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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四姐古言合集》第25章 禁庭(25)
  第25章 禁庭(25)
  她是敷衍他,他卻當真了。(2)
  他卻充耳不聞,外面大雨如注,一道光閃過,引來石破天驚的炸雷,炸得人耳內嗡鳴。她心裡惶惑,搶奪之間鬢釵散亂,最後發現是徒勞,便哭著喊春渥,喊阿茸。

  前殿聽見她呼救,錯綜的腳步聲急促傳來。他心頭火起,回身喝了句滾,那些腳步聲便頓住了,像爐中的香煙被吹了口氣,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沒了指望,反而可以冷靜下來。知道他不會松手,便也不反抗了,軟聲道:“官家莫這樣,我同雲觀曾經青梅竹馬是不假,可如今他人都不在了,官何必再揪著不放呢!”

  他寡淡地勾起唇角:“你勸我看開,自己做到了麽?我有時候想,是不是有了夫妻之實,就能夠讓你靜下心來。”果然看見她訝異地瞠大了眼,他攏起眉道,“怎麽?不成麽?”

  她臉上先前一片慘白,聽他這麽說,紅雲頓時爬上了面頰,別過臉囁嚅:“臣妾說過才病愈,今日身上仍有不適。官家若要……恐怕掃了官家的興。”

  他慢慢放開鉗製,雙手落在她肩上,讓視線與她齊平,“那麽,皇后打算何時進幸?”

  他的臉近在眼前,似乎玩味的,又帶著威脅的意思。她連呼吸都在顫抖,想起隨她來鉞的人,不敢唐突,怕害了她們。然而怎麽辦,他要是真有這種心思,她有什麽拒絕的理由?她把一隻手按在他胸前,感覺到他通通的心跳,顫聲說:“官家一向不愛與人親近的,如今可以了麽?”

  他還記得環山館露台上那個令人驚悸的瞬間,她臉上的神色是何等厭惡。現在的推脫之詞雖然生硬,但是比之那時已經圓融多了。他笑了笑,“同別人或許不行,但換了皇后,倒可以試試。”

  她隻覺得他可恨,如果手上有刀,一定毫不猶豫劃花他的臉。剛想開口,他卻自發讓了一步,幽幽道:“若實在為難,我也不勉強你。但要和平共處,至少拿出些誠意來。皇后總是口頭上說嫁與我,便會喜歡我,可是長久以來,我並沒有看出皇后對我有半分喜歡……”

  她簡直是一副殺身成仁的神情,踮起腳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啄在他右邊臉頰上。他呆住了,詫異地看著她,她紅著臉,眼裡噙著屈辱的淚,哀聲說:“這樣總可以證明我喜歡你了吧?我每常不敢和你靠得太近,怕你把我剝了皮掛在拱辰門上。”

  他腦子裡亂成一團,他的本意不是這個,也沒有做好準備,結果被她弄得措手不及。那綿軟的觸感定格在臉上,揮之不去。他抬抬手,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克制住不去碰那裡。那個被她吻過的地方像燙傷了似的,熱辣燒灼起來。

  她抽噎兩下,吸了吸鼻子,“官家息怒了麽?官家、官家……”

  她一疊聲喚他,他心裡五味雜陳,暗裡不忿,親他一下用得著這樣勉為其難麽?她那是什麽表情?只是親一下而已……一種碩大無朋的奇異的感覺籠罩住他,他拉著臉,用探究的眼神審視她。她依舊是一副委屈的小模樣,遲鈍緩慢地捧過深衣,往他面前舉了舉,“臣妾與官家更衣,好麽?”

  剛才明明談得劍拔弩張,就因為那潦草的一吻,所有的恩怨居然頃刻化解了。她為他束上大帶,又蹲踞在榻旁,替他換上了雲頭履。接下來無事可做,兩兩對立著,氣氛明顯變得尷尬。

  該說些什麽呢,似乎沒有什麽可說的。沉默了很久,才聽他低語:“艮嶽的事,過去就過去了。”

  她垂眼道好,現在再糾結誰對誰錯,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他這樣的人,恐怕寧可錯殺一千,也不願意放過一個的。自己雖沒真正動手,但有了這個意圖,最後技不如人,也隻得認命。不過很離奇,他既然洞察了,為什麽不來處置她?甚至這事連太后都不知道,這樣一個沒有惡果的警告,便已經能夠算作懲罰了麽?

  “官家……”她思量了很久,其實在他面前撒嬌討巧都是無用,他太敏感,心思細膩的程度恐怕是她無法想像的。是不是換個策略呢,就像剛才那樣,隨意些,不要刻意,也許更得他歡心吧!她看他一眼,說得有些艱難,“你先前的話,我不敢否認。我是難忘雲觀,他對於我不單是朋友,更是可以相依為命的家人。我小時候常常思念母親,是他陪在我身邊。他說‘你至少還有爹爹,我的爹爹和孃孃遠在千裡外,骨肉不得相見,我比你更可憐。你要是害怕,我們可以做伴,以後就不會孤單了’……可後來我爹爹死了,他也死了,我怎麽能不傷心呢!但傷心歸傷心,我至今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官家的事。不管你信不信,我問心無愧。”

  他側著頭細聽,那嗓音涓涓流水一樣,緩慢淌進他心裡,“然後呢?”

  她黯然道:“我與官家結縭是一輩子的事,今後會自省,與官家和睦相處,盡心侍奉官家。”

  窗外吹進浩浩的風,吹起了他們的衣裾,吹起了袍衫的大袖,獵獵的,恍惚置身在半空中。他點了點頭,“如此甚好,但現在我還不能肯定皇后是否出自真心,且看吧。我這人向來,恩怨分明,皇后若以誠待我,我絕不叫皇后受半點委屈。”

  她低頭纏繞腰間的宮絛,“那麽官家說的,我不知有你,你卻……神往已久,又是什麽意思?官家曾經來過建安,曾經見過我麽?”

  他突然有些難堪,支吾道:“這件事……改日再提。”外面雨停了,他轉身往外走,邊走邊道,“你身子還未痊愈,就好好歇著吧!我回福寧宮去了……皇后留步,不必相送。”

  她怔怔跟出去,本想送他到階下的,可他越走越快,押班和黃門需急蹉步子才能追趕上他。

  待出了慶寧門便命內侍都散了,一個人走在宮牆下,心裡像被什麽填塞起來,塞得滿滿當當的。她的疑問讓他忐忑,但是忐忑過後又想起之前的小細節,一種不明不白的喜悅從眼角眉梢溢了出來,連壓都壓不住。

  為什麽歡喜?他的唇角仰得不由自主。其中緣由他隱約知道些,也懂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道理。他抬起手掖了下臉頰,回想那個吻,輕盈的,風一樣掠過去。她鬢角的香氣神奇地保留下來,到現在都依稀可辨。

  他舒展眉心極目遠眺,雨後的天空清新明麗。一行白鷺飛過,忽然放晴了。

  鉞人對七夕有極高的熱情,初七才是正日子,初六便已經籌備起來了。以彩綢裝飾畫樓,晚風吹過,站在湧金殿門前看,禁庭再也不是單調森嚴的,多了三分靈動,變得極富朝氣與想象力。

  阿茸進門時,手裡捏了兩朵含苞的蓮花,一縱一縱到她面前,把花遞予她,“聖人快看,雙頭蓮。”

  她蹲在窗前灌溉谷板,粟種已經發芽了,長了寸來高,密密猛猛的鮮嫩的綠,怕傾倒了,拿稻草圈起來。她開始做房舍籬笆,手上忙得很,抽空回頭看了一眼,“雙頭蓮?明明是對接起來的。”

  七夕節各種新奇的東西層出不窮,像雙頭蓮,誰找見誰就能覓得好姻緣。但是真正的雙頭蓮哪裡去找?於是動手做,把花枝剖開對鑲,借以自慰。

  阿茸鼓起兩頰,“我祈願聖人能覓得如意郎君。”

  穠華笑道:“打嘴!我的如意郎君在紫宸殿中坐著呢,還要上哪裡去覓?”

  阿茸吐了吐舌頭,“其實我常有種錯覺,覺得你還未出嫁,咱們只是搬了個住處,和以前一樣的。”漸說聲音漸小,“聖人不知,宜聖閣中梁貴妃這兩日頻繁出入福寧宮,好像同官家走得很近。”

  她手上頓了下,歎了口氣道:“她也是沒辦法,官家不理人,她進宮兩月余,畢竟是來聯姻的,不能給個名分就打發了。”

  “還待如何?非要生皇子麽?”

  她想了想道:“應該是吧!生了皇子,將來傳繼宗祧,兩國成了親家,就可千秋萬世共享太平了。”

  阿茸歪著脖兒說:“那聖人呢?也當早日生下皇子才好。”

  她訕訕紅了臉,“生什麽?別胡說!”忙轉了話題問,“宮外熱鬧麽?”

  阿茸笑道:“熱鬧極了,我聽說車馬盈市,羅綺滿街。州橋夜市上的貨賣攤子擺得那麽長……”她兩手一比,仿佛能描述出所謂長的意義,“賣各種七夕的小玩意兒,像水上浮,還有果食將軍。”

  她有些豔羨,然而入了大內,即便聽得見一牆之隔外熱鬧的人聲,牆內仍舊是寂靜的。她可以坐在殿裡剪方勝,可以把小豆小麥泡在水裡玩“種生”,卻不能離開這禁庭半步。

  這時徐尚宮進來回話,納了福來看她的谷板,“聖人的粟種發芽發得好,不像陳賢妃的,高低錯落不成個樣子。”一面說一面攙她,把手裡冊子遞上來,“前朝相公參議,說宮中內人巨盛,奏請官家遣散,放她們回鄉與爹娘團圓。官家允了,這是大內所有十八歲上宮人名冊,送來請聖人裁度。”

  她在竹榻上坐下,舒展廣袖捧起冊子細看,每位宮人名字的旁邊都寫明了出處,其中還有東宮曾經的禦女數十人。

  她把冊子合起來道:“大內宮人共有三千,這冊上羅列三百五十八人,除各閣女官,照準。東宮如今還有多少人當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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