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噩夢 亂倫的謠言(1)
再快的準備,當慕容尉遲回來,遠遠的那慢慢移動的小小身影,如一支銳利的箭刺中他的心房。
是她!
慕容尉遲疾步跑過去,滿心顫抖。
連映瞳長發散落隻穿著中衣,小腿光裸赤足走在雪地,身體發燒軟綿無力,她一路撐著手邊能觸摸到的東西前行。
慕容尉遲伸手要抱她,她身體卻倏的下墜,雙膝跪在薄薄積雪的地上,垂著頭,纖細瘦弱的身子幾乎癱軟,手掌撐在地面,肩膀顫抖的可怕,整個身體慢慢俯向地面。
大顆大顆眼淚滴落,砸在雪地滾燙的即刻融化那一點薄薄雪花。
風雪中她哽咽得快語不成調,“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陪陪我嗎?我好害怕一個人呆著,你別扔下我……”
慕容尉遲慌忙抱起她回去,寢室中燭火不知為何熄滅,她住在這裡幾天,遣退了宮婢不準旁人靠近,偌大寢室突然半夜少了燭火,她生病驚醒那麽黑一定嚇壞了。
來不及點燭火,他放下藥,抱著她放在床榻,她不斷顫抖的厲害,摟著慕容尉遲無聲哭著,燒不僅沒退,熱度高的更離譜,開始不時抽搐。
“小乖別害怕,我在你身邊,是我不好,我陪著你一直陪著你,我不走了。”他褪去沾染雪霜的衣服與她緊緊相擁,緊密到想將她揉入骨血中成為身體一部分永不分離。
“舅父,你好涼啊。”她燒的那麽熱,慕容尉遲寒涼的身體簡直令她不能放開。
“不準放開。”他口氣帶著命令,被風雪浸透寒涼的身體用來替她降溫。
黑暗中她尋著慕容尉遲的唇輕咬,舅父是她的,才不要放開呢。
慕容尉遲黑亮眸子閃過奇異的一抹光亮,霜花的藥性已經消退,再也壓不住胸膛那處傷口一陣接劇烈的疼痛。
高燒終在天明退了,連映瞳水眸迷茫只是下意識去摸身邊的人是否還在,小臉掠過一抹甜甜笑意,他還在身邊。
等她看清楚慕容尉遲發白的臉色,嘴唇乾涸起了一層白霜,眼眶爬滿猩紅,迎面撲來的氣息濕潤滾燙,幽黑眸中的眼神卻溫柔的足可以溺斃她。
連映瞳心酸難受,眼淚奪眶而出。
“舅父,你病了,我去找太醫來!”
慕容尉遲卻按住她不準動,掀起被褥走到桌邊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藥過來,將她摟在懷裡遞上藥碗。
“快點喝了。”
過分沙啞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藥還是溫的,他什麽時候出去備好的?連映瞳燒的迷糊根本不知道。
她隻記得這一夜她病了,耍性子磨著慕容尉遲。
她不是想害他生病的,她平時不會也不敢對慕容尉遲撒嬌,人在病的時候往往最脆弱,她討厭大夫討厭吃藥,她隻想他在身邊溫暖著,很快她就要離開他了。
垂著頭大顆眼淚滴在藥汁中,泛起層層漣漪。
“不算太苦,你乖乖喝完,我剝糖炒栗子給你吃,好不好?”慕容尉遲知道她怕苦,耐心哄她喝藥。
“你也病了。”她噙著淚將藥碗遞給他,“舅父,你先喝一口,我也喝一口。”
“不想病好了?”他指尖點著她額頭。
連映瞳瞧著他小聲道,“你一口我一口,我們同甘共苦嘛。”
她高燒剛退聲音綿軟沙啞,還有些氣力不足,慕容尉遲聽了心中又一陣憐惜,端起她遞過來的藥碗抿了一口。
連映瞳見他真的肯聽自己說的喝藥,暗暗欣喜,見慕容尉遲喝的微微皺眉,她笑道,“舅父也怕苦!”
隨即下頜被慕容尉遲手指攫住,他低頭吻她,唇瓣沾染的苦澀的藥味也渡在連映瞳唇齒間。
鳳眸流轉說不盡的魅惑,“喝一口親一下,還真的就不苦了。”
連映瞳美眸瞪大,他說的出做的到,她再不敢多說話搶過慕容尉遲手中的藥碗一股腦喝的乾淨,滿嘴的苦澀她眉頭快要擰斷了。
還真不能和慕容尉遲這種人討價還價的,心中悲憤至極不免瞪了他一眼,見他半闔眼簾臉色委實不好看,過分漂亮的他生病時顯出的那麽點脆弱令她心軟,對他什麽氣都煙消雲散。
“舅父,你唇邊有藥漬。”她好心提醒,對上他蘊含眸底又痞又壞的笑意,她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半跪著俯身朝前捧住慕容尉遲的臉湊過去,如小動物般用舌尖舔去他唇邊藥漬。
他好聞的氣息在唇間繚繞,苦澀的藥漬好似真的變甜了……
慕容尉遲身軀如山般重重壓下來,兩人唇齒纏綿好一會,她聽見他命令卻帶著無比疼惜的聲音,“下次不準再生病了。”
她隻覺得心房那裡湧進一股暖流,與即將離別的酸澀混合,糾纏她的心說不清那複雜的感覺是什麽。
“你不在身邊,我不會讓自己再生病,因為沒有誰再如你這般疼愛照顧我了。”
她哽咽,抱著慕容尉遲狠狠一口咬在他肩頭。
“小乖,你可真狠心咬下去,瞧瞧,都被你咬成什麽樣了。”慕容尉遲指著肩頭輕笑道。
連映瞳眼淚還未有退去,手指輕撫他肩頭,留著她深深淺淺幾個齒痕,歡好時的情難自禁、傷心難受的發泄,即將離別的不舍。
“這樣你才能記得我!”她透過破碎淚光凝向面容精致無暇的慕容尉遲,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愛她什麽。她年紀小什麽都不懂,也幫不了他,卻被他納入懷中疼惜著。她陷在他的愛中患得患失,看不到希望與未來,卻難以抽身離開。“舅父,你要記得來接我,不可以丟下我不管!”
她如此缺乏安全感且不安著即將離去,慕容尉遲摟著發抖的她,將她緊緊包裹在懷,給予溫暖仿佛能驅趕周遭的寒涼,而黑眸瞬間變的冷冽堅定。
天頤殿太后寢宮,一處密室內。
“娼婦,簡直就是個不要臉的小娼婦!”蕭廷芳氣的全身發抖,凝白的手指攥緊成拳,怒不可遏。“姑姑,常寧不知羞恥宿在皇上身邊幾天,簡直給慕容氏蒙羞呀!”
蕭太后不滿斜睨了她一眼,蕭廷芳自知自己失了儀態,卻忍不住滿腔憤怒,“您執掌南溟后宮,真的還能容忍繼續看下去嗎!”
“哀家說過了,他是皇上,就是想封常寧為妃甚至為後,哀家也管不了他。”蕭太后長歎一聲瞧蕭廷芳平平的小腹一眼,“你進宮幾年,好容易懷了個龍種還掉了。你該想辦法怎麽再得皇上歡心,始終懷個孩子才能穩住你的位子。”
“廷芳也想要孩子,可皇上、皇上他不踏足廷芳那裡,辛湄又回宮了,如今他和常寧那賤人簡直……”蕭廷芳見蕭太后皺眉她知道自己抱怨太多,當即忍下那股怒火,穩穩情緒道,“廷芳沒用得不到皇上歡心,只求姑姑肅清后宮,若皇上真的納常寧為妃嬪,廷芳決然不會再多抱怨一句!”
“好了,哀家不幫你難道還幫常寧不成?你暫且穩住自己情緒,過幾天常寧要離宮,姑姑再給你想辦法。”
蕭廷芳眼眶一熱,“姑姑……”
“行了,別的話不用多說,你要記住在南溟后宮只有我們蕭家的女人才是最後的勝利者。”蕭太后貓兒似的眸子裡透著一股狠戾,忍了這麽久也該出手了。隨即交代了蕭廷芳幾句。
蕭廷芳前腳剛離開,有道黑影迅速走進密室。
“還是姑姑有辦法能哄住姐姐。”黑影輕笑,在燭火中顯出容貌,黑眸閃著精光。
蕭太后揉著眉心幾下,冷聲道,“你姐姐素來也算個聰明人,遇見皇上就變的愚不可及。倒是你,姑姑沒有看錯人。”
“姑姑誇獎了,論起廟堂之爭遠兮哪裡及父親大人深謀遠慮,論起計謀手段姑姑才是蕭家的女諸葛。”
“事情辦的如何?”蕭太后聽他一番說辭眸中浮現點點笑意。
“都靈想來已被皇上殺了,遠兮事先安排好一切,他絕對無法泄露我是挾持小郡主的同夥。皇上想查,也絕非易事。姑姑當真算無遺策,將皇上的步步計劃都考慮周全。”
蕭太后抬眸緊盯他,“哀家命令你挾持常寧,給她下藥,隻為讓齊北堯與她成了好事,常寧遠嫁齊國,齊國的半數兵力就成了蕭家可隨意動用的。你倒好,找了都靈這個色中惡鬼幫忙,想嫁禍齊北堯,挑撥南溟與齊國的戰事。遠兮你太著急了,皇上那個人是那麽容易中計被人牽著走的嗎!”
蕭遠兮心驚,面對蕭太后咄咄逼人的銳利目光,他掩飾心中不安笑道,“常寧曾經羞辱過我,您也知道遠兮個性豈能忍下這口氣,所以就……姑姑,遠兮保證隻此一次。”
“哼!”蕭太后重重冷哼,“先帝留下一個爛攤子給皇上,十幾年來南變的溟國富民強,皇上是難得的聖明君主,正因為是君主他早看蕭家不順眼,你怎麽丟的兵權要尤為謹記!都靈雖然死了,可還有個連映月在仍舊是大患。再者慕容碧霄實力不容小覷,他絕對不是我們的最好盟友。”
蕭遠兮森冷笑意掠過唇角,他俯身在蕭太后耳邊輕聲道,“姑姑放心,我有一計已經準備妥善。到時我們不需要慕容碧霄的兵權幫助,也許他還會主動幫我們,南溟與齊國這場戰定是在所難免!”他頓了頓,目光陰寒狠毒,“姑姑,雖然我們猜不到皇上的心思,可他與常寧之間畢竟是叔侄亂/倫,您覺得這事若傳給全天下人知道,就算皇上堵住悠悠眾口,常寧的心思單純能受得了嗎?背負亂倫的罪孽名聲,她還能活嗎!她死了,皇上可要……”
離宮那天,連映瞳與慕容尉遲同坐龍輦,鮫紗簾帳垂落,外人只見到龍輦中慕容尉遲大手緊握她涼涼的小手,簾帳內她眼眶微紅身體倚在他懷中,貪戀的親吻慕容尉遲。
龍輦停穩,兩人身子皆是一怔,終須一別……
末了,她忍著淚在他耳邊輕聲道,“阿麟哥哥,小乖走了。”
從來只有做最親密事,他哄著她騙著她才聽到一聲阿麟哥哥。
終沒有忍著,慕容尉遲再她身體朝後退去時俯身再次捧住她的臉熱烈激吻,舌尖嘗到鹹澀的淚水,唇舌糾纏難以分開,直到她忍不住發出低吟。
胸膛被離別的酸楚撐漲的快要炸開,她小小柔荑那麽艱難的從他手掌心抽出。
慕容尉遲心口傷處尖銳痛楚一陣緊似一陣死死揪住不放,他表面看似無恙,而眼前她淚顏卻逐漸變的模糊。
走下龍輦連映瞳俯身一拜輕聲道,“常寧拜別皇叔父。”
車馬前行,身後南溟皇宮越來越模糊遙遠,連映瞳小手裡攥著幾張紙條,慕容尉遲之前離宮時寫好藏在她能找到的地方。
她才離開,就這般想念他,瞧了小紙條好幾次。等到娘親那裡,她就只能偷偷看偷偷想慕容尉遲,她不懂為什麽要這麽突然著急的送她離開?
走了幾天在驛站休息一晚,再走兩天不到就到位於南溟國境不遠的迦蘭郡,厲璿準備好早膳送來給她,小郡主這幾天精神怏怏的,胃口也不好。
“小郡主?”
厲璿只見連映瞳蜷縮身體挨在床榻一角,手掌抵在小腹那裡,小臉煞白眉頭緊蹙,下唇幾處咬痕泛白。
“璿姑姑,我月事來了肚子痛……”她疼的說句話也好費力氣,這時格外想念慕容尉遲,她月事來痛的快死過去,他每次整晚幫她輕揉寒涼的肚腹。
“小郡主的月事這個月還沒有到日子呀。”厲璿說著突然想到什麽,“奴婢去煎藥,今天小郡主好生休息,等你好些再啟程。”
她每次來月事就像死一回,吃了三年藥調理稍微轉好,前一次月事遲遲不來她另服了別的藥,弄的月事提前疼痛難忍,慕容尉遲又心疼又自責…
有次她夜裡驚醒,發現慕容尉遲摟著她腰肢,一手撫著她小腹,頭靠在那裡,連映瞳差點哭出聲。
他已經二十有七,遲遲沒有子嗣,就像蕭太后說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她若是執意沒名沒分留在他身邊伺候,此生也沒有辦法替他生一個孩子,要麽親眼看著別的女人為他生兒育女,不然慕容氏子嗣延續就要斷在慕容尉遲這一代。
絕後,無論是朝廷還是慕容氏宗族,都是絕對不容許發生的!
她越想越多,腦袋也疼的厲害,耳邊嗡嗡作響,喝了厲璿送來的藥,她迷迷糊糊睡著,夢中見到一身是血的慕容尉遲,他胸口的傷裂開鮮血汩汩朝外湧出,她飛奔過去用手按住,可怎麽樣那血就是止不住。
而慕容尉遲的樣子就像她高燒退去那天所見,發白的臉色,嘴唇乾涸起了一層白霜,眼眶爬滿猩紅。
她扶著他焦急不已。
“小乖,對不起,舅父不能去接你了。”慕容尉遲聲音好飄渺,她聽著好似有離別的感覺。她回神再想抱著他,身邊空空如也。
“舅父!”連映瞳尖叫驚醒滿臉冷汗,很不祥的夢境。
其實她離開前就發現慕容尉遲臉色一直不好,身體和手變的寒涼,她不放心問過小叔父幾次,但是慕容淮秀不怎麽搭理她,好像盼著她趕緊離開。
厲璿聞聲進來,連映瞳一把拽住她衣袖,“璿姑姑,我們馬上走!”
厲璿楞了下,隨即道,“天快黑了,明早再啟程,過不了兩天你就能見到瑞安長公主了。”
“不是,我要回南溟!我夢見慕容尉遲出事了,我要回去看看他!”
“小郡主也說夢見,夢是反的不能當真。”見她受了驚嚇冷汗淋漓的模樣,厲璿柔聲安慰。
連映瞳怔了怔,複而搖頭,“我心跳的好厲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璿姑姑,我必須要再見他一次,我的心從沒有這麽慌亂過!”
厲璿垂了眼簾,過了會兒她輕聲道,“小郡主既然不放心,那奴婢就準備準備,不過天色晚了,明早再啟程回去好嗎?若是連夜趕路出了什麽事,皇上必然擔心疼惜小郡主。”
“也好,那明早我再走。”她寒涼手指絞在一起,指節泛白,太過於真實的夢境,她心跳格外厲害,連帶著空空的胃口突然翻江倒海攪的一陣陣想吐。
不一會厲璿端了晚膳送進來,“多少吃一點,到明早還有一夜功夫呢,要是餓的沒有力氣怎麽回去。”
她實在沒有胃口,簡單吃了幾口又放下筷子,厲璿又哄著她喝了止痛的藥,這才罷休收拾了碗筷出去。等厲璿再回來,連映瞳已經闔了眼簾睡熟。
“小郡主,皇上有令一定要送你去迦蘭郡,南溟你暫時不能回去。”厲璿眉宇盛滿擔憂坐在連映瞳身邊好一會失神,不曾注意本該熟睡的人兒濃密睫毛微微顫動。
南溟皇宮,慕容尉遲今天早晚收到兩次八百裡加急戰報。
齊國主力三十萬大軍已經在昨夜出征,按照路程十天后抵達水流湍急譽為天險一線的滄瀾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