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我信你

  “我相信你”這四個字讓釋禪混沌成一團隻知殺戮的腦子裡，突然就想起了許久許久以前的一個畫面，十年前，他與她初見，他尚且年少，滿懷著將佛光普照中原大地與救度苦難眾生的宏願自菩提寺出來。

  那一日密林裡輕風陣陣，他忍不住與她說起他心中的宏願，而她笑意張揚，一雙眸子晶瑩剔透，其內有溫和而率真的神色，對他說了三個字，道：“我信你。”

  釋禪的腳步踉蹌了一下，眼中恢復了短暫的清明，他茫然地看了琉璃一眼，接著，他顫抖著伸出手看著手上的鮮血，突然淚流滿面。他抬起頭看向琉璃，腳步抬起似是想要向她靠近，但是那腳步卻又很快頓住，他遠遠看著琉璃不敢近前，哽聲說道：“姑娘，我……我都做了些什麽？”

  琉璃疼惜地看著釋禪滿臉愧悔的模樣，她往前走了兩步來到他的面前，伸手輕柔地擦去了他臉上的淚，哽聲說道：“不怪你，小和尚，這都不是你的本願，這不是你的錯……”

  釋禪痛苦地搖搖頭，愧悔道：“不，我記得我殺了這麽多人，在魔珠裡殺了好多好多士兵，出來後……”

  他轉頭看向遠處道路上橫七豎八的屍首，身子抖了一下，臉色悔恨而絕望。

  “殺了我，姑娘，殺了我！”釋禪抓住琉璃的肩膀，在他不自覺的情況下握著琉璃的肩胛骨發疼。他淚流滿面地看著琉璃，急急道：“我很快便會再次發瘋，姑娘，快點殺了我！”

  “不，我不要……”琉璃幾乎泣不成聲，嗚嗚咽咽地說道：“小和尚，你一定會清醒的，你不會再發瘋，一定不會……”

  突然，釋禪的眼中血光一盛，他的腦子裡快速閃過古戰場魔珠裡的景象，那滔天的血雨、那血河中的殘肢斷臂、那冰冷的殺意和煞氣盈滿在他周邊，就好似將他丟到了冰河裡一般，冷入骨髓……他的身子搖晃了一下，眼中的血光眼看著便要掩住那原本的清明和睿智。

  “小和尚！”琉璃大驚。

  就在堪堪便要陷入瘋狂之前，釋禪眉頭緊皺，痛苦說道：“姑娘，快點……殺了我……”

  下一刻，他的眸子被一絲血紅色所遮掩，再也看不到黑亮如同繁星一般的顏色。他的臉上劃過一抹可怕的殺意，雙手放開琉璃的肩膀猛然高舉了起來，接著，他手腕上的禪淨珠“*”字印一閃，他的手中多了一把金光閃爍的戒刀，並且狠狠砍向了琉璃。

  琉璃下意識想躲卻移不開腳步，看著釋禪的樣子，她滿心的疼惜與絕望，她不知道該怎麽救他，不知道他怎麽才能變回清醒的模樣，那個眉目溫和、唇邊含笑的模樣。

  “琉璃，快躲開！！”一旁傳來了黎墨霖的聲音，聽起來極度惶然。

  但是琉璃卻充耳不聞，根本便沒有移動分毫。

  眼看著那戒刀馬上便要砍到琉璃的脖頸上卻突然頓住，距離琉璃的脖頸也不過只剩下了寸許之遙。釋禪的眸中血光閃爍不定，痛苦低喃道：“不可以，不可以……”

  許是那掙扎太過痛苦，釋禪無法對琉璃下手卻又實在控制不住自己心中嗜殺的欲望，他滿臉痛苦，仰天嘶吼一聲，突然收起戒刀，轉身衝向了遠處倉惶逃散的人群。

  “小和尚！”琉璃當即便要去追釋禪。

  因為與玉柯說了幾句話，黎墨霖一個耽擱便距離琉璃有些遠了，他遙遙看著琉璃險些被釋禪所殺，惶然提醒了琉璃一句之後，開始更加加快了速度往琉璃處跑，因為太快，他的身後都帶了一條條幻影。

  就在琉璃轉身就要去追釋禪的時候，黎墨霖已然跑到她的身邊拉住了她的手臂。他面色焦急，沉聲說道：“琉璃，你不可以再去追他了，太危險了！”

  琉璃冷冷轉頭看向黎墨霖，她的眼中猶自還不停滴落眼淚，神色哀傷近乎於絕望。她的聲音冰冷，寒聲說道：“黎墨霖，你將小和尚害成了這個樣子，將我的百靈害成了這個樣子，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若是小和尚不能清醒，那麽我便殺了他，再陪他一起死！！”

  說到最後這一句話，琉璃的聲音陡然提高，因為憤怒而異常尖利。

  黎墨霖身子一抖，臉色一變，他的臉上劃過一抹哀傷之色，低聲說道：“琉璃，為了他，你竟然能夠恨我至此麽？”

  琉璃臉色冰冷再不說話，她用力一甩胳膊甩開了黎墨霖的手，轉身跑向了釋禪。

  琉璃臉上的陌生與恨意刺痛了黎墨霖的心，他原本以為，或許在琉璃的心裡他不敵釋禪，但他在她心裡的位置至少也應當是極其重要的。卻奈何在她的心裡，他黎墨霖跟釋禪比起來，好似根本便不值一提。

  黎墨霖的手一個無力，琉璃順利甩開他的鉗製匆匆跑走了。而他頓在原地深深地低下頭，滿臉哀傷。

  琉璃很快便追上了釋禪，彼時他正將一群人逼到了街道旁邊的一個死胡同裡，那些人在牆角處互相擁抱著依偎在一起，他們用充滿恐懼的目光看著釋禪，正連連哀求，聽起來好不可憐。

  可是釋禪冷冷地看著他們，眼中並沒有絲毫憫意。

  琉璃趕來的時候釋禪的身上金光一盛，袈裟上的眾多七寶寶石眼看著就要脫離袈裟。

  “小和尚，住手！”琉璃大驚，她騰身飛起來飛到了釋禪面前，張開手臂攔住了他，她的聲音哽咽，哀求道：“小和尚，我求你不要再殺人了，我求求你，快點醒來吧！”

  看到琉璃，釋禪的腳步頓了一下，眼中血光一閃眼看著就要湮滅。但是轉眼間，那深藏在他心中的嗜血殺氣猛然大盛，他臉龐上的五官猙獰可怖，眼中劃過了一抹可怕的煞氣，接著，隨著他心念一動，那眾多七寶寶石堪堪就要脫離袈裟疾射向包括琉璃在內的眾人。

  琉璃看著釋禪眼中那嗜血的光芒和他身上大盛的金光，頓覺不妙，她咬一咬牙，踏前一步猛然抱住了他，不顧他對於她的殺意，不顧他滿身的鮮血染髒了她的衣衫。

  許是懷中的感覺太溫暖，釋禪突然僵在了原地滿臉茫然，眼中的赤紅色也有了那麽一點點褪去的跡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