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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然夢(七周年修訂典藏版)》第90章 懷疑
  第90章 懷疑

  我回頭,瞪大了眼睛,看著衛聆風前方不遠處的冷琢夕,一頭銀絲沾著奪目的猩紅,隨風亂舞,一把尖刀,從她背後穿入,破出胸膛。

  冷清雅淒涼帶血的笑容,夾雜著徹骨的仇恨、絕望和痛苦,輕輕搖晃。

  那一刻,我忽然便回過神來,大腦從未像此刻般清晰明了過。

  我握緊雙拳,向著這個空谷中戰鬥的兩人大喊。

  “不要分神!!”我一邊飛奔,一邊重複著自己的承諾,“我會救她的。”

  是的!這個女人,我打從心底裡不想管她死活,明明自己壘起還不了的債,明明自己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如今後悔了,卻把錯都歸到前事不知的祈然身上。

  只因他身上,流淌著珍貴,卻奪命的血液,多可笑,多無聊的理由。

  幸好,我衝到冷琢夕身邊,手中是步殺剛剛遞給我的長劍,劍花輕挽。我一個以命搏命的虛招,順利逼退了冷清雅,將重傷昏迷的冷琢夕抱在懷中。

  祈然,我從沒有像這一刻,那般慶幸過,自己來到了這個世界。至少,你不必一個人承受這樣的命運。因為我體內和你流淌著一樣的血液。

  冷清雅眼中閃過猙獰的恨意,赤裸裸的嫉妒。我不知道她在嫉妒什麽,卻知道她的嫉妒,與我無關。我勉力將懷中的人放倒在地上,一旁的步殺如影般閃過,將冷琢夕帶走。

  祈然,幸好,還有我。

  我長劍指地,一臉平靜地與冷清雅對峙。我剛剛隻與她過了三招。三招,兩次交擊,陰柔強大的內力,卻讓我直到此刻,仍無法徹底緩解雙手的酸疼和體內的寒氣。

  冷清雅波蕩的情緒平穩下來,轉為微微的冷笑,和掩飾不住的殺意。

  我能看到她開合的嘴唇吐出,“讓他們痛苦,殺了你,可不是最簡單的方法。”

  我能聽到,身後緊張的兵刃交擊聲,還有祈然慌亂的聲音,“冰依,快離開!”

  我在心內苦笑,祈然,如果此刻能逃,我是肯定會逃的。我舉劍刺去,逍遙遊劍法第二招,遊龍潛水。學以致用是好,可是也不必第一場實戰演習,就如此艱難啊!

  眼前黑影閃過,把原本該斬向我左肩的一劍,硬生生接了過去。步殺腳步一晃,嘴角溢出血絲,卻不後退,反逼近一步。

  “步殺!!你個混蛋!”我狠狠一跺腳,猛地拋掉長劍,抽出絕絲。

  這個不知死活的王八蛋,不知道現在自己身體是什麽狀況嗎?我抽出絕絲,左腳撐地,右腳輕點,正待行動,卻忽然驚愕地停下了動作。

  冷清雅眼中露出詫異凝重之色,劍招再無複剛剛的流暢幽雅,額頭些微見汗。

  連我也覺意外的驚喜,步殺收回相擊的一刀後,忽然便似沒了意識,只剩反射神經一般。他的動作平實無華,他的出手緩和無力,但他每踏一步,卻都讓冷清雅的後招難以繼續;他每刺出一刀,都讓冷清雅不得不回劍自救。

  我忽然想起某本武俠小說中提到的武功——奕劍術:使劍就如下棋,每出一劍,便如下一著棋子,戰場就是活的棋盤,其間千變萬化,若不能掌握全局,預估到敵人的下著,便不能把握致勝之機。

  步殺,竟能獨自領悟到這種境界。我忍不住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從他受傷以來,一直都很擔心,現在終於不用了。他遠比我和祈然想象的,要堅韌。

  我收回絕絲,快步走到冷琢夕身邊。

  她的內力居然很是渾厚,所以這一刀雖重,卻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只是五髒六腑受了重傷,我簡單為她的傷口做了處理,確保不會惡化危及生命,隨即將一粒祈然特製的藥丸,塞入她口中。

  自從那日我和步殺遭襲以後,祈然就時常製作改良一些特效藥,讓我們帶在身邊,以防不時之需。

  我提劍,快步走回戰場。我知道,如今的步殺內力全失,這樣的打鬥可以震得冷清雅一時,卻絕撐不了長久。

  “步殺!”我一把挑開他的刀,將他逼出站圈,看到他冷然的神色,忙低聲道,“祈然的傷,再撐下去就壞了,你快去幫他。”

  這句話,果然比之任何阻攔都有效。步殺眼中閃過憂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而去。

  這話,卻絕不是虛言。我剛剛有看到祈然胸前越散越濃鬱猩紅的血色,和他慘白的面容。如果不是知道,對著蕭逸飛,我三腳貓的劍法只會幫倒忙,早就不顧一切地衝過去了。

  倒是衛聆風,因為有無夜幫忙,所以此時還是堪堪打了個平手。

  刀光劍影的閃爍,在這仙境般的幽谷中,殺機盎然,陰謀縱橫。

  我踉蹌後退一步,縮小自己的防禦圈。絕——是只有在近身戰的情況下,才能發揮最大作用的。否則,極有可能兩敗俱傷。

  所以,我在等,等冷清雅進入到我攻擊范圍的那一刻。

  防禦圈又收,我微微凝神,等待最後的時機。冷清雅與我相對,殺機滿布的臉,卻忽然露出詭異非常的笑容。

  然後,就在我呆愣在那張美麗狠絕的笑顏下時,她原本指向我的劍,竟忽然撤回,如飛箭般,直擊——昏迷在地上的冷琢夕!

  TMD!!我在心裡狠狠將地上這個破壞我全盤計劃,只會壞事的女人詛咒了一百遍,卻還是不得不就地一滾,堪堪架住冷清雅的殺招。

  冷清雅眼中的笑容更甚,詭異更濃。我心中猛地一震,耳中聽到的是不遠處另一個戰場的兵刃交擊聲,眼中看到的是冷清雅撤回舉起,又緩緩向我刺來的長劍。

  身體,卻在那一瞬間凝固住了,動不得半分,閃不得半分。

  冷清雅,好狠!剛剛竟寧可拚著自己受反震的內傷,用內力侵入我穴道,短時間內截斷了我的血脈。

  血脈被截不同於點穴,長時間為之會使人因全身血液循環不暢身亡,可是也正因為如此,截血所能維持的時間絕不會超過半分鍾。但是,問題就出在,根本無需半分鍾,只要五秒,冷清雅的劍就能刺穿我心臟。

  “冰依——”我聽到祈然還有誰的驚呼,然後仿佛是身體被打中吐血的聲音。

  我心中狠狠一痛,知道祈然因為分神,終於還是被蕭逸飛傷到了。

  我很想移動身體,避開那一劍,可是卻動不得半分,甚至喊不得半分。

  我長歎了一口氣,心道,要死了!可惜死得這麽窩囊,不過冷清雅,等一下血脈流暢了,怎麽說也會拖你陪葬。我詛咒著,看著長劍破體……

  沒有入!不,是沒有死!

  我在身體被抱著翻滾的時候,腦中一片空白,不知在想些什麽,更不知該想些什麽,奇怪自己為何沒有在鬼門關兜了一圈的覺悟。直到……溫熱的血液順著脖頸,淌過鎖骨,流入體內……

  在感情上,我真的是一個很遲鈍的人。可是很久以後,我才想到,或者說才願意承認,那可能不是遲鈍,而是我對感情的逃避,自私地將那些自己不願意接受的感情,丟棄、掩埋,甚至扭曲。套上任何一個可以作為借口的枷鎖,比如朋友。

  我愣愣地看著眼前那張俊秀的臉,蒼白的唇,殷紅的血,漆黑的眼,鎮定從容。我抿了抿唇,睜大酸痛的眼,喃喃:“衛聆風……”想問為什麽,想擦去那嘴角的血,可是……

  寒光閃爍,我的身體被猛然摜了出去,我在柔軟的草地上,無法自製地翻了幾個圈。

  我仰躺在地上抬頭,看到衛聆風勉力架開追擊而來的傲天君,無夜纏上他。然後,冷清雅專注看著他的面容,從懷思變為猙獰的仇恨,長劍猛地高舉過頂,帶著百世千年的恨意,朝著仍無法回劍自救的衛聆風,直刺下去。

  那力道,石破天驚!那氣勢,仿如泰山壓頂。當憐惜,轉為仇恨,那是傷人傷己的怨念;當深愛,變為絕望,那是毀天滅地的殘殺!

  冷清雅,就是這樣,將長劍刺向了草地上、陽光下,那個讓她迷離恍惚的……

  “砰!!”一聲巨響仿佛震天動地般,在幽谷聲聲回蕩,所有人,都停止了打鬥,呆呆地,靜靜地,望著眼前這一切。

  冷清雅舉刀的手仍伸在半空,可是她的臉上卻慢慢露出艱澀迷惘的神色。

  她緩緩地,緩緩地低下頭,將絕望、不甘、難以置信的目光,停留在胸前。那個汩汩向外冒出鮮血的小孔,一遍又一遍。

  我握著被我遺忘了許久的手槍,渾身一松猛然躺倒在地上,貼住背脊的,是青草的草尖,和冰涼濕透的衣衫。

  沒救了。我長長歎出一口氣,望著石頭縫隙外隱約可見的天空和陽光,慢慢淡去了落在耳邊的驚叫和奔跑聲。呼吸像會沉澱一般,飄出去,又輕輕落回我臉上。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正中心臟!我握了握手中冰涼的手槍,又在心裡默念了一遍:冷清雅,真的沒救了。

  槍還握在手中,我被祈然扯著從草地上起來,渾身汗濕一片,禁不住手腳發軟,冰寒顫抖。

  胸口的劇痛一陣陣傳來,終究還是內力消耗過度了。

  恍惚間感覺祈然將我抱在懷裡,呼吸輕輕觸到我的臉,我的肌膚,濃鬱的血腥味,像扎了根似的,在我鼻間腦中彌留不去。

  我一時聽不清祈然在跟我說些什麽,只是緊張地拽住他衣襟,抓了滿手的血,喃喃地問道:“祈然,你的傷沒事吧?”

  祈然伸手輕拍了拍我的面頰,半晌,我的視線終於對上他蒼白的面容,隻覺這張臉,仿佛是隔了一世才讓我再見到,忍不住便淚濕眼眶。

  “沒事,我沒事。”祈然仿佛是松了口氣,眼中藍天碧海般深徹的溫柔,把我輕輕攬在懷裡。

  我心滿意足地靠在祈然懷中,隱隱約約感覺自己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然後,我的視線,越過祈然的肩膀,落在那身月白長衫的頎長身影上。

  衛聆風的面色比祈然還要慘白上幾分,嘴角留有淡淡地還來不及擦去的血跡,映襯著他全身上下異樣俊秀的白,慘然奪目。

  他的目光,透過夜幕般黑沉的雙眸,定定地落在我和祈然身上。我渾身打了個顫,心不可抑製地跳動起來,直跳到心口都麻木生疼。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那裡沒有如海的深情,那裡甚至沒有深沉的悲傷,然而就是那樣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平靜,才讓我心底產生了一陣陣的恐慌。

  我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眼前的這個帝王,可是我卻清楚地知道,那樣的神情,那樣的決絕,只有在他受到莫大的傷害時,才會被用來掩飾自己。

  我怕他那樣的神情,更怕那神情背後不可預知的行為。

  “清雅……清雅……”耳中猛然被灌進蕭逸飛低沉的、越加沙啞的聲音,我視線一飄,落在生機全失的冷清雅身上。

  她哆嗦著,抓住蕭逸飛的手,乾裂滲血的嘴唇絕豔顫抖,想吐出一句話,卻始終不能成聲。

  蕭逸飛赤紅了雙眼,一把抓住她纖細瑩白的手,顫聲道:“清雅,清雅,你放心,你的願望,我發誓都會幫你達成的!清雅……”

  “噗——”冷清雅猛地吐出一口血,那鮮豔的紅色,一半灑在蕭逸飛身上,一半濺在他臉上。

  但她的臉上卻緩緩露處殘酷冷血的笑容,在蕭逸飛懷中,閉目而逝。

  谷中的時間、微風、塵埃,像是一瞬間,凝滯了起來。

  然後,化為無形的壓迫力,籠罩住我。別說將槍舉起來,就是勉強站著也不能。

  蕭逸飛冰寒的聲音,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響在我耳畔,不,就像是隻響在我耳側:“敢殺清雅,就要想清楚,你,以及你在乎的人,都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死——,不生不死,還是……生不如死!!”

  “噗——!”我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隨後身子橫飛出去,卻輕緩地落地。

  祈然、步殺、衛聆風他們都擋在我面前,臉上是深沉的凝重。

  沙石寒風凜冽,蕭逸飛進來時的石門忽然大開,我驚恐地看到身穿黑衣的幾十人,蒙著面,動作整齊一致地魚貫而入,瞬時間,團團將我們圍住。

  我們會死在這裡嗎?不!我絕對不要!我忽略渾身的疼痛,運起內力抵抗這驚人的殺氣,忽然將握槍的手狠狠舉起,喊道:“祈然?接住!!”

  黝黑發亮的手槍,掠過長空,飛入祈然舉起的修長五指中。祈然是天才,即便只看我示范過一次,我相信,他也一定能正確使用這把手槍,甚至用的比我更流暢。

  果然,他身體不稍一停,一個轉身,舉槍,瞄準,急躍,扳機扣下。

  “砰——”巨響聲再一次回蕩在谷中,眼中有血腥的紅抹過。

  我甚至還來不及看清到底是誰受了傷,胸口就有一陣窒息的劇痛傳來,喉嚨被一雙大手,緊緊扼住。蕭逸飛空出來的那雙手,平舉在空中,微微放開。

  我驚愕地看到,冷清雅纖弱帶血的身體,緩緩倒落在地。身上,有兩個小孔,其中一個已經凝結,另一個卻仍在汩汩向外冒血。

  他冷笑地看著我,我回望向他,心底竟覺一陣發毛。

  如果說,剛進來時的他,眼中還有一絲人的溫度的話。那麽此刻的他,卻已是什麽感情也不余半分了。那眼神,那恥笑,仿佛沒有仇恨,沒有厭憎,只有毫無理由的毀滅和殘殺。

  我忽然想起了一個詞——破綻。

  原來,冷清雅就是蕭逸飛的破綻,他擁有感情的證明。可是,我那一槍,卻把他所有的感情都毀滅了,同時,也抹殺了他唯一的破綻。

  可是,即便已經在如此絕望的時刻,我的心裡,卻仍有一個聲音在呼喊。我要活,我一定要活下去。活著和祈然在一起,活著……看盡這本是陌生的世界的起起落落。

  他冷笑地看著我,扼住我喉嚨的手,越來越緊,“你以為,同一種方式,可以成功兩次嗎?”

  “不要!!”對面傳來驚恐的喝阻聲,卻徘徊著,沒敢上前一步。

  我雙手抓住他扼住我的右手,本能地往外掰,臉色紫脹發青,心臟像是要跳出胸口般,搏動。

  呼吸,被抽空了;意識,也即將遠離。

  身體忽然猛地轉了個身,手臂有火燒、劇烈摩擦般的灼痛,隱約聽到子彈飛掠過身邊的聲音。

  眼前好黑,好暗。耳中聽到了什麽,也已經迷離不清了。可是,那個在我心中叫囂的聲音,卻越來越大。我要活,我要活,我一定要活下去!
  我用僅剩的一點意志,僅余的一點力氣,抓住蕭逸飛的手,左手無聲無息地跟上去。

  我的眼睛失去焦距,什麽都看不見;我的神志模糊灰暗,什麽都不能思考。我只能乞求,爸爸,哥哥,請你們保佑我,保佑我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活下去。

  我按下紅寶石按鈕。

  “嗤————”一陣輕若罔聞的聲音,卻仿佛轟鳴般,擦過我耳畔。

  然後,我隻覺喉嚨猛地一痛,心中苦笑,竟然還是失敗了。便瞬時失去了知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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