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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鸞令》第327章 他是京城人
  第327章 他是京城人

  第329章他是京城人
  因頭一日裡郭閔安有了吩咐,一大早鄭澤也沒到府衙去點卯,徑直往劉子旺口中所說的那個老主顧家中而去。

  早在劉子旺到府衙首告的那天,其實衙門裡就已經把他這個老主顧調查了個清清楚楚。

  高鳴之,今歲四十有三,早年間是從福建那邊做玉器發家的,往祖上數三代,也有捐過官兒的,只是不顯赫就是了,到了高鳴之這裡,他是家裡的獨苗,他爹也納了幾房妾室,可都沒能得個兒子,等到他爹百年歸去,高家祖上留下來的那點子家產,就都歸了高鳴之一個人。

  他娘呢,從年輕的時候起,就是個不容人的,他爹剛一死,屍骨未寒,他娘就先忙著發落了他爹的幾個妾室,沒孩子的更苦些,扔出去再不許進家門,也再不算是高家的人,其後生老病死,都與高家毫無關系,給他爹生過女兒的,要麽是給些銀子打發了,要麽是姑娘還小尚沒有出嫁,那些個姑娘沒出嫁的,倒是能暫且留在了高家宅中,可一等到孩子長成了嫁人了,照樣給了銀子發落出去,原本還算熱鬧的一個家,短短幾年的時間,就冷清下來了。

  高鳴之孝順,從不忤逆他娘的心意,但是他娘辦的這些事兒,實在叫人說不響嘴。

  彼時他在福建做生意,剛開始那兩年,真是難極了,人家一聽是他,就想起他娘在家宅中乾的那些事兒,總覺著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樣的一個娘,能教出什麽好樣的兒子來,弄得高鳴之生意上十分不順。

  偏偏他又不願意叫他娘掛心,故而外頭的一概事情,回了家中,都是報喜不報憂的。

  他在福建摸爬滾打好些年,再難都硬撐過來來,最難的時候,連家中他祖父和父輩收藏的好些個玉器古玩,也都拿出去賣了換銀子用,這些事兒,他一句話都沒跟他娘說起過。

  這些事情,鄭澤其實都知道。

  他們大人有個習慣,凡是涉案的嫌犯,要是調查起來,祖上三代都能給你挖個乾乾淨淨的。

  大人總是說,這才叫做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實際上也的確是有好處。

  在鄭澤看來,高鳴之這樣的孝子,實在是和這些事兒不搭邊兒。

  這世上的人啊,能把孝之一字做到這個地步的,實在是少見了。

  更何況,高鳴之骨子裡也是個極能隱忍的人,他在福建苦熬了十年,才有所成就,之後帶著銀子和他的家眷,離開了福建,不願意再受那些流言蜚語的困擾。

  最苦最難的時候,他沒選擇離開,那是不想叫人家背地裡一個勁兒的戳他脊梁骨,戳他娘的脊梁骨,罵他們高家為富不仁,虧的是祖上還做過官兒,到頭來,就是這樣的不容人。

  可是到後來,他有了銀子,也富裕了,雖然和如今的魏宋一類的人家比不得,可彼時在福建那地方,已經沒什麽人敢似從前那樣小瞧他,而他呢?發家的地方,又是從小長大的地方,說走就走了。

  帶著家眷離開那些流言,是為了給他娘和他的妻兒一份更為安定的生活,也是告訴外頭的那些人,說一千道一萬,本事是他高鳴之自己的,就算再怎麽不中用,也比他們要好上不知多少。

  高鳴之這樣的人,骨子裡是有那麽一股子傲氣的。

  鄭澤站在高府門外,望著那匾額看了好久,這院子不算新,住了有些年頭,高鳴之的母親是去年才做了六十大壽,多少年下來,身子一直也不好,據說是當年懷小女兒的時候,孩子早產沒保住,她身子也落下了虧損病根兒,眼見著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比尋常六十出頭的老夫人,要顯老不知多少。

  高鳴之如今日子過的富足的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富裕,可大動土木,把家宅再翻新修葺,又或是如今再另尋了新的宅子把一家子搬進去,少不得要他娘挪動一番,他怕累著他母親,越發折騰的老太太身體不好,故而這麽多年了,就守著這個三進的宅子,也就這麽過了。

  高家門上有當值的小廝,雖然不比魏家的奴才眼那樣尖兒,人那樣活套,可到底也算是高門當差的人,這會子見了鄭澤,一時覺得臉熟的很,又看看鄭澤身上穿的是官服,哎呀一聲,拍著腦門兒小跑著迎了出來:“鄭大人,稀客,真是稀客,您快請。”

  鄭澤面上沒什麽表情變化,只是這奴才太過於殷勤,叫他感到不適,也多少有些不自在,下意識的反倒往後小退了半步。

  那小廝也是個會看人眼色的,見他這樣子,訕訕的收了笑,人往旁邊兒挪了挪,話也不敢再多說了,唯恐惹惱了鄭澤似的。

  鄭澤見狀才稍稍松了口氣,斜一眼睇過去:“你們老爺在家嗎?”

  小廝點頭說在,只是臉上又露出為難神色來。

  鄭澤一眼瞧見,咦了聲:“你們府上有事兒?”

  小廝乾巴巴的咳了兩聲,轉頭看看府內方向,到底又把目光轉而投向鄭澤,壓低了聲兒:“老夫人一早起來身上就不爽快,老爺請了大夫,這都快半個時辰了,還沒診出個所以然,宅子裡的奴才們都說,只怕老夫人是不大好來著。”

  這話真不該他一個奴才說出口,可是鄭澤也正因為這個,立時感到不對勁兒。

  照理說來,這小廝應該是個極有分寸的才對,且不說方才他只是小退了半步而已,這小廝便立時收斂了他的殷勤切切,便隻說他在高家門房上當值,要是個極沒有眼色,又魯莽沒有分寸,不曉得看人下菜碟兒,更不懂得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的,那只怕高家的大總管,也不敢把他放在門房上。

  齊州自然是比不上京城,可是齊州城中不能得罪的人原也太多些,要把個口無遮攔的放在門房上,那不是上趕著給自個兒找麻煩嗎?

  然而這小廝卻說了這樣晦氣的話,聽著倒像是咒高家這位老夫人一樣。

  高鳴之的母親抱病,且大夫入府半個時辰都沒看出個所以然,底下的奴才們不憂心忡忡,反倒喜笑顏開的,這算什麽?
  鄭澤眉目間一時冷下來,只怕,是故弄玄虛才是真的。

  他如是想,先前來高家時對高鳴之所心生的那點子好感,登時蕩然無存,雙手環在胸前:“府衙傳召,既然老夫人在病中,本官就不入府打攪,以免驚擾了老夫人養病,你回一聲,請你們老爺出來,隨本官回府衙去吧。”

  那小廝登時愣在那裡。

  府衙……傳召?
  他喉嚨一動,帶著茫然又問鄭澤:“是……傳召我們老爺嗎?”

  鄭澤嗤一聲也不說話,直勾勾的盯著他看了半晌,才見那小廝做了個禮,轉頭一溜煙跑進了府中去,神色匆匆的,腳下半點兒不敢耽擱。

  要說高鳴之倒是乖覺,也沒叫他在府門口等太久,大約那小廝一路跑進去,急赤白臉的在高鳴之跟前回了話,是以高鳴之聽是府衙傳召,不敢耽誤,忙就迎了出來。

  不過鄭澤見到高鳴之的時候,還是覺得,他面上過於平靜了。

  說起來他母親還重病,他此時被府衙傳召,不管怎麽樣,總該有些慌亂或是緊張吧?
  鄭澤抿緊了唇角,盯著鄭澤打量了很久,他心裡有好些話想問,可是又怕打亂了大人的部署,只能什麽都不提,同高鳴之寒暄客氣了幾句,做了個請的手勢出來,便帶著人一路回了府衙中不提。

  等他二人回了府衙時,郭閔安早已在大堂寶座上端坐著等了。

  鄭澤略低眉想了想,腳下快了幾步,先於高鳴之進了門,又快步上了高台,在郭閔安耳畔附下去,與他幾句耳語。

  郭閔安自然是始終沒有把目光從高鳴之的身上挪開的,只是眼神中明滅幾變,甚至閃過一絲玩味,直到鄭澤站起身,掖著手退至於一旁,不再言語時,郭閔安才拿指尖兒點了點面前桌案:“高鳴之?”

  高鳴之從沒有上過府衙大堂,也不曉得升堂問案是個什麽樣的過場,只是眼下郭閔安又帶著詢問不確定的語氣叫他的名字,叫他心頭沒由來一陣煩悶。

  合著一大清早的跑到他們府上,說是府衙傳召,又一路帶著他回了府衙來,結果還要再問問,你是不是高鳴之?

  這不是羞辱人嗎!
  好早高鳴之早年真沒少看人臉色辦事兒,冷言冷語的嘲諷和奚落,他也見慣了,雖說之後這十幾年間,都再沒有過這樣的事情,但齊州城畢竟也是富貴雲集,他有時候談生意,總歸仍舊要敬著人家三分,是以一時見了郭閔安這樣,心中雖然生氣,面上卻按捺的住。

  他上前三兩步,在堂中跪下去,拜完了禮回了聲是,之後就索性把頭低下去,再不說話了。

  有趣,實在是有趣。

  郭閔安淺笑了一回,聲音很輕,也不知道高鳴之究竟有沒有聽見,反正鄭澤是聽見了的。

  他很少見大人這樣……

  郭閔安收回手:“聽鄭澤說,你母親一早病倒了,去傳你的時候,你還忙著在你母親床前伺候,倒是本官叫人去的不是時候了。”

  高鳴之猛地抬起頭,眼底閃過驚訝,就連面兒上也染上了三分,那模樣倒不像是作假裝出來的。

  鄭澤擰眉定金了他,又不動聲色的扯了扯郭閔安的官府。

  郭閔安深吸口氣:“不過看你上了堂,也不問本官因何傳召你,想來你做生意這麽多年,也算是見多識廣且是個十分有成算的,大概已經知道本官為什麽傳你到堂了?”

  高鳴之說是,眼中的驚詫稍稍褪去:“其實從劉子旺到府衙來那天起,草民就一直等著大人到府上去傳了草民來問話的。”

  原來是早就有所準備了啊。

  不過高家門房上的那個多嘴的小廝……難道說,真的不是高鳴之有意安排的?
  郭閔安眯了眯眼:“那就說說吧,從外阜來的那個商人,也就是劉子旺口中所說的,你的那位朋友,離開齊州了嗎?”

  “草民本以為……”高鳴之搖了搖頭說沒有,才又接上自己前頭的話,“本來以為,大人會先問一問他的來龍去脈的,畢竟劉子旺也不了解他,一面之緣罷了,大人能從劉子旺口中得知的,實在是不多。”

  郭閔安哦了一聲,人往官帽椅的椅背上一靠:“你總會說的,即便本官不問。不過你說他沒有離開齊州,本官倒是很意外——他既認得那玉佩,曉得那玉佩的來歷,指點了劉子旺,就該知道自己被牽扯其中,不早日離開齊州,難道是等著官府找上門?”

  高鳴之像是聽不懂他的話,愣愣的抬眼望上去:“大人這話,草民實在不懂。那東西是劉子旺從別處得來的,和我們並沒有關系,草民的那位朋友,也是本分的生意人,為什麽指點了劉子旺,就要早日離去,躲避官府問詢呢?人家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大人此言,倒像是在說,草民的那位朋友,是有問題的。”

  他話到後來眸色一沉,顯然有些不高興了。

  郭閔安一抬頭,同鄭澤對視了一回。

  這個高鳴之,自上得堂來,一應做派,倒真像是個無辜的君子,且說起他的那位朋友,他又生了氣動了怒,君子之義,大抵如此。

  郭閔安這些年見過無數人,形形色色,犯了什麽案子的都有,高鳴之究竟是裝腔作勢,還是真心實意的,他能夠分辨的出來。

  可正因為如此,他才越發看不懂了。

  是什麽樣的朋友,能讓高鳴之這樣信任,人家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可高鳴之對他的那位朋友,顯然絕非如此。

  “先說說吧,你的那位朋友,是個什麽來頭,連郡主娘娘的那枚玉佩,他都知道來歷,也認得出來。”

  高鳴之心裡頭顯然還有不滿,郭閔安那番話說完之後,他擺明了是不高興,帶著怒氣質問回去的,可是郭閔安卻不再多做解釋……

  他深吸口氣,努力的讓自己保持著平靜:“他是京城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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