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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家的兒女(白宇、毛曉彤、宋祖兒主演)》第62章
  第62章

  小小孩子被這一串子零給繞住了,索性伸了手指出來,念一個零比畫一根手指,二〇〇〇。

  念對了,滿足而得意地笑起來,一口齊整的糯米小牙。

  二強在此後的兩天裡,耳朵裡總響著這個聲音:二〇〇〇。眼前還有孫小茉急惶惶而去的身影。

  二強忍了兩天,心裡的各種念頭像一群關在柵欄中的小獸,爭先恐後地要往外撲往外衝,可是,不得其門而出,也不知為什麽要出去以及出去之後該往哪裡去。

  在煎熬了兩天之後,喬二強跑到他大哥那裡,想討一個主意。

  在聽完二強的敘述之後,一成沉默了大半天。

  二強試探著叫:哥?
  一成猛力吸一大口煙,再費力地一點點把煙吐出來,他的眉眼全籠在煙霧中,又過了一會兒才說:這事,你要先弄得清楚明白,先不用做什麽決定。在沒弄清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之前,什麽也別做。就算弄清楚了,你要怎麽做,也得跟我商量著,不要欠了一個人再又欠一個人的。你也不用慌,人活著,不過就是這麽個兩難的境地,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難題。

  二強想,要想弄清楚這件事,隻得一個辦法。

  他是鼓足了勇氣才來到孫家門上的。

  他們沒有搬,房子也並沒有舊多少,孫小茉的媽媽的臉色也一如六七年前一樣地陰沉著。

  聽二強問到孩子的事,她打了個突愣,很短暫的時間,馬上便利索地說:你還好意思問這個?你個忘恩負義的陳世美,不要他們母子倆,我們小茉這幾年吃盡千辛萬苦才把小孩拉扯大,怎麽?你現在又想回頭來搶奪我們的勝利果實了?呸!想得倒美!想要兒子?叫你的大老婆給你生去!怎麽?生不出來啦?她不是還拖油瓶帶了個兒子來嗎?你現成的老子就可以做,不要打我外孫子的主意!
  二強隻覺得腦子全不做主了,一陣涼裡裹著一陣熱。耳朵裡全是聲響,響得叫他抓不住一個準確的音。

  二強問:孩子是我的吧?真的是我的吧?我……我……

  孫小茉媽說:小孩子是二〇〇〇年春天生的,你自己算算,就曉得是不是你的了!你要真還有點良心,回去摸著心口想一想,該怎麽補償我們小茉我家外孫子還有我們這一大家子為你受的苦!

  這一天,喬一成接到四美的電話,說二強在老屋呢,也不知犯了什麽毛病,怪嚇人的,大哥你快過來看看。

  一成心裡暗叫不好,趕著回了老屋。

  喬老頭子不在,曲阿英陪著他去八卦洲吃土菜去了。

  一成一進院子門,便看見二強蹲在院子的一角,看一群螞蟻搬一隻死蒼蠅,看得入了神似的。

  一成說:你二百五啊?這麽大毒日頭,你蹲在太陽窩裡幹什麽?
  二強聲音悶悶地說:不幹什麽。

  一成說:不幹什麽幹什麽那副死樣子,回屋裡去吧,中暑是要死人的。

  二強不動。

  一成上前試著拉了拉他,沒拉動,便說:回家去!
  二強說:我喜歡待在院子裡,透氣。

  一成說:那麽你乾脆再也不要回屋。

  二強呵呵笑著,慢吞吞地站起來,指天畫地地說:也好,我睡露天,以天為被,以地為床。

  一成也呵呵地笑,說:很好很好,你學得文縐縐的了。

  二強扭扭脖子說:憑什麽隻許你縐不許我縐?你比我多長條尾巴?

  一成心裡潑了滾水似的,急了,上前去拉他,二強犯了擰,兩個人竟像打架似的扭在了一處。兩個同樣瘦而憔悴的男人,撕扯著,冤家似的,然後,累了,互相扯了衣領呼呼地對喘。

  二強忽然說:喬一成,你說,我怎麽能活得這麽糊塗?啊?你說,我怎麽活得這麽糊塗?

  喬一成喘著想,這個是他的兄弟,親兄弟,一母所生,共有一個不成器的爹,從小,沒人問沒人管,打滾撲跌著,沒吃過什麽好的,沒穿過什麽好的,好容易長了這麽大,算是過了幾年安生舒心的日子,可是,這麽快好運就到了頭。這不走運的兄弟啊。

  喬一成踹了二強一腳,二強回踹了他一腳,兩人忽地又抱在一起,抱得死緊。

  打也打了,抱也抱了。

  一時仿佛你死我活,一時又仿佛相依為命。

  7
  一成對二強說:這事兒,你先別跟馬素芹說。

  二強低了頭,把雙手夾在膝蓋中間說:我沒有瞞過她什麽事,從來沒有瞞過。

  喬一成踢了二強一腳:那就瞞一回。

  二強哎喲一聲,抬起頭看自家大哥。一成被他看得心裡煩躁熾熱,把眉頭皺成一團大疙瘩:天底下並非只有你喬二強一個實誠人,可實誠也不是犯傻,你憑什麽認定了那小孩就是你的?孫小茉她媽說是就是?那個老女人,簡直快修煉成精了,你從來就不是她的對手。你知道她打的是什麽主意,原來你跟小茉在一起時她一千個瞧不上你,要說是你的孩子要你補償,這麽多年她怎麽半個字也不提?像她那種精明人,會白白替你養著兒子一聲不吭?
  二強說:她說是小茉不讓她告訴我。

  一成說:我總覺得這裡頭有問題,二強,你別衝動,等事情弄得水落石出了,該怎麽辦咱們再想辦法。

  四美插嘴道:就是,叫她們把孩子帶來做親子鑒定好了,用科學來說話,科學這個東西,不以人的一張嘴皮子為轉移。真要是我們老喬家的孩子,當然是要負起責任來,要不是,他們也別想叫我們當冤大頭。真要是你的孩子,我相信以孫家人的脾氣,是不會這樣藏著掖著六七年的,早把你那點兒家底子給榨幹了,你這把骨頭都能給你拆了熬油,還等到今天?四美被自己的話逗得樂起來,忽地又說:不過呢,要真的是孫小茉不想告訴你,自己養著孩子,還算有點兒骨氣。要真是那樣,我服她。

  一成轉臉看看四美,四美有點惶恐:大哥,我又說錯話了?

  一成也被她逗樂了:沒有。

  一成看著妹妹,離婚這些日子,她反而飽滿起來,以前那些磨折在她臉上留下的那些痕跡似乎淡去了,她穿著寬大的袍子似的家常裙子,吊扇的風從領口灌進去,鼓脹得像一面帆。

  同樣的風吹得二強揉得稀皺的T恤全貼在他身上,乾癟了的茄子似的。一成不忍起來:你別煎熬了,總歸有辦法的,是你的孩子有是的辦法,不是,也有不是的辦法。

  二強低了頭,像是很用力地在思考,卻不得個要領,二強再抬起眼來看大哥,忽地問道:大哥,你說,是不是跟我在一起的,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不會有好日子過?孫小茉是,馬素芹也是,連以前的半截子我都養不長,活活地給車軋得肚腸子都流出來了。喬二強叫一聲大哥,眼睛裡突地漾了兩汪水波:我真是背,還帶累別人。

  兄妹三人一時都呆住了,窗玻璃上飛快地爬過一隻蜘蛛,越過窗上那塊金黃明亮的陽光,往屋角去了。

  蜘蛛!四美叫。二哥,聽說看見蜘蛛就說明有喜事了。

  二強愣愣地看著窗上的那方陽光,日影微晃,看得久了,眼前都模糊起來,轉開頭,眼前依然有一片光斑,像是前塵舊事,過去了,可總還有個影兒在心底留下了。

  一成又囑咐了二強幾句,叫他不要輕舉妄動,便起身要走,曉得喬老頭子要回來了,他坐不住。

  四美送他們出來,邊說:怕他們做什麽?
  一成回頭對妹妹笑說:你看我像是怕他的樣子嗎?

  喬一成自然是不怕喬老頭子的,喬四美當然也不怕。

  可是喬四美還是受不了了。

  曲阿英的兒媳婦也上南京來了,跟曲阿英兒子小夫妻兩個在喬家老屋的堂屋裡拉起一道塑料的浴簾,有模有樣地過起小日子來了。

  四美那天下班回家,看見堂屋裡那花裡胡哨的簾子,簡直驚得下巴要掉下來。

  曲阿英的兒媳婦倒是一個樣貌挺喜慶的年輕女子,飽滿的杏臉,放著光似的,袖子卷得高高,露著藕節似的一段胳膊。人也討喜,衝四美姐姐姐姐地不停嘴。手腳也勤快,從四美手裡硬搶了她換下的衣服與被單去洗,洗得也很乾淨,倒叫四美挑不出毛病來。四美一肚子的氣話全說不出來了,自己安慰自己說:這個年輕的小媳婦還真是不錯,滿臉厚道樣,比她婆婆曲阿英看著順眼多了。俗話說,雷公還不打笑臉人呢,睜一眼閉一眼算了。

  可是沒兩天,四美便發現一件尷尬事。

  四美想說,可是又開不了口,便找個空跟曲阿英的媳婦吞吞吐吐地露出一點口風。

  四美說:你們,你跟你老公,感情很好哦?

  叫美勤的小媳婦說:就那樣吧。

  四美又問:相親認識的還是自由戀愛?

  美勤說:我跟他表妹以前是初中同學。

  四美手裡的一塊擦碗布快洗成破絮了,終於開口:可不可以,請你們,晚上……小點動靜?我們老房子,就隻隔一層木板,我女兒還小……

  美勤騰地臉紅了個透,喏喏兩聲,急急地去了,隻留下四美一個人在小廚房裡,也是漲紅了臉,終於把抹布洗破了,撲地扔進垃圾桶,歎了一聲:這日子過得,簡直是,荒唐極了!
  當晚,堂屋裡的動靜竟然更大了些,像是一個在進攻一個在掙扎,四美的女兒巧巧被吵醒了,問媽媽是不是強盜來了。

  四美騙她說:是在演電視劇。

  巧巧問:奧特曼會打敗強盜嗎?四美說是的。

  第二天一早,四美一出門便迎頭撞上了美勤,美勤面色紅得要滴下血來,一轉眼,四美瞧見曲阿英的兒子,啊呀一聲,轉身進屋,咣地用力撞上門。實在又氣不過,隔了門大聲說:住在別人家,好歹自覺點,文明不懂總該有點廉恥心,多穿一點會熱死你啊!

  這話叫曲阿英聽了去,於是又是一場好吵。

  過了沒兩個月,美勤的肚子鼓了起來。

  喬四美這才明白一件事,這曲阿英一家,的確是打定了主意在這裡落地生根了。

  從二〇〇六年下半年入了秋起,喬家的幾個孩子們的日子便各自越發地喧騰起來。

  喬家這一方舞台上,哄哄地上來了一群人,擁擠著,各自地演出悲歡離合,徘徊著,各自地起伏跌宕,互不相乾,卻又互相牽著絆著,你顧不了我我顧不了你,你可憐了我我疼惜了你。咚咚咚雜亂的腳步聲在空無一人的劇場裡引發著回響。沒人會愛看這一點點雞毛蒜皮的戲碼,這世上有的是光怪陸離的新鮮事與氣勢磅礴的大事件,喬家的兒女們自演自看,無人欣賞,透著無比的蒼涼與淒惶。

  先是二強。

  孫小茉的媽找到了馬素芹的店子,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了一通。

  馬素芹沉默了兩天之後,在第三天提早關了店,說難得一個周末,不做生意了,要跟二強一塊兒好好地玩一玩,休息休息,看一場大片。

  夫妻兩個足有十來年沒有上電影院了,買電影票時二強嚇了好大的一跳。一張票居然要六十塊!馬素芹卻買得爽快,二強捏了那兩張票子,咕噥著:乾脆搶錢來得更快!馬素芹在他背上拍了一下,笑道:難得出來玩呢,再說,你看看這環境,仙宮似的,要多點也是應該的。

  又抬抬下巴,示意二強看那大桶的爆米花,一邊推著他一塊兒過去買了一桶,二強被那二十五塊的數字又嚇了一跳。

  搶錢哪!二強氣鼓鼓地說。

  馬素芹聞言又笑了。

  二強忽地覺得全身不大自在,四下裡一看,有點明白了。周圍都是二十來歲的小姑娘與男孩子們,再不就是年輕的夫妻拉著小孩子,那些孩子一邊哇哇地叫嚷著,一邊在大廳裡瘋跑,笑聲與叫聲在闊大寬敞的廳裡引發一串回聲。

  像他們這種年紀的人雙雙來電影院的幾乎沒有,來來往往的人,無不朝他們這裡奇怪而飛快地張望一眼。

  二強看著那奔跑與吵鬧著的孩子們,忽地就黯淡了心情。回想起來,那孩子有著與小茉十分相像的眉眼,還是耐看的,尤其一口小白牙,就只是瘦,剃得極短的頭髮,繃得緊緊的鬢角,那句土話怎麽說來著?三根筋挑了個腦袋。

  二強的腦後頭起了一陣涼風似的,激得整個人打了個戰。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鄰人,也用這樣的話形容過一個小孩子。

  那是小小的年少的自己。那個饞嘴的,眼睛終日盯著吃食的,沒心沒肺的小孩子,跟那蹦躂著在街邊看雨中馳過的汽車的小孩子重合在了一處。

  黑暗裡,馬素芹的視線並不在屏幕上,她看著二強。還算得上年輕的一個男人,黑暗隱去了他臉上所有的皺褶,投影的光在他的頭上飛起一道亮色的邊,背還是直的,腰身還未發福得不像話,塞了滿嘴的爆米花,撐得他臉頰微鼓起,孩子賭著氣似的。

  他年紀並不大,馬素芹想,他合該還有半輩子的好日子,有老婆,有親兒子,跟在他身後叫爸爸,他名正言順的兒子,像他一樣老實,可靠。

  馬素芹伸手去握了二強的手,二強微微有點詫異地回過頭來,然後對馬素芹嘿嘿一笑。

  馬素芹說:以後,別舍不得,有空也出來玩一玩,過得開心自在是福氣。

  二強遞了裝爆米花的桶來,馬素芹笑了。

  過了兩日,馬素芹給喬二強留了封信,走了。

  馬素芹在信上寫:
  二強咱倆分開吧,家裡的所有都歸你,把孫小茉和兒子接回來好好過日子。

  我回老家,那裡還有人在,我在那等智勇大學畢業。

  智勇還跟你姓。

  最後馬素芹寫,二強,師傅跟你過的這幾年,快活得很。

  喬二強捏了馬素芹的信,滿大街溜達了三天。

  也沒個目的地,走得累得腰痛,可是停不下來,一停下來,腦子裡就嗡嗡作響,只聽得有人在叫:師傅師傅師傅,聲音悠遠,綿延不絕。喬二強腦殼子都痛起來,痛得當街便淚漬花花的。

  實在是走得累了,喬二強就去看電影。

  那天的片子有個怪名,叫《西西裡的美麗傳說》。

  演到最後,男人在故鄉過往的大街上,似乎看到年少的自己,騎著自行車,望著那個美麗的女人從身邊經過,皺了眉頭,少年的心事全堆在眼角眉梢,那眼裡全是純真的愛慕。

  男人說,這個時候,我想起一件事。

  我對很多人說過:我愛你。

  唯獨對我最愛的那個人,沒有說過。

  喬二強淚流滿面。

  二強並沒有再去找自家的大哥,他不知道,他的大哥同樣地失去了他生命裡一個重要的女人。

  不同的是,喬二強失去得壯烈。

  喬一成失去得荒唐。

  許久不曾見過的文居岸主動地來找喬一成。

  喬一成在見到居岸的那一刹那,心裡便隱隱地有了一點預感。

  他看著她走近,心裡就覺得,她這一步一步的,走一步就遠一分。這一回,是真的要走出他的生命了。

  居岸在一成的面前坐下,緩緩地跟說了一段故事。

  故事裡的主角,一個是她,還有一個是他。

  另還有一個男人,那是喬一成與文居岸故事的終結者。

  居岸說:一成,我想了很久,不能再這樣下去。拖的時間越久,對你的傷害就越大,盡管我知道我現在這樣,也已經把你傷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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