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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嫁》第59章 最後的局
  第59章 最後的局
  這一日晚間,秦玖坐在鏡前,荔枝將她頭上的釵環卸了下來,輕聲說道:“九爺,宗主如果要來,九爺打算如何應對?”

  難得荔枝還如此關心她,秦玖瞥了她一眼,卻看到她臉色有些怪異。秦玖心中一動,低聲問道:“怎麽,是宗主回來了?”

  荔枝從鏡子裡小心翼翼地看著她,隔了片刻,輕聲道:“奴婢並不清楚,不過,奴婢只是想讓九爺不要得罪他。”

  秦玖笑了,“我早已得罪他了,你以為我小心討好他,他便會放過我?”

  荔枝沉默著沒有說話。

  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侍女的聲音恭敬而謙卑,“宗主到了。”

  秦玖沒想到剛說到連玉人,他便到了。這些日子,她一直在等他出現。

  房門被推開,連玉人漫步走了進來。荔枝轉身朝著連玉人施了一禮,便快步退了出去。

  秦玖透過妝台上的菱花鏡,打量著剛剛進屋的連玉人。

  屋內燭火明亮,照出他身上純白的衣衫,那是由上好的料子製成的,在燭火下閃耀著流水般的光澤。他一雙黑眸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倘若忽略他唇角那一抹帶著邪氣的笑,當真會讓人誤以為他是正人君子。

  秦玖頭上釵環盡褪,她用木梳慢慢梳理自己的青絲,直至一頭墨發溫順服帖地在身後流淌。連玉人看了她片刻,慢慢走到她身後,手指撫上了她滿頭青絲。

  秦玖唇角斂了笑意,正要起身,卻被他按住肩頭,隻得又坐了回去。

  “阿玖這一頭墨發,還當真是光滑如絲,就連上等的綢緞也及不上。”連玉人聲音輕柔地說道。

  秦玖的手微微一頓,手中執著的木梳卻已經被連玉人拿了過去。他將梳子放在秦玖發絲上,放開了手,木梳順著滑溜的墨發自己滑了下去。

  連玉人伸臂攬住了秦玖的腰肢,將桌上的菱花鏡舉了起來,打量著鏡中的人兒,唇角揚起一抹讓人心驚膽戰的笑意來,“阿玖,你看我們兩個,是多麽相配的一對。”

  他的呼吸就在她的頸間漫開,灼熱的氣息讓她身子微微僵直。她甚至感覺到,自己脖頸間有雞皮疙瘩一粒粒冒了出來。

  秦玖在心中警告自己,不要慌。她凝了凝神,唇角漾開一抹笑意,室內燭火搖曳,她的笑容猶若暗夜幽曇,嫵媚至極。

  “宗主,你抓我來,不是打算懲罰我嗎?”秦玖問道。

  連玉人的手從她的腰間遊移到她的胸前,在她左胸處停了下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這顆心是什麽做的,竟那樣狠心地對待我。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讓我的天宸宗幾乎覆滅,讓我損失了那麽多弟子,可我還是舍不得殺你。阿玖,你說,我到底該怎樣懲罰你呢?嗯?”

  他的手在她胸前打著圈,秦玖僵直著身子,忽然一笑道:“假若殺了我並不能使你解氣,那麽,你到底想怎樣?”

  連玉人眯起了眼睛,狀若不甘地說道:“我這個人,除了權勢,最喜好的,便是女子了。阿玖,假若你願意夜夜陪我,倒是一個很好的懲罰你的法子。”

  其實,在來天宸山之前,秦玖並不太清楚連玉人會怎麽對待她。畢竟,她所做之事,足夠讓他暴怒。她沒想到,他還會對她的身子感興趣。一直以來,連玉人確實表現出對她很強烈的欲望。

  或許,她應該利用這個機會。

  秦玖當機立斷,起身慢慢推開連玉人,漫步走到案前,將燭火熄滅了。

  屋內頓時暗了下來,只有淡淡的月光從窗子灑進來。天宸宗的窗紙用的是一種紗絹,能擋住冬日的寒風,也恰能讓月光灑進來。

  “我確實對不住宗主,今日落到你手裡,也算是報應。只是,有句話我要告訴宗主,那就是我並不後悔那樣做,因為我要復仇。如今大仇得報,我也沒什麽可以留戀的。宗主想要我的命,自可拿去。我的這副殘軀,宗主若是不嫌棄,也拿去好了。”秦玖站在床榻前,輕輕說道。

  連玉人望著秦玖,忽然笑了起來,“這才是我喜歡的阿玖。”

  “既然宗主說了喜歡我,那麽便請宗主憐惜阿玖。”秦玖輕聲說完,伸手撫上了肩頭,輕輕一扯,身上的衣衫便一件一件地滑落到了地上。

  她姣好的身軀好似藏在匣中的寶珠,乍然被打開,瑩潤的光澤悠然流瀉。那光澤並不耀眼,卻讓人移不開目光。她望著連玉人,抱著肩頭,扯著身上最後一件衣衫,莞爾一笑,“宗主,我冷。”

  她的聲音並不嬌美,微微發啞中透著一絲幽怨,足夠魅惑,足夠讓人憐惜。這樣的聲音,在此時此刻,對於一個男人而言,是一種不可抵擋的蠱惑。

  這幾年,秦玖對於向男人曲意奉承、魅惑勾引,不說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卻已經有了幾分功力。

  果然,連玉人移動腳步,漫步走到她面前,一伸臂便將她抱了起來。

  秦玖能夠感覺到他粗大的手指撫在她柔軟後背上的觸感,能夠聽到他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

  他將她抱到了床榻上,放在柔軟的被褥上。她察覺到他的目光,在微涼的月光裡,打量著她。

  秦玖身上最後一件衣衫已經在她被放上床榻時掉落了下去,但她披散的發很長,猶若墨蓮綻放般撒落在身上,遮住了身上的重要部位,半遮半掩,卻更具魅惑。

  秦玖躺在床榻上,望著咫尺之間的這個男人,身上汗毛不知不覺豎了起來,一顆心在胸腔內更是不可遏製地跳動了起來。她在等待著,等待著眼前這個男人上鉤。

  她知道這個男人的武功是深不可測的,她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勝他。如今,她隻想抓住他這一點興趣,在他最軟弱的時候,一擊致命。對此,她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她等待著,她甚至看到了他的手向她的胸口伸了過來,可是,最後的結果出乎她的意料。

  他卻伸手拿起了錦被,輕輕覆在了她身上。他的手,不小心觸到了她的腰肢。那纖細得不盈一握的腰肢,肌膚是那樣細膩光滑,或許是天冷的緣故,泛著微微的涼意。她的腰肢太細了,好像他稍微用力,就能夠掐斷似的。他的手掌在她腰間遊移片刻,最終還是從她身上撤了回來。

  “阿玖,我不能委屈你。我們要在一起,應該在我們的洞房之夜。到那時你若也這樣乖,我會非常高興。”連玉人俯身在秦玖耳畔低聲道。他的聲音好似被什麽壓抑住一般,有些粗啞。

  秦玖原本高高吊起的心,並沒有因為他這句話而放松。她心中湧起一股驚懼,難道連玉人看出來了?
  自從到了天宸宗,自從連玉人表現出對她身體有興趣,她從未表明過自己不願。只是,她每次都故意將那些有意無意弄的傷疤讓連玉人看到,攪了他的興致,讓他每次都不得不罷手。這一次,她背上的傷疤雖然也還沒有完全好,但她刻意沒露出來。她相信,此刻,連玉人也沒有去想傷疤的事情。那麽,他是為什麽而放手的?

  他說,要等到洞房之夜。他說,不能委屈她。

  秦玖才不會信連玉人說的這些鬼話。

  “宗主太會說笑了。”秦玖涼涼說道。

  她再沒有去刻意迎合或冷落他。

  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做太多。要騙過連玉人,並非容易之事。今夜既然不能,那麽,她會另外找機會的。

  連玉人起身,“你早點歇息,有什麽需要,就跟荔枝說。我想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成為我的女人。”

  他說完,便從屋內退了出去。

  冷冷的月色透過半透明的窗子照進來,一室的冷意。

  秦玖一個人躺在黑暗之中,身子抖得厲害。片刻後,她拉緊錦被,臉上神色早已恢復淡漠平靜。

  今夜的連玉人有些反常,她知道,這必是另有原因的,她會想辦法查清楚的。

  連玉人這一夜離去,又是連著好幾日不見蹤影。秦玖雖身在天宸宗,卻連仇人的面都見不到,未免有些著急。

  “宗主這些日子,又出去了嗎?”秦玖問一直服侍著她的荔枝。

  “奴婢也沒有見過宗主,聽說是又閉關了吧。”荔枝輕聲說道。

  閉關?

  連玉人又閉關了?
  到底是真的閉關,還是借機出去了?假若是真的閉關,那麽,連玉人是在練什麽武功?
  聯想到之前連玉人輕易放過她之事,秦玖腦中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這個念頭,讓秦玖渾身都冷了起來。

  當年,她費盡心機盜取了天宸宗的武功秘籍,其中記載著好幾種邪功,其中,有她所習練的補天心經,這是女子修煉的邪功,需要用少年的精血來輔助練習。還有一種是男子修煉的邪功,她對此不敢興趣,將女子修習的邪功看完後,在欲將書放回去時,無意中看了一眼,見那種男子修煉的邪功,名字叫絕魂大法。當時,上面的一句話,引起了她的興趣。說是修習這種神功,練到了第七重後,就要戒女色,這樣才能練到第九重,否則,將前功盡棄。彼時,她還惡意地想,連玉人是絕不會修煉絕魂大法的,因為看樣子他似乎一天也缺不了女人。

  絕魂大法!

  種種跡象表明,連玉人修習了絕魂大法。

  這也是為什麽他會輕易放過她,或許,之前他說她身上疤痕太多,所以並不動她,也只是一個托詞罷了。

  這個想法從腦中一旦冒出,秦玖便越發篤定了。他不僅修習了絕魂大法,且馬上就要練到第九重了。

  她知道絕魂大法的厲害。

  她想,連玉人若真練到第九重,這個世上,恐怕便鮮有人能敵過他了。

  秦玖慢慢閉上眼睛,臉色蒼白如紙。

  這日,秦玖照常從窗子看出去,觸目滿眼的紅色,卻不光是遠處開得豔麗的紅梅,還有許多高高懸掛的紅色的燈籠。她記得很清楚,這些紅色的燈籠,以前並沒有的。她算了算日子,如今也還不到過年,這個時候掛上紅燈籠,顯然是宗中有喜事。而讓秦玖更想不到的是,這喜事,竟然是她和連玉人的婚事。

  據荔枝說,連玉人說臘月十一是一個好日子,要將那一日定為大婚之日。

  說實話,自從她接觸連玉人這個人,就知道他很難對付,她摸不清他的人,最關鍵的是,她不知道他會出什麽招。就如現在,他真的要娶她?

  就算是真的,她也知道,他不是真心要娶她。連玉人絕不會去做無用之事,那麽他到底要幹什麽?
  有許多事情,她可以隱忍。當初,她可以隱在天宸宗兩年,可是,這一次,她不可能再忍那麽久了。

  午後,天空開始飄雪,蕭樂白派人來請秦玖到他所居之處去圍爐賞雪。

  禦風閣是天宸宗最高的一處閣樓,從此處推開窗,可俯覽眾山。秦玖進來時,閣內爐火燒得正旺,上面溫的酒散發著濃濃的醇香。

  “當真是好酒。”秦玖掃了一眼坐在窗畔的蕭樂白道。

  “那今日便一醉方休。”蕭樂白微笑著道。

  “既然是好酒,一醉方休也是可以的。”秦玖走到蕭樂白身畔,看了一眼窗外,外面除了遠山和皚皚白雪,實在是沒什麽好看的。

  “阿玖,最想一醉方休的是我。宗主要娶你,你可聽說了?美人就要有主了,我心裡甚是失落。”蕭樂白端著酒盞,淺笑著問道。他白衣落落,看上去極是清冷。

  秦玖嫣然笑道:“你不會以為,宗主是真要娶我吧?”

  “阿玖,宗主對你,可是一片真心啊!怎麽你竟看不出來?”蕭樂白詫異地揚眉問道。

  秦玖勾唇淺笑,“你看到這窗外的大好河山了嗎?宗主要的,永遠不會是我。”

  “你說得對,但也不完全對!”蕭樂白站起身來,走到秦玖身畔,舉目望向外面。

  “阿玖,這一片大好河山,固然是男人夢想已久的。但是,若是沒有女人和他並肩共享,怕是也沒有多少樂趣。一個男人,只有當他征服了他心愛的女人,這樣才算是完完整整得到了天下。否則,就算是得到了天下,也是一樣索然無味!阿玖,或許不用等太久,宗主便可以帶你登上至高無上的絕頂,到了那時,你一定會以能成為他的女人而自豪的!”蕭樂白唇角一彎,低頭看著站在他身畔的秦玖,慢悠悠地說道。秦玖乍聞此語,隻覺得頭皮發麻。

  什麽至高無上的絕頂,這似乎不該是蕭樂白說的。而讓她尤為感到奇怪的是,蕭樂白竟如此了解連玉人。

  “我記得你也說過要娶我,我想,我嫁給宗主,你並不是樂見其成的吧?”秦玖笑吟吟問道。

  蕭樂白聞聽此言,卻是微笑不語。

  秦玖心中忽然一涼,一股寒意從背脊上冒了出來。她屏住了呼吸,連玉人真的不在天宸宗中嗎?還是,蕭樂白和連玉人根本就是一個人?

  這想法本有些匪夷所思,但細細一推敲,卻是不無可能的。

  她在宗中這兩年,連玉人經常會閉關練功,他到底是真在閉關,還是到了麗京城去做大司樂?那一日,連玉人在麗京城突然出現,對於她在京中的所作所為那麽熟悉,她一直以為是他在宮內的眼線所見,如今想來,就算如此,哪裡能將消息那麽快便傳給正在閉關的他。

  秦玖慢慢攥緊了袖中的拳頭,心中一陣陣發涼,面上卻依然掛著嫣然如花的笑容,輕聲說道:“還真看不出來,大司樂這麽了解宗主。不過,我可沒有答應做宗主的女人。至於什麽絕頂不絕頂的,我更不稀罕。”

  蕭樂白溫雅一笑道:“阿玖,當你愛的男人被宗主除掉,你就會心甘情願!”

  秦玖知道他很危險,也隱約猜到,很多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可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她還是有一點驚訝。

  蕭樂白站在窗畔遙望遠山,一襲雪衣被冬日的冷風吹得飄逸如雲。這風,是這樣的冷,足以讓秦玖遍體生寒。但秦玖曉得,讓她心中寒冷的,並非這風,而是眼前的人。

  他並不俊美,但是這樣憑欄而望的風姿,卻是猶若謫仙。可她知道,他終歸不是謫仙,而是視天下人性命如螻蟻之人。

  “大司樂真會說笑,我不懂,你所指的那個男人,是誰?”秦玖退回到桌畔,執起酒盞問道。

  秦玖還是習慣稱呼蕭樂白為大司樂,他似乎也並不介意。

  蕭樂白翩然轉身,信步走了過來,俯身看著她,“那個男人是誰,阿玖心中最清楚了。自然是顏聿,他終究要為了你而丟掉性命了。”

  秦玖輕笑了起來,沾過了酒的唇紅潤豔麗,她笑得分外妖嬈,“大司樂莫非是喝醉了不成,竟說出這樣的話來。如今我被宗主軟禁在天宸山,無人知曉,自然也無人會為我而亡。”她已猜到蕭樂白便是連玉人,自然知曉他每句話都不是隨意說的,她想知道,他這句話裡,到底蘊含著怎樣的玄機。

  “告訴你也無妨。你和宗主的婚事,已經被人秘密傳了出去。關注你的人,自然會知道這個消息,你說,他會不會趕過來?”蕭樂白的聲音是如此的雲淡風輕,聽在秦玖耳中,卻分外沉重。

  “所以,宗主已經派人在這裡設下了埋伏,就等著有人來救我?然後,再一網打盡?”秦玖唇角依然掛著笑意,仿若對此毫不在意。

  原來,連玉人搞出來這樣一場喜事,卻是為了讓前來救她的人上鉤。

  “我想,我還沒有那麽大的魅力。這一次宗主恐怕要失望了,我為了修煉補天心經,已經是殘花敗柳之軀,這世上恐怕沒有哪一個男人肯娶我,更沒有哪個男人肯為了我拚命,宗主的算盤,怕是要落空了。”秦玖輕輕搖了搖手中杯盞,酒液泛起一圈圈漣漪。

  蕭樂白先是一愣,隨即仰首笑道:“阿玖,我實在是太喜歡這樣的你了,明明心中怕得很,卻還能若無其事地說出這樣的話。你說你修習補天心經,已經是殘花敗柳之身,這話我卻是不信的。你並沒有殘殺那些少年的性命,你用的是自殘的方式。這讓你在武功增長的同時,身體卻越來越虛弱,這是瞞不過宗主的,他早就知道了。”

  這件事起先連枇杷都被她瞞了過去,沒想到連玉人竟然知道得這麽清楚。

  “這些,你竟是知道?”秦玖把玩著酒盞,慢慢問道。

  蕭樂白玩味地笑道:“是的,我知道。當年,你去偷宗中的武功秘籍,雖然最後只是謄寫了一份帶了出去,並沒有將原冊偷走,但事後還是讓宗主察覺到了。他曉得你要習練補天心經,還真怕你會用少年的精血,沒想到你竟然沒用,從那時起,宗主就對你產生了興趣。他看著你,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弟子,最後升到了門主之位,當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秦玖沒想到,那時連玉人便知道這件事了。

  “原來如此,那宗主何時出關?”秦玖垂下睫毛,望著杯中蕩漾的酒水,輕笑著問道。

  “你要找宗主?”蕭樂白閑閑問道。

  “自然。我要告訴他,我和顏夙早已情緣已盡,我也不喜歡顏聿,倘若我喜歡他,恐怕今日我就不會在這裡了。我不願意答應宗主,不過是因為宗主的魅力還不夠而已!”秦玖抬起一雙水眸,懶懶說道。

  蕭樂白的眉頭微不可察地一凝,這微小的變化早已被秦玖看在眼裡,她更加確定,眼前之人,便是連玉人無疑。他早已出關,這是不是說明,他的絕魂大法已經練到了第九重?!
  秦玖深吸一口氣,忍住胸間忽然而起的憋悶和脹痛,輕笑著道:“大司樂,若是無事,我便回去了。”

  她轉身離去,夭紅的裙尾擦著蕭樂白的白衣而過。她在和他擦肩而過時,有意無意間伸出手指,輕輕滑過蕭樂白的臉龐,淡淡道:“我倒是喜歡大司樂的風度,和顏夙有幾分像。”

  她很快走了出去,蕭樂白伸手摸了摸被她撫過的臉龐,想象著方才那一刻溫暖如玉的觸感,他的一雙眸微微眯了起來。

  秦玖在禦風閣外駐足,雪已經停了,但山野間依然是霧靄重重。她的目光從天宸宗的屋舍前掠過,天色漸黯,屋簷下的紅燈籠已經依次點亮。這讓秦玖心底深處浮起一種讓她無法喘息的恐懼來。

  這一種恐懼,以前她曾經感覺到過,但似乎都沒有這一次來得深刻。

  禦風閣地勢很高,山風很凜冽,她越來越弱的身體根本不能抵禦這肆虐的寒風,擁緊風大氅,她輕輕撫住胸口,她絕對不能讓連玉人的陰謀得逞。

  回到所居住的小院,很意外地看到了蘇挽香。

  “我想,你已經知道,宗主為什麽忽然要娶你了吧!”蘇挽香的話語裡暗含著幾分得意。

  秦玖靜靜地看著蘇挽香。

  幾日不見,她已經不再似剛從牢中逃出來時那般憔悴,白皙的臉上,柳眉麗目暗含著一種睥睨人的氣勢。她以一種譏誚的神色看著秦玖,唇角笑意悠然。

  秦玖面上依然掛著讓人心醉的笑容,可卻收起了以往刻意的嫵媚,再沒有那種逼人的豔光。

  “是你出的主意?”秦玖一雙漆黑的鳳目中,隱有刀鋒般的凌厲劃過。她知曉連玉人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但是,她和顏聿的事情,連玉人不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確實是我,你又能奈我何?我不過是告訴了宗主,顏聿對你的一片深情。宗主這個主意真的很好,你想一想,假若顏聿不來,那便說明他根本沒有將你放在心上;假若他來了,便會因你而死。顏聿死了,下一個該輪到誰呢?是顏逸,是你一心要保護的顏逸。你已經知道林昭媛是宗中之人了吧,那麽,你可知道她已經有喜了?不管那是誰的孩子,都會說成是慶帝的孩子。如果顏逸死了,那麽那個孩子就會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了。白素萱,我說過,你終究會痛失所愛,悲涼而死。”蘇挽香唇角悠然的笑容變得冷酷起來。

  秦玖望著蘇挽香,輕笑了起來。

  蘇挽香自然不知秦玖這次來天宸宗是自己設計來的。她早已猜到林昭媛的身份,在臨去宮中之前,交給了枇杷一封信,讓枇杷在兩日後交給榴蓮。之所以定為兩日後,是假若林昭媛沒有對她動手,那她可能就不是天宸宗之人,她會回宮將那封信收回。如今,她來到宗中這麽久了,那封信自然早就到了榴蓮手中。她在信中告知榴蓮,林昭媛和天宸宗的關系,告訴他如何對付這個女人。所以,榴蓮不會有事。

  只是,對於顏聿會不會來,秦玖卻沒有把握。

  “白素萱,你沒有想到會有這一日吧。你費盡心機將顏逸推到寶座上,卻沒有想到是為天宸宗做了嫁衣裳吧!”蘇挽香笑得得意,發髻上的銀簪因此而搖曳著。

  秦玖冷冷笑了笑,對於眼前這個女人,剛開始知曉她有可能是父親的親生骨肉時,秦玖也曾驚訝過,也曾同情過她的遭遇。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放過她,畢竟,白家的血案,連玉人是背後的推手,而她,卻是直接的凶手。

  那麽多人的血債,就算她身上流著和她一樣的血,她也沒有理由放過她。但是,她沒有想到,她竟如此無藥可救,到了此刻,還如此冷血和執迷不悟。

  她和她,委實無話可說。

  秦玖神色平靜地從她身側走了過去,眼風都沒有掃她一下。

  或許是她的平靜激怒了蘇挽香,她緊隨著她進了屋,冷聲道:“到那個時候,顏夙便只有我了,只有我!”

  秦玖走到案前坐下,輕笑道:“蘇門主,那你便好好活著,等待那一日吧!”

  “是的,我會活著,而你終究會死去。我聽說,你練的補天心經已經讓你的身子分外虛弱了。你是不是感覺到很冷?不然,你這屋中為何會燒這麽多的火爐?”

  秦玖眉梢輕挑,慢慢走到蘇挽香面前,忽然趨身向前,朝著她臉上扇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蘇挽香完全沒想到。她本以為秦玖氣到極致,是要和她理論,卻沒料到她會直接動手。

  這一巴掌扇得狠,蘇挽香的臉瞬間便腫了起來,唇角也淌下一縷鮮血來。她捂著臉,抖著手,怒聲道:“秦玖,你……你竟敢打我?這裡是天宸宗,你竟然敢打我?”

  打人不打臉。

  這一耳光,讓蘇挽香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秦玖拍了拍手,笑得妖嬈。

  “在天宸宗又如何?蘇門主,我就是打了,你又奈我何?我不光敢打你,我還敢現在就殺了你,而你,卻不敢動我一根頭髮!”

  蘇挽香瞥了一眼站在門邊的神色木然的幾個侍女,她們仿若根本就沒有看到眼前這一幕。她捂著半邊臉,露出來的另外半邊臉上的神色變得難看起來。

  秦玖說得很對,她敢隨時殺了她,但是,她確實不敢動秦玖,至少現在不敢。連玉人要娶秦玖,就算是因為利用才娶她,但畢竟也算宗主的女人,她根本無法也不敢動秦玖。何況,誰知道連玉人對秦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他們成了親,她便是宗主的妻子,到那時,她也同樣不敢動她了。思及此,蘇挽香的銀牙狠狠地咬在了一起。

  無論何時,無論在什麽樣的境況中,她竟然都會被這個女人壓在底下。

  她不甘!
  秦玖卻無視蘇挽香臉上變幻的神色,她撣了撣衣衫,回到案前坐下,睫毛輕挑道:“蘇門主,你若是閑得無聊,不妨猜一猜,我若殺了你,宗主會怎樣護著我。”

  蘇挽香心裡很清楚,連玉人對自己的手下很冷酷,他不會為了任何人復仇。到那個時候,他只會護著秦玖。

  她冷冷道:“秦玖,我等著看你死的那一天。”

  “你放心,在那之前,我會先殺了你!”秦玖不動聲色地挑眉道,她神色平靜,吐出來的話語卻是那樣冷酷。隨即,她便招呼荔枝過來斟茶。她倚靠在椅子上,捧著茶盞,暖著手,飲著茶,一副愜意慵懶的樣子。

  蘇挽香此刻當真是後悔沒在上山前殺了秦玖。她神色變幻了幾下,最終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再過一日便是連玉人和秦玖的大婚之日了。

  天宸宗一派喜氣洋洋,這喜事說不上多麽隆重,但籌備得倒是有模有樣。

  秦玖所居住的暖閣已經掛滿了喜綢和紅燈籠,屋門上還張貼著一個大大的囍字。暖閣位於谷內,不似禦風閣那般風勢凜冽。在這個大雪初晴的日子裡,日光暖暖的,風也柔柔的,處處張燈結彩,一切看上去似乎很美好。

  臨近日落時,蕭樂白帶著倚紅和偎翠給秦玖送來了嫁衣和珠寶首飾。

  秦玖懶得看這些東西,不過,她還是做了做樣子,將妝匣打開了。裡面的珠寶金釵並沒有引起她的興趣,倒是一支紅瑪瑙的長簪吸引了她的視線。簪頭是展翅的鳳,雕琢得格外精致。

  這件首飾之所以吸引她,倒不是因為它的精致典雅,而是因為這簪子夠長、夠硬,足夠做凶器。

  “這些都是宗主特意派人到山下首飾店挑選的,秦姑娘不妨試一試。”倚紅說道。

  秦玖撫摸著簪頭上的鳳,輕笑道:“真沒想到,我竟也能佩戴鳳簪。荔枝,為我簪上。”

  鳳簪乃皇室禦用之物,平民百姓自然不能用。可連玉人,早不當自己是平民百姓。

  秦玖坐在妝台前,輕輕擺頭,那簪子鳳口中吐出的紅珍珠便輕輕搖曳,為她增添了幾分美豔。她從鏡子裡瞥見蕭樂白細目間那一抹驚豔之色,她微笑著起身,“大司樂,明日便是我的好日子了,可否陪我到處走走?在麗京時,大司樂那般照顧我,到了這裡,也算得上我的娘家人了,有些話,我想和大司樂說說。恐怕過了明日,我做了宗主的女人,你我便要避嫌,再沒有這樣獨處的機會了。”

  蕭樂白輕輕一笑,“也好,你想去哪裡,我陪你走一走。”

  雪後初晴,到處皆是白茫茫的。山間白雲被風吹拂,猶若棉絮被風扯起,不斷變幻著形狀,極是美麗。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東坡,只見那處長達數百丈的斜坡上,厚厚的冰層在落日余暉下閃耀著冰冷的光澤。

  “阿玖,這處斜坡美嗎?”蕭樂白指著被冰雪覆蓋的斜坡,狀似無意地問道。

  秦玖勾唇笑道:“自然是美麗的,在肅殺的冬天,再沒有比這玲瓏剔透的冰層更美的東西了。”

  “阿玖認為美麗就好。”蕭樂白唇角牽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來。

  秦玖不知蕭樂白為何如此反應,或許他又想到了什麽壞主意。不過,秦玖想,無論什麽壞主意,一切都即將結束了。她朝著他一笑問道:“不知從這裡滑下去,我會摔成什麽樣?”話音方落,她雙足一錯,人已經沿著冰層向下滑去。她朝著連玉人回眸一笑,那笑是如此的豔光四射、媚惑人心。

  這冰層果然是光滑至極,又是斜坡,根本無法立足,秦玖這一衝,瞬間便移下數尺。若是從這數百丈的冰坡滑下去,不說底下是巨石嶙峋,就算是平地,人不死也得殘了。

  蕭樂白目光一凝,雪色廣袖輕拂間,整個人已經倒掛而下,一把抓住了秦玖的纖手。

  “秦玖,你就這麽不願意嫁給宗主?你以為你死了,就無人因為救你而送命?宗主便會饒了顏聿?秦玖,你太天真了。”蕭樂白冷酷的聲音裡,似乎壓抑著極大的怒氣。

  秦玖明白他為何動氣,沒有人能夠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招。她秦玖叛離過天宸宗一次就已經夠了,絕不可以再有第二次。他以為自己是天,她的命是捏在他手裡的,他若讓她死,她便要乖乖去死,他若讓她活著,她便決不能去死。腳下冰層光滑,秦玖嫵媚的笑意瞬間變得蒼白,被蕭樂白抓著的手不可遏製地抖了抖。

  蕭樂白細目中的怒色稍緩,他淡淡道:“抓牢我,我拉你上去。”

  他右手一用力,原本卷著的坡上老樹的樹乾被廣袖拉直,他借力一彈,兩人便從冰坡上躍了上去。崖上是積雪覆蓋的堅冰,兩人這一躍,便相擁著滑倒在地面上,秦玖恰恰撲倒在蕭樂白身上。這一跌倒衝勢極大,秦玖方才滑下時,早已將頭上鳳簪拔了下來,暗自藏在袖中,此番看準時機,借著衝勢送到了蕭樂白胸前。

  撲哧一聲,利器刺入血肉的聲音響起。

  蕭樂白就是連玉人,秦玖已經猜到。可連玉人卻並不知秦玖已經知道蕭樂白便是他,所以,他對秦玖並未設防,更何況,以現在的形勢,他也想不到她會突然對他動手。而秦玖卻是預謀已久,就連方才滑下冰坡也是故意為之。

  這簪子長而利,足夠刺中他的心肺,讓他喪命。蕭樂白那雙溫雅的細目瞬間厲光乍泄。他一拂袖,強大的勁氣便將秦玖推開。

  秦玖沒料到他在如此境況下,還有這麽大的氣力,在冰上滑了兩步方站住腳,迎視著他怒意滔天的雙眸。

  蕭樂白撫著胸口淌血之處,蒼白著臉,慢慢說道:“阿玖,原來,我真是沒有看錯你,你果然已經發現了我的秘密。”他慢慢抬手,在自己臉上、耳後幾個地方動了動,片刻後,他細長的眼睛變得大了起來,原來的塌鼻子高挺了起來,而臉型也由以前略帶方正變成更有立體的輪廓。他依然是蕭樂白,只是他的模樣卻變成了連玉人。

  連玉人用自己沾滿了鮮血的手指捏著手中的幾根金針,朝著她晃了晃,低聲說道:“你應該還是喜歡這個我吧!”

  秦玖其實聽說過金針刺穴改變容貌之術,但是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麽神奇,她眼睜睜看著蕭樂白轉瞬變成了連玉人,隻覺得心頭一陣寒意襲來。白繡錦當年恐怕也是用這種易容術改變的容顏,所以,無人識破那是假面。因為,她的五官確實是真的,只是用金針做了細微改變而已。

  “你果然就是連玉人!”秦玖冷哼一聲。

  “是,所以阿玖早就猜到了,假裝同意嫁給我,也只是想除掉我而已。”連玉人惆悵一笑,忽然急速喘息了幾下,一手撐著地面慢慢坐了起來,另一隻手捂著淌血的胸口。鮮血滴在冰上,迅速乾涸,在冰面上留下一道道淒豔的印記。

  “阿玖,我是個壞人,我也知道你恨我。其實,我原本可以不動你們白家的,可你的姑母不肯放過天宸宗,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白家,確實因我而亡。但如今,我天宸宗有那麽多武藝高強的弟子都被你們所殺,天宸宗也已經被你們幾乎剿滅,而我今日也被你親手所殺,你會不會就此原諒我?不再恨我?”雖然已經恢復了連玉人的面貌,可他還是用的蕭樂白的語氣,溫柔入骨。說罷這句話,他急速咳嗽兩聲,唇角淌出了鮮血。

  秦玖實在沒有想到,到了最後,連玉人還會來這麽一出。

  他不是應該憤怒地指著她大罵,或者在臨死前奮力一擊,和自己生死相搏嗎?她都做好了隨時應對的準備,可沒料到,連玉人竟然會演悲情戲。她冷冷一笑,“連玉人,天宸宗危害朝堂,也是你不得已而為之嗎?你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荼毒生靈,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嗎?我原諒不原諒你,又有什麽用?你就到黃泉之下,去向冤死的人們贖你的罪孽吧!”

  “原來,這樣也不能讓你原諒我啊!”連玉人忽然惆悵一笑,似乎頗為惱恨,“這可怎麽辦呢?看來,我必須將阿玖心中的人除去才是。”

  他慢慢將胸前的鳳簪拔了出來,一甩手,朝著秦玖刺了過來。

  秦玖一偏頭,那沾染著連玉人鮮血的長簪便插在了她的發髻上,沾染了鮮血的發簪透著嗜血的美,襯得秦玖更加妖嬈。

  “秦玖,想殺我,沒那麽容易。你逃不掉的,你注定還是要做我的女人,然後看著你愛的男人因為你而死!”連玉人從地上一躍而起,笑得妖媚。

  這鳳簪長而利,秦玖也是瞄準了他的要害之處才下手的。原以為她這一擊得手,他必死無疑,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還能站起來。

  “阿玖,我險些被你殺了呢。你可知道,若非我這顆心稍稍長得偏了些,這些年我恐怕早就死過數次了,宗主這個位子也是不好坐的啊!”

  秦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連玉人的心會生得偏,就是偏了那麽一分,讓她失了手。

  人都說好人活不久,禍害遺千年。

  不得不說,連玉人真是命大。

  秦玖捏緊了袖中的銀針,她知道機會已經錯失,再要殺連玉人,恐怕是極難了,唯有拚死一擊。連玉人似乎看透了她心中所想,眯眼笑道:“阿玖,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呢!”他瞄了一眼不遠處,笑道:“本宗的侍從來了,怕是有些好消息要稟告呢,我想阿玖也很想聽一聽吧。”

  秦玖眯眼遠眺,果然見連玉人的幾個貼身侍從快步走了過來。幾人速度極快,轉瞬便到了他們面前。那幾人看到連玉人胸前的傷口,臉色霎時一變,問道:“宗主,你怎麽受傷了?可要緊?”

  幾人將連玉人護在中間,其中一人慌忙點了他傷口周圍的大穴,止住了血流。幾人就要護著連玉人回去,他卻擺了擺手道:“無妨,我知道你們有事要稟告,現在就說吧。”

  侍從看了一眼秦玖。

  連玉人輕笑道:“就讓她也聽聽吧!”

  侍從這才恭敬地說道:“宗主,此番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

  連玉人臉色微微一凝,意味深長地笑道:“對我而言的壞消息,可能對阿玖來說是好消息呢!也好,先聽壞消息吧!”

  侍從小心翼翼地稟告道:“宮中的林昭媛娘娘有了喜,這本是好事,可我們還沒來得及行動,昭媛娘娘的身份便被皇太子查了出來。如今,昭媛娘娘已經被押到了牢中。”

  連玉人擰起了眉,眸中閃過一絲厲色。

  秦玖知道,林昭媛腹中的孩子,也許是他最後一張王牌了。如今,這一切成空,天宸宗想要名正言順地得到這個天下,是不可能的了。

  “好消息呢?”連玉人細長的眸一眯,透出無邊的鋒銳。

  “大煜國和北燁國連日激戰,如今,大煜國已經收復了部分失地。在最近一戰中,大煜國敗北,聽說顏夙受傷不輕。”侍從輕聲說道。

  “哦。”連玉人長眉一挑,“顏夙受傷,對我而言,的確是好消息。只是,他怎麽就不死了呢,倘若是死了,那便是更大的好消息了,你說是不是啊,阿玖?”

  秦玖驀然轉過身,鳳目緊緊盯著連玉人,眸底怒火燃燒,猶若地獄火蓮,豔色如熾。

  顏夙受傷,她自然是極其心痛的。可是,此刻讓她憤怒的卻是,這件事恐怕是連玉人搞的鬼。北燁國突然進攻大煜國,秦玖早就懷疑其中有天宸宗挑撥,如今看來,果然是真的。

  “連玉人,北燁國和大煜國的戰事是你挑起的吧?”

  連玉人輕笑道:“這麽做不好嗎?讓顏夙先替我打敗北燁國,削弱了北燁國的勢力,方便我日後能坐穩大煜這天下。同時,假若北燁國能幫我除掉顏夙,這豈不是一石二鳥之事?”

  “你讓王天佑向北燁國走私兵器,原來就是為了挑起北燁國和大煜的戰事。”秦玖冷聲道。

  “若非蘇青的事情被你查了出來,連累了天宸宗,或許,我還可以向北燁國走私更多兵器!”連玉人厚顏無恥地說道。

  秦玖冷冷盯著連玉人,猶若盯著一個惡魔。

  “主子,奴才還有一個消息要稟告!”侍從小心翼翼地說道。

  “說!”連玉人懶洋洋地道。

  “他來了!”侍從意有所指地說道。

  連玉人聽了這個消息似乎很振奮,就連因為失血而蒼白的臉也泛起了亮光,“終於來了啊,來得倒是挺快,可查清楚了,他帶了多少人?”

  “大約兩萬人馬!”侍從肅然稟告道。

  “好!”連玉人眉頭一挑,回首對秦玖道:“阿玖,我讓你看一看,你心中戀慕的男人是如何徹底從人世間消失的,這是我征服你的第一步!”

  秦玖眸中倏地起了波瀾,“你,你是說……”那個名字在秦玖唇間繞了幾繞,卻最終沒有勇氣說出來。她不敢相信,他真的來了。

  連玉人微微一笑,薄唇勾出一抹溫雅卻殘忍的笑意,“顏聿來了!”

  秦玖心中一抖,他不是回了麟州嗎?為何又要到這裡來?這裡是天宸宗的老窩,就算天宸宗大半勢力被毀,還是不容小視的。

  可是,他竟然來了!

  他竟然真的來了!
  “阿玖,你還是乖乖地回去打扮,想著明日如何嫁我吧!明日,有一場大好的熱鬧要看呢,本宗主萬分期待呢!”連玉人幽幽說完,任由幾個侍從攙扶著離去。

  隻留下秦玖宛若冰人般凝立,無知無覺。她突然想微笑,又想流淚。

  顏玉衡,你為什麽要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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