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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鸞令》第165章 夢醒
  第165章 夢醒
  第167章夢醒

  瑞獸香爐中飄散出的青煙,絲絲縷縷,趁著月窗下吹進的一陣微風,便消散開來,再不成形。

  秦昭盯著那隻青銅瑞獸爐看了會兒,有些出神。

  他神思倦怠,為的自然是孫氏之事,早沒了心思同秦令歆糾纏這些,若不是她敲響了書房的門,方才他看過那方手帕,就要歇著去了。

  偏她又來鬧,鬧的他頭疼不已,說話重了些,眼下又叫她多心,胡思亂想起來。

  秦昭漸次收回目光,到底是落在了秦令歆的身上。

  一轉眼的工夫,她長大了,站在那裡,亭亭玉立,面容姣好,哪裡還有幼年時被他抱在懷中的模樣。

  那時小小的一團,掐她一把,她都只知道傻乎乎的笑。

  現在不同了,她會想會考慮,想多了,還知道問,哪怕這問題聽來是那樣幼稚可笑。

  秦昭不由失笑,又一味的搖頭。

  秦令歆瞧著他這般模樣,愈發將秀眉蹙攏起來,緊皺成小山川:“父王搖頭又是什麽意思?方才說了那樣多,又把話說的這樣重,像我不知輕重,恣意妄為,我問父王是不是陛下說了什麽,或是敲打了我們廣陽王府,父王卻又搖頭,我看不懂了。”

  “不是你看不懂,是你從來就不明白,這其中的緊要之處究竟是在哪裡。”

  秦昭衝著她擺擺手,分明是示意她坐下來慢慢說。

  秦令歆瞧著,這像是氣消了的樣子,故而也愈發篤定,先前父王必定是在別處受了氣,一肚子的氣憋在心裡撒不出去,她是那個倒霉的,一頭撞進來,叫父王這樣一通責罵。

  她委屈的撇了撇嘴,到底還算消停,略一提裙擺處,藕荷色的繡鞋露出個鞋頭來,她瞧著秦昭面色一沉,手上力道登時減弱,裙擺也重又垂下去,及了地,將那精致的鞋頭蓋了個嚴嚴實實。

  “父王所說要緊之處,又是指什麽?”秦令歆往左手邊兒一溜排開的官帽椅上,挑了最靠前的一把坐過去,手上不自覺的撫著扶手,心下其實突突的,緊張的不得了,“從小父王就說過,聖心難測,陛下的心,才是最要緊的,難道今次卻又不是了嗎?”

  “是,卻也不是。”秦昭看著她,眼底的柔軟被觸動,幾乎溺出水來,“你記得我教過你聖心難測,那又記不記得,我與你說過,廣陽王府是忠是奸,陛下心中自有定奪,我們一身清正,兩袖清風,陛下便永遠不會疑心我們。”

  秦令歆眉心更攏起三分,重重的點頭:“我自然是記得的,但是父王剛才……”

  “所以我說,你未曾領會這其中要緊之處。我方才所言,並不是暗示你,陛下對王府起了疑心,說穿了,你這樣盯著齊王,陛下就是知道了,也不過當你孩子心性胡鬧,我呢,至多是寵愛女兒,驕縱你慣著你罷了。”秦昭反手摸了摸鼻尖兒,又略是一頓聲,“只是總有奸佞之輩,進讒言,構陷忠良。陛下未必會聽,可長此以往,終歸擾了陛下的清淨與安寧。人家說行得正站得直,自然不怕那些個閑言碎語,廣陽王府有沒有不臣之心,原也不是他們紅口白牙幾句話說了算,可人言可畏,眾口鑠金的道理,還要我再教給你嗎?”

  秦令歆呼吸一滯,原來父王說的是……

  “那些信鴿,會有別人知道嗎?”她抿起唇來,上下牙齒打著顫,“父王從前不是說,那都是王府一隻一隻養大了,訓練好的,你說成天天上飛來飛去的鳥兒啊,雀兒啊,那樣多,他們還能認得出哪只是咱們廣陽王府的信鴿,而後再把些個不堪入耳的話說到陛下那裡去嗎?”

  “聖心難測,人心難道不一樣難測嗎?”秦昭無意嚇唬她,是以也不再多說那麽多,隻恐怕說得越多,她小腦袋裡想的也就越多,一來二去的,反倒把自己給嚇唬住了。

  他輕輕地點著桌案,低沉的音調帶著莫名的安撫:“也只是說與你聽,沒有叫你瞎操心的意思,原本也用不著你操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朝廷裡的勾心鬥角,你一個姑娘家,理會這些做什麽?”

  秦昭的神色已然變得柔和下來,瞧著秦令歆緊蹙的秀眉,失笑出聲來:“你皺著個眉頭做什麽?真叫我幾句話嚇唬住了?”

  秦令歆本想張口啐他,又覺得實在太不規矩,哪怕是同他撒嬌,也有些過了頭,她並不知父王今日為何發脾氣的,原本就有些膽戰心驚的樣兒,這會子只會更規矩。

  她兩隻手交疊著擱在小腹處,抬了眼朝著秦昭的方向望過去:“倒不是說叫嚇唬住,只是父王方才那樣嚴厲的模樣,叫我想起小時候。每每我在外頭惹了禍,或是不聽話,不服管教,父王都是這樣板著臉,正經是個生氣的模樣。”

  秦令歆去回想,可又覺得那一切都是甜蜜的。

  人家說父愛如山,一點也不假,小的時候,父王再凶,也從沒有真的同她動過手。

  大道理一遍又一遍的教,教出如今的她來。

  她低下頭,噗嗤一聲笑了,又連忙掩唇:“我只是覺得,好久沒跟父王好好說說話了。”

  “是啊,你成天一門心思在齊王身上,還顧得上跟我說說話嗎?”秦昭拿她一點兒辦法也沒有,見她也沒那副愁雲慘淡的模樣來,才放下心來。

  他頓了聲收住後話,想了須臾,到底是開口趕人:“你回去吧,等吳進辦了差事回府,我叫他到你那裡去回話。不過歆兒,你自己也長點兒心吧,今天同你也說了這麽多,齊王那裡的事情,該寬的,就要寬一寬。最初你跟我講,不放心他,唯恐他身邊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再擾亂了他的心,我不說,那是懶得拆穿你。齊王真就是眼皮子那麽淺的人嗎?我看未必。說到底,是你關心則亂,自己個兒亂了陣腳。”

  秦令歆聽了他的話是已然站起身來的,可後頭的話入了耳,那已經邁出去的腿,霎時間就又收了回來:“父王現在不讚許了嗎?”

  “是從來都不讚許。”秦昭丟了個白眼過去,“從小到大,我什麽時候讚成過你和齊王的事?”

  秦令歆一時吃癟,那點子委屈又湧上心頭來。

  她不懂事的時候,也想過來著,憑她父王的身份和貴重,到陛下面前去求一道賜婚的聖旨,還能不行嗎?

  可這事兒沒成,歸根結底是父王不願意。

  她也問過也鬧過,長這麽大以來,但凡她想要的,父王都給了她,偶爾有父王一時不願意給的,她鬧一鬧,父王也就心軟松口了,唯獨是黎晏的這件事。

  其實一直到今天,她都不明白,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她索性站住腳,面皮繃緊了:“父王,有件事,我一直不懂,卻一直沒有問過您,今天……”

  “你不必說了,我知道你想問什麽。”秦昭一抬手,方才面上的柔和不見了蹤影,他抬眼過去,眼底是一派淡然,“且不說這樣做是不是有失身份,隻說便是這賜婚的聖旨求下來了,你倒是如願的嫁進了齊王府,以後呢?以後齊王怎麽看待你?你明知他一顆心都是魏家的阿鸞,還要不擇手段的嫁他為正妃,你一輩子的幸福,都不要了嗎?”

  “可是父王,只要……”

  秦令歆急切起來,可她的急切,卻絲毫不能影響秦昭:“只要嫁給黎晏,你就覺得幸福,也感到滿足,要跟我說這個嗎?”

  她一時閉上嘴,用沉默來回應他問出口的話。

  秦昭嗤笑一聲:“孩子心性。一輩子有多長,你沒走過,就永遠不知道。我不能眼看著你一時頭腦發熱,把自己的一生都搭進去。更何況——”

  更何況,那個姑娘,是魏家的阿鸞。

  她和黎晏兩個人,分明是兩情相悅,叫他如何從中橫插一腳,為他的女兒,就毀了魏鸞的幸福嗎?
  這件事,換做什麽人,他都不願,更不要說是魏家的阿鸞。

  孩子如今也大了,有些事,就比從前更應該瞞住,這一輩子都不該松口,只是瞧她今日把這些話問出了口,秦昭又不免頭疼的厲害。

  這個問題,只怕在她心裡藏了很多年,以前是不敢問,今兒借著父女倆說幾句心裡話的工夫,並為著他前頭莫名其妙的發了一通脾氣,再要責罵她,有些開不了口,她索性就全都問了。

  秦昭吸了口氣,極清淺的歎了一聲:“你愛慕齊王,我從來沒有約束,更沒有一定不許你如何。你也好,你諸兄弟姊妹也好,我不拿規矩綁著你們,你們愛做什麽,我也都不插手。但是歆兒,人活一世,凡事都該有個度。就像是你上次在太后面前撒嬌請旨,跑到齊州去,太后向著你,也有心幫你,放你去了,可那然後呢?”

  他一面說,一面搖頭:“你還是年紀小,看不透,以為太后放你去齊州,就是全心全意的幫你靠近齊王,打齊州城回來後,又進了幾趟宮,在太后跟前勤勉侍奉。”

  “難道……不是嗎?”秦令歆一怔,幾乎是僵在那裡,“如果太后不是一心向著我,便不該放我到齊州去,還特意調撥了宮裡的人跟著侍奉。”

  “可太后為什麽沒給你指婚呢?”秦昭一聲反問回去,把秦令歆噎了一回,“如果有心撮合,太后是齊王的親娘,她下旨賜婚,齊王不得不聽從,還用的著你求著我,去給你求這個賜婚的聖旨嗎?”

  秦令歆瞳孔一時放大了:“那是太后娘娘不願傷了齊王的心罷了!”

  她咬重了話音,卻並不知那是說給秦昭聽,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太后那樣疼愛齊王,自然不願意強迫他。”

  “是啊,所以太后願意放你去齊州,也能幫你撐臉面,可是能不能得了齊王歡心,就是你自己的事,與她無關,她也絕不會插手。”秦昭緩緩站起身來,又徑直踱步過去,等走近了秦令歆身旁,兩隻手臂一抬,落在她肩頭。

  他上了些力道,好叫她整個人面對著他站定住:“歆兒,你該醒醒了。”

  醒醒?

  這兩個字,如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來。

  數九寒天間,最寒風刺骨的,也不及此。

  她怎麽醒呢?父王想叫她如何清醒?

  是放棄黎晏,還是放棄自己過往的十幾年?

  她第一次見到黎晏的時候,在是宮裡的宴上,那會兒是為著太后做整壽,普天同慶,她隨著父王和母妃一同進了宮,在禦花園的一片銀裝素裹下,遇上他,那時也是一眼驚豔。

  她知道那是個男孩子,可她從沒見過那般有氣派的男孩子。

  黎晏生來好看,貴氣十足,卻又不是高高在上,眼高於頂的姿態,反倒平易近人。

  也許從那時,便已經注定了一眼萬年,這個人,再也沒辦法從她的心上被挪開。

  那是最深的烙印,任憑何人何事,都無法抹除他留下的痕跡。

  之後的十幾年間,再愚蠢不堪的事都幹了——針對魏鸞都是其次的,要緊的,是京城中誰人不知,廣陽王府的元樂郡主,整日裡追著齊王殿下的屁股後頭,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也在所不辭。

  好在黎晏對她,還算是留了些面子,雖然一直都是淡淡的,卻從沒有當眾叫她下不來台。

  而她一直都覺得,魏鸞那樣的出身,憑什麽和她比呢?
  但今天父王卻告訴她,該醒一醒了。

  原來那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嗎?
  秦令歆抬起手,把秦昭的手從肩膀上挪下去:“父王,黎晏他不是夢,從來都不只是我的夢。他真真切切的存在,我能看到他,也能感受到他。十幾年過去,父王同我講,我該醒了——是我的夢該醒了?還是魏鸞的夢該醒了!”

  秦昭眼皮突突的跳,心下隻道不好,就已然連聲問出了口來:“你想要幹什麽?”

  秦令歆笑著,卻透著一股子陰森:“我能幹什麽?當初沒對魏鸞做什麽,現在就也不會。只是父王,您這句話,說的不對,活在夢裡的那個人,從來都是魏鸞不是我!”

   心態爆炸了,昨天居然忘記更新!一直以為自己放過更新的,早上睡醒去刷客戶端,發現居然沒有更出去!我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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