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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有時盡》第7章 我等你 (1)
  第7章 我等你 (1)
  愛之於人的殘忍,在她與他之間體現得淋漓盡致。

  但陸亦航起初是不以為意的,他從沒覺得,他會真的愛上這個任性倔強又高傲的小女生,然而直到他們徹底決裂那天,直到她拚死也要拒絕他的吻,哭著懇求他的時候,陸亦航才恍然間明白,原來他一直是愛她的。

  愛到深處,才會渾然不覺。

  然而他卻清楚,自己再沒有理由去見她,而她,也死都不會再見自己。當曾經的深愛變成憎恨,那些有過的美好,回想起來,亦不過是加倍的猙獰。而那之後一年,她竟然失蹤了,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不論是他還是宋清遠,他們翻遍了全美,也再沒有找到過陸璉城這個人。直到六年後,他在網絡花邊新聞上看到她。

  仿佛有什麽一瞬間複蘇,盡管知道那是妄想,陸亦航仍然舍不得徹底放手。回到國內,就算只是遠遠地看著她,也是好的。

  陸亦航天生是擅長等待的人,所以才會花六年的時間,一步步將美國的生意做大,讓宋清遠相信他的實力;而另一方面,他處心積慮地買通國內家裡的傭人給宋清遠下慢性藥,逼得她去美國休養。

  就這樣,他終於如願,但很快他就發現,原來自己比想象中更貪心。

  只要看見她,就忍不住想靠近。然而一來二去的試探中,陸亦航卻不得不絕望地承認,她對他,真的只剩下恨了。就算看見他刻意接近清珂,與她傳緋聞,送她和曾經一模一樣的禮服,也可以做到無動於衷。

  是應該高興的吧?如此,她終於走出他帶來的滅頂傷害。而自己那麽多年來的罪惡感,是不是終於也能夠減輕一些。只是當水泥板從高空跌落的那刻,為何他回想起她的臉,仍會有滿心痛苦與留戀?

  睡夢中的陸亦航漸漸睜開眼,他的枕畔,已是湖澤蔓延。

  昨夜下了場大雨,直到清晨雨勢都沒有減弱的意思。回想昨天看了新聞趕來的丁辰,死命拉自己上車離開醫院的模樣,陸路仍然心有余悸。

  陸路從沒有見丁辰如此動怒過,幾乎氣紅了眼,仿佛一隻暴怒的母獅:“陸璉城!你他媽要還記得你叫陸璉城,就乖乖跟我回去,別去犯賤!陸亦航這種絕世大賤男死不了,醫生剛跟我說了,手術很成功,夠他再活上三五十年,為他過去幹的齷齪事贖罪!但是你,陸璉城,你心裡要是還有你死去的爸爸,就給我滾回去,你這樣,你爸在天之靈都不會得到安息的!”

  最後那句話一說出口,陸路的眼睛刷地就紅了,整個人頓時安分下來。

  “送我回家吧。”她抬頭,慘然地對丁辰一笑。

  丁辰一愣,也松了口氣,笑了,重複道,“好,我送你回家,送你回家。”

  然而陸路卻翻來覆去一整晚睡不著,一閉眼,便是陸亦航血淋淋的模樣。她渾身顫抖,天剛亮,便迫不及待地起床,準備熱杯牛奶安神。

  門就是在陸路端著牛奶準備回臥室時響起來的,起初是不確定的細微聲響,而後是有節奏的敲門聲,最後,演變成雜亂無章的瘋狂砸門聲。

  “陸路!不……陸璉城!你出來!你給我出來!小六,小六……對不起,對不起……還有,我愛你!我愛你!對不起,我愛你……我愛你啊……”

  當陸路反應過來門外那個語無倫次的男人嘶吼的是什麽時,她手中的杯子啪一聲掉落在地。

  滾燙的牛奶燙傷了她的腳,她卻渾然未覺。眼淚瘋狂地自眼眶跌落,陸路慢慢地蹲下身,緊緊抱住自己。

  如果曾經這句話令她如臨仙境,那麽現在,卻好比地獄走一遭。原來若你等待太久,那個所謂的答案,便徹底失去了意義。

  窗外的雨真吵啊,然而恍惚間,陸路卻看見了六年前的自己,在皚皚白雪中,舉步維艱。

  那其實是新年第二天,全世界的人都還沉浸在歡樂的氛圍中,卻唯有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

  因為就在十八歲生日的昨天,她意外收到了一份來自死神的生日禮物——她的爸爸,突然自殺去世了。

  得到這個消息時,還叫做陸璉城的她,和陸亦航正身在普羅旺斯。這場浪漫的旅行,是陸亦航為她準備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她那時正值高三,沒有護照,學校也不可能給假,於是在陸亦航的指示和幫助下,她自作聰明地從爸爸陸傳平的保險櫃裡偷來了各種身份證明,資料和印章,終於辦妥了護照和簽證。好不容易從學校溜出來,她終於趕上了那趟飛往法國的航班。

  坐在機艙裡,陸璉城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幸福啊,再沒有人會比她更幸福。

  雖然母親早逝,她卻是在爸爸極盡的寵愛中長大的。就連爸爸再婚的太太宋清遠,也是自己所喜歡,進而促成的。

  還記得那是十三歲的春天,她因為貪漂亮穿裙子受涼住院,宋清遠恰好是她的主治醫生。她特別喜歡這個溫柔的阿姨,便耍了小心機,讓爸爸把電話留給她。而後一切也如她所期望的那樣,爸爸和宋阿姨談起了戀愛,甚至連爸爸向宋阿姨求婚,都是她買好戒指藏在他的臥室,悄悄暗示他的。

  宋清遠雖是個醫生,但對她卻從不冷冰冰,反倒是溫柔細致,照顧有加。雖然從孤兒院帶來了陸亦航,說他是曾經的恩人留下的孩子想要收養,也並不妨礙他們一家人相處地融洽。

  更何況,雖然一開始她對陸亦航充滿了孩子氣的敵意,但終究她還是喜歡上了他,並想方設法將他變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雖然這段戀情暫時對爸爸而言是個秘密,但陸璉城總期待著,等滿了十八歲,進了陸亦航所在的大學,一切便能夠公開了。

  當然,在這些圓滿的幸福之外,其實她還是有一點點遺憾的。她的遺憾,便是陸亦航從沒有說過喜歡她。

  但那有什麽關系呢?未來那麽長,就算他個性內斂,吝於表達對自己的感情又怎樣,總有一天他會說出來,她當時志得意滿地想。

  那時的陸璉城,整顆心都沉醉在這些玫瑰色的肥皂泡中,根本沒有想過,是肥皂泡,就終會有破滅的一天,而她也終會隨著這些破掉的肥皂泡,跌落凡塵,摔得粉身碎骨。

  陸璉城還記得,找到繼母宋清遠遺漏在臥室垃圾桶裡被絞碎的“澳海轉讓書”時,爸爸剛好去世一個月。

  僅僅一個月,律師便已走完全部法律程序,將遺產分配完畢。在沒有立下遺囑的前提下,宋清遠分得爸爸四分之三的遺產,而另外四分之一則歸於她名下。

  但她卻還是沒有真實感,甚至拒絕參加爸爸的葬禮,因為她根本沒辦法相信,那個宋清遠流著淚告訴自己的,爸爸突然自殺的原因——大概受不了急性心肌梗死後遺症折磨。

  那是她的爸爸啊,她哭著搖頭,他一直那麽健康,怎麽可能會突然心肌梗死?而他又是那麽愛自己,怎麽可能因為怕痛就輕易自殺死掉?!
  她不信!
  她不再去上課,整天遊走在家與醫院,發誓要找到爸爸死亡的真相。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可憐她,就在她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竟意外在爸爸生前的臥室裡找到了那份被絞碎的轉讓書。

  原來自爸爸去世,宋清遠就更換了房間睡覺,也辭退掉了曾經的管家和傭人。這個房間,幾乎被塵封,也就是因為這樣,這份碎掉的文件才得以保留。

  拿著好不容易拚湊好的文件推開宋清遠的房門時,陸璉城發現自己連話都說不好了,只能憤怒而徒勞地瞪大眼睛,將那份轉讓書舉給她看。

  然而宋清遠的聲音卻突然變得陌生而漠然:“這能說明什麽呢?”

  陸璉城終於忍不住哽咽:“說明我爸爸不是自殺!是你……不對,還有我……殺了他。”

  說罷這句,她已癱坐在地,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起來。

  老實說,除了恨宋清遠,那時她更恨的,是自己。因為她一眼就看出,那張轉讓書上所蓋的印章,其實是她為了準備護照而偷出來的。

  雖然她仍不清楚爸爸的真正死因,也不知道宋清遠為何會這樣做,但結果她卻再清楚不過,那就是宋清遠和陸亦航是同謀,而她,則是他們殺死爸爸的幫凶!

  回憶當年,是她將這個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女人推到爸爸身邊,她就想一刀結果了自己,可她不能,她還為爸爸討回公道。

  陸璉城擦乾眼淚,猛地起身,往大門方向跑去:“我要去報警,告你謀財害命!”

  然而宋清遠接下來的一席話話卻足以令她崩潰:“去吧,只要你有足夠的證據。你別忘了,你爸爸是自殺,醫院和警方已經做了調查,死因沒有可疑。而且我當時在上班,有不在場證明。至於這份轉讓書,如果你覺得它可以起到什麽作用,就帶著它去吧。別說我沒有告訴你,這只是一份草擬的合同,不具備任何法律意義,而我是以合法的途徑繼承澳海股份的。”

  陸璉城一下子傻在那裡,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絕望中抬頭,便看見不知何時,已來到門口的陸亦航。

  他痛苦地蹙著眉,竟不敢看她的眼睛。

  不知為何,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就真的笑了:“所以說,你全都知道對吧……包括帶我去法國,也是你們騙局的一部分對不對?恭喜你們,終於如願以償了!”她機械地抹了一把臉,才發現手上全是蔓延的淚:“對了,你們下一步計劃是什麽,殺了我嗎?正好,我也不想活了,不如馬上動手吧!”

  往後的半年,於陸璉城而言,仿佛一場永不結束的噩夢。

  澳海正式更名為遠航,高層全部換血,宋清遠辭掉了醫院的工作,正式轉行。而欺騙了她全部感情和信任的陸亦航,則從陸家消失了整整半年,聽說是按照宋清遠的安排去學企業管理。

  直到她被強行送上飛往美國留學的航班,她都再沒有見過她。

  這樣也好,望了眼手腕上淡淡的疤痕,自殺那麽多次都沒有成功,終於放棄尋死的陸璉城疲憊地閉上眼。

  她對他,是真的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想說的,能說的,早在現實狠狠打自己耳光的那刻說盡了,剩下的,只有無盡的後悔與憎恨。

  後悔曾那麽天真地信任你,憎恨曾那麽用力地愛過你。

  幾萬英尺的高空裡,陸璉城做了一場漫長的夢,夢的內容是他們的戀情重播。

  還記得那天他們坐在院子裡,想要看星星,然而天空沒有星星,只有頭頂滿樹的紫薇花。

  陸璉城坐在樹下,得意洋洋地背韋莊的《思帝鄉》:“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陸亦航問她,為什麽是這一首?
  她雙手一攤,眨巴眼笑:“因為你從來沒有說過喜歡我啊,都是我在說喜歡你呢……哼,沒關系,以後你總會說喜歡我的。逼你說的告白,我才不稀罕!”

  而原來,她從一開始就錯了啊,陸亦航跟她在一起,從始至終便是和宋清遠的一場計謀,直到離開之前,她才從宋清遠口中得知,哪裡有什麽恩人的孩子一說,陸亦航就是名副其實父不詳母不知的孤兒,也是宋清遠一開始找回來安插好,準備伺機而用的棋子。

  “用他來做什麽?”陸璉城望著宋清遠,明知故問。

  “起初也沒想好用他來做什麽,隻覺得有個倚靠就是好的。後來看你那麽喜歡他,就乾脆用來換取你的信任,幫我做事好了。”宋清遠如是說。

  陸璉城聽罷,咬唇苦笑,是呀,都是自作自受。

  最後,她是深吸了口氣,問出了那個逃避了很久,卻不得不面的問題:“為什麽……要害死爸爸?”

  “因為你的爸爸,是我的殺父仇人。”宋清遠眼角眉梢全是悲傷,“我的爸爸也像他愛你那麽愛我,可是陸傳平卻用卑鄙的手段……逼死了他。”

  那一定是個傷心而漫長的故事,陸璉城想,卻不想追問下去。她心目中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並不想聽一個多余的故事,摧毀她一生的信仰。但她卻也覺得恍然,原來恨,就是這個樣子的。從前她不懂,現在她終於懂了。因為她對眼前的人,也有相同的感受。但她並不想跟她一樣報復,因為冤冤相報何時了。

  “你為什麽不殺了我?”這是陸璉城最後問宋清遠的問題。

  宋清遠卻微微笑了:“因為你的爸爸,也是我愛的人。”

  陸璉城一下子瞪大眼睛,兩行淚,自她的面頰緩緩滑落。

  世界上大概沒有第二人,比她更懂這句話。

  一年後,陸璉城自美國的學校突然消失。

  彼時宋清遠見她總算恢復了正常的生活狀態,便撤去留在她身邊照看她生活起居的人,卻沒想到,撤掉那個人的第三天,陸璉城便消失了。

  這場蓄謀已久的失蹤有丁辰的大半功勞,作為見證了陸璉城全部痛苦的人,她無法拒絕她的請求。

  搞定了回國後的學歷證明、身份證後,丁辰唯有一件事很擔心:“小六,回到這個城市,真的沒關系嗎?”

  因為姓陸,所以讀書時,大家都喜歡叫她小六。然而自事發到現在,這個名字卻是久違了。陸璉城的眼睛忽然有些濕。

  她站在路邊的電話亭裡沉默了很久,最後隻小聲說:“我只是想回到有爸爸的城市。”

  那是她的根,住著她十八年幸福的地方,她舍不得離開。

  就這樣,她終於回來了。

  取生母名字裡的“路”做新的名字,陸璉城想,未來大概總會是一條新的路吧,無關陸亦航,無關宋清遠,無關那些生死愛恨。

  她已將全部過去點燃,留下的,只是回憶的灰燼。

  萬般深情,不過一句我等你。

  那天陸路最終沒有開門,如何能打開那扇門呢,那就像通往過去無盡黑暗記憶的隧道,她曾經流著血與淚掙脫出來,便再沒有勇氣回頭。

  門外的砸門聲漸漸消失了,陸路麻木地從地上爬起來,開始撿杯子的碎片,碎片劃破她的手指,血蹭蹭地冒出來,她也沒覺得痛。

  將地上收拾好,她走進浴室洗澡。

  那一夜她又在浴室裡哭了好久,直到缸裡的水全冷了,她凍得瑟瑟發抖,才肯爬出來,擦乾身上的水珠。

  當晚,陸路便病了。先是發燒,渾身酸痛,再是咳嗽,咳得胸口抽痛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下午。昨天腳上的燙傷沒及時處理,眼下已是紅腫一片。陸路疼得揪心,強撐著起來準備找些藥塗上,卻忽然聽見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和昨天急促到近乎瘋狂的敲門聲不同,今天的敲門聲十分有節奏。

  陸路怔忡了片刻,本打算不搭理,卻又擔心是公司的人,隻好耐著性子一瘸一拐走過去。

  透過貓眼看出去,陸路整個人都傻住了,沈世堯怎麽會來這裡?

  如果她沒有記錯,就在前一天,他們徹底決裂。她當著他的面將他高高的自尊踩在腳下,按照他的風格,早該與她老死不相往來,可他現在為什麽會站在這裡?

  陸路覺得自己的頭痛得快要炸開,想要理清思緒,意識卻越來越模糊,直到最後“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整個人徹底暈了過去。

  等到再醒過來時,陸路已身在醫院。

  點滴靜靜地淌入靜脈,空氣裡漂浮著消毒水特有的味道。陸路下意識地動了動,想起身,卻被一個聲音喝住:“別動,乖乖躺著。”

  陸路被沈世堯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夠嗆,渾身一僵,默默地盯著天花板不動了。隔了許久,才開口:“……是你送我來醫院的?”

  “嗯。”

  “你是怎麽開門的?”

  “叫物業派人上來開的。”

  “他們的安全意識真差,竟然給陌生人開門。”

  “我提供了我的全部個人信息作為擔保。”

  “我……咳咳咳……”反駁的話說不出口,陸路胸口一悶,劇烈地咳嗽起來。

  沈世堯忽略掉她渾身上下豎起的防備,徑自走來,輕輕替她拍背:“醫生說你還沒有退燒,先睡一會兒吧,就算是想跟我繼續吵,也等燒退了再說。不急。”

  陸路被他一句話噎住,氣得瞪大眼睛,但不知為何,腦中某根繃緊的神經漸卻漸松懈開,不一會兒,在藥物的作用下,竟真的慢慢睡著了。

  這一覺漫長,等陸路再睜開眼時,已是黃昏。

  點滴撤掉了,她動了動有些發麻的手,支撐著自己坐起來,便看見沈世堯正深陷在沙發裡看報表。

  聽見病床上的響動,他的眼皮似乎是微微動了下,卻沒有抬眼:“醒了?醫生說你已經退燒了,我們現在可以繼續前天的話題了。”

  “什麽?”陸路訝然,她以為她已經表達得足夠清楚。

  “我去了片場,”沉默片刻,沈世堯終於抬起埋在數字與表格中的臉,對上陸路的眼睛,“在那裡發生的事,我全都知道。所以,你不要妄想逃避我。告訴我,是不是因為孟瀾對你說了什麽,你才會說那些話?”

  氣氛頓時變得格外詭異,陸路可以聽見自己加快的心跳。她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不論什麽都好,但她仿佛患上失語症,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正當她絕望地發現快要被這樣令人窒息的沉默淹沒時,她竟然看見一個人——

  那個人,正站在走廊,透過門旁的玻璃窗看著自己!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陸亦航!

  一瞬間,陸路隻覺得身體裡的血液開始沸騰,她居然進了他所在的醫院!

  而就在陸亦航轉動門把,準備推門而入的刹那,陸路猛地從床上彈起來,跌跌撞撞地衝向沈世堯。她雙手緊拽住沈世堯的衣袖,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聲音微顫:“好,我不逃避你。我承認,你剛才說的都對,那麽沈世堯,既然你對我有興趣,想盡辦法都要纏著我,那我們要不要在一起試一試……嗯,試一試……”

  最後一句她重複了兩遍,像是對他說,又像是催眠給自己聽。

  話音落下,見沈世堯沒有反應,陸路慢慢恢復理智,悻悻松開手,臉上是慘淡的笑容:“對不起,剛才我失態了……我……”

  剩下的話卻被沈世堯的吻死死堵住,那大概是他們之間最最溫柔纏綿的一個吻,幾乎將她溺斃。然而在那令人恍惚的旖旎中,陸路卻仍然可以清楚地聽見,房門再度鎖上的聲音。

  “啪嗒”一聲,多麽輕巧,卻隔絕了她曾向往過的一生。

  她緩緩地睜開淚眼,看著眼前這個人,正死死捧住自己的臉,凝視著自己:“話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我不會反悔。”也無法反悔。陸路暗自苦笑,因為這一次,她要徹底斬斷所有退路。

  陸路只是發燒,一周便可出院。只可惜作為剛上任的男朋友,沈世堯那天剛好飛國外談生意,陸路只能拜托丁大小姐來接自己。丁辰將她那輛MAN到不行的英菲尼迪停在醫院門口,衝她擠眉弄眼:“不是說對人家沒興趣?”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陸路將自己拋進副駕駛座,疲憊地閉上眼,“其實這些天我也在掙扎,不知道這麽做對不對……”

  陸路抬起頭衝丁辰慘然一笑,丁辰卻一個爆栗敲在她腦門上:“一個字都沒聽懂,好好跟我解釋一遍,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這樣,直到開到恆一樓下,陸路才算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沉吟片刻,丁辰冷冷掃她一眼:“所以你是為了徹底斷掉自己對陸亦航的念想?”

  “不全是。”

  “噢,那是因為什麽?”丁辰不為所動。

  “丁丁,我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了,不會再像個傻瓜一樣毫無保留地去愛別人。現在正好有個人願意跟我在一起,還可以順便斷掉我那些不切實際的念想,有什麽不好?我不想再跟過去一樣了,那樣的話,就太可憐,太痛了。”

  兩人都沉默了一陣,良久,丁辰才又開口:“作為好朋友,我沒有立場指責你,只能祝福你,以及替你祈禱,沈世堯永遠不知道陸亦航的存在。”

  “他不會知道的……”陸路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因為我告訴過他,我曾經愛過的那個人,死掉了。”

  丁辰解安全帶的手瞬間僵住,笑得很難看:“小六,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這是在玩火。”

  “我知道,”陸路的目光飄向窗外,“但不是還有句話是這樣的嗎?浴火重生。丁丁,我不想活在過去,我想走出去。”

  目送丁辰離開後,陸路直接上樓,準備挨罰。雖然請過病假,但她不聽安排沒有去片場看住清珂卻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就算Cindy發脾氣,她都有心理準備。

  然而進了辦公室,Cindy卻隻叫她坐,自己則專心看著手裡的藝人宣傳企劃。陸路如坐針氈,準備先開口,Cindy卻發話了:“病好了?”

  “是。”

  “那明天帶清珂正式進棚錄音,開始做專輯。”

  “……清珂的戲份拍完了?”

  “嗯,按原計劃無刪減。孟瀾那邊也已經安撫過了,好在我們動作快,組裡沒走漏消息。其余的你也別操心了,做好專輯就行。”

  說到這個份上,陸路自然知道Cindy不願多談細節,也就點頭,識趣地出去了。然而她再愚鈍,也知道沈世堯私下一定做過些什麽,不過既然他們都不願她知道,她便當做不知就好。

  反正這世上很多事都是一個道理,越執著,越沒有好處。

  見到清珂,是在自己的辦公室,清珂正坐在沙發看一本教樂理的書,她看得很認真,不時皺眉,就連陸路開門,都沒有留意到。

  “清珂。”陸路叫了一聲。就看見清珂不好意思地起身,衝她歉意地鞠了一躬:“對不起,Lulu姐,這次我太衝動了,給你惹了不少麻煩,希望你不要生氣。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清珂緊張地看著陸路,眼神裡已沒有在片場時悲傷與憤怒。或許是陸亦航安慰了她吧,陸路禁不住這樣想,卻覺得自己可笑,最後,輕輕擺擺手:“我沒有生氣,但是以後絕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

  “一定!”清珂感激地拚命點頭,臉上漾起甜甜的笑。

  真好,陸路想,她這樣單純的笑容,她大概永遠也不會再有了。

  結束一天工作,陸路走出恆一大門已是晚上七點半。她大病初愈沒什麽胃口,乾脆直接打車回家睡覺。沒想到剛出電梯,就發現自家門口坐著一個人……不對,是坐著一個醉鬼!
  醉鬼丁辰此刻手裡還抱著半瓶沒喝完的芝華士,見到她,興奮地衝她舉瓶:“Cheers!”

  “切你個大頭鬼!”陸路惱怒,一把將她拽起來。醉成這樣,八成是杜鳴笙做的好事!

  果不其然,“橫屍”在玄關的丁辰醉眼朦朧地抱住陸路的大腿,臉上全是淚痕:“小六,跟你說個事啊,你聽完盡情笑話吧!我以前總覺得自己瀟灑又大方,直到今天才知道,其實我是世界上最小氣最不灑脫的人……看著自己的男朋友挽著別的女人出雙入對這種事,我真的真的受不了了……”

  原來今天上午送完陸路,丁辰本來準備回公司工作。然而今天她常開的那段路卻出了車禍,堵得寸步難行,丁辰不得不繞開走別的路。

  而好巧不巧,杜鳴笙的公寓正好在那條路上,丁辰想起上次給他買的外套還丟在後備箱,便臨時起意拿上去,沒想到剛一開門,就看見那個和杜鳴笙傳緋聞的女人堂而皇之地坐在客廳裡打電動遊戲。

  聽見響動,女人頭也不抬:“Author你今天不是要外拍?”

  竟然比她這個正牌女友還清楚他的行程,丁辰窩火,下一秒,已不顧形象地衝上去,像個潑婦似的將那個隻穿著家居服的女人轟了出去。

  自然因此和杜鳴笙一通大吵,就算丁辰知道這只是為了讓媒體拍到兩人出雙入對的證明,可卻還是無法接受。

  從來明白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

  吵得累了,丁辰忽然覺得可笑:“你覺得我們繼續下去還有什麽意義?”

  杜鳴笙沉默。

  良久,丁辰聽見自己近乎自嘲的聲音:“徹底分開吧,我們。”

  好不容易哄哭得死去活來的醉鬼丁辰睡著,陸路隻覺得沒了半條命,揉了揉被丁辰抓得發痛的手臂,替她蓋好被子,陸路準備去書房看會兒書再睡。

  不知為何,她今天幾乎沒有困意,或許是在醫院的一周睡多了吧。陸路順手從書櫃裡抽了本書,剛翻了兩頁,手機震動起來。是個陌生的號碼,但陸路根本不感到好奇,因為一定是那個人。

  沈世堯的聲音聽上去很精神,帶著些許笑意,如果陸路沒記錯,華盛頓恰好是早晨。

  “早上好。”陸路莞爾。

  “晚上好,沒想到我的女朋友地理學得這麽好。”

  “這是常識,”陸路沒好氣,卻不是真的和他計較,“那邊的一切還順利嗎?”

  “當然,我倒是對沒能接你出院這件事比較介意。”

  “你還有很多機會。”陸路漫不經心地安慰他。

  沈世堯卻難得嚴肅起來:“我可不想再有很多這樣的機會。”

  陸路失笑,連忙搖頭:“呸呸呸,我口無遮攔。”

  沈世堯忍不住感歎:“我過去從沒想過,能這樣和你說話。”

  怔忡了片刻,陸路的聲音漸漸沉下來:“我也沒有想過。”

  沒有想過的事太多,沒有想過爸爸會真的撇下自己,沒有想過會被最親近的人背叛,沒有想過曾有過的深愛會變為憎恨……沒有想過,會遇見這個人。

  “沈世堯,你究竟喜歡我什麽?”沉默許久,陸路怔怔地開口。

  “我記得我回答過你。”

  “再說一次。”

  “喜歡你聰明、勇敢,以及還算漂亮。”

  “謝謝你。”陸路感覺眼角有些莫名的淚意——謝謝你,沒有在這一刻沉默。

  你看,這世界多諷刺啊,她說過無數次喜歡的人,從沒有回應過她的感情;而向她數次告白的人,她亦從未說過一句喜歡。

  待宿醉的丁辰醒過來,已是第二天中午。陸路去上班,除了留下午餐,還有一張便條:“洗完臉再吃!”

  丁辰氣得齜牙咧嘴,陸路這個渾蛋,非但當她醉鬼,還把她當懶鬼!可話雖如此,被戳中痛處的丁大小姐還是乖乖去洗了臉,而後才打開便當,坐到沙發上開動。

  和陸路不同,丁辰極度不喜歡安靜,就連開車都要挑最吵的音樂作背景。所以在如此靜謐的房間裡坐了不到五分鍾,丁大小姐便忍不住渾身難受起來。無奈陸路的公寓沒有電視,丁辰隻好悻悻地將她的筆記本打開,準備隨便挑首歡快的歌“下飯”。

  哪想到“下飯歌”沒有找到,胃口卻被眼前的照片徹底敗壞了。丁辰握鼠標的手僵住了,隔了很久,才勉強移動到頁面右上方叉的位置,把瀏覽器關了。

  她覺得有點難過,卻又哭不出來,最後反倒是笑出了聲。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杜鳴笙吻別的女人。猶記得為了他第一支有吻戲的MV,丁辰和他冷戰了三天,最後杜鳴笙安慰她只是借位,她才勉強同意。

  卻沒想到等MV正式出來,才發現根本不是借位,杜鳴笙倒是很想借位,無奈導演是個實戰派,將他罵了個狗血噴頭,最後只能乖乖就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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