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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四姐古言合集》第73章 禁庭(73)
  第73章 禁庭(73)
  在紅塵裡打滾太累了,要是可以,我情願從來沒有遇見過她。(3)
  一室寂靜,過了許久,她才跪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手裡的簪子帶了血,握得太緊,時候長了血液凝固乾涸,她奮力想分開,卻沒有那個力氣。她把崔先生給殺了,到現在才覺得害怕和痛心。終於連最後一個親近的人也失去了,她來這世上走一遭,什麽都沒有留下。

  一切都太殘酷,為什麽要她來面對?在她把後路全斷絕了,禁中的班直到了,來抓她了。

  錄景也沒有料到會以這樣的結局收場,在他的設想裡應該有一場拚殺,拿住崔竹筳交官家法辦,然後給貴妃來個殺雞儆猴……結果崔竹筳死在了皇后的發簪下。

  皇后身上沾染了血,那血沫子在鵝黃的旋裙上綻開了花,未到荼蘼,開得極其燦爛妖豔。皇后的臉色慘白,唇卻紅得悍然,仿佛拿血描摹,下一刻就要入魔道似的。他打了個激靈,趕緊上前叉手行禮,“聖人,臣來晚了,本不該勞聖人動手……”

  她沒有理睬他,看著滿地的血跡,遲遲調轉過視線來,“要抓就抓我一人吧,讓金姑子和佛哥走。”

  她們自然堅持說不,她搖頭道:“你們跟著我只有擔驚受怕,不如各自超生。照我先前同你們說的做,不要再讓我重複了。”

  她們依舊哭著不願同她分開,錄景喟然道:“還是聽聖人的話吧,如今兩國正交戰,以你們的身份,留在禁中是個話柄,不但保護不了聖人,還會給聖人招來禍端。”

  她們聽了錄景的話惶然看她,一時沒有了主張。她搖搖晃晃站起來,唇角費力地一揚,“不要緊,連人我都敢殺,以後還有什麽事難得倒我?聽我的話,你們去吧,現在就走,走得越遠越好。”

  金姑子和佛哥見她主意已定,終也無可奈何。一步三回頭地走進院子,那裡有她們事先準備逃命的馬。翻身上去,原地盤桓了一陣,狠下心一抖韁繩,融入了茫茫夜色裡。

  穠華長出了一口氣,再看地上的崔竹筳,對錄景道:“幫我找口上好的棺材收殮他……他終歸是我恩師。”然後問那些禦龍直,“枷呢?給我拷上吧!”

  錄景的身子頓時矮下去半尺,呵腰道:“聖人千萬別折煞了臣等,官家從未說要治聖人的罪,隻下令找到了聖人,將聖人帶回禁中。聖人的吩咐,臣立刻命人去辦。這兩日顛簸受苦,聖人也該歇歇了。臣早就預備了馬車,外面風大,請聖人上車,稍闔闔眼就回到大內了。”

  她現在舍得一身剮,讓她如何她就如何。車內地方狹小,沒有換衣裳,血腥氣四處彌漫,聞久了有種甜糯的清香。她靠在錦墊上昏昏欲睡,睡夢裡一會兒有春渥,一會兒有雲觀,還有爹爹、崔先生和阿茸,把曾經最親近的人都想了個遍。半夢半醒間還在惆悵,那些人現在一個都不在了,天地間隻余她,今後活著,不知道為了什麽。

  夜間門禁緊閉,待到宣德門前,錄景下馬叩擊,馬車直駛進了內城。穿過大慶殿,宮門太多不能暢通行駛,需請她步行。她也不在意,跟著錄景走在夾道裡,仰頭看天,天上月牙那麽遠,淺的得像一根線。天太冷了,多厚的披風都擋不住嚴寒。有時候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具行屍走肉,但是呵氣成雲,原來她還活著。

  她沒有被送進西挾,也沒有送進永巷,直去了福寧宮。福寧宮中燈火輝煌,踏進宮門就見殿前丹墀上站了個人,玄衣錦服,遙遙獨立。她站住了腳,這一眼隔了一萬年似的。可是他沒有令她走近,也沒有隻言片語,僅僅是比了個手勢。黃門引她往後,她挺起了脊梁,不願露出頹勢讓人恥笑。柔儀殿是他們大婚的地方,兜了個大圈子又回原點,說不出的感概。

  只不過境遇和以前不一樣了,她前腳剛入殿,後腳殿門便轟然闔了起來。她聽見黃門在輔首上落鎖,她僵立著,閉上了酸澀的眼睛。這殿宇就像個華麗而陰森的牢房,從今天起阻斷她和外界的聯系,也許這輩子再也走不出去了。

  夜幕籠罩下的禁庭,別樣的廣闊和寧靜。福寧宮裡燈未熄,今上端坐,聽錄景回稟今晚追捕的細節。

  崔竹筳死了,死了就死了,但死於皇后之手,這讓錄景很是感慨,“聖人有這樣的魄力,實在出乎臣的預料。臣等伏擊,為免烏戎人對聖人不利,本打算等深夜再動手的,沒想到聖人搶先了一步。臣看聖人也是傷透了心,她與苗內人感情太深,這才對崔竹筳恨之入骨。所幸那時禦龍直已經埋伏下了,否則聖人就算是殺了崔竹筳,事後也難脫身。”說著頓下來,偷偷覷了眼今上,“聖人可憐,官家果真打算囚禁她麽?如今苗內人死了,金姑子和佛哥也都離開了,她身邊一個知冷熱的人都沒有。夜裡難熬,又快過年了……”

  他絮絮說了很多,今上表情冷漠。半晌才起身,到炭盆前撥了撥燒紅的螺炭,“重新給她指派人,用不著太伶俐,能伺候她的飲食起居就夠了。這次接她回宮,必定會掀起些波瀾,柔儀殿的一切都要小心。後寢自今日起就是禁地,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太后也不例外。”

  錄景應了個是,原想再勸慰,想想還是作罷了。他們都需要時間冷靜,官家是,皇后更是。他轉身看更漏,“時候不早了,官家早些歇息吧,臣已經命尚宮往柔儀殿伺候聖人沐浴更衣了,眼下不知辦妥了沒有。”說著又憂心起來,“聖人今天經歷了這樣大的變故,不會想不開吧……臣派人去盯著,別出什麽事才好。”

  他是故意說給他聽的,邊說邊去了。他歎了口氣,站在窗前往外看,夜色濃重,半空中懸浮著霧氣,撲打在他臉上,細碎得像紗一樣。聽說她手刃崔竹筳,他既心驚又心痛。本來是嬌花般的人,不應該同死亡和陰謀聯系在一起。他很自責,她淪落到今天這步,他要負很大的責任。可是她不該試圖逃走,他以為那晚在瑤華宮已經說得很透徹了,可惜她一味的敷衍,從來沒有真正改變心意。

  再去面對她,不知又會怎麽樣。該去見她麽?他幾次猶豫,先前還在怨恨著,可是聽說了今晚的事,又覺得相對於她的遭遇,他的這些情緒已經算不上什麽了。她身邊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正是最恐慌最寂寞的時候。不是他心思歹毒,他竟覺得這樣很好。對一個人愛之深,深到束手無策的時候,反而希望她被削去羽翼。哪怕變成一個殘廢,自己可以照顧她一輩子,只要她不再離開。

  他往後殿看,直欞窗裡透出淒迷的光,有人影走過去,削瘦的側面,有些陌生,不是記憶裡的樣子了。他心頭驟痛,幾乎有些身不由己,穿過回廊尋光而去,長袖被風吹得飄拂,打在欄杆上,掃去了表面的嚴霜。

  她還在前殿遊走,沒有就寢的意思。第一次殺人就是這樣,有負罪感,覺得恐懼,慢慢就會好的。她的感觸也許更深一些,畢竟那是十來年的恩師,曾經教她為人處事的道理。她在最憤怒的時候什麽都敢做,他想起傳來春渥死訊的時候,她甚至敢在軍頭司抽劍殺他,一個崔竹筳又算得了什麽。

  他的皇后,倒是個敢想敢做的奇女子,只是這背後的淒涼,他看得更清楚。如果有靠山,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世上沒有哪個人願意讓自己滿手血腥。她是個可憐人,小小年紀,背負太多,壓彎了她的脊梁。

  他把手覆在門上,門框冰冷,令人起栗。她現在一無所有,只有他了,這樣也好,總可以相依為命了。

  殿內先有錄景派進去的尚宮,勸她更衣,勸她吃飯,勸她上床歇息。她說:“我自己會料理自己,不要你們管我。你們出去,讓我一個人待著。”

  那些尚宮受命看護,怕她尋短見,釘子似的戳在那裡。她不耐煩,生起氣來,將青銅博山爐砸過去,哐地一聲,砸得滿地火星。那些尚宮一陣騷動,然後她尖利地呵斥起來,“你們狗眼看人低,如今敢不聽我的話了。”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她看見他,一時怔住了,往後倒退兩步,慌忙躲進了後殿的帳幔裡。

  幾個尚宮囁嚅,“官家,婢子們無能……”

  他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出去。那些尚宮如蒙大赦,忙屈膝行禮,匆匆退到殿外。

  他低頭看,塔香未燃盡,在青磚上半明半滅,一息尚存。他往前走,滿路開遍了灼灼的花,烏舄踏上去,轉眼枯萎在他腳底。

  他本不該來的,在福寧宮裡咬牙切齒多少回,打定了主意冷落她,給她教訓。可是正如錄景說的,知道她在不遠處,他到底沒能忍住。原來他一點都不記仇,他思念成狂,在感情上永遠是個無用的人。

  她不敢見他,把自己包起來,天鵝絨的幔子裹成了一個蛹,隻余一截纖細的腳腕,還有一雙小巧的並蒂蓮花繡鞋。

  她有時候真的有點傻,行為稚氣,即便經過了那麽多事,還是能夠窺見過去十六年的無憂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鮮明的印記。以為把身體裹住別人就看不見她了,讓他想起冬狩時遇見的麅子,把頭埋在雪地裡,自欺欺人也是一種本事。

  他站在她面前,隔著簾幔說:“回來了就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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