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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丫鬟不傾城》第3章 自在飛花輕似夢(3)
  第3章 自在飛花輕似夢(3)
  我氣不過,急急抓住他的衣袖,也不顧就在大街上,大著聲音罵道:“你這人是怎麽回事,那麽大的人還搶小姑娘的燈籠!你也不嫌丟人!”

  路人見有熱鬧立時圍了過來,聽我說了緣由,便齊齊鄙視的看著那男子。

  他臉紅得要滴出血來,可一瞬又變得煞白,又變成鐵青,雙眼冒火地看著我。

  我將他塞到我手裡的銀子丟在他身上,銀子直直砸在他胸口,他臉色瞬時大紅,雙手緊握,呼吸急促,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出手打人。

  “姐姐怎麽了?”許是見到這邊出了事,如意也跑了過來。見我和男子對立著便立刻擋在我身前,雙眼瞪圓。一邊怒視男子一邊安慰我:“姐姐不怕,我護著你。”

  我無奈,心裡卻有暖流流過。伸手將她拉開,正眼看著那男子,“不就是個燈籠,你直說我送你便是,又何必那麽侮辱人。”

  他聞言一愣,臉色卻有些好轉,一時看著我仿佛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走。”見沒什麽事情,我牽住如意的手,想著時候也不早了,也到時間伺候世子安寢。一轉身,卻見剛才燈籠鋪的老板娘正雙手環胸,站在人群中冷眼瞧著這一出戲,臉上似笑非笑。

  “你等等。”身後男子出聲,回過頭,就見他臉色複雜地看著我,把燈籠遞到我面前。

  “三天后巳時,我在流雲亭等你。”

  末了,他咬咬牙,又加上一句話。

  “不見不散。”

  回到王府,宴席已接近尾聲。

  進門不久就碰到順兒,知曉世子已回房,於是隻得吩咐如意回去安寢,然後急急去弄了熱水伺候世子洗漱。

  進了院門,卻見世子房間裡一片漆黑,心下生疑。借著月光推門而入,進了屏風後,就見他連衣裳都沒脫,在床上直直躺著。

  暗笑一聲,將銅盆放在木架上。怕將他驚醒,便連燈也不點,將布巾弄濕後扭乾,輕手輕腳走到床前蹲坐下。

  世子閉著眼,看樣子已是睡著了。用布巾輕輕擦拭他的臉,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白日間眸光流轉的桃花眼此刻終於安靜下來,再沒有讓人心疼的隱痛。挺直的鼻梁,薄唇,再配上綿長的呼吸,直讓我覺得內心安定。

  不知怎麽,仿佛失了魂一般,另一隻手已不受控制的撫上那張睡顏。朝夕相伴了十數年的臉,早已在心裡刻下印記。

  微微皺眉,聞這味道怕是不知喝了多少酒。不過轉念一想,若不是這些酒,只怕他也不會這麽安靜。

  歎口氣,將布巾掛回木架上,又折回床前。放輕動作幫他把外裳除去,然後拉了被子蓋上。細細掖合被角,見處理的差不多便打算退下。誰知一轉眼卻對上一雙定定看著我的黑眸,眸子在黑夜裡亮得出奇,神色難辨。

  想起自己剛才做的事,臉不由一紅,不過幸好沒點燈,想必他也看不見。訕訕道:“怎麽還不睡?”

  他卻不說話,只顧自沉默。我被看得發毛,正想著要不要奪門而出時卻聽見他說了話。

  “你去哪兒了?”

  低頭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去城南看花燈了。”

  他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複又閉眼睡去。

  我等了半晌,見他並沒有吩咐,也收拾銅盆退出去。

  回到房中,腦海裡想起的卻是先前在街上遇見的男子。也不知他到底是什麽心思,竟約我見面。不過他邀約,我卻並不曾應下,倒也沒有非去不可的道理。

  這樣一想,心裡頓時輕松不少。洗漱一番也顧自睡去。

  第二日一早,王妃房裡的絳若姐姐就讓人叫我去幫忙清點昨日收的壽禮,此次是王妃三十整壽,就連宮裡也送了東西來,忙忙碌碌也花了兩天時間才整理完。晚間安寢時才想起忘了去向雙雙姑娘道謝,於是又起身找了半天,卻發現自己連一件貴重的東西都沒有。

  癱坐在床上,腦袋亂成一團。我最不喜歡的便是欠人情,更何況對象還是一個陌生的青樓女子。

  想了半天也沒能得出個頭緒,乾脆破罐子破摔,兀自翻身睡去。

  次日一早,正伺候世子洗漱時就來了宮裡人,說是皇上召他進宮商議要事。於是侍奉著世子穿上朝服進宮後我便得了空閑,想了想,到廚房做了一盒子點心提著直奔雙雙姑娘住處。

  到了青樓,門口守著的又是當日那個小哥。我向他說了緣由,他的眼睛立時便放出光彩,直說讓我等他先去通報一聲。說完就急急跑了進去。

  等了一會兒,就見小哥領著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出來。那姑娘長了一張圓臉,一雙眼睛極為有神,睫毛又翹又長,模樣十分討喜。她走到我面前極為禮貌地行了個禮,“奴婢欣兒,是姑娘的身邊人。受姑娘吩咐來迎姑娘。”

  我連忙道謝,跟著她進了青樓。

  穿過大堂,又在後院走了曲曲折折的一大截,差不多花了一炷香的時間才來到一棟獨立的小樓,小樓上掛著一幅牌匾,上書“清風閣”三字,字體清雋,看來出自女子之手。一抬頭,就見雙雙姑娘正在二樓倚欄笑著望我。

  我彎彎唇角,回了個笑,複又低頭跟在丫鬟身後走了進去。

  上至二樓,雙雙姑娘已倒了茶,請我坐下,吩咐欣兒退下。

  見她如此客氣,我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將手中的食盒放到茶桌上,“雙雙姑娘,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望你能笑納。”

  她聞言一愣,接著伸手掀開食盒上層的蓋子,就見裡面擺了滿滿一層的笑口酥。抬開後,第二層又是滿滿的七色糯。

  “也不知姑娘愛不愛吃這些,我自作主張……”

  “愛吃”,我話尚未說完,她就急急衝出這句話,言語間竟有些激動。

  我一時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隻得閉著嘴好好站著。她也一直不曾說話,只是看著點心。半晌後,才又抬起頭,朝我微笑。“你有心了。”

  我回笑,“姑娘客氣了,不過是些小點心而已,值不了幾個錢。”

  她搖搖頭,“七色糯有多難做我是明白的,你有這番心思就夠了。”

  七色糯一共七層,每一層都是不同的顏色,恰似雨後長虹,光是看著便讓人覺得身心愉悅。而滋味更是妙不可言。光材料就有幾十種,我雖花了許多工夫,但現下收獲成果,便是值得。

  對著雙雙福身,“姑娘言重,七色糯雖難做,但比起姑娘的救命之恩卻算不得什麽。清兒不過是個丫鬟,身無長物,只能做些東西來謝姑娘,卻仍不足以回報姑娘之恩。姑娘若有清兒可出力的地方盡可直說,清兒願為姑娘奔走。”

  她歎了口氣,扶我坐下後又轉身坐在我身邊。“我當日不過舉手之勞,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轉而語氣愉悅,“你也不必老是姑娘姑娘叫我,聽著別扭。我比你年長,不如你就直接喚我姐姐吧。”

  我笑著點點頭,喚了一聲“姐姐”。

  她因著這聲稱呼整張臉都放出光彩,豔光四射,險些讓人不敢直視。

  樓下突然響起一陣咚咚響,不多時,便見欣兒的小臉在扶手間出現。

  “姑娘”,欣兒高喚一聲,疾步走到雙雙身旁耳語幾句。

  雙雙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怪異,待欣兒說完後又隱隱浮現一抹笑,側過頭望著我。

  “妹妹剛才可是說願為姐姐奔走?”她輕輕吐出幾個字,呵氣如蘭。

  一時拿不定她在想什麽,但我還是認真的點點頭。“姐姐請說。”

  雙雙見我不反對,立時命欣兒拿了兩個盤子來,將食盒中的笑口酥和七色糯各拿了一半出來,剩下的又擺放整齊,合攏食盒。

  “我今日本與人相約琉璃湖上泛舟,但現下身體卻有些不適,怕是不能前去赴約。妹妹若是方便,可否幫我去告聲罪?”

  想著並不是什麽難事,我便應下。

  雙雙又笑道:“今日見妹妹點心做得好,想借花獻佛,也當做對那人的賠禮,妹妹不要介意。”

  我連忙回道:“自然不會。”抬眼看看天色,“如今也不早了,只怕姐姐相約之人已等得不耐,不如我現在便去尋他。”

  見雙雙點頭答應,我便提了食盒跟在欣兒照著原路出了青樓就見前來接雙雙的馬車已停在門前。守門的小哥本來一臉沮喪,見出來的是我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欣兒伺候我上了馬車,又替雙雙道聲謝,便命車夫出發。

  琉璃湖在洛陽城南,臨著七夕時的花燈長街。湖水清澈明淨,湖邊是紅粉佳人聚集,洛陽銷金之地,是文人騷客最喜之處。

  車子碾在青石板上,發出細碎的聲響。不多時,只聽見車夫一聲長“籲”,馬車就漸漸停了下來。簾外傳來聲音,“姑娘,到了。”

  接著一隻手將車簾掀起,接過我遞過去的食盒。我也不等他扶便自己走出來,跳下馬車。

  一轉眼,就見車夫一隻手仍伸在空中,不上不下地舉著。他一臉呆滯,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想是從未見過如我這般粗魯的女子。我尷尬地朝他笑笑,從他手裡拿過食盒。

  他訕笑兩聲,將手放回身側,指著我身後道:“二爺在那,姑娘自己過去吧。”

  我轉過身,就見一艘畫舫停在湖邊,船板上站著一名青衣男子,長身玉立,就背影來說是極好的。

  回頭道了聲謝,微微提起裙角登上木梯,朝那個背影走去。

  船板上擺著一桌酒菜,菜色極為精致,只可惜卻沒等來雙雙。

  許是聽見腳步聲,男子轉過身,手中的折扇展開一道曲線,映著一張溫潤的臉,溫潤的笑容,一瞬間仿佛梨花落盡,暖意直抵人心。

  “李二公子?”我吃了一驚。

  李蕭意看見面前站著的是我,臉上的笑頓時僵住。差不多半柱香後才緩過神來,扯著僵硬的唇角朝我笑上一笑,接著又回復以往的雲淡風輕。

  猜了幾千次,卻從沒想到與雙雙相約之人會是李蕭意。他家學淵源,知書識禮,因此在洛陽風評極好,是眾多女子心中的良人佳婿。雖時常與世子出入花街柳巷,卻從沒什麽醜聞傳出,我實在沒想到他竟會與青樓女子私下相約。

  不過轉念一想,雙雙是何等的人品美貌,李二公子會鍾情於她也並不意外。如此一來,心下仿佛輕松了不少,但卻不知是為何。

  “清兒姑娘”,他輕喚一聲,算是打個招呼。

  我福了福身,“二公子”。

  他急忙伸手想扶我一把,但手伸到半空時卻停住,似乎是想著身份規矩不合。

  我也不想讓他為難,便自己站起身,將手裡的食盒雙手抬住,遞到他面前。

  “雙雙姑娘身體不適,不能來赴公子之約。剛巧碰上清兒去謝雙雙姑娘贈玉簪之恩,因而囑咐清兒替她來向公子道歉。”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我,眼中神色難辨,一時有些恍惚,一時又仿佛有些感激。

  有婢女欲上前接過食盒,卻被二公子揮手遣退。他定了定神,親手從我手中接過食盒,笑道:“有勞清兒姑娘跑這一趟,不如坐下喝杯薄酒。”

  我微微一笑:“天色不早,想必世子也回府了。奴婢就不打擾二公子雅興。”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微笑道:“那我就不留了。”回過頭向婢女輕聲道:“請車夫送清兒姑娘回怡親王府。”

  我道了聲謝,便轉身跟著婢女退下。背上仿佛被火烤般炙熱,幾步路的距離像走了一個世紀,但仍忍著沒有回頭去看。

  好不容易上了馬車,簾子放下的一瞬間,那股壓迫感也隨之消失不見。

  回到王府正趕上開晚飯,問過門房得知世子尚未回來,於是自己逛去廚房吃了飯。

  正準備去找如意說幾句話,猛然想起為世子爺做的香囊仍未完工,隻得半道折回房。拿起繡貨忙活半會兒,心思一動,在香囊內側的一個角落繡上小小一個“清”字,自得其樂了一會兒,接著將收尾工作完成。

  去院子裡把已曬幹了的具有清心定神功效的花草收回來,細細裝進香囊裡,再將繩結打好,一抬頭,就見順兒笑嘻嘻的站在門口看著我。

  “你這猴崽子怎麽一聲不吭,莫不是想嚇唬我?”我挑眉問他。

  順兒討好地笑道:“哪兒能呢!是清兒姐做活入了神,這才沒注意到我。世子已回來了,說胃口有些不好,隻想吃清兒姐做得那什麽、什麽……哦,半月明!這不我就趕忙來找姐姐了。”

  聽順兒說了一半,我眉頭已是皺起,還沒等他說完我便站起了身。

  邊走邊說:“知道了,我這就去做。你先泡一壺消暑的茶去給爺喝著,我做好便來。”

  順兒急急應了一聲,也忙去了。

  半月明是我偶然間發明的一道菜,取材半月菊,加以薄荷及各種調味料醃製而成。滋味清爽可口,是一道極好的開胃菜。

  趕到廚房吩咐廚婦放快動作熬製一鍋粥,再做幾樣清淡開胃的小菜,自己挽了袖子也動起手來。

  等半月明做好時,粥和小菜也弄得差不多。找了托盤將菜放好,抬著直往世子房裡去了。

  繞過花叢,卻見順兒站在房門外。他看見我,立馬快步上前將我手中的托盤接過去,邊就引著我進屋裡。

  往常並不見他如此多禮,今兒個是奇了怪了。正欲開口調侃他,卻聽見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破空而來。

  我一時愣住,轉眼去望順兒,他臉頰上浮起兩抹紅暈,雙眼直愣愣盯著房內,腳下沒有絲毫停留。

  門一推,一抹紅豔的色彩映入眼簾。大紅長裙曳地,裙擺上繡著牡丹花開,枝葉蔓延,富貴豔麗卻不流於粗俗。曼妙的身姿再配上精致的五官,仿若精靈入世,引人傾心。手腕上的銀鈴隨著女子的動作而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恍若一首絕世之歌。

  “鈺哥哥這香囊做工倒是精致,不如送我吧。”女子語帶嬌音,聲音讓人骨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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