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如果
  終於，慘叫聲漸次低了下去，遠遠的天空中傳來了一陣打鬥聲，琉璃仍舊閉著眼睛沒有睜開，麻木的聽著那雜亂的打鬥聲。

  直到天空中傳來了一聲悲鳴，道：
  “琉璃……不！！”

  琉璃緩緩睜開眼睛，眼中仍有滾滾熱淚不停流下，匯聚到她的下巴上滴落下來，沾濕了衣襟。她抬頭看去，只見天空中正有一隻六尾狐無力的墜落下來，“嘭”的一聲，跌到了野草之間。

  “祖母……”

  琉璃站起身跌跌撞撞走了過去，在她往前走的過程中，身邊所有僧人的身形都正在變得模糊，直至消失。當她走到六尾白狐的屍體前方時，狐原上已不見一名僧人的身影，只有滿地的鮮血，和一條條白狐的屍首。

  這個景象，正是她初初重生的時候見到的景象。

  六尾白狐的眼角有血淚滑下，她的眼睛正自無力閉合，口中兀自正不甘地呢喃著：“琉璃……”

  直至死前，祖母呢喃的仍舊是她的名字，她最放心不下的，仍舊是她琉璃。

  “祖母，不！！”

  琉璃仰天尖嘯，聲音淒厲，仿若杜鵑啼血。

  她跪在六尾白狐的屍首前方放聲痛哭，哭聲嗚咽，聽來好不淒涼。

  她不肯睜開眼睛，不敢多看一眼這個慘象，她害怕只要再看一眼她的心便會被撕碎，那樣的劇痛，她不想承受。

  在悲憤、愧疚、後悔、絕望等等等等使她心痛難忍的情緒中，她忍不住想著，如果，如果一切都能回到最初……

  突然，琉璃隻覺得身子一晃，緊接著身旁傳來了一陣溫暖的感覺，她茫然睜開眼睛轉頭看去，看見了一雙慈和的雙眼，正溫柔地看著她。

  “祖母……”琉璃話一出口猛然一愣，這個聲音不對，聽起來軟軟糯糯的滿含孺慕和撒嬌的意味，並非重生以後的她的聲音，聽來總是陰冷淡漠。

  她低頭一看自己，卻是一隻白狐的模樣，她的身後拖著三條尾巴，正蜷縮在一隻六尾白狐的身邊，滿身溫暖的感覺。

  “怎麽了，琉璃？”六尾白狐眼眸一彎，含笑問道。

  琉璃愣了許久，轉頭四望，只見在一大片青翠的原野上，眾多白狐正三五成群地嘻笑打鬧，發出了一陣陣歡快的聲音。

  彼時時近黃昏，昏黃的光芒照在狐原之上，照亮了一隻隻白狐的身影，這場景，正是多年以前，她還未去往中原之前狐原的景象。

  琉璃滿臉茫然，卻隱隱好似記得這個黃昏。她的眼皮正不停跳動，心中極度不寧，預感著肯定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突然，琉璃的腦中靈光一閃，她猛然間站起身，身子變成了一道白光急速往前飛，很快飛到密林裡輕車熟路的往前飛去。

  她來到林中一座矮山前方，正看到一名白眉白須的老和尚自矮山的山洞裡出來，懷中還抱著一名小手上和嘴邊沾了血跡的孩童。

  琉璃自白光中顯現而出，卻是一名白衣女子的模樣。

  孩童一看到琉璃，頓時滿臉笑意，他拍著胖乎乎的小手，聲音含糊不清，一聲聲地喚道：“琉璃，琉璃，琉璃！”

  琉璃的心神和動作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她幾步走過去，突然出手將孩童自老和尚的懷中搶了過來，緊緊抱在懷中。

  如果，如果當初她預感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時會想到百靈這裡，如果當初百靈不曾被大明禪師抱走，如果百靈在她身邊長大，有百靈的陪伴，她不會覺得日子太過無聊，也許便不會一心想要離開狐原……

  如果，如果軒轅結界不曾薄弱，如果魔族仍舊被擋在了北地魔域，黎墨霖不會來到狐原，不會帶她離開這裡去往中原……

  如果，如果她沒有遇見釋禪，她便不會愛上釋禪，如果她沒有在那個夜晚去找釋禪想要將事情說清楚，如果她自菩提寺出來之後沒有回來狐原，將那名暗暗跟著她的和尚引到狐原裡，讓中原佛門知道了九尾狐一族的所在……

  如果……

  哪怕只有一個如果成立，九尾狐一族都不會遭受滅族慘禍……

  可惜，沒有如果……

  琉璃緊緊抱著懷裡的孩童，滿心的茫然與痛楚，她將額頭抵在孩童的額頭上，哭到泣不成聲。

  “琉璃不哭……”小男孩小臉一動，吻在了琉璃的眼睛上，聲音稚嫩，含糊不清地說道：“琉璃乖，不哭……”

  聞聽這話，琉璃卻是哭的越發厲害，發出了嗚嗚咽咽的聲音，她想要將心裡所有的後悔、愧疚、痛苦和仇恨盡都用哭聲宣泄出來，抱著小小的百靈抱的這般用力，似乎害怕只要她稍一放松，他便會就此消失一般。

  哀慟的哭聲伴著孩童稚嫩的勸慰聲就這般悠然傳開在寂靜的林子裡，使人聽起來好不心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