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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丫鬟不傾城》第2章 自在飛花輕似夢(2)
  第2章 自在飛花輕似夢(2)
  她微笑,笑容中盡是溫暖,全然不似青樓女子。“這簪子於我不過是一件飾物,可於姑娘想必相關性命。剛才鈺少在場,雙雙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現下他走了,我便把這簪子給姑娘吧。”

  “可、可這是少爺贈給姑娘…”我連話都說不順,見她竟能為我著想,一時間心裡什麽滋味都有了。

  她把簪子塞進我手裡,“鈺少把簪子送給我,那簪子便是我的了。現在我不過是將它轉送給姑娘,難道姑娘嫌棄麽?”

  “自然不是!”我急忙澄清,看她滿臉的笑,才明白過來她是在逗我玩。“既然這樣,我也不再推遲。多謝姑娘了,改日必當上門答謝。”

  雙雙點點頭,笑道:“鈺少已走遠了,姑娘還是快跟上吧。”

  我向她行了個禮表示感謝,握著簪子趕忙去追少爺。

  一出門,卻發現三個人都在門口等著我,一時間反倒有些受寵若驚。

  三人看見我出來,也不多說話,回身便走。我低著頭,跟在他們身後。

  直到將簪子送到王妃的貼身婢女絳若手上,我才松了口氣。

  也直到這時,才感到渾身酸痛,就像剛打完一場仗,疲憊得沾床便可睡去。

  慢悠悠地晃回院子,天色已經全黑。王府內外都掛了燈籠,顯得喜氣洋洋。內院雖離外院遠,但歡聲笑語還是能夠傳進來。

  怡親王成慕恆是當今聖上建安帝的胞弟,戎馬半生為大燁打下國土無數,而且對建安帝是一等一的忠心,是以深得帝寵。其原配是陳相國家的長女,大燁最是賢良淑德的女子。但王爺對女色之事並不上心,與先王妃也只是相敬如賓、平淡如水。因此先王妃在生了世子後便把全部的心思放到兒子身上,母子兩人之間十分親厚。

  可天有不測,建安二十年秋,先王妃不慎感染風寒,從此一病不起,沒等到第二年開春就去了。第二年夏,由建安帝做媒,指了當今聖德太后胞妹之女為怡親王續弦,也就是現在的王妃。王妃進府後一無所出,因此她對成鈺雖不是極好,但也不錯。

  但或許是因為對生母的感情過深,世子對現在的王妃總是不肯親近,對於王妃的示好也是視而不見。今天更是將王妃的簪子偷了去,若是王妃知道了,怕是免不了生一場大氣。不過幸而雙雙姑娘人好,才讓我得以交差。

  思及此,心中對雙雙姑娘的好感又甚。正想著改日帶些東西去好好謝她,卻見如意從長廊轉角轉了出來。她見有人先是嚇了一跳,待看清是我,便蹦蹦跳跳跑了過來。

  “你這是做什麽?”我輕挑起眉,“差事都做完了?”

  她嘻嘻一笑,雙手扯著我的袖子輕晃,湊近我耳邊,略帶討好意味。“清兒姐,今兒個是七夕,我聽說城南點了花燈,甚是美麗,不如咱們去瞧瞧吧。”

  每年七夕城南都會點花燈,綿延一街的燈色,美不可言。如意年少,貪玩好新鮮也是有的。

  我朝她笑笑:“你莫不是皮子癢了,莫說你出不去,便是出去了,到時候若叫趙姑姑知道,打得皮開肉綻,你可別來求我。”

  如意眼珠滴溜溜一轉,道:“王妃做壽,趙姑姑忙著外間的事都忙不過來,又怎會想到我們。好姐姐,我聽說此次朝廷為七夕撥了款,花燈會規模更甚從前,堪堪是百年再難有的了。我們若不去看,定會悔恨終生的!”

  見她越說越離譜,竟是連悔恨終生這樣的話都編了出來,我不禁失笑。可轉念一想,她所說也在理,先王妃在世時,曾有一年七夕帶了世子去賞花燈,我那時仍在她房裡,於是也得了機會去瞧。不過那時尚且年幼,隻覺得五顏六色的花燈甚是好看,至於街上滿目桃花、郎情妾意都沒甚感覺。如今過了十多年,也不知外邊是什麽觀景,是否有那年的美好。

  如意一眼不錯地盯著我,見我臉色稍有松懈,便興奮地拉著我往後門去。

  “唉,等等。”我停住。

  如意立時回頭一臉緊張地看著我,生怕我反悔。

  無奈地笑笑,“先回房去換件不常穿的衣裳,不然在街上被府裡的人一眼瞧到,那就不好了。”

  她聽我說完,松了一口氣,連連說還是姐姐想得周到,又忙拉著我回房換衣裳。

  從櫃子裡找了一件素白的布裙,但轉念一想今天是七夕,一身素白卻難免與這喜慶有些不對,若是如此便上街去只怕更加招搖。於是又換了一件粉色的紗裙,那是去年生辰時趙姑姑送的,因它的顏色不符下人身份,我一直不曾穿過。趁今兒個,反倒可以讓它見見光了。

  把衣裳穿好後,想了想,把頭髮打散重新編了辮子。對鏡一照,頭髮烏黑,似濃墨一般,與粉裙相襯,倒不顯得單調。

  剛收拾妥當,如意的聲音就在房門外響起。連忙從枕頭下拿了三兩銀子,匆匆出去。

  待走到後門,見空無一人,想是家丁都到前院幫忙去了。於是兩人順順當當出了王府。我在府裡身份不低,出入並無限制。但如意不同,所以只能用這樣見不得光的法子。

  王府在洛陽城東,與擺放花燈的長街相差並不遠。我與如意一路逛著也很快就到了。

  站在街頭,入目便是綿延十裡的燈河。街道兩旁掛滿了格式形狀的燈籠,街上男男女女,也幾乎都是人手一個。街道上人聲鼎沸,但卻不讓人覺得吵鬧,反而有一種溫馨。

  突然感到手往下一墜,疑惑地側過頭,卻見如意指著一旁賣花燈的鋪子,非要拉著我去。

  實在擰不過她,便手牽手進了鋪子。

  老板是一位不過三十出頭的女子,容貌姣好,挽著發髻,著大紅裙衫。站在花燈中非但不覺豔俗,反而有一種熱烈的美,能夠讓人看呆了去。

  見有生意上門,她也不急著推銷,隻引我們進到店裡坐下,接著倒了兩杯茶。

  “兩位姑娘喜歡什麽款式的花燈?”言語中似乎有些勞累。

  如意興奮地四處查探,也不理老板娘說話。我無奈,想著好歹是七夕,買個燈籠應應景也就得了。於是看向老板娘,“姐姐覺著好的撿兩個給我們便是了。”順手抬起茶碗,頓時清香撲鼻。我一愣,仔細看了茶葉,卻是上好的梨山臨月。不由一驚,這茶葉便是府裡也隻得一罐,只有貴客上門時才拿出待客。沒想到這樣小小的花燈店竟能有,且隨手拿來讓客人品嘗。

  便是把這滿屋子的花燈都賣了,只怕也買不起梨山臨月的半片茶葉。

  “姑娘要是想要就自己挑了去,斷沒有讓我挑的道理。買花燈就是圖個喜慶,想著尋段姻緣,姑娘若是沒這個意思,又何必花費銀子呢。”她轉身在另一張凳子坐下,眼也不抬地冒出這麽一段話。

  如意聞言想要發作,我急忙朝她使眼色,她氣憤半晌才忍了下來。

  心中有些好笑,看老板這般,想必是哪家的夫人尋個樂子,現下累了生出脾氣,便不想同她計較。示意如意自己找個花燈,我也站起身,四處打量起來。

  店裡的花燈做工都很精細,模樣也可愛。有玉兔、水蓮、飛鳥各式各樣。多歲多,但卻沒有特別喜歡的,正想著隨手拿一個,眼光卻瞟到一抹青綠,壓在眾多花燈之下。心內一時好奇,費力氣將那抹綠色翻了出來,卻見是一隻蜻蜓,畫工有些粗糙,但勝在童趣可愛。只是看樣子已經有些年月了。正想著是否換一個,轉眼卻見如意已選定一盞兔子花燈,於是便拿著蜻蜓花燈一並來到老板面前,請她算算價錢。

  她抬起眼,見我手裡拿著的花燈卻一時眼睛都亮了。一掃之前的倦態,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如意見她這樣無禮,氣憤道:“你還做不做生意啦!再看,我們可就不給銀子了!”

  那老板聞言一時笑起來,轉頭看向如意,笑道:“你這姑娘年紀小小,脾氣倒是大大。這被看的都沒說話,你倒先發起火來了。”隨即又看向我,“這兩盞花燈便當我送的,拿著走吧。”

  如意見她不要錢,倒是連反罵的話都不好意思說了。我估摸著市價,掏出銀子給她,大家非親非故,她願意送,我卻不可收。她先是推拒,後來見我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便隨手接過銀子丟到櫃台上。

  如意看她收了,拉著我氣嘟嘟的就往外走。待到門外站定,她氣呼呼地看著我,“清兒姐,那人也太不懂禮數了。要是做生意的都像她那樣,還不得全都喝西北風去!”話題一轉,“再說這兩隻燈籠怎麽就值了一兩銀子,清兒姐你怎給她那麽多?!”語帶埋怨。

  我隻笑笑,卻並不答話。一兩銀子雖說是我一月的薪酬,但與那一口梨山臨月相比,我也是絕不虧的。更何況我在府裡住著,也沒什麽用錢的去處,給便給了。

  怕她繼續糾纏,我急忙掏出火折子吹著了將燈籠點著。拉著如意走進人潮。

  七月七是求良緣的好日子,平日裡不出門的小姐、公子都在自家下人的陪同下出來尋覓一番。如意年紀雖小,但到底已懂些才子佳人類的情事。此時見著風度翩翩的公子,或是貌美嬌羞的佳人都要一一指給我看,並自己幫人家配了對。

  “這公子就該配剛才那位小姐,可惜怎麽就一前一後錯過了…”

  我聽得好笑,卻也不想掃了她的興,隻道:“人說七夕節若遇著與自己拿一樣燈籠的人便是天賜良緣,你與其盯著人家,倒不如好好為自己看看。若看上哪家相配的,我便去跟夫人求求,也省得你老是這麽聒噪,沒個正經樣子。”

  她倒是被我這麽一段話臊紅了臉,跺了跺腳,瞪我一眼就跑開了。

  見她也只是在附近自己看看,我也不想拘束著她,隻想著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歇歇。四下觀望,只見得不遠處便有賣茶湯的鋪子。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一邊喚上茶湯一邊坐下。小夥計手腳麻利地倒了碗茶,轉身又去招呼其他客人。端起茶湯喝一大口,清爽香甜,對我而言與那梨山臨月也無甚區別。

  剛放下碗,就聽得旁邊傳來幾聲喧嘩,一時看過去,卻見對街一角被幾人圍住,爭執聲越來越大。

  “那是朱算子,家裡世代都是算命的。向來不會出錯。”小二見我好奇就為我解釋。

  我點點頭,將茶錢付了。本著看熱鬧的心思朝那算命攤子走去。圍觀之人太多,待我好不容易擠進去,就見算命攤子前站著一男一女,看起來男的略大女子幾歲。攤子後站著一位先生,不過四十出頭的樣子。

  “你這老兒信口胡說,我三妹妹如何就命裡不好?!我看你就是欠修理!”年輕男子臉紅脖子粗,看起來氣得不輕。他身後的姑娘此刻正掩面低泣。

  男子吼叫後又轉身安慰身邊的女子,“好妹妹,你快別哭了。他不過是個神棍,胡言亂語做不得數,你別在意。我絕不會有負於你!”說著像是立誓般將手放到心口,臉色通紅。

  “老夫是照著姑娘的面相來說,何來的胡言亂語。”算命先生一襲青衫,頗有些目下無塵。

  女子聞言哭得更加厲害,年輕男子手足無措,只能恨恨瞪著先生,恨不能衝上去將他暴打一頓。

  “姑娘也不必難過,你雖婚姻不順,但卻自有因緣。一切皆是命數。”

  年輕男子怕算命先生再說出什麽惹人嫌的話,拉著姑娘急急走了。眾人見主角已走,也各自笑笑,散了。

  看了一出戲,抬眼間天色已晚,想著也應回去。不料剛轉身,卻聽身後傳來一聲“姑娘留步”。

  停下步子回過身,看了看周圍並無別人。

  “姑娘不用再找,在下喚的正是姑娘。”

  一抬眼,卻見算命先生直直看著我。“在下想幫姑娘算上一算。”

  想起他剛才險些拆了一段姻緣,我不由訕笑道:“有勞先生,只是身上沒裝銀兩,不敢叨擾先生。”

  他輕輕一笑,讓人大有如沐春風之感。

  待我回過神,卻不知什麽時候已走到桌前。低下頭一看,一個“鈺”字端端正正寫在自上,簪花體,正是我的筆跡。

  先生上前將紙張拿起,細細看了半晌。“姑娘可是九月初三所生?”他輕聲問。

  我一愣,不知他是如何知道。“正是。”

  先生抬眼正正盯著我。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金玉之體,九月初三所生,姑娘將來必定母儀天下。”

  “撲哧”

  想不到他竟說這樣的話,一時沒忍住便笑了出來。朝他端正地行了個禮,“多謝先生吉言”。說完就見他皺起眉,似乎不太高興我不相信他的話。

  “不過小小算命先生,難道連國母之位都能讓你做主麽?!簡直大逆不道!”一聲不屑響起。循聲望去,只見一位二十左右的男子正皺眉來回打量著我和算命先生。

  先生將他看上一看,又面向我,正經道:“姑娘與他必有一段因緣。”

  男子聞言漲紅了臉。“胡說!”

  我見他長身玉立,長得一副好模樣,倒也不生氣,再次對先生行禮,“多謝先生吉言”。

  說完提著燈籠要走,眼光一瞥,卻見那男子手裡拿著的竟是與我一樣的蜻蜓燈籠。他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一時間愣住,不能言語。

  看他提的燈籠與我的一模一樣,且看著都是有些年頭,想必當初就是一對。於是笑道:“咱們還真是有段因緣啊。”

  他臉色更紅,瞪了我一眼,走上前來。“你這燈籠賣給我。”語氣直衝,根本不像是商量,而是命令。

  我不說話,將燈籠提起來細細打量,一點沒有理會他。

  他見我漠視,一下生氣起來。掏出什麽東西便往我手裡塞,趁我一時反應不過來又將燈籠搶去轉身就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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