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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有時盡》第16章 情不知所起 (1)
  第16章 情不知所起 (1)
  陸路以為自己幻聽,明明昨天他還說讓她考慮,遲些再給他答覆。感覺被欺騙,陸路憤慨地瞪著他,聲音有些發抖:“沈世堯,你騙我!你明明說讓我考慮的!”

  “就當我騙你吧,我隻說讓你考慮,沒說會同意。”

  “沈世堯!”陸路氣得從床上站了起來,抓起床頭櫃的花瓶便要向他砸過去。不想沈世堯動作更快,將她的手腕緊緊捏住:“別亂動,小心傷到孩子。”

  “沈世堯……”被他眼中的冷厲震懾,陸路的語氣不禁軟下來,漸漸有了哭腔,“你不能這麽對我……你明知道……”

  “我知道,”沈世堯將她按回床上,黯然一笑,“都是我的錯,但是,還是不可以……你想打掉我的孩子,除非我死掉。”

  一周後,陸路的身體狀況總算穩定下來,辦理了出院手續。

  沈太太派的車等在門外,沈世堯上去替她收拾行李,陸路悶聲坐在病床上折著換下的病服,沉默了很久,抬頭看他,是祈求的語氣:“我想回國。”

  沈世堯將行李箱拉好,不答話。陸路以為他拒絕了自己,不死心地想再說什麽,沈世堯卻突然開了口:“明天吧,今天不可能了。”

  總算是達成一致,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電梯。

  靜謐到令人窒息的密閉空間內,陸路不得不悲哀地承認,他們之間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再次回到了原點。

  而當天晚上,陸路和沈世堯結婚以來第一次睡在了一張床上。

  因為沈太太總三不五時上樓詢問她的身體狀況,還有傭人不時端些湯水進來,這樣反覆數次,陸路終於放棄了:“今晚……我們一起睡吧。”

  說是一起睡,kingsize的床上,卻也是她在這頭,他在那頭。

  陸路還是高估了自己,眼下的狀況,她根本不可能睡得著,仿佛一閉眼,渾身的毛孔都蘇醒了,覺得不寒而栗。

  沈世堯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異樣,起身要去沙發,陸路卻叫住了他:“說了不用,等會兒突然再有人上來,得穿幫了。”

  沈世堯站在那裡沒動,過了很久,陸路看著他,神色有所緩和:“睡不著的話,我們就再談一談吧。”

  “……談什麽?”

  “這個孩子。”

  “關於這點我表達得很清楚了,沒什麽好談的。”

  “沈世堯你!”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陸路試圖勸服他,“沈世堯,你想想,我們之間沒有感情,所以就算我把他生下來,他也未必會覺得幸福。”

  哪知道沈世堯卻仍舊不為所動,甚至比剛才還淡定地躺回了床上:“你不用說了,只是白費力氣而已。有這樣的精力,不如睡覺吧。”

  “睡覺”兩個字終於戳到了陸路的死穴,她再也無法說服自己冷靜,蹭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怒極反笑:“睡覺?沈世堯你好意思勸我睡覺?難道你不是最清楚,有你在的床,我一分鍾,不,一秒鍾都不可能睡得著嗎?你怎麽有臉叫我睡覺!”

  陸路穿上拖鞋,起身就往大門走。她原本好心陪他演戲,但既然他不領情還得寸進尺,那便沒什麽好說的。最好她現在就下樓去,將這個孩子的來歷說得一清二楚,看整個沈家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然而還沒等陸路開門,從身後追上的沈世堯已一把將她撈進懷裡,打橫抱了起來。

  “你發什麽瘋!”

  “你才是發什麽瘋!”沈世堯衝她低吼。

  沈世堯很少衝她發怒,一時間,陸路傻住了。

  他的手臂將她箍得那樣緊,她掙扎了數次,都無法掙脫。她有些泄氣,卻又不甘屈服,咬唇怒視著他,聲音裡卻是委屈的哭腔:“沈世堯,你總是抱起我就走,但你從來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

  沈世堯似乎是被她的話鎮住,過了很久,語調有些淒涼,卻又比什麽都堅定:“你知道為什麽我不問嗎,因為就算你不願意,因此討厭我,我也不希望你過得辛苦……我們的孩子,你敢打掉試試,別說陸亦航,整個遠航都得給他陪葬。你要是不信,我們就試試。”

  第二天,陸路便如願上了回國的班機。她不知道沈世堯是如何說服家裡人的,她也沒興趣知道。她耳邊循環往複著的,只有沈世堯前一晚說的那句話,如果她打掉這個孩子,他便要整個遠航都為他陪葬。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

  回到家裡,蔣阿姨已經做好飯。她沒什麽胃口,直接上樓,沈世堯放好行李來叫她,她看著他的臉,心底一點一滴浸出的淬毒與寒冷,終於將她的理智淹沒。

  她調整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靠在床頭,眯著眼打量他:“沈世堯,我前幾天或許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堅決不要這個孩子的真正原因。”

  他不語。

  她故作漫不經心地說下去:“因為他啊,是個不折不扣的的孽種。”

  話一出口,陸路也嚇了一跳。她竟然以如此惡毒的字眼,去形容自己腹中的骨血。

  但是,是他逼她的。

  她無路可選。

  沈世堯一直站在房門口沒動,偌大的臥室只打開了廊燈,橙色的燈光映得他慘白的臉發黃。然後她便看見他一揮手,拳頭重重地落在雪白的牆壁上。

  沒有流血,但沉重的悶響落至她的耳朵,也令她不禁一個寒噤。

  有一瞬間,她幾乎以為他會立刻衝過來掐住自己的脖子。對,就像那天一樣,將她狠狠扼住,直至她痛出眼淚,跪地求饒。

  但他沒有,他只是一直站在那裡。

  頎長的身影籠罩在慘淡的燈光裡,四周的一切變得那麽靜,靜到陸路甚至可以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

  她茫然地望著他,像是在等待什麽,又像是什麽都沒有等。眼下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徒勞的,她知道。卻忽然聽見他脆弱到近乎崩潰的聲音。

  “我只是想要和你一起生活,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陸路呆住了。

  過了很久,她才發現自己在流淚。

  淚水如同猙獰的小蟹,橫著爬過她的臉頰,又冰又癢。她憤憤地伸手去抹,卻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她終於喪氣地捧住臉,哽咽起來。

  沈世堯是何時走過來抱住她的,她全然不知,待她反應過來時,那雙手已輕輕環繞著她顫抖的肩,姿態卑微得令她心碎。

  “我知道,你現在恨不得殺死我。”

  陸路不語。

  他繼續說下去:“你說我會怎麽死?被你大卸八塊後,是衝進馬桶,還是藏在床底。”

  她仍舊不說話,淚水卻越來越多。

  他似乎笑了一下:“哎,你不要不說話……”

  “我不會殺你的。”陸路哽咽著,終於開口。

  “那我會怎麽死?”

  “七老八十,死在墳墓裡。”

  她的聲音靜靜的,像是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

  他卻忽然嗚咽。

  是啊,已經走到如今這個境地,日後生老病死,或許真是兩不相乾的事。

  “那麽,生下這個孩子,你就離開我……”他支撐著重新站起來,望向她的臉,“我向你保證。”

  那之後,情形便變得有些奇怪,陸路不再與他起爭執,像是默認了他的話。

  蔣阿姨做飯,她胃口不好,也會下樓吃一些。沈世堯將她的飲食盯得很緊,要是她不去吃飯,他也就不肯拿筷子。

  她都看在眼裡,但她不說。

  也有吃到一半就跑回房間孕吐的時候,和別人懷孕長胖比,她初期倒是又清減了一圈,連臉頰都凹陷下去了。

  她趴在馬桶邊,痛苦地重重喘氣,仿佛膽汁都要嘔出來,沈世堯也只能站在她的身後,一下一下地拍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

  他們還是分房睡,只是半夜她醒來,偶爾會發現涼被有被人重新鋪蓋好的痕跡。她睡得那麽沉,那麽做這些的人,自然不會是她。

  夜幕低垂,外面仍是璀璨的星夜,她坐在那裡,長久怔忡,像是忘記了今夕何夕。

  漫長的夏日如期而至,六月裡,空氣裡都是蔓延的暑氣。

  早上氣溫低一些的時候,蔣阿姨也會幫她搬一把椅子,去院子裡曬太陽。

  有時候她拿著一本書,看著看著,便睡著了。再醒來,手裡的書沒了,只剩下沈世堯伸手搭涼棚狀,站在一旁。

  “你在做什麽?”

  “替你遮陽。”他壞笑。

  真蠢,明明家裡就有大的遮陽傘,只是沒拿出來。

  她有點想笑,卻沒笑出來,過了很久才說:“我有點餓。”

  “嗯,午飯快好了。”

  總歸是這些漫無邊際的瑣碎。

  下午沈世堯去公司,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翻來覆去轉台,還是覺得不喜歡,於是叫在廚房燉湯的蔣阿姨:“阿姨,有空麽,我們來聊會兒天好不好。”

  就這樣從最近的天氣說到晚上的菜色,再聊到蔣阿姨的故鄉,蔣阿姨一拍腿,笑起來:“呀,我有東西給你看,等等。”

  沒等陸路開口,蔣阿姨已興衝衝地上樓,搬出來的,是一本放到有些泛黃的相冊。

  “沒想到真還在呢……”蔣阿姨翻開,指著其中一張,“這是沈先生小時候去我們鄉下玩拍的,好看吧?”

  是挺好看的,陸路掃了一眼,沒想到沈世堯小時候竟然唇紅齒白,五官精致得仿佛小姑娘。一點都不像現在,生起氣來,臉部線條就緊繃著,凶巴巴的,嚇死人。

  她想著,竟不自覺笑出來,笑著笑著,又覺得有些不對,剛想收起笑容,便聽見門鈴響。

  “好像有人來。”蔣阿姨說,“我去開門。”

  “好。”陸路歎了口氣,將相冊放下,恢復到不動聲色的表情。

  來人令人意外。

  當陸路看見Cindy時,下意識起身:“Cindy姐,你怎麽來了?”

  Cindy一笑,揚揚手中的禮盒:“代表老板來送禮唄。你快坐下,孕婦要出了什麽閃失,我可是頭號罪犯。”

  原來離了辦公室,她也是會說笑的。陸路暗想,大概是今時今日的角色不同了吧。

  蔣阿姨借口將禮物收起來,善解人意地將空間留給她們。

  Cindy喝了口蔣阿姨準備的飲料,摸出煙盒,剛要點燃,想想又放下,自言自語:“哎,孕婦不能吸二手煙,我差點忘了。”

  她笑了一下,極其嫵媚。

  陸路這才想起來,婚禮當天,其實Cindy與老板周子然也是在場的。

  她那天情緒低落,他們又坐在最遠的角落,所以甚至沒來得及上去打聲招呼,婚禮結束,便匆匆跟沈世堯走了。

  好在Cindy似乎並沒有將此當回事,反倒是關心她:“身體狀態還好嗎?”

  她點頭,表情卻有些呆,惹得Cindy撲哧一聲笑出來:“看來人家說懷孕會變傻是真的,以前你那些機靈勁兒現在可全沒了。”

  陸路有些窘,剛想接話,Cindy又說下去:“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怕是外面發生什麽都不知道吧。”

  “知道什麽?”陸路果然有些茫然。

  “清珂呀,”Cindy眨眨眼,“前幾天被人拍到跟陸亦航出入同一棟公寓,我本意是把新聞壓下來,結果陸亦航執意要公開關系。沒辦法,隻好公開咯,但沒想到粉絲不光買帳,還一口一句是兩人不懼人言是真愛,現在的粉絲,真是好寬容,倒讓我有些搞不懂了……”

  陸路原本正在喝水,聽罷,被嗆了一下,蹙眉咳嗽起來。

  咳了一會兒,她抬頭看著Cindy一笑:“那不是挺好。”

  “是挺好,最近老板都要求為第二張專輯選歌了,明明第一張還沒賣多久呢,也不知道在急什麽……清珂最近又暴瘦,上鏡一點精神都沒,說起來,當明星也真麻煩,太胖太瘦都不好看……”

  但這些都是與她無關的事了,聽著Cindy的話時,陸路淡淡地想。

  從前她在這攤五光十色的渾水中拚命掙扎,是為了麻木自己的一顆心,而如今,她的一顆心已死,便再也無須趟這攤渾水。

  周日,沈世堯因公事飛國外,陪著陸路產檢的事就落在了丁辰頭上。

  和Author分手後,丁辰雖暴瘦一圈,精神卻還不錯,喜歡帶她去各種獵奇的館子吃飯。

  陸路沒有胃口,又需要忌口,便只能看她一個人大快朵頤。

  將桌上的菜風卷殘雲地解決,丁辰一抹嘴,非常憂傷地感歎:“我怎麽越吃越瘦啊,這些肉都白吃了嗎?!”

  再後來丁辰大概覺得暴食沒有意思,興趣也就從吃轉到了陸路這個孕婦身上,喜歡三不五時給陸路帶些奇奇怪怪的孕婦裝和嬰兒裝來。

  陸路對著那些完全不能穿出門的衣服哭笑不得,隻好無限愛憐地拍怕丁辰的肩:“丁丁啊,你要是這麽喜歡我們母子,這周末沈世堯出差,你就陪我去產檢吧。”

  丁辰當時正喜滋滋地審視著自己的戰利品,想都沒想便說好。於是這個護送陸路去醫院的任務便正式落在了丁辰身上。

  為了保護孕婦不受自己彪悍車技的傷害,丁辰端出了十二萬分的謹慎態度開車,開到最後,陸路都要崩潰了:“你就不能開快點嗎?人行道上的小孩都走得比你快。”

  丁辰冷汗涔涔,咬牙切齒道:“我這不是為了你好嗎!我容易麽我!”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才發現原來世界上懷孕的人這麽多。丁辰被一溜大肚婆的壯觀景象嚇傻了,還是陸路拽了她一下:“我和醫生預約過了,先進去,你在休息區等我。”

  丁辰說好,轉身去休息區,剛坐下,便發現旁邊竟然坐著個熟人。

  很久不見,陸亦航看上去沒什麽變化,只是跟她一樣,瘦了一圈。

  丁辰正猶豫著要不要打招呼,沒想到陸亦航先開了口:“嗨,丁辰。”

  她隻好答應:“哎。”

  “你怎麽……來這裡?”他語氣中有遲疑。

  “陪小六來產檢。”她答得倒很爽快。

  陸亦航的臉色似乎是一變,答非所問:“我陪清珂過來做檢查。”

  然後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丁辰低頭拿出手機,玩下載了很久卻沒玩過的遊戲。她不再理他,陸亦航也就跟著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丁辰突然聽見他說:“那我先走了。”

  “好。”她還是沒抬頭。

  腳步聲漸行漸遠,她這才抬頭去看兩人相攜而去的背影。原來那個女孩就是清珂啊,丁辰將手機收起來,今天的事,還是不要告訴陸路好了。

  從醫院出來,陸路堅決拒絕了丁辰開車送她回去的好意,要打車回去。丁辰想到晚上還有老爸安排的青年才俊等著相親,也就懶得跟她計較,送她上了出租車,自己開車走了。

  路過Author曾經的那棟公寓時,她怔了一下,忽然想聽他的歌,便把車停在路邊,埋頭開始找CD。

  那張CD太久沒聽,都浮了塵,她把CD送進機器裡,聽到音樂聲響起,這才重新發動車子。

  晚上和青年才俊約在一家西餐廳,她到的時候,對方已候在那裡。

  等對方替自己將椅子拉開,入席,她表現得輕車熟路且落落大方。

  相親無數次,早見過各路奇葩極品,今天這個,簡直正常得令人可喜。

  切著七分熟的牛排,聽著對方講不好笑的笑話,丁辰有些走神,視線飄向落地窗外,便發現外面不知何時下雨了。

  希望杜鳴笙今天的慶功宴沒受這突如其來的壞天氣影響。

  其實新聞早幾天她就看過了,出道以來專輯累積銷量破百萬,公司早就布好場地,要跟fans搞一場同樂會。

  這大概算是對他多年來努力的最大肯定和嘉獎。

  丁辰將視線重新轉回眼前的男人身上,才發現不論他做什麽,說什麽,她都會拿他跟杜鳴笙對比,接著便沮喪而絕望地發現,自己大概永遠也沒辦法喜歡上別人。

  這樣下去,她一定會孤獨終老吧。

  但饒是如此,晚餐結束,她還是在對方要號碼時將手機號大方地留給了他。盡管她知道,不出三次約會,一切又會跟以前一樣無疾而終。

  但無聊的過程走一走,才會顯示出自己積極往前的決心。

  回到公寓,丁辰按亮客廳的燈。

  窗外暴雨如注,她想起自己出門時忘了關窗,走過去一看,果然半個陽台都進了水。等不及明天鍾點工來收拾,她換下連衣裙,去衛生間拿拖把水桶,折騰了老半天,總算把積水處理乾淨。

  門鈴便是在她拎著拖把準備放回衛生間的時候響起來的,她有些困惑,這個時間,會有誰來找自己?

  好奇地打開門,便看見杜鳴笙渾身濕透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她的話還沒出口,便被他的吻堵住。

  被雨水浸泡的吻,帶著不可思議的滾燙熱度,令她的理智在一瞬間蕩然無存。

  他們是沒有明天的,但如果,如果只是一夜,上帝一定會原諒她的,對不對?

  接到清珂要來探望自己的電話時,陸路有些意外。

  辭職後,她們幾乎沒有聯系,陸路甚至連娛樂新聞與節目都不怎麽看,關於清珂的近況,也多是從別處得知。知道她一路順風順水,她也就倍感欣慰。

  其實捫心自問,陸路對清珂的感情多少有些複雜,她們自然不是朋友,但也如陸路所言,她們曾是一條船上的命運共同體。

  陸路眼看著陸亦航因自己接近她,再看她心甘情願地沉淪,除了對陸亦航有怨,對她亦多少有愧。

  盡管她曾理性地對她說,她沒有義務向她交代自己的感情生活,但內心,她仍會忍不住詰問自己,如果當初她對清珂承認了與陸亦航的過去,那麽她是否便會刻意避開陸亦航,不會換得今天一般一頭扎進去的頭破血流?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世界上最怕的就是假設,最沒有的便是如果,她只能說服自己,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那也只能繼續走下去,說後悔,都已經沒有用。

  清珂來的那天,陸路特地準備了茶點等她,怕她覺得拘謹,又給蔣阿姨放了半天假。

  許久不見,開門時,陸路難免一怔:“你怎麽瘦成這樣了?”

  Cindy上回提起她還不以為意,見到真人,才知道這下瘦得有多嚴重。

  清珂微微一笑:“大概是夏天了沒胃口,倒是Lulu姐,看上去圓潤了好多,懷孕了就是不一樣。”

  清珂說的倒是實話,經過前段時間的大吐特吐,她現在胃口漸漸變好了,瘦下去的體重也慢慢長了回來,最近更是胖了好幾斤,沈世堯為此高興得不得了,巴不得她再胖一點,變著法兒給她進補。

  思及此,陸路有些訕然,連忙說:“先進來再聊吧。”

  在沙發上坐下,陸路這才發現她居然還拎著東西,客套地嗔怪了一句:“早知道就交代你帶禮物就不準進門了。”

  清珂笑著搖頭:“不算禮物,只是安胎的口服液啦,我托人買來的,Lulu姐千萬不要拒絕啊。”

  說著,已拆出一支遞給她。

  陸路見盛情難卻,隻好接過來喝掉,除了味道略苦外,也還算能入口。

  她將空瓶放下,見清珂露出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心中的包袱多少減輕了一些。或許經歷了這樣多,陸亦航也終於想通,好好對待她了吧。

  這樣真好。

  清珂離開後,陸路將桌上的瓷盤收去廚房,剛走了兩步,便覺得隱約腹痛。

  真奇怪,她最近明明有遵照營養師的囑咐好好吃飯,也有認真忌口,這突如其來的絞痛簡直令她手足無措。

  冷汗漸漸滲出來,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她掙扎著回到客廳,給沈世堯打電話。

  自從她懷孕,沈世堯就比她還要緊張,就連開會,也隨身攜帶私人手機,並跟她強調,有什麽事一定第一時間聯系自己。

  “喂……”陸路艱難地開口。

  “怎麽回事!?”聽見陸路聲音不對,沈世堯猛地起身,“你等我,我立刻回來!”

  連闖了幾個紅燈回家,沈世堯的後背徹底濕透,他竟然急得忘記開冷氣。

  還沒進門,就看見蔣阿姨焦急地站在門口張望,見到他,淚水奪眶而出:“我回來就看見太太暈倒在地上了,我叫了救護車,說是馬上就到,但是現在還沒來,怎麽辦啊……”

  哪裡還顧得上說別的,沈世堯抱起陸路便往外面跑,引擎剛才沒來得及熄火,現在車子已重新開出老遠。

  一路上,沈世堯焦急地不時回頭看身後失去意識的陸路,只有在這刻,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是這樣無力。

  無力到,就連深愛的人都無法保護。

  思及此,他握著方向盤的手越來越緊,手背上全是暴起的青筋,甚至連骨頭,都仿佛在咯咯作響。

  醫院裡,醫生正在為陸路進行詳細的檢查,沈世堯好不容易平複下情緒,向趕來的蔣阿姨詢問情況:“為什麽突然出門?”

  “太太說有客人來,就特意給我放了半天假。”“什麽客人?”沈世堯心中一沉,“陸亦航”三字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說是以前一起工作的人,她跟我提過名字。我想想……”蔣阿姨緊張得語無倫次,想了很久,才怯怯地說,“好像……叫清珂。”

  聽罷,沈世堯總算松了口氣。但很快,他又重新意識到不對,如果他沒有記錯,清珂現在應該和陸亦航在一起,而陸路已辭職多時,她為什麽會突然來找她,而陸路又為什麽會突然暈倒……這一切,未免太過巧合。

  沈世堯如坐針氈,巨大的不安將他籠罩,終於,他起身,對一旁的蔣阿姨說:“我有事要去確認一下,太太有什麽最近情況,立刻告訴我,記住了嗎?”

  照著剛找Cindy要的地址,沈世堯一路開去陸亦航與清珂共同的公寓。和沈世堯預想的一樣,安保很嚴,他花了很大力氣,才沒有驚動主人。

  上電梯的一路,他反覆斟酌著等下該如何開口,然而在門打開的一刹,沈世堯卻意外發現,眼前的人,和他預想的完全不同。

  本以為應該妝容精致的清珂看上去面容憔悴,神情仿似夢遊。她隻穿了一件睡裙,手裡還握著一把水果刀,似乎剛在削蘋果。

  見到他,清珂咯咯地輕笑起來:“哎呀,我認識你,你是沈先生……是陸路的先生,我說得對不對?”

  一時間,沈世堯愣在那裡,過了很久,才想起要說的話:“你今天去見了我太太對吧?”

  “是的。”清珂依然在笑。她發現最近自己找來的藥比過去的還好用,眼下沈世堯找上門,她竟然絲毫不覺得緊張。

  “你給她喝了什麽?”蔣阿姨曾交代桌上留有空了的口服液瓶子,他並不打算跟她迂回。

  沒想到清珂承認得非常爽快:“當然是你以為的那種藥。吶,沈先生,你一定不知道,我曾經也有一個孩子,但因為孩子的爸爸還愛你太太,所以那個孩子……沒有了。我後來總在想,為什麽我沒有了孩子,她卻可以有,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還在微笑,沈世堯的瞳孔卻已陡然放大。

  他能感覺自己胸腔裡橫燒的怒火,他甚至開始考慮,如果陸路或是孩子真出什麽事,他是應該掐死她,還是殺了陸亦航,或是讓他們一起死。

  思及此,沈世堯不自覺傾身上前。

  感覺到逼近的沈世堯渾身散發出的怒意,清珂終於清醒了一些,聲音開始發抖:“你不要過來……聽見沒有,你不要過來!否則我就死給你看!”

  她揮舞著手中的水果刀,似乎是打算往自己手腕上割。

  見她情緒已然失控,沈世堯試圖按住她的手腕。卻不想清珂一個掙扎,混亂中,那柄水果刀直接調了個方向,沒入他的腹部。

  一霎間,兩人都傻了,沈世堯低頭,便看見傷口正汩汩地流出血,染紅了襯衫的下擺。

  “叫救護車,快……”冷汗自他額頭蹭蹭冒出,他強忍著劇痛,按住腹部,吩咐眼前這個嚇傻的女人。

  等看見清珂哭著跌跌撞撞地去撥電話時,沈世堯才總算勉強放心,半靠在房門上,開始重重喘氣。

  也不知道現在陸路醒過來沒有,他們的孩子還好嗎……如果她看見眼下的自己,是會將他罵個狗血噴頭,還是抱著他失聲痛哭……

  想著想著,他唇邊漸漸多出一抹溫柔的笑,漸漸閉上了眼睛。

  當她意識到愛上他的這刻,便也是她必須離開他的時刻。

  陸路覺得自己一定是做了一場荒謬的夢,否則怎麽會剛睜開眼,就得知沈世堯被送入手術室的消息。

  向她交代這些的時候,蔣阿姨坐在她身旁地抽泣,或許是怕刺激到她,就連哭聲都壓得很低。

  她聽著蔣阿姨的話,覺得頭也痛,身體也痛,掙扎著想坐起來,卻被守在一旁的護士喝止住:“不可以,沈太太,您的情況剛穩定下來,現在您需要讓胎兒得到充分的休息。”

  她有一瞬的怔忡,而後默默躺回去。

  謝天謝地,好在孩子沒事。

  其實剛才在檢查的時候,她便仿佛聽見了他的哭聲。

  她知道那是幻覺,卻怎麽都睜不開眼,只能在心裡不斷重複默念,別哭了,寶寶,媽媽在這裡,媽媽在這裡呀……

  後來,她終於醒過來,一身的冷汗。意識混沌的時候,她似乎是聽見醫生說,沒事了,滑胎藥的劑量不大,又及時送來醫院,母子平安。

  她終於松了口氣,又重新睡死過去。

  然而等她再醒來,沈世堯卻已被推入了手術室。蔣阿姨告訴她,沈世堯腹部中刀,雖然傷口不深,沒有傷及要害,但仍需要立刻手術。

  她躺在那裡,想要說話,卻覺得口乾舌燥。她舔了舔嘴唇,發現又鹹又澀,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在流淚。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變得十分難熬。

  她太虛弱了,根本不可能起床去手術室外等他,只能請求蔣阿姨告訴自己,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麽。

  當陸路得知,沈世堯問過清蔣阿姨下午來客是誰後突然離開時,她感到自己終於有了些眉目。

  “阿姨,幫我聯系一個人……”

  “誰?”

  “陸亦……”

  話音未落,病房門口便響起了一陣重重的敲門聲,陸路和蔣阿姨相視一眼,陸路示意蔣阿姨去開門。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陸路便看見陸亦航通紅著雙眼在在門外。

  “我想和你談談……”他聲音喑啞。

  “好。”陸路深吸了口氣,神情淡漠,“剛好,我也要和你談談。”

  蔣阿姨去手術室門口等沈世堯手術的消息,房間只剩下兩個人。

  然而到了此刻,陸路才發現,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先開口。

  她躺在那裡,望著身旁懸掛的點滴瓶,有些呆怔。過了很久,才聽見陸亦航顫抖到有些失真的聲音:“小六,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一旦他開了口,她說下去就容易許多:“清珂……現在在哪裡?”

  “在我另一套公寓裡,我已經找人照看她,大概刺激太大,她目前情緒還不太穩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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