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不知好歹的人
曦痕一驚,手一抖,瓢裡的水灑在了鞋面上,二月裡乍暖還寒,涼水一激,她慌忙挪開玉足,低頭喚了一聲:“公子。”
花似錦從她手裡奪過水瓢,輕責道:“這些活是你乾的嗎?府裡難道沒下人了?”
曦痕輕咬絳唇,低聲道:“曦痕也是府中的下人。”
“誰把你當下人了?誰敢把你當下人看?”花似錦莫名地氣憤,“以後別讓我再看見你澆花鋤地的,否則我讓人把這些花花草草全拔了!”
“不要啊!公子。”曦痕滿眼委屈又幽怨地看著花似錦,“我只是喜歡養花,一時來了興致,以後不會這樣了,你不要……”
“曦痕!你怕他作甚?你又沒做錯事!”花含煙氣衝衝地跑過來護在曦痕身前,仰面瞪著自己兄長,“你這發的什麽邪火?”
花似錦看了一眼低眉垂目站在花含煙身後的人,說不清是著惱還是心疼:“你問她,我說過多少次了,別把自己當下人看,這些髒活粗活不是她該乾的,你看她現在……”
“那你說她是府裡的什麽人?”花含煙反問道,“若說她不是下人,可她卻是府裡的女掌事,跟管家也差不多;若說她是下人,可她又是娘曾經視若親生女兒一般對待的,像我的長姐一般。
“哥,你說她不是下人,你也沒把她當妹妹看,那你能給她謀個名分嗎?”
這一聲響亮的質問來得突然,花似錦不由地愣了愣。
曦痕見他不言語,心裡淒然,腳背上打濕的地方仿佛更加寒涼了。
花含煙見兄長這般,頓時愈加替曦痕不值,憤慨道:“你不是一大早去找你的索姑娘了嗎?是不是人家給你氣受了?你在外面受了氣,跑回來欺負曦痕算什麽本事?有本事你當著索姑娘的面發火啊!”
不提索依便罷,一提索依花似錦更來氣了,自嘲一笑:“好,很好,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好,愛怎樣怎樣,隨你們!”
說完甩袖離開了。
花含煙氣呼呼地瞪著他的背影,對曦痕道:“你別理我哥,他就是一不知好歹的家夥,早晚要後悔。”
“含煙,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情之一事,不可強求。”曦痕輕歎道,“不要逼他。”
“你幹嘛總替他說話?哼。”花含煙佯作生氣地哼道。
曦痕笑了笑:“你來找我有事?”
“哦,差點忘了,都是被我哥給氣得!”花含煙拿出一張帖子來,“明日楚將軍夫人要辦探春宴,你陪我一起去吧。”
“好。”曦痕應諾,重新舀了一瓢水澆在茶花根部。
得知了沐荀與程嫣如五日後成婚,步裔兮下午便帶著輕羅紈綺上街去采買賀禮。
逛了許多商鋪,也不知該買些什麽好。沐荀的家世她很清楚,名門望族,家中向來不缺價值連城的寶物,她覺得自己無論送什麽都顯得多余。想了想,乾脆不考慮沐荀了,單送給程姑娘吧。
於是來到一家大的金銀玉器店,四下看了一遍之後,問掌櫃的:“我想買兩套針灸用的金針和一對玉脈枕,你們這裡能定做嗎?”
掌櫃的笑道:“能。姑娘一套要多少根金針?脈枕要做多大?”
“你找人問一下,一般大夫用的一套有多少根,做最全的那種。脈枕比尋常的大兩寸。”
“行。”
步裔兮問道:“四日內能做好嗎?”
掌櫃保證:“姑娘放心,本店有很多工匠師傅,三日內便可做好交到府上。”
“好。”步裔兮讓紈綺付了定金。
出了店鋪,輕羅很是不解:“姑娘,你是要送金針和脈枕給小程大夫做賀禮嗎?”
“當然不止這些,絲綢錦緞也得有,還要封些賀銀。”步裔兮答道。
“可是也沒有人送金針當新婚賀禮的啊?”輕羅道。
紈綺也好奇:“想是姑娘覺得送金針也有些寓意?”
步裔兮仿佛見到知音一般欣悅地看了看紈綺:“沒錯。脈枕、金針,寓意便是:‘共枕夫妻,真心真意,情比金堅’,如何?”
二人一聽,恍然大悟。紈綺笑道:“哦,原來姑娘早就想好了啊。”
“當然了。”步裔兮黛眉一挑,“走吧,再去買些錦緞。”
三人一齊往前走,不料,剛走一會兒,忽然從道旁的酒館竄出來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差點撞上了步裔兮。
步裔兮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花似錦。
花似錦像是喝多了,沒留意身邊的人,只顧踉踉蹌蹌的往前走,手裡還拎著一個酒壺。沒走幾步,到了一棵柳樹旁,停下了,背靠在樹乾上,一手舉起酒壺,仰起頭繼續喝。
輕羅小聲道:“那不是花公子嗎?他怎麽了?”
“過去看看。”步裔兮抬步往花似錦走去。
她心想,花似錦這般模樣多半是因為索依離開了長雒。原本她與花似錦並無交情,他的事情她也不必去管。但是,索依離開之前曾跟她說若是花似錦遇到什麽事,希望她與戾王能夠相助一二。她明白索依是不想欠花似錦的人情。
況且,索依與陸豫陷於如今這步境地與花似錦也不無關系,她決定過去與這位花公子好好談談。
花似錦雙眼迷蒙,眨了眨,才看清楚面前的人,紈絝不羈地輕聲笑問:“來看我笑話的?”
步裔兮不答他,眸光認真地反問道:“小依離開的時候,你怎麽隻追到城外便不追了?連十裡亭都沒去?”
花似錦不料她會有此一問,腦子又迷糊,一時間回答不上來。
“小依的家就在涼州,你若真那麽愛慕她想娶她,為何不報知令尊,遣人過去下聘求娶?在這裡喝得爛醉如泥有何益?”
花似錦被步裔兮一聲聲質問得滿臉通紅,氣悶地反駁道:“是她不願意……她不想嫁給我,她想嫁給那個陸、陸豫……”
步裔兮神情肅然:“我若告訴你,她因陸豫傷了心,已經心灰意冷,回了涼州若再有人上門提親,她或許就把自己嫁了。你若前去,也可以把她娶回來。你去嗎?”
花似錦心頭猛地一怔,垂下眼眸,沉默不語。
步裔兮言辭直擊他心底:“你當真那麽想娶她嗎?當真那麽愛慕她?難道不是因為看多了名門閨秀、溫婉佳人,對小依這個中原之外的女子感覺新奇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