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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四姐古言合集》第5章 禁庭(5)
  第5章 禁庭(5)
  事成,生死由她;事敗,仍舊生死由她。(2)
  持盈答不上來,轉過眼看穠華。穠華笑道:“我恰巧數了,共有二十八級。”

  寸步留心,這是極好的。太后讚許地看她一眼,“不是二十七級,也不是二十九級,長公主可解其中意?”

  她微微俯首道:“我並不從佛從道,一點拙見,說出來孃孃別笑話。帝王之數為九,后宮閣分當避諱。二十八級,減之一分有克撞,兩數相合是為圓滿。道家講究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孃孃這樣胸襟,穠華當以此為訓。”

  太后欣然而笑,初現的一點老態轉瞬淡了,“官家弱冠即位,到如今正滿三年,樣樣具好,只有一點叫我憂心。如今二位公主和親大鉞,望萬事以官家和禁庭體面為重,潛心輔佐,方不負我對你們的期望。”

  這算是鄭重托付了,穠華忙和持盈起身行禮。心裡不免犯嘀咕,二十三歲不近女色,也沒有一位皇子皇女,想來不是有隱疾,就是有龍陽之好。她們才來,太后的話暫時挑揀著說,世人都好面子,等日子久了,想瞞也瞞不住。

  這廂兀自盤算,那廂內侍揚聲通傳,一句“官家到”,震得廣袤天街回音隆隆。她略往後挫了挫,掩其鋒芒垂首侍立。眼神一晃,見持盈不動聲色,一直嬉笑如常的人,臉上突然顯出與年紀不相符的持重來,這種神色不是拉著臉、沉著嘴角就能佯裝的。穠華反而舒了口氣,她也怕自己被宮中的勾心鬥角蒙蔽了雙眼,怕把別人想得太複雜,讓自己陷入四處樹敵的窘境。其實是她多慮了,依附權勢而生的人,真正天真無邪的不會送來聯姻。何況烏戎是得知綏國派出了送親隊伍後匆匆籌備,目的再明確沒有,就是怕大鉞和綏結成聯盟,烏戎落了單,直挺挺挨打。

  所以她們之間的爭奪在所難免,未來不知是怎樣的一副場景,誰榮誰辱,各憑本事罷了。

  她靜下心來,沒法抬頭,眼梢卻留意殿門上的動靜。未幾見兩個內侍黃門在檻外站定了,一雙烏舄踏進視野。今上著絳色紗袍蔽膝,腰束金玉大帶,從倒影估猜身量頗高,只是那木地板映不清他的面容,他背光站著,晦暗的,也許還有些猙獰。

  穠華心頭髮緊,指甲用力掐住掌心,此刻的心境竟有些難以言喻了。憎恨裡夾帶了恐懼。為什麽恐懼,大約是因為初來乍到,對陌生的環境還不能適應吧!
  今上步態佯佯,從她面前走過,至寶座前揖手:“臣與孃孃請安。”那嗓音難以描繪,猶如琉璃相撞,冷冽中透出一種奇妙的錯覺,似乎孤高,卻又有種悲天憫人的味道。

  太后受了今上一禮,指指兩掖,“這二位是綏國和烏戎來的公主,請官家相看。既已入了宮,位分還是早些定下的好,否則人心浮動,日子也過不到一處去。”言罷又笑道,“先頭我們相談甚歡,官家一到,公主們便害臊不說話了。快別拘著了,進了一家門,便是一家人,先與官家見禮罷!”

  兩人聽了指派,施施然頓首跪拜。今上話不多,請她們免禮,卻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探手在二人肘上微微一托,旋即便放開了。

  無論如何算是個守禮的人,應該和傳聞沒有太大出入。穠華順勢抬眼看,恰巧與他視線相撞,心頭頓時一悸。

  惡人應當有個惡毒的面相,就像午後那個夢裡人一樣,橫眉豎目,滿臉的不耐煩。可他卻不是,他有英挺的眉,深邃的眼。那份生而高貴的氣勢長在他骨血裡,即便滿含冷漠,也不是粉墨後的武裝。仿佛他就應該是那樣,站在九重塔頂,俯視眾生。

  孃孃說只要是個男人,便不能抗拒她的容色,但他只是毫無感情地一瞥,她沒能捕捉到任何驚豔的光。看來前路漫漫,要近他的身必先進他的心,這種渾身長刺的人,就算得以親近,只怕也要扎得自己傷痕累累了。

  他在上首舒袖端坐,“我已差人出使大綏和烏戎,代我答謝國君美意。二位公主長途勞頓,不必拘禮,請坐罷。”

  如果願意和對方對話,必定留個楔口,好讓人有應承的機會。但他收勢很快,完全輪不著她們表明決心。穠華和持盈道謝落座,氣氛忽然變得局促起來,不像后宮中的家常相處,恍惚置身朝堂上,充滿了詭秘錯綜的暗湧。其實大家心照不宣,和親確實是種外交手段,現在談情說愛為時尚早。她們是別國來的,身上背負使命,注定將來的所有感情都帶著政治色彩。

  官家神色安和,打量一側的持盈,“我為王時曾隨使節出使烏戎,晚宴上見過公主。”

  持盈啊了聲,“官家還記得我麽?我那時尚小,大病初愈隨我爹爹宴請尊使,算算已經過去七八年了。”她巧笑倩兮,溢美之辭說得相當刻意,“官家天生有王者氣,我曾問爹爹,那位是不是鉞國太子,爹爹說不是,我還滿心為官家惋惜。如今我入大鉞,官家風采更甚往昔,是我之福,也是我烏戎之福。”

  今上寥寥一笑,唇角有寡淡的味道,斷不明是讚同還是嘲諷。持盈面上一僵,惴惴不安不起。

  穠華靜坐著,察覺他目光調轉過來,略偏過身子,等他開口。

  可是等了半天,上座卻一味沉默,只聽銅錢在案上旋轉,發出迅捷連綿的聲響。她凝神靜氣,銅錢越轉越慢,終於啪地應聲而倒。這回總該說些什麽了,不想卻又迎來新的一輪,邊緣破空,甚至引發嗡嗡的震蕩。

  要比耐心麽?這倒沒什麽。崔竹筳授課不單講四書五經,每天還命她打坐。入定太多,呼吸微細,心念也微細,對於等,她有獨到的心得。

  兩下裡都不言語,只聽見玉漏滴答,和那銅錢偶爾的傾倒之聲交錯,回旋於大殿之上。終於他輕輕咳嗽一聲,話不比對持盈,說得頗有鋒棱。

  “建安城中有美人,傾國之姿,顛倒眾生。可惜成國長公主不是出自綏廷,據說是郭太后入宮前所生?”

  換了別人當要窘死了吧!她看見持盈投來目光,自存了三分譏笑。她卻從容得很,欠身道:“與大鉞聯姻的是大綏,綏國以建帝為首,我是建帝親姐,如何不能侍奉官家?”言罷抿唇淺笑,眼中一派澹寧,“官家是大乘之君,氣魂寰宇,世事洞明。大綏若是隨意找個宮女冒充,那才是對官家的大不敬。我與我主一母同胞,雖然不是出自綏廷,但對官家的仰慕,和別人毫無二致。官家心中容得下萬裡河山,竟容不下我一個小女子?”

  她有這樣氣魄,倒是出乎他的預料。最後那句有些份量,不冊封她,顯得大鉞小家子氣似的。今上眸中微漾,緩緩摩挲銅錢表面,頓了下方道:“不單如此,我還聽聞長公主和懷思王是舊相識,可有這回事?”

  穠華心裡駭然,她果然是小瞧了他。大鉞王座最後的贏家,怎麽可能是等閑之輩!雲觀的行動全在他掌握之中,那她的存在對於他,也許從來就不是秘密。

  可是又該如何辯解呢?若雲觀真是他殺的,他能不能容忍禁庭之中有她這樣的存在?
  穠華勉力定下神道:“確有此事,因舊宅和懷思王府邸離得近,少時常串門走動。後來漸漸大了,懂得了男女有別,就沒有小時候那麽熱絡了。王爺離開建安我沒能送他,前兩年聽說他薨了,委實難過了好幾日。我初初領命和親,心裡忐忑得很。可是再一想,官家終歸是王爺的兄長,看在王爺的面子上,也不至於難為我。”

  說得十分巧討,畢竟他和雲觀是兄弟,雲觀的死,他應當惋惜難過,對於弟弟的舊友,更該多些照應。

  今上一哂,不再問別的話了,轉過臉對太后道:“垂拱殿裡還有直學等臣議事,兩位公主煩勞孃孃費心,臣就不在這裡多逗留了。”

  他既然相看過,想必心裡也有數,太后不便追問位分怎麽安排,稍過兩天自然有定論。因點頭道:“你政務要緊,去便去罷。公主們有我來安排,先撥兩處閣分安置她們,待你頒了詔書再挪不遲。”

  今上揖了揖手,印金龍紋刻在袖緣的黑滾上,揮拂之間華光璀璨。經過穠華面前倒不曾錯身而過,腳下似乎略一停頓,也許又看她一眼,方緩步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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