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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四姐古言合集》第31章 禁庭(31)
  第31章 禁庭(31)
  心裡裝著一個人才會煩惱,否則風過無痕,有什麽可惱的?(2)
  他板了臉,“你敢直呼今上名諱,大不敬之罪!”

  她嗤了聲,“我喚自己的郎君,官家要治我的罪麽?那我下床聽候發落?”

  她說著挪動身子,他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拖了回來。

  彼此靠得很近,身與身相抵,突然有些意亂情迷。殿中靜謐,只有他們兩個,她的臉、她的眼,充斥他所有的感官。他欺近些,“你叫我什麽?”

  她後撐著身子,因緊張紅了臉,“得意?”

  “不是。”

  “重元?”

  “不是。”

  她明白過來,愈發局促了,低頭輕聲說:“郎君。”

  他的手慢慢攀上她的脖頸,指尖遊移,落在她的臉頰上,“我喜歡你這麽叫我,很多事……我都喜歡。”

  他的眼裡有揉碎的金芒,閃閃爍爍,令人暈眩。她淒迷望著他,他離她越來越近,手指從臉頰移到她的唇上。一點一點描摹,仿佛她是精瓷做成的。

  “昨日你在人群裡叫我,郎君、郎君……”他說得很輕很輕,只有她能聽見,“我覺得自己和普通的丈夫沒什麽兩樣,我愛自己的娘子,我想保護你。可是大難來時卻要你為我擋刀……你不該那樣。”

  她腦子裡暈沉沉的,看見聽見的只有他勻停的眉眼、模糊的嗓音。

  愛自己的娘子,是她聽錯了麽?她感到窒息,因為緊張,甚至不敢動彈。抓緊了裙裾,勉強說:“我沒有想那麽多,我害怕你會死。”

  他手上停頓下來,似乎有些彷徨,“你不希望我死麽?昨天明明是個好機會。”

  這個問題她也問了自己很多遍,始終沒有答案。她猶豫地把手搭在他肩頭,“官家,你能不能告訴我,雲觀究竟是不是你殺的?”

  這麽敏感的問題,卻沒有惹惱他。他笑得很慘淡,“為什麽一直為這事耿耿於懷?我才是你的丈夫,雲觀的生與死,都已經和你沒有關系了。”

  他並未正面回答她,其實她心裡也有數,皇權之爭,從來就是一片腥風血雨。今天勝利的是他,所以雲觀不在了。如果登上帝位的是雲觀,那麽他也要為失敗付出代價。

  “讓你在我和雲觀之間選,你會選誰?”他撫摩她精巧的下頜,已然挪不開手指,“如果落選的那個得死,你選誰?”

  她居然不知道應該怎麽選擇,抓住他的手,緩了口氣說:“我不想選,你不要問我這麽複雜的問題,否則我心情又要不好了。”

  也就是說他和雲觀在她心裡的比重已經同等了麽?他欣慰地笑起來,不問便不問吧,就這樣已經很好了。

  她近在咫尺,完美的臉,青澀的身體,如同憑空生出許多手來,不輕不重抓撓他的心。以前以為自己寡欲,即便喜歡,也不會有別樣的心思。可是她在身邊,他不由得想入非非。不管多親密,總還是不夠,還可以把距離拉得更近。

  玲瓏的曲線,嬌豔的紅唇,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他心跳如雷,趨近、再趨近些,他想吻她,發乎情的,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

  他貼上去,可是有什麽橫亙在他們之間。一絲甜味彌漫進來,原來她不知什麽時候摸了一粒膠棗,十分煞風景地塞進了他嘴裡。

  她眼明手快躍下床去,回身笑道:“官家傷勢未愈,最忌浮躁,當靜養。怎麽樣,膠棗好吃麽?”

  他沒有嚼,喪氣地裹在半邊臉頰,直起身問她,“你去哪裡?”

  她優雅地拂了拂衣裙道:“官家上身有傷,好好休息才是。我不去哪裡,就在殿中等你。你睡一會兒吧,睡醒了咱們再說話。否則叫孃孃知道,又要怪我帶壞官家了。”

  他顯然不大滿意,只是不好發作,重又躺了回去。冷著眉眼道:“皇后勿走遠,我隨時會傳召你。”一面說著,一面嚼那膠棗。

  禁中的娘子們,大概誰也沒想到她們的官家會是這樣的吧!她看著他努力裝出威儀來,簡直有點同情他。便不迭點頭,“我不走遠,在前殿等著你。你昨天流了不少血,我叫人燉當歸烏雞給你補元氣。”

  他聽了實在笑不出來,訕訕道:“當歸烏雞……有翰林醫官替我配藥,皇后不必勞心。”

  她卻很熱絡,擺手道:“應該的,你別管,快些睡罷!”說完不逗留,閃身退到屏風外面去了。

  今天天氣真好,皇后掖著兩手站在廊下眺望遠方。見錄景在抱柱旁侍立,體恤問道:“錄押班昨天有沒有受傷?”

  錄景揖手,臉上帶著愧色,恭敬道:“謝聖人垂詢,臣無恙。可是未能妥善護得官家周全,臣死罪。”

  昨天那種局勢,也虧得他拚盡全力替今上解圍,如果沒有他,今上不會隻傷一條胳膊。她搖頭道:“等官家痊愈,我自當請旨替你討賞。錄押班忠心耿耿,我心裡很是感激你。”

  錄景聞言忙長揖下去,“聖人言重了,這原是臣職責所在,不敢居功。”

  她轉過身去,瞥了偏殿一眼,口中含糊道:“押班不必自謙,昨天的經過我都看在眼裡,自然是你當得起,我才會向官家保舉你。哦,你替我吩咐下去,命廚司燉當歸烏雞湯來。你親自看著,要文火慢慢熬,熬得越濃越好。”

  錄景躑躅了下,對秦讓使個眼色,自己領命去了。

  皇后在簷下慢慢打轉,踱久了無趣,便問秦讓,“官家平常在哪裡讀書?”

  秦讓呵腰應道:“官家的書房設在偏殿裡,平時不許人隨意進出。”

  她哦了聲,“我也不許麽?”

  帝後相處得如何,外人其實是霧裡看花,似乎恩愛繾倦,又似乎隔著一層,很難說得清楚。秦讓不大好回答,畢竟這位是皇后,若得罪了,以後日子堪憂。但今上的規矩擺在那裡,要是敢唐突,只怕連活都活不成了。便惶惶道:“官家曾有令,臣也是依旨辦事,還請聖人見諒。”

  她笑了笑,低聲道:“官家睡了,我閑著無聊,進去看書罷了,不會隨意動他的東西。我是皇后,就算官家要怪罪,有我一肩承擔,絕沒有叫你背黑鍋的道理……秦高品莫非信不及本宮?”

  聽她話裡的意思是執意要進去的了,秦讓嚇得跪下磕頭,“聖人萬萬不可,臣卑微如草芥,死不足惜,可聖人不一樣。官家的脾氣聖人是知道的,臣怕……”

  “怕什麽?”他跪在地上引人側目,她故作凶相地斥他,“快些起來!你越是遮遮掩掩,我越是要進去。你若不言聲,出了岔子有我。你若一徑阻撓……哼哼,我就說是你請我進去的!”

  秦讓都傻了,呆呆看著她,不知道怎麽回應。

  她也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厚道,不過事已至此,容不得再遲疑了,轉身便進了殿門。秦讓不敢高聲說話,心裡又怕,疾步跟在她身後,期期艾艾道:“聖人……噯,聖人……”

  她大袖一拂,“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不成?你莫不是想離間我與官家?”

  秦讓嚇白了臉,反正阻止不了她了,哭喪著臉道:“臣在外……替聖人守門。”

  這才像話!她很滿意,笑道:“差事辦得好,回頭自有褒獎。”佯佯踱進了內殿裡。

  書屋算是很私人的地方,他辦事極有條理,其中擺設中規中矩,清對淡,薄對濃,各有各的玄妙意境。穠華站住了腳,撫著唇四下查看,心裡有忌諱,動過後都得恢復原樣。可惜找了半天,除了整櫃的書,就是些文房及香爐花草,並沒有什麽可疑的。她有些泄氣,要抓住把柄不容易,畢竟禁中地方大,他的私房物件未必全放在這裡。

  怎麽辦呢,難得進來一趟,空手而歸委實不甘心。裡間掛了半幅湘妃竹簾,隱約可以看見置了一張弦絲雕花榻。她轉進去,發現這裡是個別樣清涼的地方,陳設雅致,處處透著小情趣。

  轉了半天有點累,她在榻上坐下歇腳,靠牆處有一根五色絲編成的流蘇,風吹進來款款輕揚。她也是好奇,隨手扯了扯,結果嘩啦一聲落下一副卷軸,把她嚇了一跳。定睛細看,畫上妙齡女子執扇而笑,那眉眼神情分明就是她。

  這歪打正著了麽?她驚訝不已,看來這就是東宮的那副畫像吧!雲觀的運筆她記得,一起一落細膩婉轉,他曾經替她畫過一張撲流螢圖,就是這個用色!

  好啊,可算讓她拿住了!怪道他不許人進來,這是他的賊窩,當然害怕被人發現。看看這畫兒掛的位置,他還挺悠閑,躺下一拉就能看見,簡直無恥!
  她又氣又惱,決定把畫摘下來,好好同他談談心。只是掛得高,不太好拿。左顧右盼,發現紫檀八仙立櫃旁有張杌子,正好可以拿來使一使。

  她牽了大袖上去拖,不防衣擺鑲滾的蟬翼紗勾在櫃門的銅栓上,牽絆了下,險些勾破。櫃門被拖開一道縫,她順勢拉開,架子上搭著件紫色的圓領袍,肩頭織流雲暗紋,似乎在哪裡見過……她探手去撥,忽聽磕托一聲,什麽東西砸了下來。她彎腰去撿,抽出來一看,是個長著獠牙的饕餮紋面具……

  她看著這面具,忽然覺得天旋地轉。之前她也曾懷疑,但龍圖閣那次的絳紫衣袍在燈下屈成了褚色,她一直覺得只有禁中黃門才穿那種顏色,便自發把范圍縮小了。誰知兜了個大圈子,真的終究假不了。

  好個殷重元,她已經不知道拿什麽來形容他了,僅僅是不要臉麽?不是,他是喪盡天良!

  她捂住胸,一陣陣氣血上湧,衝得她心頭髮顫。他究竟有多無聊,無聊到以捉弄她為樂。別人娶了妻子是用來愛護的,他就這樣拿她當猴耍。頭一回在龍圖閣,第二回乾脆進她的寢宮,張牙舞爪弄得她一身淤青。等她去柔儀殿找他,他還裝得睡意朦朧?

  他不單瘋,還是個極好的伶人,演什麽像什麽。這下子好了,被她戳穿了,看他拿什麽臉來面對她!

  她帶著儺面氣急敗壞走出了書屋,秦讓在門前蹲守,見她攜了東西出來,一時嚇得魂飛魄散。撲通跪下,膝行上前抱住了她的腿,壓聲哀告:“聖人,聖人……您這是要小人的命了……”

  她垂首看他,冷冷一哂:“秦高品,我的命也快沒了。”

  秦讓目瞪口呆,她揚了揚手裡的儺面,“你看好玩麽?”

  秦讓還怔怔的,見她要挪步,忙道:“聖人往哪裡去?官家還未醒呢!”

  她站住腳,細一思量,拐進了右手邊的穿堂裡。那裡照不到太陽,很少有人來往,正好讓她冷卻脹熱的頭腦。

  台階離地面有段距離,她放下儺面坐在階上,裙裾被風吹起,臉上涼涼的。仰頭看簷外蔚藍的天,碧空如洗,在她眼裡卻變得荒涼起來。

  不能自亂陣腳,對付他這種人,就要學得和他一樣會偽裝。

  穠華平了心氣,不惱了,就是有點失望。他這麽處心積慮,自己到底落進他的陷進裡,還做了他的皇后。現在回頭想想,真沒意思,這輩子無路可退,隻得和這個奸佞一道過日子了。

  她歎口氣,後撐著兩臂向上仰望,天上一片雲也無,那樣純淨的顏色,幾乎把人的魂魄吸附進去。她開始考慮應該怎麽和他對峙,總要挖出些什麽來。他不會莫名其妙關注一個人,通信九個月,其後三年雖沒有來往,難保他不會派人監視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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