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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四姐古言合集》第23章 禁庭(23)
  第23章 禁庭(23)
  她簡直是一副殺身成仁的神情,踮起腳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啄在他右邊臉頰上。(3)
  墜向湖底前的那刻,她透過粼粼的水波向上看,他站在那裡,隻余一個扭曲的剪影。水中婆娑的長發遮擋住她的視線,漸漸將她拽進了黑暗裡。

  先帝病重時,睿思殿的日講並沒有間斷,太子還朝,一切便交由太子主持。彼時已經有言官諫言,肅王勢大,太子當削其權。太子很猶豫,多次表示“大哥是吾手足,軍政暫由肅王代管,吾無憂思”。

  替別人當家,其實不是什麽好事,要麽還政,要麽黃袍加身,沒有折中的辦法。八團練來時探過他的口氣,“大哥勞心多年,豈能將到手的肉放進他人的碗裡。”

  他心裡也算計,其實有些搖擺,最後還是決定將兵權送回太子手裡。

  東宮的景色永遠比端禮閣好,院中栽一顆梨樹,四五月的時節花都開遍了,站在樹下,一陣風拂過,恍惚便迎來一場漫天的花雨。他帶著兵符在梨樹下靜候,那時太子正同大學士議政,高品上前施了一禮,請他至閣中稍待。他在窗前落座,推窗向外看,見小黃門托著書信匆匆從中路上走過,便問:“二哥(宋朝皇子彼此相稱統一用哥或姐)還與綏國有書信往來麽?”

  高品叫顏回,與他閣中押班有深交。順勢望一眼,笑道:“太子在建安有一位紅顏知己,回汴梁兩月余,隔天便有一封書信。”

  他不置可否,倚著扶手捧茶細品。顏高品又道:“據聞是建安城中人,比太子小三歲,年方十三。太子閣中有畫像懸掛,臣有幸看過,果真是傾國傾城貌。聽太子與安康郡王說起,待明年小娘子年滿十四,便回稟官家知曉,要迎來做王妃。”

  “二哥與安康郡王交情頗深啊。”他抬眼看他,托著茶盞問,“還說過些什麽?”

  顏高品回身看外間,沒有閑人來往,便道:“太子那日招郡王共飲,曾談起諸王封號,宗室皆以封地為號,說到殿下時……”他訕訕摸了摸鼻子,“郡王說官家遲遲未給殿下封地,就是等太子日後處置的。他日太子登基,殿下的封號頭一個要換。至於換成什麽,請太子自行斟酌。汴梁周邊有小城,都仙或是陳留……也無不可。”

  他腦中茫茫一片,“都仙、陳留……”那些都是人口不足萬的地方,古來就沒聽說過親王有這樣的封邑,真要頒布了詔命,可稱得上奇恥大辱了。

  顏高品往前邁了半步,“殿下……當慎思。”

  他輕輕歎了口氣,“太子怎麽說?”

  顏高品緩緩搖頭,“太子但笑不語。”

  這時有黃門來通傳,太子請殿下殿中說話。他站起身,手裡茶盞隨便一撂,茶水潑出來,潑得滿幾盡是。

  太子在綏國多年,寫得一手好字,他進門時正伏案疾書,手旁攤著兩張梅花箋,上面是女子工整秀麗的蠅頭小楷。見他來了抬頭一笑,溫潤如玉的臉,可比三月春光。拿筆杆點了點道:“大哥坐,稍待我一會兒,快寫完了。”

  他坐下望過去,太子筆跡遒美健秀,入木三分,便道:“二哥師從隋劻,隋相公飛白是一絕,改日邀上幾位直學,咱們切磋切磋。”

  太子也是敷衍,連頭都沒抬,隻說好,“我聽聞大哥筆法傳神,一本《遠宦帖》臨得與真跡絲毫不差,連爹爹都大加讚賞。我回大鉞後一直不得閑,過兩日正好士大夫們有一場清談,到時候我定要向大哥討教……大哥今日來,有事麽?”

  他唔了聲,“沒什麽要緊的,是關於禁榷(國古代政府對某些商品實行專賣,限制民間商業貿易,借以擴大財政收入的一種方法)之事。爹爹患病前限定半年,如今期限到了,當不當解,要請太子定奪。”

  後來……還是背離了此行的初衷。他終於不用違心地交出兵權,去做那可笑的陳留王、都仙王了。逆勢而行,得來卻又易如反掌。

  窗扉洞開,霧氣擴散,混沌地包裹住人,連抬手都顯得費力。身後有腳步聲,他轉過身來,“怎麽樣了?”

  顏回趨步上前道:“又吐了兩口水,現在已經清醒了,官家可要過去看看?”

  他沒有挪動,“鬧麽?”

  顏回道:“鬧是不鬧,就是受了驚嚇,精神不大好。官家還是寬慰兩句罷,不論如何,聖人總是皇后。”

  他低下頭,盯著足上鞋履看了好久,半晌才道:“受些教訓才長記性。”

  顏回囁嚅了下,知道這時候不應當多話,便沉默下來。

  倚翠樓四圍有竹林合抱,門前高掛燈籠,堪堪照亮石子鋪就的小徑。他從環山館過去,門扉半開著,沒讓人上裡面通傳,進門就聽見她低低的啜泣,“我想回綏國。”

  他在簾外站定了,看不見她的臉,只有苗內人坐在她床前,寬慰道:“都過去了,所幸沒什麽事。這是個意外,不要聲張的好。還有不能再說回綏國了,怎麽回去呢,你已經是大鉞的皇后了。”

  她長長歎息,“我知道,有點後怕罷了。我以為必死無疑了,沒想到還能活命。”

  苗內人道:“官家救了你,是不幸中之大幸。你好好將養身子,過兩天就好起來了。”

  “官家……”她輕輕哼笑一聲,“官家真是個好人。”

  他沒有再逗留,轉身離開了。

  春渥關上窗戶,從間隙裡看今上人影杳杳了,回頭道:“走了。”

  她撐起身,倚著圍子說:“他是給我警告,我知道。或許被他察覺了什麽,他對我一向有戒心。”

  春渥對這事從來不看好,無奈她不聽人勸,才會吃這暗虧。見她這樣又心疼,嗟歎道:“他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你何必給自己出這樣的難題呢!是不是先前在跨雲亭出了什麽紕漏,叫他發現了?”

  她凝眉道:“我什麽都沒做,原想動手腳的,可是猶豫了一下,時機便錯過了。”

  春渥怔了怔,想不出別的原因來,隻道:“或者他有他的考慮,至少你比起周衙內來,已經幸運很多了。”

  “新婚不多時的皇后溺死,恐怕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罷了。”穠華偎進她懷裡,喃喃說,“我很害怕,不是怕死,是怕他。如果現在可以反悔,我情願沒有來和親。我為什麽要來做這個皇后呢,真不值得。”

  春渥在她背上輕撫,“那時我曾勸過你,你聽了麽?現在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後悔是最無用的。也不知官家怎麽想,若能既往不咎,你就忘了懷思王吧,別再想著為他報仇了,不會成功的。”

  她的眼淚湧上來,“你一定覺得我很傻,可是我沒有退路了,即便我不殺他,總有一天他也會殺了我。”

  春渥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隻得緊緊抱住她。她這次是真的嚇著了,可是今上的眼睛為什麽無處不在?似乎她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是不是湧金殿裡有內賊?時照麽?想想又說不通,黃門都在外面伺候,不得傳喚不能進內殿來的。就連太后派來的尚宮也也不是貼身服侍,內殿裡只有她們幾個,照理消息是傳不出去的。

  她低頭看她,她瑟縮著,燈下的臉白得可怖。她拉過薄被替她披上,小聲說:“那龍鳳鐲不能再用了,過兩日我送到造作所化了,重新打成別的首飾。你如果在艮嶽呆不下去,就請旨回宮吧!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什麽都別想,別想雲觀,也別想官家。吃一塹長一智,以後的路該怎麽走,你要慎重考慮。”

  她閉上眼睛,並沒有回答她。在倚翠樓住了一夜,第二日便匆匆返回禁庭。回去後大病一場,驚嚇加之受寒,一度昏沉沉神志不清。她病中聽見太后來過,貴妃和幾位娘子也來過,她寧願裝睡,也不願意開口說話。恐懼逐漸淡了,只是感覺迷惘。冷靜下來想想也有些莫名,誰會對一個時刻想要自己命的人產生憐憫?她在試圖下毒的時候,卻奢望他救她上岸,憑什麽呢?就如春渥說的,其實她應該感激他。他有那份大度讓她苟活,即便是他把船撐到湖中心,也不重要了。

  她在床上躺了好幾天,慢慢緩過勁來。擇了一天去寶慈宮請安,因為宮裡籌備過七夕,她不能無事人一樣。

  太后見她來,忙拉她在榻上坐下。仔細端詳她的臉,真正小了一圈,愈發楚楚可憐了。便牽著她的手道:“那日聽說官家帶你去艮嶽,我心裡還很歡喜,慶幸他知道照顧人了,誰知你回來就病了一場,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同孃孃說。”

  她推說沒什麽事,“就是著了涼,艮嶽霧氣大,我夜裡沒關窗,第二天就起不來了。”

  太后看著她,嘴角含著笑,極慢地搖頭,“你騙我。我人在禁庭,卻不是瞎子聾子。那日你們在湖上采菱,有沒有這事?”

  穠華愣了下,“孃孃……”

  太后站起,緩步挪到窗前,給架子上的鸚鵡喂食水,一面道:“鳳池看著美,池水冰冷徹骨,這我是知道的。皇后怕我怪罪,有意隱瞞,是麽?”

  她慌忙起身跟了過去,“請孃孃恕罪,是我不端穩,害得官家跳水救我。”

  太后回過身來,面上表情高深,“周衙內的事,想必你聽說過。”

  穠華有些意外,還是福身應了個是。

  “周衙內是正議大夫的孫子,做官家的伴讀,陪了他六年。”她又去看她的盆栽,換了個輕松的語氣,“外人說官家見死不救,可依我說,官家做得很對。周衙內對他不敬,有一次險些用彈弓打瞎他的眼睛,這樣的人,留著作甚?官家自小不愛說話,但是不說話,不表示他不明白。他心裡的恩怨分得很清,該死的不讓他活著,不該死的,他也有容人的雅量。皇后在官家眼裡不是可有可無的人,他其實很愛惜你,皇后不自覺罷了。”

  她猛聽這話,心頭打起鼓來。太后似乎是知道些什麽的,但卻點到即止,並不說破。這宮裡果真沒有一個簡單的人,太后也是一樣。

  穠華勉強笑了笑,“官家待我好,我心裡知道。”

  太后頷首道:“皇后向來聰明,千年修得共枕眠,緣分得來不易,要惜福。做母親的,總盼著你們和美,要是能叫我早日抱上皇孫,那就再好沒有了。”一緊一馳間又恢復了以往的神態,轉頭問梁尚宮,“谷子都預備下了麽?可別耽擱了,七夕發不得芽,做不成谷板。”

  谷板是女子的小玩意兒,同磨喝樂(七夕節供奉牛郎織女的一種土泥偶人,用以乞巧和祈求多子多福)、花瓜、筆硯一樣,是節日裡必不可少的陪襯。取一塊木板,上面壅土,趁著節前把粟谷種下去,長成小小的田地。然後搭茅草屋,插上花草,做成田舍人家,到七夕那天大家拚湊起來,可以組成像模像樣的村落。

  梁尚宮捧了一鬥谷子來,笑道:“已經預備下了,叫宮人縫了錦囊,裝好了就給各閣娘子送去。”

  穠華閑來也愛做這些,便讓梁尚宮把鬥放下,親自挽袖裝袋。才裝了七八袋,聽見宮門上通稟官家到了,一時很覺尷尬,腳下躑躅著,迎又不好,不迎又不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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