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菟絲花
興奮過度的喬正臣,清俊的面龐上透出別樣的光彩,文弱的身軀挺直。仿佛已經篤定了他將娶到何妙音,一生繁華享用不盡。
想起何妙音臨別前羞澀的叮囑,喬正臣決定,為了畫出讓妙音舅父舅母認可的書畫,他一定要在家中潛心作畫,發揮出最好的水平。
對於書畫,喬正臣還是很有信心的,漢陽城與他同齡的青年才俊,能出其左右的沒有幾人。只要正源商行的鄭東家,真的是愛才之人,他絕對能打動他們。
風吹著窗柩發出啪啪的聲響,喬正臣露出讓人琢磨不透的笑容。若是鄭東家和妻子不同意,他就哄得何妙音與他私定終身,到時他們不同意也是不行的。
對於閣中女子來說,閨譽比命還重要,喬正臣心知他這樣做有些不地道。然而大丈夫想要出人頭地,心思就該狠一些。他與何妙音,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只要他娶了何妙音之後,好好待她,未必不是一段佳話。即使妙音將來知道了,也會念在他良苦用心上,原諒他的行為。
怪隻怪老天無眼,不然憑著他的材質,又怎會淪落到賣畫為生的地步。
喬正臣籌謀之後,走起路來兩袖生風,面上神采奕奕,徑直提步出了樓,朝大雜院走去。他要及早與母親商量好,請了媒人,到鄭府提親。
若是去遲了,何妙音許了親事,他的如意盤算,可就打不上了。
喬母在大雜院中居住已久,早就忘記了當初的富貴日子,驟然聽到兒子要到鄭府提親,還以為他得了失心瘋。
在喬正臣的解釋下,喬母這才知原來他求娶的是寄居在鄭家的表小姐。在喬母眼中自家兒子十分優異,配一個雙親不在的孤女綽綽有余,爽快的應下了。
左右兒子也提過了,鄭家富貴不在乎聘禮多少,隻重人品。
再提何妙音與情郎互明了心跡,一顆心宛若春天的迎春花,燦燦的迎著太陽,暖化了一冬冰雪。喬公子對她是有心的,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到府上提親了。
她既然心許於喬正臣,在舅母拿著前來提親的人試探她的心意時,自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拒絕的太徹底,鄭夫人有些納悶,總覺得往日裡沉默寡言的侄女兒,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女兒家到底面皮薄,在與喬正臣通了心意後,何妙音反而不常出門了。當著人時,她手拿繡屏,腦海裡浮現著喬正臣的溫言軟語的模樣,情不自禁的紅了臉。
背著人時,何妙音癡癡的欣賞著從喬正臣手中買來的字畫,她手中有一柄紫竹為骨的折扇,扇面亦是喬正臣所畫。閑著無事,她便將身子捏在手中把玩。
約莫半旬過後,喬正臣請了媒人,帶著他精心準備的詩畫,前往鄭府提親。
自打女兒和侄女兒次第及笄之後,鄭府的門快要被媒人踏破,鄭夫人對上門提親的人早已見怪不怪。然而,有人拿著書畫上門提親,別具一格的做法,還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鄭夫人於文墨人通曉的並不算多,媒人生就了一張巧嘴,將喬正臣誇的天花亂墜。在她口中,喬正臣便是時運不濟家道中落的官宦子弟,假以時日,他定能金榜題名一飛衝天光耀門楣。
為了給喬正臣美言,讓鄭家將其放在眼裡,媒婆說的口乾舌燥。不過她的話顯然有所成效,在媒婆的極力慫恿下,鄭夫人暫時收下了字畫。
鄭家行商多年正源商行在漢陽城名聲極旺,無論是為長子擇配偶還是為女兒擇夫婿,比起家世鄭家更注重人品。
鄭夫人雖然不通詩書,但能看出媒人帶來的丹青有些功底。若這真的出自那喬家公子之手,也算青年才俊一個 。
正巧,鄭夫人尋夫君時,鄭直也在場。一老一少一個男人,談論著商行的公事,鄭夫人不由笑開了眼。她這一生除了父母,最重要的兩個人都在眼前,還有什麽比這更幸福呢。
“夫君、大郎,現在忙麽?”
“娘,您怎麽來了。”
鄭直聽到娘親的聲音,驚喜抬頭,鄭東家則是含笑望向愛妻,眼中情意無限。
鄭夫人微微一笑,讓身後丫鬟將畫軸呈上,笑吟吟的說:“今日有人抱著書畫上門提親,我也看不出什麽名堂。你們爺兒倆讀書多,瞧瞧他功底如何。”
“提親,為妙音還是鈴兒?”
鄭直一手接過畫軸,隨口問到。時間飛快,轉眼他兩個妹子,也到了許人的年紀,好像昨天她們還跟在他屁股後面喊著哥哥。
鄭夫人親自為夫君展開卷軸,笑著應承兒子到:“為妙音提的,聽說是個才子,不過家世好 像不太好。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這些,你和老爺看看,是不是徒有虛名。”
為了討鄭家歡心,喬正臣這次卯足了勁兒,畫了山水蟲魚,四幅畫每一幅都堪稱他目前的最高水平。
本來喬正臣最擅長的是美人圖,是上門提親,他怕畫美人圖被評為輕浮。否則的話,喬正臣有信心讓他們更加驚豔。
鄭東家雖然不擅長丹青,但是生意場上往來,轉手字畫頗多,細細品鑒了之後點頭讚道:“不錯,若真出自少年人,畫技如此老道,顯然是下過一番苦功夫的。旁邊的題詩,字跡小有風骨詩句清麗,可見其在詩書上涉獵頗深。”
他似是對手中字畫十分滿意,乾脆將其它三幅也一一看完,中途不忘點評。
鄭直在看了第一幅之後,便覺得莫名熟悉,待四幅畫全都看完,盯著殷紅的鑒章開始發呆。
何春居士四字為何如此熟悉,他思索片刻後,忽道:“娘親,前來提親的人是不是姓喬名正臣?”
“咦?你怎麽知道,這喬正臣是什麽有名人物麽?”
鄭夫人訝然問到,沒想到兒子只看了書畫上的印鑒,便猜出來前來提親的人。
想起喬正臣屢次到天域奇香,昭昭之心路人皆知,還要裝作清高的樣子,鄭直嗤然一笑:“娘親,此人我曾打過交道,才華是有一些,不過人品著實不好。我在外認的那個妹子,曾被他糾纏過。”
這話一出,鄭東家放下手中書畫,遺憾的搖了搖頭:“可惜,本以為是一個青年才俊,沒想到品性風流。夫人,這樣的人,配不上我們妙音。”
鄭夫人往來多內宅之人,大事上對於夫君兒子十分信服,見兒子評議喬正臣人品不端,不由露出了懊悔神色自責道:“都怪我沒弄清底細,就拿了他的書畫過來。好在你先前與他有過接觸,否則我若蒙了眼睛,將妙音許配給他。怎麽對得起你那早走的姑母姑父。”
為了讓夫君放心,鄭夫人在何妙音這個侄女兒身上,恨不得用十二分心思。女兒和侄女兒一起到了議親的年紀,她事事以侄女兒為先。
沒想到縱然如此,還差點著了道。
娘親的愧疚落在眼裡,鄭直安慰道:“娘親不必自責,這喬正臣乃是偽君子,在城中文人墨客中風評極好。他看似忠厚實則奸猾,好在您沒有被騙,今日將字畫送回便可。”
“是也,夫人何須自責。一家有女百家求,他不過是上門提了次親,我們回絕便是。你對妙音如此上心,蘭瑞和成陽在天之靈也會感激的。”
夫君和兒子發了話,鄭夫人也不遲疑,當即將字畫退回了媒人。
再說何妙音,盼了大半個月,終於等到了心上人的提親的消息。先前舅母提及前來提親人的姓氏時,她驚喜的差點笑出來,最後還是咬著舌尖忍了下去。
在將字畫送給舅父評鑒前,舅母先給她過了目。何妙音精通書畫,匆匆一瞥後,對心上人的用心十分歡喜。
她有自信,只要舅父見了這些字畫,定然會欣賞喬郎的才華。何妙音隻重視心靈相通志趣相投,不在意他家世如何。
等閑富貴公子靠著家中基業,過著浪蕩日子,或者忙於行商,如她表哥一樣,一走就是半個月。
何妙音不求過上大富大貴的日子,只求有個人,能懂她的心思,兩人一起談論詩畫。他燈下寒窗苦讀,她在旁邊紅袖添香。
自打舅母離開後,何妙音在閨房中焦急的等待著消息傳回。沒想到,她等了兩個時辰,最後等到的卻是舅母將字畫退回的消息。
心中期盼一下被打碎,何妙音情急之下差點昏厥。她平日少言寡語,有什麽喜歡悶在心裡。
即使很想到舅母面前問個明白,可是想到那場面,何妙音又露了怯。在她心裡,對喬正臣一萬個願意,隻待舅母問她意願後,羞怯的應下這門親事。
發展到這一步,是何妙音萬萬沒想到的。難道說她的舅父舅母也是那般勢利之人,只看重身家聘禮。
也怪鄭夫人憐惜侄女柔弱,她想著直說喬正臣品性不好,怕妙音多心,顧影自憐暗自傷神。於是在忙完了手頭事後,鄭夫人將提及喬正臣,隻說不舍得何妙音嫁過去吃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