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今日的琴海上空，又是一片電光石火，激戰不休，連帶一向晴朗的天空也失了往目的明鏡清朗，雖然沒有烏雲，但海面上空停著兩艘鋪天蓋地的大型船艦已經將天日遮去大半，海面上掀起驚濤賅浪，驚得林中獸鳥紛紛傾巢而出。

  帝格拉爾慵懶無比地坐在中心控制室內，懷著緊擁著鏡音瑩白柔弱的身子，暗金雙瞳注視著艦內最大的顯示屏，對整個戰況一覽無遺。這一刻他渾身隱蘊的內斂機智盡釋，睿智地看著所顯示的每一個細節，耳中聽著來自各個下屬的詳盡報告。

  “呵呵！這回他可是來真的了。只可惜，他還是鐵了心地以那叛軍頭目當借口，”邪氣笑意又回到他臉上，他低頭看者鏡音毫無表情的小臉，“甜心，就讓我們看看他到底能忍到何時吧！”朗聲大笑，笑無笑意，只有嗆人的冷嘲譏諷。

  看樣子這次狄利斯是發動了烏得拉克特弗羅蘭全部守軍，還不惜借用其他星國的力量找到他並牽製住他，將他的龍帝艦逼至到這琴海海面。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狄利斯以如此大的陣仗對付他。以往他壞了狄利斯的任務，狄利斯也只是防禦為主再盡力彌補失誤，而今這一個小小叛軍首領盡令他大動乾弋，還借助外人的力量。

  呵呵，一個小小的叛軍首領呀，何以非得借助他人之力呢？？？？？狄利斯呀，當你動心的那一刻，身為同卵雙生的我已經感覺到了你心竅的裂口了。看你還能自欺欺人到何時吧？身為你的親弟弟，自然得好好提點提點你了。

  當金瞳中印上那條連接兩艦的牽引光束時，閃過一抹譏誚。想牽製他？哼！待會兒好戲一上，看看誰才是真正被牽製的人。

  好歹他只是早他出世5分鍾，智商可不見得比他低。這回他非要讓他嘗嘗挫敗、心疼的滋味！

  戰火暫熄，不過這只是帝格拉爾保存實力，掩人耳目的大陰謀中的一個小插曲。由於事關重大，全艦萬人生命操縱在手。他的重要砝碼得留在關鍵時刻再計出不遲。

  他早算到狄利斯對船員安全的重視，當他提出當面會談時，狄利斯並未反對，這一刻他以自己為餌，成功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切如他所願地順利進行著……

  不過，他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懷中看來無一絲威脅性的鏡音。

  琴海波濤洶湧，而海面上空的氣氛更是箭撥駑張、緊張窒息。兩架相似的飛船以激光束互相牽引在一起，出口平台相連，雙方船員、戰鬥隊員紛紛密切地注視著這一切，稍有一絲異動，即準備提槍而上。

  海風拂亂了平台上每個人的衣袂，也撫亂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尤其在狄利斯、萊姆看到帝格拉爾懷中人兒時，莫不心旌動搖、拳頭緊握。

  天！才兩天時間不到，她怎麽變得如此蒼白憔悴，全身上下透明似的慘白，仿佛一碰即碎的玻璃娃娃。那完全空洞的雙瞳無緒無波，沉寧死寂。到底又發生了什麽，讓她變化如此之大？！
  帝格拉爾的笑容拉大。恩，很好很好，想不到所有人的反應都這麽大，待會兒的好戲更教人期待了，哈哈！
  “親愛的大哥，想不到你這麽想念小弟，相隔不到48小時，又急招小弟見面。呵呵！瞧你擺這麽大陣仗，何必呢！只要你說一聲，我們私下聊聊就成了。”

  “帝格拉爾，我不是來跟你磨嘴皮子閑聊的。若不把人給我，你的龍帝艦將從此永遠成為歷史。”狄利斯壓下心底因見那兩人曖昧相擁升起的不悅，語氣一如既往地冷肅、凝練，完全掩蓋內心的天人交戰。

  “哦？我還以為你是為了我這尾小美人魚而來的。真是可惜，”他顧作搖頭狀，勾起鏡音的下巴，親昵低喃，“我說，甜心，你也看到了我大哥的意圖。沒後悔跟了我吧？！”

  料到她不會有任何反應，反而方便了帝格拉爾大演情人親昵戲碼。他做狀吻吻她的額頭，瞥到狄利斯緊握的雙拳，心中狂喜快慰，更變本加厲，“音音，你放心。我不會像我大哥一樣虧待你，我會更疼惜你、愛你，畢竟你已是我的人了。”

  如此明顯挑撥性的“耳語”，一字不漏的落入狄利斯耳中。同時也通過船上的儀器傳到每個人耳中，掀起龍雷艦每個人的熊熊怒火。

  “鏡音真的是奸細。”

  “真看不出來啊，這小女生連二皇子也撈上手了。”

  “哼，虧我們還挺信任她的，女人心，海底針。”

  “這個該死的地球小鬼，差點兒害死我老婆。”

  “這回逮到她非得送她去星際監獄不可。”

  越來越多的憤恨與不平，斷斷續續隨風傳到在場人耳中。狄利斯蹙緊雙眉，心底的不悅漸漸轉為一股胸口鬱積的憤恨，若非萊姆站在他身後，恐怕他會衝動地上前拉開那兩個令他深為刺目的相擁的兩人。

  帝格拉爾拖住鏡音後腦，不經意撩起她的及肩黑發，又不小心地露出一片雪膚，讓狄利斯清楚地看到點點烏紫的吻痕。

  怒火、嫉火同時焚燒著狄利斯的意志，他死死盯著鏡音，可惜封閉了心的人兒給不起他任何回應，她無言一再刺激著他的神經，隻恐下一步就要衝上前去。

  該死的，為什麽會這樣？又是一樣的劇目，和五年前一樣，他愛的女人又成了弟弟的人。該死的，為什麽？？？？

  雙眉糾結，神色一再降溫，氣氛更加緊張。萊姆明顯感到狄利斯快要瀕臨崩潰，心中慨歎，如此戲劇化的一切好似又重演了，他只有盡全力將傷害降到最低。不管鏡音是不是間諜。

  “鏡音，你說話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你會到龍帝艦？你什麽時候認識帝格拉爾的？你不是一直都說愛狄利斯的嗎？你說話呀！”

  “萊姆，不用問她了。”狄利斯立即打斷萊姆的問話，“展鏡音，你總算露出你的真面目了。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可是……”

  誰也沒注意到，被埋在帝格拉爾胸口的小臉，那目中閃過的濃稠悲哀，心碎無語呵。當罪名早已經烙下，說什麽也是枉然。

  帝格拉爾心裡略過一抹不悅，“親愛的大哥，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我的甜心。她是為了我才委屈做臥底，她不會愛上你的，你只不過和我有相同的容買罷了。我和她可是一見鍾情，再見傾心。”金眸中難得閃現的溫柔深情一時之間還真難明真假。

  我對你一見鍾情……你是我我百年難得一見的情人……

  “夠了。我不是來看你們的羅曼史。不放人的話，從今天開始就沒有龍帝艦存在。”什麽一見鍾情，什麽百年難得一遇的情人，全是謊言，不知道她還到底跟多少個男人說過，而他竟傻得相信。

  “狄利斯，我是來談判的，不是來受你威脅的。沒有籌碼，我會冒險站在這裡和你吹冷風嗎？！”當他叫了大哥的名諱時，一切親請已拋諸腦後。

  “籌碼？”狄利斯一怔，未料到帝格拉爾突出一招。

  “呵呵！狄利斯皇子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懷中的人兒，難道你一點也不清楚她的身份嗎？光憑她的銀色尾鰭，就享有各星聯盟的最優待遇，傷了她，可是要吃大官司的。”

  “哼！你以為我還會相信，她只不過是個奸細，沒資格享受任何待遇，只有星際聯盟的重罪處罰等著她。你交是不交？”

  意思就是不理會他的勸告啦？！“真是狠心哪！”帝格拉爾感到懷中人一顫，收緊了手臂，“我交人與否，也要你有誠意放我一條生路不是嗎？要知道，這龍帝艦可是我的命根子呀！”輕佻的語氣，實難讓人相信他哪句是真話。

  “既然明白，就別再玩花招。”

  “花招？我怎麽敢，”帝格拉爾笑得瀟灑不羈，半點看不出被逼迫，“不過，我是不會放開她的，她早已是我的人了。至於那個四肢發達的大白癡，我還嫌他弄髒我的飛船。”他大笑出聲，毫不在意自己費了大功夫救來的人。在他看來，能讓自己雙胞哥哥如此失控氣憤瀕臨崩潰，才是他最大的目的和樂趣。

  此話一出，那後面的外星大怪物氣憤狂吼，“帝格拉爾，你這個小人。你拿了我的錢，竟然違背承諾。你太卑鄙了。我……我要殺了你……”氣勢挺足，不過卻被關在透明的機器牢房中，毫無施展的余地。

  帝格拉爾含笑冷看了他一眼，眼底迸出金寒之光，渾身瞬間輻射出一股森猛的霸氣，沉聲道，“殺我？憑你這過街小老鼠，自身不保，還大言不慚，難怪敗得一塌糊塗，哼！我小人，是你們太蠢，早說過不要太相信我，還笨得送上錢來自討沒趣，一群豬腦。”

  “你……你……”一席話激得大怪物嘔心憤捫，啞口無言，氣勢減了一半。

  “帝格拉爾，我要的人是兩個。而你要的是萬人的命，你有什麽資格要她。”狄利斯冷眼旁觀，挑明了要回鏡音。

  “於情於理她都不該跟你走。第一，她是受命當了內應，主謀是我，你連我都不抓了，何必執著於一個小細作呢？如果你真要個奸細，我送你個名副其實的給你，如何？”

  當下，兩個士兵帶著蜜雪兒走了上來，一時所有人都愕然了，帝格拉爾勾起雙唇，“於情嘛，她是我心愛的女人，我說什麽也不可能丟下她不管。當年你就欠我一個愛人，這會兒網開一面還我一個，你也不損失。怎麽樣？這麽劃算，不但完成任務，而我也得到我要的錢財和女人，不花一兵一卒，只要你點個頭。”

  的確是個很好的解決方法，按常理應該早達成了。可狄利斯立刻從心底否決了這個提議。他放不開，放不開看者弟弟擁著鏡音的自傲和矯狂，放不開心底的一抹執著。

  為什麽她不說一句話？只要她能表現出一點的不願，就算大動乾戈，兄弟相殘，他也會不惜任何代價救她。反正兄弟相爭的場面這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每一次都是弟弟挑起的，

  還是……她根本是自願的？！
  碧瞳徒然睜大，他的身子猛的一震。萊姆當然知道狄利斯的矛盾掙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狄利斯，我看……”

  “不，”狄利斯吼道，狠狠盯著帝格拉爾刺目的笑臉，“她必須跟我回去。當年並不是我的錯害死洛林，我沒欠你任何東西。放人！”他手一揚，身後人全舉起了槍，劍拔弩張，眼看戰火一觸即發。

  “好話說盡，你真是不識好歹。怎麽，難不成你真如此迷戀我的小美人魚？你愛上她啦？”帝格拉爾語調輕柔，沒了笑容，金瞳中殺機漸起。他身後所有人同樣嚴正以待。

  “我說了，放人。”一聲令下，雙方再次緊繃起來。他們兩兄弟的恩怨情仇，卷入了所有人的性命。

  “放人？沒那麽容易，問問你的副官，看我真的只有這一個籌碼嗎？”

  狄利斯轉頭看向萊姆和泰奧多爾，“出了什麽事？”

  “我們要塞剛剛被他們佔領，俘虜了兩百名技術人員。”泰奧多爾開口應道，心底驚愕於帝格拉爾的聲東擊西，也歎如今這僵持的局勢。

  “你……”狄利斯怒火彪到最高點，拳頭不禁握入手心。

  “這兩百人全都是有妻小的，不若那些年輕身生的戰鬥人員。狄利斯皇子殿下，您要想清楚，您狠得下這個心嗎？你是要玉石俱焚，還是顧全大局？”他親愛的哥哥呀，向來生活在帝國數千年的文明禮教之中，永遠無法跳脫身為皇族後裔的尊貴牢籠。

  “你……”狄利斯失了冷靜，跨出一步，直想上前狠揍帝格拉爾。

  “皇子殿下。”泰奧多爾穩住狄利斯的肩，看著他，搖了搖頭，“來日方長。”

  狄利斯痛苦地扭曲了俊臉，他會不明白這麽明顯的道理嗎？可是，他心裡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就此放手，不想眼睜睜看者她隨著帝格拉爾離他而去。她本該是他的，她說過愛他的。先前的一切不妥協，全是為了要留住她，他怎能再欺騙自己，漠視自己唯一的意願，唯一想的只有留住她。

  就算當年對洛林，也不曾如此難以割舍啊！

  他愛她，怎麽願意把她交給別的男人。不！

  “不，不行……”

  帝格拉爾看著狄利斯遲遲不做決定，感受到他的不舍憤怒，一陣報復的快感穿透全身，始終笑意不減。

  他沒有察覺到懷中的人兒動了一下，那雙始終無神的瞳仁蘊出一潭波光。

  狄利斯……

  既然因她一人要引起那麽大的殺戳，她又怎忍心讓他一人為難。真正該贖罪的只是她一人罷了，就讓她來結束這一切的痛苦吧！
  瑩白的小臉緩緩從帝格拉爾懷中抬起，堅決平靜地吐出由始至終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我不會如你所願的。”

  帝格拉爾聽到鏡音說話，低頭對上那雙波光灩瀲的褐水雙瞳，一時反映不來怔住。

  鏡音突然一震，用盡所有的力氣，脫離了他的鉗製。

  她的一動，刹時讓整個氣氛一轉，周圍的人全部愕然，未料到她會有此舉動。

  沒有任何言語，沒有任何生動的表情。鏡音轉身就往對面跑，眾人嘩然，以為她是要回狄利斯身邊，這之間只有五十米的距離。

  “展鏡音，站住！不然我就開槍了。”帝格拉爾氣自己的大意，拔出了槍警告，可鏡音仍然鐵了心似地跑向狄利斯，周圍一片嘩然。

  四眸交匯，時間仿佛在兩人之間靜止。鏡音腦中飛過過去幾個月裡相處的畫面……

  她第一次見到狄利斯，因為激動而昏倒在他面前……他生氣地斥責她的無知、妄想……她滿足地看著他吃了自己做的飯菜……她懷著期待親手為他做了一包動物小餅乾……月光下，沙灘上，他溫柔注視她的眼神……他主動而熱情的吻著她……他無情地說跟她只是“玩玩”……

  淚水隨風而逝，仿若落在他的心上，潤紅了他的雙眼。看者瑩白的身子向他而來，他卻怕她被風吹化了、吹散了，想上前去接住她，可身後的人卻緊緊拉住他，好似所有人都等著看她香消玉損。

  那濕紅的雙眸，水漾著的是他從不曾見的絕望與死寂啊！她看著他，竟只是無垠的哀傷和……絕望……

  心如刀割，痛徹心扉，那抹飄飛的白影深慟他的心，情感潰然奔湧，他還能讓她相信自己是愛她的嗎，她還會心甘情願跟在他身邊嗎？他還有機會撫平她眉間的傷心嗎？

  他要的並不只是情人啊！

  “該死的！站住，我要開槍了。”

  “不，音音，小心——”

  驚徹天地的大吼，在一道細芒閃過，消失……這一秒，所有人全定格了。雪白的身影徒然倒地，鏡音跪倒在飛船的邊緣，只剩一條十米的通道就可以到達龍雷艦。

  但是，對鏡音來說她的目地已經到了。

  猩紅的血漬，一點一點地散開，不消一刻，她的心口已是一片血紅，觸目驚心。低呼四起，而她卻沒有皺眉，沒有一絲痛苦的表情。

  隨著她身後看去，開槍的人是……

  “這……怎麽會，我並沒有……”帝格拉爾錯愕不已，他頭一偏，看到了蜜雪兒正舉著槍，槍口有股清煙。

  “哼，這是她該得的。誰叫她要和洛林一樣，每一次，每一次都搶走你們兩個的注意。為什麽為什麽，我為你做了那麽多，你卻從來不回頭看我一眼？”立即被人製住的蜜雪兒含淚大吼，因嫉生怨，因愛生恨，表情扭曲。

  眾人還未回神，鏡音拖著贏弱的身體，緩緩從地上爬起，撫著心口一步一步走向飛船邊緣，船面上是一滴滴血紅混著淚水，迤儷出一條長長的生命的印記。

  帝格拉爾猛吸了口氣，利目投向那抹搖搖欲墜的白影，長腿一抬衝了出去。

  “放開我，我要救她！”狄利斯瘋狂的掙開了萊姆和泰奧多爾的鉗製，碧目因眼前的一切充滿猩紅。他的心和她一樣在泣血，撕裂。

  我愛你啊！難道這也有錯嗎？

  不，不，不，你沒有錯，錯的是他呀！都是他，被自己的私欲蒙蔽雙眼，被過往的傷痛蒙蔽心鏡，才會變成今天這樣……

  贏弱纖白的身子臨淵而望，琴海浪濤洶湧，在她的眼中始終只有哀絕、傷痛、失落，只有他一人的身影和面容。

  看著他一步一步接近，知道是她該離開的時候了，貪婪地最後再看他一眼，淚水再次決堤，她終將不留痕跡的離去。

  狄利斯，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真的……好愛你啊……

  “不，音音，不要！”狄利斯大吼，只看到她跨出了飛船，血液衝上大腦，燒紅了雙眼。她竟會執意如此……

  “你是我的。”衝上前的帝格拉爾也同時伸出了手要拉住那抹墜落的身影。

  這一幕震懾了所有人，任誰也沒料到，鏡音不是投向狄利斯，一開始就不是。她是要投海，而且並沒有要生還的意思。

  那憔悴蒼白的小臉徐徐下降，看著他仍是無限哀然絕望，他並不愛她，並不愛她……

  小小的白影如染血百合，白色絲袂在空中飄動，劃下一道深沉的哀傷，終於消失於眾人眼中，沒入滾滾海浪中。

  “不——”淒絕悲憤的厲吼貫徹天地，這一幕每個人的心都如同被針扎了一下。

  狄利斯的嘶嚎喚不回逝去的人兒，他伸出的雙手隻抓住空中散落的血與淚花，以及無止盡的心痛，深深銘骨刻髓的悔恨、憤怒。

  “鏡音——”淚，滾落面頰，撕裂冰冷的面具，曝出他一顆已傷痕累累、鮮血淋淋的心。

  他終究還是失去她了，失去她了。帝格拉爾沒了表情，怔怔地望著琴海不斷卷浮的浪花，心中深為憾然，“為什麽……你寧願死也不跟著我？你就那麽愛他嗎？為了他，寧可犧牲自己？呵呵，真是偉大，真是個大傻瓜……”他手中抓到的也只是一角白紗，飄飄蕩蕩，柔柔弱弱，這溫柔無語的情呵，全為了正離他一步之近的大哥。

  他看著大哥要投海卻教萊姆和泰奧多爾拉住。有生以來，他第一次看到大哥為了一個女人如此激憤、失控。

  想當初，洛林死時，他只是一貫的冷然無語，將所有的感情埋在皇家尊貴優雅的假面具下。

  而今天，他為了展鏡音，竟完全撤去了一貫的假面具，真實深刻地發泄他的炙火濃情。竟然第一次在人前落淚，只為了那個投海的小女人！

  他知道，從大哥悔恨的眼中。這一次，大哥是真的愛上展鏡音。沒有一絲保留的去愛。而這也意味著，他們兄弟關系的徹底決裂。

  這片琴海啊，淹沒的豈只是一個逝去的人兒，還有三顆火熱的心！

  狄利斯抬起臉，面色青灰，雙目染血，一身的怒氣與深刻的恨意，直撲向面前那個與自己有著相同面孔，性格卻截然不同的雙胞弟弟。他死瞪住帝格拉爾，那一頭隨風飛舞的銀色發絲似也染上了那抹血紅，張狂而邪肆地撫著那張俊美無匹的臉龐。

  他咬牙切齒道，“帝格拉爾，我會要你為過去和現在所做的一切付出雙倍的代價。”狠狠地站起身，震開身後所有人，昂首鄙睨敵人，發下誓言，“這次，沒有人可以阻止我。”

  “大哥……”這一刻徹底的決裂仍是讓帝格拉爾憾然了。他從未看過大哥那樣仇視、憎惡的表情，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刮了似的，一如仇敵人們稱他的“綠眸修羅”。一絲悔意竟然竄進心中。

  狄利斯毫不留戀轉身而去，丟下一串果絕的命令，“泰奧多爾，集結所有可用勢力，救出基地技術人員，全部殲滅龍帝艦！馬上派人下海找鏡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