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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四姐古言合集》第74章 禁庭(74)
  第74章 禁庭(74)
  在紅塵裡打滾太累了,要是可以,我情願從來沒有遇見過她。(4)
  如果他大發雷霆,她還覺得好受些,反正已經作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可他又是這樣,為什麽總是這樣!她簡直有些討厭這種感覺,一次又一次,難道他沒有厭煩的時候麽?她咬住唇,努力地忍住哭聲,眼淚想流就流去吧,只要他看不見,至少可以保留一點尊嚴。

  “崔竹筳該死,你殺他殺得對。”他慢慢說,“過去他教導你,不過是為了接近雲觀,從來沒有真正為你著想。阿茸的毒是他給的,苗內人是他殺的,甚至助你出逃,也有劫你去烏戎做人質的嫌疑。這樣的人,死有余辜,不值得為他傷心。”

  可是她怎麽能不傷心?現在冷靜下來,剛才的事像夢境一樣。她永遠忘不了簪子刺破皮肉時的聲響,還有那狠狠一用力後的豁然開朗……她現在才開始害怕,若那時知道禦龍直就在客棧,她絕不會親自動手。她沒有辦法,一則是為春渥報仇,二則擔心金姑子和佛哥也會死得不明不白。再晚些,等離開了汴梁,她或者還有機會報仇,金姑子她們呢?會被帶走,會被斬殺於荒郊野嶺,誰能救她們?她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可是從私情上來講,她又是滿身罪惡的。她心狠手辣,和她憎惡的人沒有區別。

  她慢慢蹲下身,人形也從在簾幔裡往下墜,但依舊緊緊包裹著,不願意露面。他看見她裙裾上的血跡,已經凝固變色,散發出腐朽的氣息。他試著伸手拉扯,“跟我去梳洗。”

  她還是不說話,倔強地往後一讓。他皺了皺眉,“我是孤家寡人,現在你也一樣,為什麽還要互相折磨?你剛走的時候,我簡直要瘋了,你知道麽?我不想瞞你,其實我想過要放棄,可到最後還是沒能狠得下心。你看這柔儀殿,是我們成親的地方,席榻你坐過,床鋪你睡過,這裡是你的家。雖然行動受限制,但你很安全。以後就這樣吧,不要在外飄著了,世道凶險,回我身邊來。”

  她終於哭起來,栗栗顫動著身體說:“是我願意在外漂泊的麽?事到如今,我不覺得是我一個人的錯。”

  他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其實錯都在我。我隻說愛你,可從沒有為你做過什麽。”他再次拉那簾幔,“你出來,聽話。身上弄成這樣,我帶你去洗漱。”

  她還是很執拗,試圖擺脫他的牽製,“我自己會料理,官家走吧,我不想見你。”

  他有些失望,“我以為你需要人陪著。”

  她說:“我不需要,我一個人可以。官家既把我關起來,那就做徹底。不要拖泥帶水了,你不厭倦,我也覺得煩。”

  他沉默下來,頓了頓才道好,“既然如此,我走就是了。”他轉過身,一步一步往門前去,把殿門打開一下,重又關了起來。

  她聽動靜,確定他離開了才松了口氣。慢吞吞轉圈,從幔子裡把自己解放出來。

  她並不是不想見他,只是覺得沒有臉面對他。她對他的感情太複雜,說不清道不明,早就已經不純粹了。以前的事都可以不算數,眼下正在進行的兩國戰爭呢?家鄉的人們,還有綏宮裡的母親和弟弟。她已經沒有親人了,那兩個雖然疏遠,畢竟是血親。人愈是匱乏,愈是惦念。當然不光是親情使然,也有另一層顧慮。她若成了一個喪失根基的人,只怕就真的完了。他日鉞國大勝,朝中眾臣必定要逼他立後,到那時她算什麽?寵妃麽?物質上也許不會有太大變化,但丟失的是臉面,哪朝哪代都沒有廢後專寵的道理。愛遇第一,加諸於如此跌宕的身份之上是個活標靶,後來人也容不得她。

  所以乾脆不要來往,安安靜靜走完這一生就算了。

  她怏怏從幔後出來,邊走邊低頭看身上的血汙,想起崔竹筳臨死的樣子,心裡又難過起來。正卷袖擦眼淚,猛看見前面站了個人,把她嚇了一跳。

  原來他沒走,一直在殿裡看著她。她慌忙退回去,一下被他捏住了手腕。

  “跟我去洗漱。”他拖她往偏殿裡去,她不從,使勁掙扎。他大袖一揚,便將她夾在了腋下。

  柔儀殿是帝王寢殿,開鑿了專門的浴池引地下溫泉,推開殿門便見雲霧沌沌。裡面很暖和,一掃外間的陰寒,那裡永遠是陽春三月。

  她有些驚恐,上次落水後就不敢再入池子,眼下又被他脅迫,她當然會心生反感。可是他力氣很大,她掙不過他,他寒著臉將她放在美人榻上,開始動手解她的衣服。

  “沾了禽獸的血,叫人拿去燒了。”他自顧自說,掰開她緊抓衣襟的雙手,推開窗,把那件團錦逐花襖扔了出去。然後是裙子,裙片上血跡更多,他同她搶奪腰間系帶,她死都不肯松開,他看了她一眼,“你這是怕羞麽?”

  她咬著唇不說話,臉上滿是不情願。由不得她,他用力一扯,把緞子撕開了,一直豁到她腰上,那裙子自然而然就掉下來了。

  “要下水麽?”他問她,她氣紅了臉,狠狠瞪著他。他白了她一眼,記得她不會鳧水,起身去取盆,牽著袖子蹲在池邊一舀,把盆端到她面前。巾櫛浸在水裡,擰乾帕子替她擦了臉和脖子。垂眼打量她的中衣,“解開,全身都要擦洗。”

  她忍無可忍了,低聲道:“我自己會收拾!”

  他置之不理,“從今天起我親自照顧你。”

  她眼裡又有淚漫出來,他把手巾覆在她臉上一通擦,轉而脫了她的中衣。

  “今天夜深了,明日給你洗頭。”他把她放進褥子裡,替她掖好被角說,“重新燃了安息香,你睡吧!”

  他直起身要走,腰上被牽住了,低頭一看,她的手指勾住了他的辟邪玉。他探究地看她,“怎麽了?”

  “別走。”她仰在枕間說,雪白的臉,有種可憐而脆弱的味道,“我害怕。”

  他重新坐下來,“我不走,看著你。”

  她閉上眼睛長歎一口氣,過了很久,久到他以為她睡著了,突然又道:“送我去瑤華宮吧,我以後再也不跑了,就在那裡修行,余下的日子都用來懺悔。你讓我走,我不想留在宮裡。”

  “那我呢?”他說,“你能帶我一道去麽?你要我揪心到幾時才肯放過我?”

  她微有些吃驚,然後唇角浮起淺淺的笑,“官家,你不愛我了,就能忘記我了。禁中那麽多美人,總有一個能討你的歡心。你一直不給她們機會,她們不能表現自己。如果願意接納她們,會發現她們其實很可愛。”

  他沉默下來,抿了抿唇道:“我不是水性楊花的人。”

  他說得一本正經,可是這個詞用在他身上實在有點可笑。男人似乎從來不擔心被某些不好的字眼困擾,做得再出格,風流、放蕩不羈,都是半帶頌揚的。

  她的眼神變得柔和了些,伸出手,在他臉頰上撫摩。他有新生的胡髭,扎著她的手指,觸上去嗶啵作響。他緊緊壓著她的手背,低下頭,看不見臉上表情,只有濃濃的眉睫,籠著一層愁雲慘霧。

  “你恨我罷?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她喃喃說,“有時候我也恨自己,我活得很盲目,過去的十六年,像一場夢似的。我什麽都沒有了,官家……”

  他把她的手捧到唇上親吻,“你還有我,我一直都在這裡。”

  她眼裡落滿了輕霜,點頭說:“我欠了你很多,我想還給你。可是我一無所有,拿什麽彌補你呢?”她想了想,手指慢慢下移,落在他的玉帶上,“這裡本來就是我們的洞房,官家今夜與我圓房吧!圓房了會有孩子麽?我想要個孩子。”

  她這麽說,觸動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他竟有了想哭的衝動。

  他登上腳踏,臉頰與她相貼,“你要想好,現在不是個好時機。”

  “因為我殺了人麽?”她抬起眼看他,“官家覺得我可怕麽?”

  他的領褖有淡淡的迦南香,能安人神魂。他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告訴她,“殺了人沒什麽了不起,身在帝王家,沒有人能夠永遠不沾血腥。他們告訴過你麽,我十一歲時第一次殺人。過年你都十七了,晚了那麽多年,有什麽值得稱道的?”

  他安慰人的方式與眾不同,她垂了嘴角,“是周衙內麽?”

  他頷首說是,“他是我的伴讀,伴了我六年。那次他設局騙我上當,被我識穿了,如果他不死,死的就是我。對我們不忠不敬的人,留著做什麽?就應該鏟除他,所以你做得很對。”

  他盡量開解她,依舊難以讓她開懷。周衙內一直捉弄他,他和他沒有感情。可是崔竹筳呢,良師益友做了那麽多年,她還記得他傳授她琴藝時的樣子。一高一矮兩張琴,他和她並排坐在竹林前,他有溫柔的嗓音,溫柔的笑容,偏過身教她指法,“輕而清者,挑摘是也;輕而濁者,抹打是也……”

  他是可恨,但是在他死後,她再也想不起他的壞來了。她滿心都是愧疚和自責,她是欺師滅祖的不肖徒,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她抓著他的交領,一點一點將他引誘過來,“官家陪著我,不要離開我。”他脫了衣裳上床,她蜷在他懷裡,一陣久違的溫暖。她仰起臉,貼著他頸間搏動的脈,細碎說著,“我罪孽深重,恐怕將來會不得好死。”

  他用力抱緊她,“不要胡說,世上沒有人敢裁決你的生死。有我在,你會活得好好的。”

  她聽了很覺淒愴,一個兩手空空的人,怎麽能夠活得好好的?她撐起身子支在他上方,輕聲問他,“官家,你將來會冊立別人做皇后麽?”

  他半眯著眼睛看她,美麗的臉,一如初見她時,強烈的視覺震撼撞進他心裡來。他渴慕著她,從來沒有改變過。他的手指在她眉間描繪,“皇后是我夢裡的人,得之乃重元大幸。必珍之愛之,無人可出其右。”

  她的笑容像天上輕渺的雲,慢慢落下來,吻在他唇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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