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初雪迎知己
“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個家吧。
你倒是可以成日裡在外頭浪蕩,上哪兒都能過,但是我乾兒子可不能沒娘。
就你這麽三五不著的,孩子總要有人照顧吧?
你自己,也得有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
這馬上就要入冬了,不得有個暖被窩的人兒?”
賀元在金陽幫窩了三五天之後,這天兩人一起吃著午膳,鄭蓉看著對面的眼下青黑的老男人,語重心長的對他說。
老男人呼嚕嚕給自己灌了半碗湯水下去,砸吧砸吧嘴,毫不客氣的懟她。
“哼,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怎麽不照照鏡子?
姓趙的呢?你這都六個月了吧,怎麽不見他?
莫非,你肚子裡的這個不是他的種?”
賀元是真不跟鄭蓉客氣,吃她的用她的,還要懟她。
說完他又是呼嚕了一大口湯,繼續道:“要不是因為你不方便,我家那小崽子又實在猴兒,我都打算直接給你送來。
哼哼,乾娘也是娘。”
二位主子鬥嘴,邊上立著的下人都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的當已經的擺設,恨不得什麽也聽不到。
兩人愈發的熟悉,又因為共同在乎著的一個人,歡喜也就拉得更近了。
這幾日天天的在一處,說話就愈加的無顧及起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懟著,並不會因此生氣,再往心裡去。
鄭蓉今兒說這話還真不只是為了與他拌嘴,兩人這關系了,她還能不想賀元好?
軟軟已經定親,明年三月初出就要成婚,賀元自然是不可能還有機會的。
既然都到了這一步,還不趕緊的娶個媳婦兒,老婆孩子熱炕頭過日子麽?
暗說,賀元這個條件,莫說是在祁城,就是在整個西北那都是香餑餑。
就算他又老又醜,還死過媳婦兒有個兒子,那也是大姑娘小媳婦兒爭破了腦袋都想嫁的如意郎君。
說句不好聽的,他於軟軟也認識沒幾天,又沒生出什麽非卿不可的感情,如今斷乾淨也算是及時止損了。
他如今這樣不過是身邊沒個人,等他身邊有了個知情識趣,一心顧他冷暖的人兒,嘗了好滋味兒還能記得軟軟這個只見了幾次面,連挨都沒有挨上的人?
“正經說你的事兒,別跟我扯,我與趙宸屹好著呢,你就別操那閑心了。
你要是不得空想看個女人,就把我乾兒子送來,我不怕他猴兒,再猴兒的崽子我都能製得住。
你自己,趕緊的,趁現在還沒到寒冬臘月的時候,好好挑個媳婦兒。”
說起這些來,鄭蓉是完全沒有顧及的,她也沒有覺得以後什麽不對勁的,就是這麽個理。
也是她身邊的人都清楚她就是這麽個脾性,不然非得當她是個懷了身孕的大老爺們兒。
鄭蓉說話的時候,賀元嘴就沒停過,這幾天吃了不少的酒,醉的時候多醒的時候少,現在睡醒了是真的餓。
他又如何不知道鄭蓉這是為他想的,把他當兄弟,但是他現在酒沒有那個心思,看哪個女人都提不起興趣。
就算是一串兒腰細屁股大的女人擺在他的面前,他也沒得想頭。
“兄弟好意我心領了的,我現下實在是沒有這個心思,等我想的時候肯定少不了要你操心。
哎,不說我了,你家那姓趙的究竟是怎麽回事?這麽長時間了也不見他來尋你,你真還打算等以後孩子落地了再抱到他面前去直接喊爹不成?
莫非,這崽子真不是他的種?
嘿嘿,難怪你不讓他知道,偷偷跑這麽遠來。”
說起八卦,賀元一張黑臉都泛著光,還衝著鄭蓉挑眉擠眼,嘿嘿出了牙花子。
“滾蛋,老娘是那麽沒譜的?
就是不想讓他看到我現在這模樣,爹的,這玩意兒有損老娘一生英明形象。”
雖不全是因為這個,但也有一部份原因,鄭蓉也不算是誆他。
賀元是真沒有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他私下裡還想了不少回呢。
結果,就這?
正要開口說這有什麽,是個女人都要懷孕生孩子,抬頭一對上鄭蓉的臉,都到了喉嚨口的話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忍不住笑了起來,還是一發不可收拾的陣勢。
“兄弟,是我想岔了,你怕是就沒當過自己是女人,難怪了難怪了。
哈哈哈哈……確實是為難你了。
等孩子落地,必須得先教他叫娘,那便宜爹必須往後退。”
等他笑夠了,又正了臉色,神色肅穆的看著鄭蓉,“不過話說回來,你不讓他知道,就不怕他在京城娶了別人?
等到孩子出生可是明年了啊,這麽長的時間你都不露面,他不會是以為你跟野男人跑了吧?”
換來鄭蓉一個結實的白眼兒,“他大概是知道我在這兒,他現在人在邊關軍營裡。
身邊個個兒都是大老爺們兒,他能娶誰?”
決定要出來的時候鄭蓉就有想過這個,他真要是在這段時間裡看上了誰,要娶誰,她不攔著。
肚子裡的這個小崽子沒得爹也不是不能長大,她養得活。
不過,鄭蓉內心裡又篤定趙宸屹不會。
上次見面,他那可憐巴巴像是被她丟棄的小模樣在鄭蓉腦子裡過了幾遍,突然的竟然有點想他了。
鄭蓉暗自啐自己一句:就這麽輕易的饒過他?賤胚子。
不過,剛才冒出來的那一瞬間的感覺是真切的,不會錯。
鄭蓉神色恢復得快,又因為得知趙宸屹去了邊關軍營這個震驚的消息,賀元至顧著驚訝去了,也就錯過了鄭蓉那一瞬間的神色不明。
“怎麽這麽突然?他不會是……?”
皇子從軍,這可不得不讓人多想,莫非趙宸屹被媳婦兒刺激了,滋生出了什麽不得了的想法?
下意識,賀元的視線落在鄭蓉身上上下的打量,要他說啊,趙宸屹還去冒那個險做什麽,還不如老老實實的抱著媳婦兒呢。
這麽一員猛將在,又有人又有財的,他還舍近求遠的做甚?
腦子氣糊塗了?
又得了鄭蓉一個白眼,“恐怕不是。”
其實,鄭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做什麽,她也不覺得趙宸屹能上位。
畢竟,他什麽都沒有,拿什麽去爭?
“十七八歲的男人了,是該經歷些磨礪,去軍營裡磨磨性子也不錯。”
呵呵,他這是聽到了什麽?
“真,若不是我知道那是你男人,我都要以為你在說你兒子了。
呵呵呵,小崽子終有長大的一天,該放他出去自己闖一闖了。
聽聽,你剛才是不是這個語氣?”
樂完之後還不忘加一句,“你到底是把他當你男人,還是你兒子?”
鄭蓉吃飽了,將晚往桌子上一擲,發出沉悶的聲響,標示著她現在的心情。
“男人。”
她的男人,她怎樣都行,但是外人不行。
就算是兄弟玩笑,也得有個度。
“得,是我嘴賤。
哼,肚子裡揣著人家的種,又跟護崽子似的寶貝著,還不讓他知道。
嘖~你這是不是矯情?”
“老娘樂意,你個孤家寡人懂個屁。”
兩人正拌著嘴,互相的損著,立夏領著個人進來了。
鄭蓉是正對著門坐的,一眼就能看到,賀元背對門而坐沒有主意,等他順著鄭蓉的視線回頭看去,臉上的笑容立馬落了下來。
“你怎麽來了?”
哦,找他的,還明顯是他不樂意見的。
“爺,您多日沒回去,老爺太太想您了吩咐小的來請您回去。”
“哼,老頭子沒事能想我?到底是什麽事?”
看來這不是賀老爺子第一次派人出門尋他兒子,這不,賀元都有經驗了。
人家的家事鄭蓉不好插嘴,隻老神在在的看著。
心想,要是真有個什麽,看能不能幫個忙。
只見來人吞吞吐吐,好似不好看口,還不住的去看賀元。
“有屁趕緊放,這回又是哪家的?”
看這架勢,賀元是心中有數了,就在他話音一落,來人仿佛是大松了一口氣,總算是能利索說話了。
“是二姨奶奶那邊的姑奶奶家的小姐,明天上午就到,老爺太太讓您務必回去。”
這關系,著實有點絞了,也不知道八杆子打不打得著?
再看賀元,本來就黑的臉色明顯的更黑了,配上他眼下的那兩坨青黑,真有厲鬼的感覺。
只見他眉頭緊蹙,十分的不耐煩,“老子不回去,誰愛看誰看,老頭子喜歡讓他直接洞房就是。”
這話,誰敢接?
反正來請人的小廝是不敢,老老實實的低垂著頭,根本連抬都不敢抬。
聞言,鄭蓉挑眉,直覺有戲看。
一時間廳中沒人再說話,視線都集中在賀元身上。
期間,鄭蓉還抽空側頭看了一眼陳貳,他肯定也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她看過去的時候陳貳正好接收到視線,偷偷的瞄了一眼自家主子,這才以口型透露了兩個字。
暖床。
這小子有點機靈勁兒,現學現用了。
剛才她還說呢,鄭蓉一看就領會到了精髓所在。
可不是她一人為他想著這個,人二老也為兒子操碎了心。
“賀兄你出門多日,二老想念兒子也是人之常情,你這做兒子的怎能讓二老如此不安心?
不是我說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行了,酒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也不留你,你趕緊回去吧,別再讓二老等著急了,走吧走吧。”
說著,鄭蓉就真的揮手趕起人來,一點不留情的。
看著如此丁點兒情面都不講,還要死緊的把他往火坑裡推的鄭蓉,賀元咬牙切齒。
“還真要多謝鄭兄弟好意了,要不,讓我爹給你也來兩個?
正好,趁著還不到寒冬臘月趕緊的準備好,免得到時候冷。”
這就是鄭蓉剛才懟他的話,現在他直接還回去,正好。
鄭蓉微微一笑,一隻手放在凸出的肚子上,看起來面色溫柔無比,但卻根本看不出一點兒即將為人母的慈愛。
“賀兄恐怕不知道,懷孕的女人根本不怕冷。
況且,我有男人呢,你沒有。”
沒有兩字實在嘲諷,猶如尖銳的利刃扎在賀元本就千瘡百孔的心上,扎出一個洞來,還呼呼的漏著涼風。
簡直無情。
根本不講道義。
最後,賀元摔了筷子拂袖離去,走路都帶風。
鄭蓉施施然起身,都沒看一眼地上躺著的筷子,打算去院子裡溜達溜達消消食兒。
“你說賀元下次來會不會有好消息?”
“小的不知道。”
牛二就是個憨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看著他臉上的青紫痕跡,鄭蓉心情莫名的就好得很,嘴角不住上揚。
“臉上的傷還疼不疼?”
是那天晚上他們幾個吃多了酒,牛二跟著嚎挨的他老娘親的疼愛。
第二天他醒了酒都不記得怎麽回事了,還捂著臉上的傷去問他了娘,結果又被老娘親提著擀麵杖在院子了追著打了還幾下,疼得他嗷嗷的嚎。
被主子問起傷,牛二一張大臉刹時就紅了,不用說自然是想到了某些不該想的東西。
惹得鄭蓉心情大好,哈哈大笑。
牛二摸著後腦杓,也跟著傻樂,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樂個什麽。
在小廚房裡忙著燉湯的張嬸聽著兒子的大嗓門,抬頭透過窗戶看去,看著傻樂的兒子,隻覺日越來越有盼頭。
這日之後賀元一連兩個月都沒有再登門,鄭蓉心想他那裡怕不是有好消息了,這是忙著陪佳人,沒空來找她。
下第一場雪的時候,第二批去京城的車隊也回來了,同來的還有留守京城的夏至,如今還留在京中的只剩下林傑和雨水,芒種三人。
立春會帶著車隊在除夕前趕到京城,和奶娘他們一起過年。
臨出發的時候,鄭蓉又叮囑了一次,要他別說漏了嘴,絕對不能讓奶娘他們知道自己有孕的事。
否則,她們幾個定然會年都不過了,日夜兼程的趕過來。
奶娘年歲也不小了,沒必要受這個醉,那幾個丫頭她也不想要。
都是嬌滴滴的小姑娘,在京城看戲繡花不好,她這又不是沒有人伺候。
張嬸就很好,也夠了。
更何況,她早晚是要回去的,她們得替她把家守好。
下雪的時候最舒服的莫過於煮酒賞雪,酒事沒得吃了,張嬸給鄭蓉準備了咕嚕咕嚕冒香氣的熱鍋子。
鄭蓉坐在鍋邊邊吃邊看外頭牛二那憨貨滾雪球,額頭上都冒汗了。
林良從拱門轉進來,與牛二說了幾句話,然後往屋裡來。
門簾子被掀開,帶進一股涼氣,鄭蓉聽到他說,“小姐,季公子回來了。”
鄭蓉撈肉的動作停頓,放下筷子。
“什麽時候的事?”
“上午,酒樓的兄弟來報的信,說是與季公子極為相像,身形容貌都符合畫像上。
季公子在酒樓用了午膳後就離開了,派了人跟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