的長連山脈，隨隨便便的往裡頭藏上幾千人都不成問題，更是不怕官府的人來查，根本就查不到。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隻賀元一提他們便反應過來。

  這可是讓春分興奮得很，“這感情好，我這兒正愁著莊子上地方小了擺不開呢。

  等把長連山脈打下來，再多的人都不怕。”

  “以後我們都商隊再過路也不用交路費，剩了。”

  “主子英明。”

  能說的都被他們說了，牛二想了半邊隻想到這一句。

  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馬屁，因為現在有個最大的問題擺在他們的面前。

  到底要怎麽才能攻上去？
  而季安鶴和賀元心頭還有一個疑惑，鄭蓉她究竟要做什麽？
  金陽幫可以說是意外，但是這長連山脈就不同了。

  還有，她練那些人就只是為了商隊？
  就她現在私養的這些人，已經觸犯了律法。

  這些在鄭蓉看來只是開頭而已，她要的可不止是幾十個私衛而已。

  “曹鑫那裡我去，我跟他打過幾次交道，也好說話。”

  就算立春自己不開口，鄭蓉也是打算讓他去的。

  “好，做好萬全的準備，若是他不願意的話，最好是能當場格殺。”

  不能為己用，留著只會是麻煩。

  “是。”

  說著，鄭蓉看向春分，“常力這幾天怎麽樣？”

  常力已經在莊子上，春分每天都要去一趟。

  “開始的時候躁得很，以為我們殺了他兄弟，後來讓他們見了一面就安穩下來了。

  每天能吃能喝，當還在他寨子似的，他大爺的。”

  “再涼著他幾天，不管他問什麽都不搭理，好吃好喝的供著。”

  “哎，小的知道。”

  階下囚有真正不慌的，就是要涼著他，等到他吃不下睡不著了，才是時候。

  “最近商隊都停了，等剿了匪再說。”

  鄭蓉這個考慮一是留著人，二也是怕長連山脈上的土匪知道了消息先下手。

  “讓面生的兄弟出去轉轉，各處的消息都不得放過。

  再去城中各鐵匠鋪子請了好手藝師傅打造兵器，趁著這次機會光明正大的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