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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有時盡》第9章 山中一日,世上幾年
  第9章 山中一日,世上幾年
  電台DJ跟Cindy有些交情,所以對清珂十分照拂,特意將主打歌放在壓軸播放。和過去遇事多少有些戰戰兢兢的清珂不同,最近的清珂活力無限,人也開朗不少。整個錄製過程中,與DJ互動得格外好,就連錄音師也讚不絕口:“這個小姑娘的歌我聽過啦,還不錯,好好捧的話,會紅的。”

  陸路原本坐在一旁有些走神,聽見錄音師的話,忍不住頷首微笑,Cindy的眼光向來毒辣。收回目光時,陸路下意識瞥見窗外,才發現竟然下雪了。無數雪花朝地面落下,像漂浮在空中的花朵。

  “今年的最後一場雪啊,真漂亮……”錄音師讚歎道。

  “是啊……”陸路附和,卻不知為何,忽然想起沈世堯的臉,這樣的大雪天,也不知他究竟去了哪裡。

  從電台出來已是深夜,雪在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行過之處,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讓陸路想起背過的那句詩——“應是飛鴻踏雪泥”。

  “想什麽呢?”

  “背過的詩,雖然好像和眼下沒什麽關系……”陸路下意識答道,一回頭,才發現沈世堯站在身後。

  他的肩頭落滿了雪花,看來已在她身旁站了好一陣了,陸路不禁有些訕然,剛想開口,卻被沈世堯攥住了手:“等下還有工作嗎?”

  “沒了,但……”但是要送清珂回公司的話還沒說出口,陸路整個人已被沈世堯塞進車裡。

  他晃了晃車鑰匙,笑得十分得意:“公司司機已經交代好了,會送你的藝人回去,這樣你總放心了吧?”

  能有什麽不放心呢,他辦事就沒有不周全的。陸路有些想笑,好不容易忍住,再環視四周,才發現車子已開往不知名的方向。

  “我們這是去哪裡?”

  “秘密。”沈世堯穩穩地握著方向盤,“你先睡一會兒吧,到了就知道了。”

  深夜的高速公路仿佛通往秘境,累了一天的陸路雖然心中好奇,卻也在暖氣的包圍下漸漸睡著了。等到被沈世堯叫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居然置身某個農莊。

  夜色中的草場因為剛下過雪的緣故,並不好走,沈世堯自然地牽起陸路的手,往前深一腳淺一腳地走。

  冬夜凜冽的寒風掃過,陸路凍得直縮脖子,然而也只有在這刻,她才能清晰地感受到手心中傳來的暖意。原本還殘留心中的別扭漸漸散去了,她甚至忘記要甩開他的手。直到耳畔聽見馬駒的嘶鳴,陸路才回神。

  只見半開的馬房內,一隻漂亮的小馬駒正歡快地喝著水。陸路頓時怔住了,許久才聽清耳畔沈世堯的聲音:“這家夥我可是選了很久才選中的。還記得你說過你爸爸曾送過你一隻,可惜去世了,雖然我無法找回去世的那隻,但和眼下的這隻創造全新的回憶,大概不算是壞事吧……新年快樂!路路,”沈世堯溫柔地替她輕輕撣掉短發上的積雪,“還有,我會一直等你……直到你真的愛上我。”

  積攢了六年的眼淚一瞬間湧出眼眶,陸路如同一個軟弱的孩子般,伏在沈世堯懷中,失聲痛哭起來。

  不遠處,有零星的煙火在飄雪的夜空中綻放開,伴隨著隱約的鍾聲。

  新的一年,終於來了。

  山中一日,世上多少年?
  然而無論答案是一年,兩年,十年還是一百年……他們都回不去了。

  而那個夜晚,在這場漫天白雪中落淚的,還有清珂。

  午夜十二點,公司的保姆車剛開到她所住的公寓樓下,她撐起借來的傘,亦步亦趨地走在厚厚的積雪上,好不容易進了大廳,剛準備按電梯,便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清珂。”

  手中的動作一下子停住,她不可置信地回頭,就看見陸亦航抱著雙臂,站在離自己幾步開外的地方。

  他的頭髮、眉毛、外套上掛著的全是白茫茫的雪,而有的雪已經化掉了,便留下一灘灘深深淺淺的水漬。清珂不禁蹙眉,深吸了口氣:“陸總,你這樣會感冒的……”

  “叫我亦航。”

  “……什麽?”

  “叫我亦航。”陸亦航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的眼,緩慢重複道。

  清珂瓷白的臉一下子轉紅,半晌,才訥訥道:“亦航……”

  那天陸亦航開車帶清珂去了陸家的老宅。鑒於宋清遠去了美國休養,而他回國住的是酒店式公寓,所以這裡已空置了很長一段時間。就連門上的鎖,都有了生鏽的跡象。

  而他早在回國的第一天便遣散了工作人員,所以此刻這棟大宅顯得格外寂寥。

  紛飛的浮雪中,陸亦航不開燈,清珂也不敢說話。黑暗中,兩人就這樣並排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凝望著不遠處的寒月。

  許久許久,窗外的雪漸漸停了,陸亦航終於轉過頭:“走吧,我們去放煙花。”

  庭院裡,陸亦航熟練地打開後備箱,取出煙花棒:“我幫你點吧。”

  清珂乖巧地點頭,又似忽然想起什麽,怯怯地問道:“你是事先打算好這樣慶祝的?”

  “算是吧。”陸亦航將點好的煙花棒遞給她,卻不看她的眼睛,“過去幾年總有這樣的想法,卻沒有機會,等有機會了……”

  他沒說下去,她就懂事地沒有追問。

  他的心底住了一個人,她知道,但是她不怕。漫長一生,誰沒有一些得不到已失去,重要的是,現在陪著他的是她。

  然而雖是這樣想,眼淚卻仍是不自覺地滑下來。

  真奇怪啊,明明是好事的,為什麽會哭了呢?清珂拍拍自己的臉,擠出一個燦爛的笑:“亦航亦航,你快看,那朵藍色的煙花多漂亮!”

  聽見清珂這樣叫自己,陸亦航胸口一滯,仿佛回到了那段風流花吹雪的年少。然而院中的紫薇花樹早已枯死,那些好時光,終究是回不去了。

  所以他只能伸出手,輕輕撣落清珂發端的殘雪,無限溫柔地笑:“是啊,真漂亮。”

  陸路覺得自己還在夢遊。

  明明窗外陽光明媚,地上的積雪也開始消融,但不知為何,她的時間卻仍滯留在昨夜的那場大雪中。

  還記得昨晚沈世堯送她回來時她整個人都呆呆的,他故意騰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臉,她也毫無反應,沈世堯忍俊不禁:“別嚇我,你這樣等下過收費站人家看見了,會以為是我施了什麽邪法,勾了你的魂。”

  但她仍然無動於衷。

  沈世堯見她一動不動,忍不住又捏了她的臉一下,這回,陸路總算開口了:“謝謝你。”

  “什麽?”沈世堯不緊不慢地打著方向盤,眯起眼明知故問。

  “謝謝你。”

  “這句不好聽,”他慢悠悠道,“下次記得換句新鮮點的,比如我喜歡你之類的。”

  陸路被他一句話噎住,怔了半天不知道如何作答,隻好閉上眼假裝睡著。沈世堯被她拙劣的演技逗笑,卻沒有拆穿她,反倒是細心地替她蓋上外套。

  接下來的一路,四周便只剩下陸路時輕時重的呼吸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呼嘯風聲。

  車內的暖氣很足,某一瞬間,陸路甚至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平靜與安心將自己緊緊包裹,她忍不住偷偷睜開眼,瞥了一眼旁邊開車的人。

  從這個角度看,沈世堯長得真的很好看啊。陸路小心翼翼地心裡描摹著他的輪廓,許久,才滿足地閉上眼睛。

  這是六年以來,她第一次找回這種感覺,那種要是時間能停在這刻,或許也不錯的感覺。

  思緒漫天神遊的間隙,清珂已不知不覺推開辦公室的門,羞怯地問:“Lulu姐,我有事想請教你……”

  她的措辭太過謹慎,陸路心中一驚,總算把思緒徹底拉回來,示意清珂坐下:“你說。”

  “我想問,我是真的真的可以談戀愛嗎?”

  清珂的眼中滿是焦急與期盼,陸路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怔忡了很久,仿佛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清了清嗓子道:“我說過,合同上沒有硬性規定,但……”

  “我會特別特別小心,不會被記者拍到的,也不會讓公司為難!”清珂急忙發誓。

  “……是和陸總吧,”陸路蹙眉,這樣叫陸亦航雖不是第一次,卻仍難免覺得別扭,“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會跟Cindy說的,在那之前,你要注意,千萬不要再被拍到。炒緋聞也是要適度的,超過了,大家都難看。”

  “我知道了。”明明是沉重的話題,清珂卻仿佛未聞,仍沉浸在有一絲希望的欣喜裡,“其實也不能算戀愛吧,他說了他不愛我了,不過沒關系,我一定會打動他的,讓他愛上我的……”

  小姑娘說起戀愛的事真是自顧自啊,陸路一度很想打斷她,表示自己對此沒有興趣,但話到了嘴邊,卻覺得於心不忍。

  就像過去的自己一樣,她還身在做夢的年紀,以為凡事只要自己努力,便會得到回報。但是愛情這種東西,跟別的東西不一樣,不是只要努力,就能夠有收獲。它還需要很多很多的運氣,和時機。

  但這些話輪不到自己來告訴她,陸路在心中歎息,有些路一定要自己走過,才知道什麽叫荊棘密布,而有些人,也一定要自己愛過,才知道什麽叫無情無心。

  因為到了年關,整個公司變得格外忙碌,這天陸路也毫不意外加班到八點。從公司離開時天色已如潑墨,她徑自往前走了一段,才發現一輛車始終尾隨在身後。

  起初以為自己多心,陸路不由加快腳步,沒想到她走得越快,那輛車跟得越緊,臨近街角,陸路拔腿欲跑,車裡的沈世堯好氣又好笑,不得不放下車窗叫住她:“換個方向跑,那邊是死路。”

  聽見沈世堯的聲音,陸路一個趔趄,高跟鞋也掉了,她恨得牙癢癢,扭頭抱怨他:“你想嚇死我啊?”

  上了車,陸路一邊揉著腳踝,一邊不解地問他:“怎麽突然換車了?”

  “就心血來潮唄,”沈世堯漫不經心地笑笑,“還沒吃飯吧,先去吃飯。”

  陸路又不傻,當然知道習慣了開好車的人再心血來潮也不會想換一部本田代步。說到底,還是怕她有壓力。大概沈世堯早注意到,過去她總是讓他在停車場等她了吧。

  思及此,心中便有一絲未名的情緒緩緩地鋪陳開,那情緒柔軟得令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好啊,今晚我請你吧。”

  去的是一家老字號的粥鋪,隻賣粥,連配菜都懶得做。這家店還是丁辰帶陸路來的,說是老板特別有個性,看心情煮粥,心情不好就關門。

  “饑餓營銷啊。”陸路撇嘴。丁辰就笑她:“來吃飯的誰不餓啊,別囉嗦了快吃。”

  今天也要了白果豬肚粥,粥端上來,清香四溢,陸路早餓壞了,也不顧形象,拿起湯杓便開動。

  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沈世堯沒動杓子,反倒是盯著自己看。陸路被看得別扭,忍不住問他:“不合胃口?”

  沈世堯憋住笑意:“沒有,在想名字。”

  “什麽名字?”陸路下意識問,話音剛落,便明白過來,“你說馬的名字啊……”

  “是啊,你說叫什麽比較好?”

  “你喜歡就好了啊。”陸路翻攪著盅裡的粥。

  “要你喜歡。”

  沈世堯的語氣很淡,卻是不容置喙的。

  陸路忽然有些臉紅,怎麽這對話像是在商量給孩子取名字啊?越想心跳越快,隻好連忙說:“那就叫重重吧。”

  “重山旖旎的重?”

  “嗯。”陸路點頭,其實她剛才第一個想到的是,重新開始的重。不過好像也沒差,陸路笑起來,指指他面前的粥:“現在名字也取好了,再不喝你的粥就涼了啊。”

  沈世堯這才心滿意足地拿起杓子,開動。

  那之後沒多久就是春節,還記得那年的春節特別早,一月底就是了,所以清珂的主打曲MV首播其實選在了元旦假期結束的第一天首播。

  先是登陸娛樂網站,再是電視的音樂節目,一周下來,打榜的反響居然比預期還好。開會的時候Cindy翻著手裡的榜單排名,眼裡眉間全是笑意,會後不忘叮囑陸路:“後續的幾波MV也要多花點心思,這回台灣請的導演很不錯嘛,後面的也可以考慮繼續合作。對了,前段時間市裡電視台有一檔綜藝節目聯系我了,電視劇年後就要開播,製作方的意思是要預熱,人家特地請了Author,不過孟瀾最近剛好要拍絕色新一季的廣告沒空,所以你就帶清珂去吧。雖然不是節目主角,但能爭取曝光率也是好的,拉攏粉絲嘛,記得讓她不要走搞笑路線,就保持清純女神款好了,這類型最受男粉絲歡迎。”

  錄製時間其實已經臨近了,由於是突然接到的命令,陸路不得不馬不停蹄地聯系節目編導,討論台本。Cindy說這是春節前的最後一項工作,不出岔子的話結束後春節可以休息十天。陸路倒不擔心假期,隻害怕節目出問題。然而越怕什麽,什麽便越會發生。當當天錄製現場,Author甩臉走人的畫面上演時,坐在觀眾席前排的陸路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看來節目是要重錄了。

  陸路不禁抬眼看了一下台上那個尷尬的女明星,她還是記不清她的名字,但卻清楚地知道她是誰。沒想到當天那麽會發嗲扮笑的她,也有委屈得忍不住哭的時候。

  其實節目組也沒有錯,無非是想製造驚喜和爆點,所以才在沒有通知Author的情況下請來了他的緋聞女友,說一起做遊戲。

  清珂和另個新出道的小生配合,Author雖然驚訝,卻也接受了節目組的安排。然而遊戲結束,Author組取得勝利,主持人卻非要他們Kiss一下慶祝,便有些出人意料了。

  陸路明顯感受到了Author的抵觸,但入行這麽多年了,陸路怎麽也想不到他會真的就此甩臉走人。

  大概和丁辰徹底鬧崩後,他也不好受吧。

  陸路輕歎口氣,起身到棚外給Cindy打電話交代情況。等掛掉電話,才發現有沈世堯的電話進來,她錯過了。疑惑著撥過去,沈世堯充滿磁性的聲音很快在耳邊響起:“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有護照嗎?”

  “有。”陸路惦記著棚內的情況,聲音難免焦急。

  “有事?”沈世堯很快洞悉。

  “有一點……我晚些再打給你吧。”

  “好,還有,記得帶護照給我。”

  “沒問題。”陸路匆匆掛掉電話,往棚內走去,完全忘記深究,他要她的護照做什麽。

  那之後便是緊急處理後續,安撫女星的情緒以及確定重新錄製的時間。Author始終不接電話,陸路也就不敢貿然聯系丁辰,等全部事情處理完,陸路下定決心準備給丁辰打電話時,才發現丁辰竟然關機了。

  陸路搖搖頭,按下電梯,和清珂下樓。

  等到出了門,才發現外面大雨傾盆。

  “最近天氣好差啊。”司機忍不住嘟囔道。

  陸路笑而不答,眼睛掃過街邊滿目的琳琅,心中不禁湧起濃濃的惆悵,也不知道丁辰現在怎麽樣了。

  其實也沒有怎樣,不過人生再度和杜鳴笙糾纏在一起。

  當他渾身濕透地瘋狂砸著自己的門的時候,丁辰知道,自己內心最堅固的堡壘一下子又倒塌了。

  她這輩子是欠他的嗎?在吻著他的時候,她忍不住忿恨地想。越想越氣,乾脆就狠狠咬他。直到最後丁辰也搞不清楚,他們是在親吻,還是在啃噬對方。

  半夜驚醒的時候,雨終於停了,撥雲見月,丁辰借著慘淡的月光凝視著杜鳴笙的臉,忽然就覺得難過。

  是特別特別的難過,難過到她想撲在他懷裡大哭一場。

  為什麽他們之間會變成這樣?

  那之後便是眾人期盼已久的春節。重新錄製的節目在節前最後一天順利完成,所有人都籲了口氣。

  在公司門口等車的時候,美玲興奮地問陸路的假期計劃,陸路搖搖頭說沒有計劃,美玲忍不住驚訝道:“Lulu姐你都不回家過年的?”

  “我沒有家”這種話自然是說不口的,陸路隻好敷衍她:“可能去旅行吧。”

  “聽上去很不錯啊,偶爾換個地方過年也挺有意思的。不像我,還得轉了飛機轉汽車才能到家,累斃了,但是不回去會被爸媽念死吧。”

  美玲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含笑的,陸路知道她其實特別想家,也就笑著拍拍她的肩膀:“春節快樂!明年見。”

  正好出租車來了,美玲興衝衝鑽進車裡,衝陸路開心地揮手:“Lulu姐也是!明年見!”

  送走了美玲,陸路站在路邊繼續等出租。沒想到剛攔到一輛,沈世堯的電話就打過來了:“你不在公司?”

  “今天臨時通知提早下班,你在公司樓下?”

  “嗯,沒關系,我直接去你家就好。”

  待陸路把做好的菜端上餐桌,門鈴剛好響起來,她來不及解圍裙便去開門,沈世堯大概是第一次見她這麽居家的樣子,不由一怔,摸摸鼻子笑起來:“這條裙子挺好看的。”

  陸路被調侃得有些窘,忍不住將圍裙扯下來塞到他手裡:“看你這麽喜歡,別客氣,送你了。”

  沈世堯也不跟她較真,接過圍裙低頭在地上搜尋著什麽,陸路這才想起家裡只有兩雙女式拖鞋,趕忙製止他:“我下樓去買。”

  “今天就不用了,回頭再買吧。”沈世堯笑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倒是夠不客氣的,陸路雖這樣想著,唇角卻是一個上揚的弧度:“好吧,那先吃飯吧。先說好,我手藝不比你,你不要嫌棄啊。”

  洗過碗,兩人坐在沙發上看報紙,陸路翻著當天的娛樂版,沈世堯則在看財經版。

  陸路向來不喜歡看電視,沒想到沈世堯竟也不喜歡,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坐著,倒是格外的和諧。

  翻到上面關於新電視劇的宣傳劇照,清珂竟有份佔了個角落,陸路不禁感歎Cindy的用心良苦。

  正想著,沈世堯忽然叫她:“路路。”

  陸路困惑地抬頭,便發現沈世堯早放下了報紙,手中取而代之的是兩張機票:“明天上午十點,我們飛法國。”

  只有到了這會兒,糊塗蛋陸路才猛地記起來,自己曾把護照給了沈世堯,當時還是請美玲幫忙給他寄過去的。她那會兒因為節目重錄和節後電視劇宣傳的事兒忙得天昏地暗,甚至連見他一面的時間都沒有。好在沈世堯不如從前一樣跟她凡事計較,原本她以為按照沈世堯的性格,收到那份快遞的時候會氣得趕來殺了她,沒想到他只是打了個電話叮囑她再忙也要按時吃飯。

  男人的心思真是變幻莫測,陸路那時好像是這麽想的,然而一轉頭她又去忙別的了,也就把這回事忘光了。

  然而眼下機票確實是擺在眼前了,陸路才終於有了點真實感,當然,也真實很突然:“你什麽時候計劃的這事啊……”

  “三個月前。”

  三個月前,三個月前,三個月前……陸路忽然有一口咬死這個男人的衝動,她到底為什麽會覺得他變了啊?他明明還是那個自以為是的自大狂!

  然而就在那天晚上,當籠罩在沈世堯大魔王陰影下的陸路默默收拾著行李的時候,丁辰的電話忽然進來了。

  自Author甩臉離場那夜後,陸路隻跟丁辰聯系上一次,得知當天兩人在一起後,陸路說不出是感到松了口氣,還是覺得恨鐵不成鋼,反正這樣的微妙情緒令她好些天不想聯系她。

  而這次丁辰主動打給她,帶來的竟然是個更勁爆的消息。

  “什麽,你說你要帶他回家?”陸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怕你爸把他殺了嗎?要不把你殺了!”

  “怕啊,”丁辰想想那個場面就覺得牙齒打顫,“可是終歸是要見的,不是今年,也是明年……不過或許,或許就沒有明年了吧……”

  就算是極力掩蓋,陸路還是聽見了丁辰的鼻音,沉默片刻,陸路轉頭看了一眼窗外正熱鬧盛放的煙火:“那麽加油吧,丁丁,我們一起加油!”

  長假第一天的機場人山人海,好在國際樓的情況比國內樓有所緩解。因為走貴賓通道,陸路免去了排隊換登機牌的苦惱。

  順利登機,蓋上薄毯,陸路這才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們要去法國哪裡?”

  “先到巴黎,再去戛納。正好可以見見George夫婦,想來他們的孩子應該快滿一周歲了吧。”經沈世堯提醒,陸路才想起還有這樣一段往事。時間真快啊,一轉眼便是四季交替,他們相識都快一年了。

  “在想什麽?”沈世堯饒有興致地望著她。

  “想你有多陰魂不散,”陸路輕笑了一聲,“那時候我多討厭你啊,自以為是,強人所難,好像全世界都該按你的意思來。”

  “現在呢?”

  “現在啊……”陸路故意衝他眨了眨眼睛,“還是很自以為是,喜歡強人所難,不過,好像沒那麽討厭了。”

  沈世堯一怔,下一秒面無表情地將手裡的眼罩往她臉上一套:“好了,你可以睡覺了。”

  自大狂害羞起來居然是這樣,陸路覺得很有趣,但也非常懂事地沒有繼續戲弄他。凡事都要點到即止,超過了,只會適得其反。

  抵達巴黎,是當晚十點左右,近十二個月小時的飛行令人身心疲憊。陸路坐在的士裡打電話向丁辰報平安,就聽見沈世堯在一旁跟自己的助理通話。

  掛掉電話時,沈世堯看自己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沉吟了片刻,陸路聽見他說:“剛才助理告訴我,她以為只需要訂一個房間,而現在酒店已經客滿,沒有別的房間了。”

  將沈世堯的話咀嚼了幾遍,陸路才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然而她只能強作鎮定地點頭:“我知道了。”

  其實心裡已緊張得如同擂鼓。

  而同樣感到緊張的,還有遠在天邊的助理小姐。她真不是故意的啊,當初問沈世堯需要訂幾間房的時候,沈大魔王隻涼涼地說了一句,你看著辦。於是她看著辦了……但看今天沈世堯今天的反應,她八成是辦錯了……她是不是要開始寫辭職信了啊?
  在酒店Check in的時候,陸路下意識站在了離沈世堯幾步開外的地方,遠遠地將證件遞過去。沈世堯卻仿佛沒有察覺一般,隻專注辦理手續,拿了房卡,才轉頭囑咐她:“可以上去了。”

  電梯一路上行,四周靜寂得令人發怵,陸路不禁想起在戛納第一次一起乘電梯,也是這樣古怪的氣氛,而後沒多久,她便被眼前這個人吻了……

  正恍神之際,沈世堯忽然開口了:“放心,我可不會再跟上次一樣在電梯間吻你,起碼也要等到房間,是吧?”

  他一臉壞笑,陸路被戳中心事,臉刷一下紅,緊張地往旁邊一縮,恰好電梯門開,她連忙跨出去,惹得沈世堯在身後笑話她:“真不禁逗。”

  陸路氣極,扭頭凶神惡煞道:“關你屁事啊!”

  刷卡進門,陸路才發現不幸中的萬幸是沈世堯的助理為他訂的是一個套間,也就是房間裡有兩張床。

  陸路如蒙大赦,趕忙將包丟在外間的床上,一屁股坐上去:“今晚我睡這裡!”

  話音剛落,便發現沈世堯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眼裡滿是寵溺。

  一瞬間,陸路反應過來,她又被沈世堯耍了!他一開始就知道助理訂的是套間,卻故意害自己以為只有一張床。

  一股莫名的邪火在心中被點燃,這個該死的渾蛋!陸路起身作勢要踹他,沒想到用力過猛重心又不穩,人沒有踹到,自己反倒向前撲倒。

  眼看就要倒地,沈世堯一個跨步,穩穩地攬住了她。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古龍水香,陸路隻覺得又羞又窘,緊張快要暈過去了。良久,才咬牙恨恨道:“你……渾蛋!”

  沈世堯也不惱,隻將她扶回床上坐好,輕笑著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就當我是個渾蛋好了。不過渾蛋對天發誓,他隻想逗逗你,沒別的意思。既然都說了等你,也就不必急這麽一天了。”

  陸路還記得沈世堯說這些話時,語氣是極致的溫柔,她不禁有些恍惚,不自覺地想去碰他的臉,然而手伸到一半,陡然清醒,終是將那隻手縮了回來。

  “我知道了。”她不動聲色地將臉別開,“謝謝你。”

  窗外是屬於異國的萬家燈火,陌生中帶著幾分斑斕的嫵媚。許久,沈世堯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那今晚就早些睡吧。”

  然而還沒來得及買去戛納的TGV票,沈世堯便接到了來自沈母的電話。

  瑞士的一月銀裝素裹,從沈母所居住的別墅一眼望出去,全是綿延不斷的白。此刻沈母剛泡好一壺碧螺春,沈凌的獨生女墨墨則臭著臉滿屋子亂跑發脾氣,對沈凌為和爸爸二人世界撇下自己的事感到不滿。

  聽見兒子久違的聲音,沈母笑得眉頭舒展:“沈凌總說你沒良心,我看倒是說得很對,這大過年的,撇下親爸媽,又在哪裡逍遙快活呢?”

  沈世堯早習慣了被這樣揶揄,臉皮已練得足夠厚:“誰說的,這不正在過去陪您的路上。”

  “少來,也就是嘴巴甜,還不如沈凌往我這邊跑得勤。”

  “我除了嘴巴甜,動作也很快,今天就能到日內瓦,您就放心讓人做好飯等著吧。”

  “可不準騙我,”沈母雖略有些驚訝,還是笑道,“今晚我可讓人加菜了啊。”

  “哪敢騙您,記得加兩人份,我還帶了人。”

  掛掉電話,沈世堯才發現陸路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我們不去戛納了?”

  計劃生變,沈世堯多少有些訕然,“原本是打算先去戛納,再回瑞士的。不過看來我媽收到風聲,等不及了。”

  聽罷這句,陸路不光眼睛直了,聲音都不穩了:“你說什麽?你要帶我回家?”

  其實沈家並沒有過年的習慣。沈母從小在英國長大,受的是西式教育,對中國傳統節日雖然知道,卻沒真正感受過。婚後雖然在國內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沈父太過寵她,知道她不喜歡繁瑣,過年這事也就操辦得格外簡單。後來搬到瑞士,乾脆便取消了這項傳統。

  如今沈父出差在外,剩沈母一人在家閑得無聊,這才會在聽見沈凌的八卦後,想到打個電話逗逗兒子。

  關於那個傳說中的小姑娘,沈母雖然好奇,卻沒有逼迫沈世堯的意思。兒子的脾氣她最清楚,他想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哪裡用得上她操心。

  沈世堯和陸路抵達日內瓦的家時,差不多是傍晚,墨墨見到表舅舅格外興奮,上午的鬱悶一掃而光,開心地撲倒沈世堯懷裡,非要他舉高高。

  沈世堯將她抱起來轉了兩圈,這才向迎出來的沈母介紹道:“雖然沈凌估計已經八卦過無數次了,但我還是正式介紹一下吧,這是陸路……陸路,這是我媽。”

  沈母頷首微笑,陸路在說了一聲“伯母好”後,呆呆地望著這位和藹又漂亮的婦人,雖內心有過猜想,但此刻仍忍不住驚歎。

  驚歎過後,又有小小的心酸,要是媽媽還活著,應該也會和她一樣美好吧!

  而其實在來瑞士之前,陸路已經非常嚴肅地跟沈世堯討論了拒絕他的可能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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