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站在原地等你(一更)
衛長琴:“……”
被看穿了把戲,這讓他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此類把戲還挺老土的。”顧玨清的聲音又一次傳進耳中,“也就只能拿來忽悠年少無知的小姑娘了。”
顧玨清這麽一說,衛長琴更加窘迫了些。
“慧陽長公主對你的確真心,可你並不是個容易被打動的人,前幾日你對她還不愛理睬,哪可能這麽快就有了好感?你也不像是個拖泥帶水的人,若真的移情長公主,應該就要跟我劃清界限了。”
顧玨清說到這,挑了一下眉頭,“你方才問我,該不該回應長公主的感情?我若反對,你是不是會高興?我若不反對,支持你回應她,你是不是又得惆悵?到了夜深人靜時,內心就更加寂寞難受。”
“你把我的心思猜得這麽準,我無話可說了。”衛長琴面無表情道,“你就當我剛才沒問過那個傻問題。”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答案嗎?”顧玨清唇角勾起一絲揶揄的笑意。
衛長琴凝視著她,“答案?”
“我只能說,你的感情,我做不了主。”顧玨清頗為認真地望著他,“如果這個問題是發自你的內心,你不應該來問我,應該問你自己。你喜歡誰?我根本就無權干涉,你選擇喜歡我,是你的自由,要移情長公主,那也是你的權利。”
衛長琴道:“我若移情,你心裡會不會有一點點失落呢?”
“我不知道。”顧玨清有一瞬間的迷茫,但很快回過了神,“我總覺得,我與你之間的相處,不像是單純的朋友,可又沒達到戀人的地步,衛相,你的問題真是好難回答。”
“那就別想太多了。”衛長琴望著她,忽然勾起了唇角,“我不會移情,更不會利用長公主來忘記你,這世間的感情事,原本就沒有絕對公平的,只要你不看上其他人,我還是願意站在你身後等著你,你隨時回頭,我都站在原地,不離不棄。等你何時想通了,只要朝著我邁進一步,就能夠抓住我。”
顧玨清怔了怔。
衛長琴拿過她手上吃了一半的蘋果,啃了一口,“發愣了,是被我感動到了麽?”
顧玨清的眼角微微抽了一下,“這蘋果是我吃過的。”
剛削完蘋果的時候,切了一塊給衛長琴,剩下的大半個她就直接咬了。
她沒料到衛長琴會突然搶她的蘋果吃。
“我渴。”衛長琴慢條斯理道,“我不介意這是你吃過的。”
“桌子上還有一整盤,你就不能自己再去拿個新的嗎?”
“懶得走。”衛長琴道,“你手上的這個離我近,我又何必舍近求遠?”
“可我也要吃……罷了,不跟你計較了,你再去給我拿個新的過來。”
衛長琴聞言,把手上剩下的小半個遞給她,“吃吧。”
“不要!”顧玨清呵斥一聲,“再去給我拿一個來!”
衛長琴低笑一聲,起身走向了身後的桌子。
挑了個又大又圓的蘋果,他回到了床前坐下。
顧玨清拿過蘋果開始削。
“顧相。”衛長琴開口道,“允許本相在你這裡蹭一頓晚飯嗎?”
“蹭一頓晚飯自然是可以,只是不知道,顧府廚子做的菜,能不能符合衛相你的口味?本相其實挺願意自己下廚的,只不過……做戲得做全套,除了我的幾個親信知道我是假受傷,其余的下人們都以為我是真受傷了,這幾天我可都別想進廚房了。”
“顧相大可放心,本相不是個太挑剔的人。”衛長琴說道,“晚飯讓廚子隻管按照你的口味做,你吃什麽,本相就跟著吃什麽。”
“那可不行,照顧客人的喜好是基本的待客之道。我知道你喜歡吃什麽,蝦仁和魚,讓廚娘做個椒鹽蝦仁和紅燒鯉魚。”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
來人是顧桃紫,“爺,蝶王來了。”
“大概是聽說了我受傷的事情,來探望我的。”顧玨清道,“請他進來吧。”
“是。”
蝶王來得風風火火,一進門就直奔顧玨清床前,“我從衛府管家那裡聽說你挨了三十大板,真的假的?”
“你看你這毛躁的樣子,我沒事。三十大板是真的,但是,打得假。”
“你這意思就是沒受傷嘍?”
“當然。”顧玨清挑了一下眉頭,“雖然沒受傷,我也不能出門,得在自己房間裡裝個幾天的傷者。接下來就是睡了吃,吃了睡,過著豬一般的日子。”
蝶王這才放下了心,“沒傷著就好。”
“來都來了,乾脆一起留下吃個晚飯。”顧玨清道,“我等會兒吩咐廚子晚上多做些菜。”
蝶王欣然應允,“好。”
正說著話,顧桃紫又一次出現在了房門外,臉色有些緊繃,“爺,天域國太子登門拜訪,說是想來慰問您……”
這可真是一個聽了就令人心情不佳的消息。
“這個人怎麽還有臉皮過來?”蝶王眉頭緊鎖,“還說什麽慰問,必定沒安好心。”
“也許是來打探虛實的。”顧玨清想了想,道,“可能是不相信我真的挨了三十大板,也有可能只是來落井下石。把他拒之門外也不太合適,那就放他進來吧。”
顧桃紫聞言,轉身離去了。
“要不,留那個王八羔子吃頓晚飯?”蝶王忽然計上心頭,嘿嘿一笑,“給他飯裡面加點無憂粉。”
“加你個頭。”顧玨清白了他一眼,“我曾經給皇帝陛下吃了無憂粉,如今,神墨已經在給皇帝調理身子了,每三日采一次草藥送進宮裡。已經有不少人知道無憂粉的解法了,你還能想到給孟昊軒吃這個東西?回頭他也去煩神墨,讓神墨給他治,神墨還不能推辭。”
“那就想辦法,給他下點別的藥。回頭他去問神墨,神墨只需要回答:治不好了。這法子可行嗎?”
“恐怕沒那麽簡單。”顧玨清搖了搖頭,“許多皇室子弟在用餐的時候,會有下人先試吃,若飯菜有問題,下人就是給他們當替死鬼的。你以為謀害皇族是多簡單的事情?比你想象中的要困難。”
“那就只剩下刺殺這一招了。”蝶王冷哼了一聲,“我自己挑個時機。他不是假仁假義要來探望你嗎?等他離開顧府,回宮的中途,我再下手,保證連累不了你。”
“不是怕你連累我,是不想讓你暴露身份。”
顧玨清蹙起眉頭,“也許殺人對你來說不難,但你考慮過後果嗎?你想用蝶群刺殺孟昊軒,那麽,只要是有人的地方,看見蝶群飛過,你作案的痕跡就暴露了,這天底下有幾個人會用蝴蝶殺人的?除了你蝶王,還有第二個人嗎?被蝶群攻擊留下的傷口也很明顯,只要是聽說過你蝶王大名的,就猜得出你是凶手,你這輩子,都要做通緝犯。”
“我在江湖上就有不少仇家了。”蝶王不甚在意道,“只要我的蝴蝶沒死,我不怕任何人來尋仇。”
“江湖上的人物,勢力再大,又能大到哪裡去?一個門派,頂多幾百上千人,你在江湖上犯的那些事情,朝廷都不會管。可刺殺皇族不一樣,你知道皇家的勢力范圍有多大?一個帝王,能夠號令全國的士兵、大大小小的官府衙門,上至武將,下至小小的捕快,只要是吃朝廷俸祿的人,都是你的死敵,這絕對不是幾個門派,幾個組織能夠相比的。”
顧玨清冷冷道,“你省省吧,別去幹這個糊塗事,你是不怕死,本相可不想受到良心的譴責,孟昊軒是我的敵人,與你有何乾系?你殺死了他之後,天域國和祁國,再無你容身之處。你在江湖上想怎麽放肆都隨你便,不要輕易得罪朝廷的人,尤其是皇家人。”
蝶王不語。
“有你這樣的人為友,有時候可真覺得累,偏偏又不能冷眼旁觀。”顧玨清繼續數落他,“看你犯糊塗,總得提醒你,我說這些話,並不是為了譴責你,我是讓你記住,做壞事不能太過張揚。”
殺人若能做到不留痕跡,或者把黑鍋甩給其他人,那才是真正的高明。
蝶王目前還沒有這樣的能耐。
他就是仗著毒尾蝶,神氣太久了,竟沒有考慮到江湖與朝廷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區域,有著各自的遊戲法則。
他不應該摻合勾心鬥角的朝廷事。只有武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衛長琴聽著顧玨清數落蝶王,一言不發。
有些話,他說給蝶王聽,蝶王未必會聽。顧玨清說給蝶王聽,大概能管點用。
顧玨清所言,句句在理。
“你們都覺得與我相處很累?”蝶王回過了神,轉頭看衛長琴,“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魯莽,做事欠缺考慮。”
衛長琴道:“你能看清現實就好,忠言逆耳利於行。”
顧玨清的話雖不好聽,卻具有強烈的警示作用。
“你們這些做大官的人,腦子的確跟我不一樣,我在你們眼裡,就跟傻小子差不多吧?”蝶王竟沒有憤怒,反而平靜了下來,“仔細一想,好像就沒聽你們誇獎過我,我是該反思了。”
他習慣了勇往直前,許多時候都不瞻前顧後。
在一般人眼裡,他是個有膽量的勇者。
可是在聰明人眼裡,他就成了一個衝動草率的傻人。
聰明人在做事的時候,很快就能考慮到利弊,他們懂得仔細斟酌。
而他呢,他圖的是心裡痛快。
他的初衷是為了顧玨清好,卻遭受到了責備。
他不怪她,因為仔細一想,她所言的確有理。
若她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大可不管他的死活,讓他勇敢無畏地去殺掉天域國太子,然後被兩國皇帝下追殺令。
但她不會這麽做的,她的良心不允許她這樣。
會用蝴蝶殺人的,只有蝶王,而毒尾蝶留下的傷口痕跡,會成為他殺人的罪證。
除非——
把孟昊軒騙到荒無人煙的地方,毀屍滅跡。
在街頭巷尾動手,肯定是不行的。
怎樣才能把孟昊軒誘到沒人的地方去殺害?比如雇一個美人去勾引他,能上鉤麽?
“你們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在有人的地方動手的。”蝶王道,“我若要動手,一定會確保附近沒有一個人影,做到不留痕跡。”
“這事你就別管了。”衛長琴自然是不放心他做事,勸說道,“如果有你能幫上忙的地方,我一定會叫上你,現在,你只要好好吃喝玩樂就行了。”
“好。”蝶王應了一聲,轉身走開了。
衛長琴與顧玨清沒有問他要去何處。
他大概是想找一個地方,靜心思考。
蝶王才走了片刻,孟昊軒就被顧桃紫領著過來了。
顧玨清趴在床榻上,腰部以下蓋著被子,頭枕在胳膊上,做出一副虛弱的模樣。
孟昊軒跨進了門檻,衝著榻上的顧玨清問候道:“顧相,身體可還好?”
“多謝太子殿下關心,請恕我不便行禮。”顧玨清的聲音冷冷的。
孟昊軒道:“無妨。”
“太子殿下,有禮。”衛長琴朝著孟昊軒問候了一聲。
“衛相不必多禮。”孟昊軒笑道,“顧相受傷,衛相這麽快就來探望,可見交情匪淺?”
“同朝為官,互相照拂也是應該的。”衛長琴淡淡道,“太子殿下是空手來的嗎?”
孟昊軒聽聞此話,怔了一下子。
他此次來,是想要打探一下顧玨清的傷勢,順便看看顧玨清的態度怎樣。
若是真的挨了三十大板,也該學乖了吧?
其實他也有些懷疑,顧玨清與龍祁世的君臣關系一向和睦,龍祁世懲罰顧玨清,就算是悄悄留情了,外人也不知道吧?
反正閑著沒事,來顧府看看,但是……還真沒想起要帶禮品過來。
“本宮走得急,一時忘記帶了。”孟昊軒笑道,“真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我還以為太子出身皇家,禮儀與教養一定是極好的。”衛長琴慢條斯理道,“可我實在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吝嗇,探望傷者,連最起碼的補品都不送,在朝廷裡,就算是表面朋友,也不會這般摳門的。”
“什麽摳門?本宮是真沒想起來。”孟昊軒唇角的笑意斂起,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好看,“本宮堂堂一個太子,出門在外一向出手闊綽……”
衛長琴道:“若我是太子,我此刻一定不會過多解釋,而是會馬上離開,備好了禮品再過來一趟,方能顯出探望病人的誠心,浪費時間解釋,反而像是掩飾。”
“衛相,你這話聽起來像是刻意在找茬。”
“究竟是本相刻意找茬,還是太子殿下別有所圖呢?”衛長琴悠悠道,“或許您根本就不是誠心來探望病人,只是前來打探虛實,甚至落井下石。若我此刻不在,恐怕您就要對顧相冷嘲熱諷。”
“你這簡直是胡言亂語,惡意揣測!”孟昊軒沉下了臉,“本宮聽說顧相被罰了三十大板,覺得陛下罰得有些重,這刑法是陛下判的,可不是本宮叫他這麽判的,本宮來探望顧相,純粹是好心,想知道他傷成什麽樣子。”
“那您現在也看見了,他傷得很嚴重,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衛長琴道,“如果您真心為了顧相好,在接下來的幾天,都別來打攪他。”
“衛相,你有什麽資格這樣要求本宮?”孟昊軒冷眼看衛長琴,突然笑了笑,“衛相似乎很關心顧相,但這也並不是你頂撞本宮的理由,你是不是對本宮的人品存在質疑?那這樣吧,接下來的這幾天,你來招待本宮。”
“本相自然是沒有意見的。”衛長琴道,“不過,您得先征求陛下的同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