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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還是會寂寞》第3章 孤獨病者
  第3章 孤獨病者

  01
  “靈耳!”

  放學後,其他同學都出去吃晚飯了,季杭突然出現在我們班教室門口朝我招手。

  我坐在座位上,停下打開保溫桶的動作,感覺到門口有很多同學回頭看我。我抿了抿嘴,硬著頭皮走了出去。

  “季老師好。”

  “季老師。”

  ……

  有些選修季杭的瑜伽課的同學忙著跟她打招呼,季杭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又把目光移向我,說道:“靈耳,我有話和你說。”

  她喊我“靈耳”,而不是“趙靈耳”,其他人感覺到這兩者的親疏差異,都好奇地看著我們,似乎在想趙靈耳和季老師到底是什麽關系。

  我跟著季杭走出了教室,路上一直沉默不語。季杭帶我來到了走廊的盡頭,那裡一個人也沒有。

  “靈耳,這些錢你拿回去。我幫你擺平何爽不是要你的錢,只是希望你好好的。”

  季杭從她的玫瑰色皮包裡拿出一百塊錢塞到我手裡,這錢是我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放在她辦公桌的抽屜裡的。

  我側過身子,極快地避開她,沒有接過錢,抬起頭看著化著精致妝容的季杭。

  “季老師,首先,我不覺得你找何爽是在幫我的忙。你偷偷去找何爽,不就說明了你根本不信任我?你覺得何爽說的是對的,我是在騙人。其次,我根本不需要你幫忙,你是我的什麽人,為什麽要自作主張做那些事?如果我說我沒欠何爽的錢,你也要去給她錢嗎?”

  “事實上你撒謊了,你的確拿了她的錢不還,不是嗎?”季杭似乎被我的話惹怒了,頭一次冷聲對我說道。

  我冷笑了一聲,看著她終於不再虛偽的臉,回道:“你有證據證明何爽說的是對的,我是在撒謊嗎?上次在辦公室,老師們已經相信我了,你憑什麽要懷疑我?你是不是打心眼裡就不想我好,覺得我是壞人?季老師,你安的什麽心啊?”

  “趙靈耳,你別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的話有多尖酸刻薄?你林叔叔要是知道你這樣,他會怎麽想?如果不是看在你林叔叔的面子上,你以為我想管你的事?同樣是領養的,你的姨媽簡樂檸的性格就不像你這樣。算了,就當我自己沒事找事,你的事,我以後再也不會管了。”季杭黑著臉激動地說道。

  我冷冷地看著她,握緊拳頭說道:“是林嘉瑞告訴你我是領養的?他是我的什麽人啊,我的事誰要他多嘴了?還有,季老師,沒有人規定領養的孩子就得是什麽樣的性格!”

  我故意叫她季老師,而叫林嘉瑞就直呼其名。這讓我覺得我和林嘉瑞是平等的,而她是和我們毫不相乾的人。即便我現在很生林嘉瑞的氣,但還是忍不住跟季杭暗暗較勁。

  我是領養的,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說來說去,還是因為我八歲那年因為得知這個真相離家出走,所以大人們覺得,我的內心沒有樂檸姨媽堅強,對於那些閑言碎語,我承受不起。所以媽媽不讓任何人和我提起我是領養的,誰拿這件事說事,媽媽必定會生氣。

  其實,我沒有他們想的那麽脆弱,我的確不喜歡人家拿我的身世說笑,但這並不代表我不願正視這個事實。

  不過那畢竟是一道傷口,是我一出生就被劃上的傷口,就算再無所謂,被人觸碰到,還是會疼的。

  我想,這一點樂檸姨媽和我是一樣的。那些曾因為好玩,或者懷著某種嘲諷的心思,對我們說“小眼睛,你知不知道你是你媽領回來的”,“小耳朵,你不是你媽親生的”這些話的人,永遠不知道他們有多殘忍。

  我氣的不是季杭說我是領養的事,而是林嘉瑞竟然連這件事都告訴了她。

  “是,我的確沒有樂檸姨媽好,我長這麽大,也沒遇到誰比她好,包括你。你既然認識樂檸姨媽,那你也應該知道林嘉瑞最愛的人是我的姨媽簡樂檸,而不是你。”

  我永遠沒有我的樂檸姨媽善良,她受傷後,只會選擇一個人默默地撫平那些傷口。我卻不是,誰傷了我,我必定會反擊。

  “靈耳,誰告訴你這些事的?”季杭驚慌地看著我,似乎想要堵住我的嘴,她將我拉到了角落裡,近乎警告地說道,“靈耳,這些話不要在你林叔叔面前說。你姨媽一直是他心上的傷口,你跟他說這些話,他會難過的。”

  我突然發覺了什麽,笑著推開了季杭的手,嘲諷地看著她。

  “季老師,你不愛林嘉瑞吧?所以就算聽到他不愛你,你也沒什麽反應。”我將發現的秘密說了出來,季杭的臉像被人撕裂了一般,很是難看,“你們真可笑,不愛還可以在一起,假裝相愛,談婚論嫁。真是不可理喻!”

  我誇張地大笑起來,狠狠地瞪著季杭,眼裡有厭惡,也有同情。

  “你懂什麽?兩個人在一起不一定要相愛。如果都愛疲憊了,找個合適的人在一起將就一下就好了,這樣大家都不累。”季杭說道。

  “或許是我不懂,不過我知道,如果是我的樂檸姨媽,她是不會將就的。不然她就不會去找許岩,而是和林嘉瑞或者柒軒在一起。幸福絕對不是將就就能得來的,除非那幸福是假的。”

  我一針見血地說完,不再理會季杭,跑回了自己的教室。

  直到我進門的那一刻,我還看到季杭像個木頭人一樣站在原地,走廊的盡頭只有她一個人,莫名地有些孤寂。

  我都做了些什麽?在傷害林嘉瑞之後,又摧毀了季杭對幸福的信仰。

  趙靈耳,你果真不如簡樂檸。

  02
  回去後,我再也沒有心情繼續吃飯。我將保溫桶重新蓋上,放在了抽屜裡,雙手插在校服的口袋裡,低著頭走出了教室。

  離上晚自習還有一段時間,也沒有什麽急著要做的事情,於是我想出去散散心,順便看看董珊在不在教室。我是十六班,她是十九班,一個樓層一頭一尾的兩處。

  我縮著脖子朝西走,經過董珊她們班的教室,特意停下來看了看。發現她不在,於是我走到一旁的樓梯口,準備去超市買瓶水。

  去超市的路上,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了我的視線,我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吱吱,給。”

  超市門口,男生清秀的臉蛋上掛著討好的表情,他將手中的牛奶蓋子擰開,遞給身旁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

  那個男生不正是我一直想找卻又沒有時間去找的葉瀾嗎?這個女生不就是我們學校二年級的級花樸吱吱嗎?
  傳聞樸吱吱長得像韓國“少女時代”中的某個女生,我不愛看娛樂八卦,所以具體像誰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那種有著錐子臉,高挺的鼻梁,明眸皓齒,烏黑的長發的女孩。我們每個年級都有各自的級花,三年級的是潘霜霜,長得像奧黛麗·赫本,是個混血兒。二年級的就是樸吱吱,記得她剛入學的時候,我們學校因為她引起了很大的轟動,其他年級的同學都跑去看她。

  樸吱吱一進入這所學校就紅了。

  “葉瀾哥,我還想吃悠哈糖。”樸吱吱喝了一小口牛奶,朝葉瀾眨著眼睛說道。

  樸吱吱剛說完,葉瀾就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笑呵呵地走進了超市。一見他離開,樸吱吱笑得像朵花似的,拿著那瓶牛奶朝另一個方向跑去,有幾個在學校比較有名氣的男生正站在那裡等她。

  “吱吱,我們等你好久了!你走了,那個傻子不著急嗎?”

  “以後跟他解釋好了。你們今天打籃球嗎?我想看啊!”

  “哪天不打?就等你了。”

  “嗯。”

  ……

  樸吱吱雙手搭在那兩個男生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跟著他們走了。

  我看著他們走向操場,再回頭望向超市,就看到去而複返的葉瀾手裡拿著一大盒悠哈糖,正茫然地朝四周張望,顯然是在找人。

  看著他那副天真單純的樣子,我真不知該做何感想。如果是其他男生被這麽耍,我一定會嘲笑他們傻。可是面對葉瀾,我笑不出來。他在某種程度上的確算傻,就連和樸吱吱在一起的那幾個男生都叫他傻子,可是我知道,他只是單純,其實並不傻。

  一想到剛才樸吱吱向葉瀾要糖的嬌嗔樣,我就莫名地覺得反胃。

  我朝葉瀾走過去,假裝沒看到他,和他擦肩而過的瞬間,我故意撞翻了他手中的那盒悠哈糖。

  糖掉在地上,散落了一地。葉瀾整顆心都在糖上,竟然沒有注意到我,只顧著撿糖。

  我看著他焦急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不忍。

  “葉瀾!”我喊了一聲。

  他沒聽到,還在撿糖。

  我一股氣憋在胸口又不好發作,於是伸出腳踢了踢他撅起的屁股。

  “喂!葉瀾!”

  或許這一腳踢得太用力了,葉瀾沒注意,整個人朝地上撲去。要不是他及時伸出手撐在了地上,估計他的臉要擦地了。

  葉瀾憤憤地從地上爬起來,皺著眉頭看向我。看到我的一瞬間,他明顯怔住了。過了一會兒,他有些委屈地對我說:“耳朵,你怎麽踢我?”

  “我喊你好幾聲了,你沒聽到。”

  “那你也不能踢我。我先走了,要去送糖。”葉瀾和上回見到我時不一樣,這次見面,他好像沒有什麽心思理我。

  他彎著腰把剩下的糖撿起裝回盒子裡,正準備走的時候,我伸出手一把拽住了他露在校服外面的羽絨服帽子。

  “樸吱吱跟別人走了,你把糖給我吃好了。”說完,我作勢要搶走葉瀾手中的糖。

  他將盒子往身後一藏,不給我,天真地問我:“吱吱跟誰走了?”

  “三個男的。”我如實回答道。

  葉瀾的眼神暗淡下來,他沉默不語,將原本藏在身後的糖盒往我懷裡一塞,扭頭走了。也不知道誰惹他不開心了,我總覺得葉瀾和那個樸吱吱之間不太對勁。

  沒等葉瀾走幾步,我抱著糖盒追上去拉住了他。

  “葉瀾,我們談談。”

  葉瀾愕然地回過頭看著我,不管他願不願意,我直接拉著他去了一個人少的地方。

  管不了樸吱吱的事,我還有其他事要和葉瀾說。如果這次沒有碰到他,我準備這幾天去打聽他的消息,因為他的錢包還在我這裡。

  03
  “葉瀾,這是你的錢包。我最近急需用錢,所以從裡面拿了一些現金,一共拿了你一千塊。我用來交了學費,還留了一部分打算進貨。你那些卡我沒動過,借用的這些錢我分兩個月還給你,如果生意好的話,或許一個月就能還清。”

  我將隨身攜帶的錢包從校服褲口袋裡拿了出來,塞到葉瀾手裡,毫不隱瞞地解釋道。

  葉瀾拿著錢包,表情茫然地看著我,嘀咕道:“耳朵,給你了就是你的了。”

  說完,他又把錢包往我手裡塞。

  “我要你的錢包做什麽?再說,這裡面的現金我拿得差不多了,卡又要密碼,給我也沒用。好了,葉瀾,謝謝你這次幫了我大忙,不過這個錢包我真的不能要。”

  “你是想要密碼嗎?”葉瀾問道。

  他顯然是曲解我的意思了,我根本不想要他的錢。

  “九四零五二一。”葉瀾難得嘴快地說道。

  看到他一副對我毫無防備的樣子,我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可是,我不會拿這些錢的。

  “葉瀾,我知道,你上次給我錢包其實是在和你阿姨賭氣。但是我又沒為你做什麽事,不該拿你的錢。你把錢包拿回去吧,借用的錢我會盡快還給你的。反正那天你在你阿姨面前已經夠有魄力了,算爭氣了。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你阿姨你把錢包給了我又拿回去的,我不會讓你沒面子的。”

  葉瀾沉默了,當我以為他又要像以前那樣長時間不說話時,葉瀾慢悠悠地開口了:“耳朵,阿姨說話難聽,你別難過。”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葉瀾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竟然忍不住鼻子泛酸。他竟然知道那天他阿姨的話傷害到我了。

  “都不知道她是什麽人,你怎麽敢把錢包給人家?”

  這是葉瀾的阿姨那天當著我的面說的話,我能說那一刻我被刺傷了嗎?我很討厭她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好像所有人都在圖他們家的錢似的。我的確穿得太隨便,我和他們的確不是一個社會層次的人,可是能不能不要說那樣歧視人的話?
  一個人有沒有錢,和他的人格沒有任何關系。

  然而讓我感到震驚的是,葉瀾竟然是頭一個看出我難過的人,頭一個看穿我的偽裝,會直接和我說“你別難過”的人。就連林嘉瑞,他也只和我說過,讓我難過的時候說出來,可是他並不知道我何時感到難過。

  “沒有啊!我都沒聽到你阿姨說了什麽,有什麽好難過的。”我習慣性地假裝自己很好,卻沒想到被葉瀾一語揭穿。

  他說:“你撒謊,你不開心,她說完那句話,你的臉色都變了。”

  這一刻,我真想去找樸吱吱和那幾個男生,告訴他們,這就是你們覺得是傻子的人,其實他一點兒都不傻。

  “好吧,你說對了,你阿姨說的話的確刺激到我了。不過已經過去了,我都不放在心上了。錢包你自己拿著,裡面借用的錢我很快就會還的。你要是覺得對不起我,就把這盒糖給我好了。”我抱著那盒悠哈糖說道。

  葉瀾看了看我手中的糖,不答應也不拒絕,一副發呆的樣子。

  我知道他在想什麽。

  “葉瀾,你喜歡樸吱吱吧?”我直截了當地問道。

  葉瀾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他抬起頭看著我,噘著嘴說:“吱吱好像不喜歡我。”

  我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半晌忍不住冒出一句:“原來你也看出來了!”

  葉瀾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又一次沉默了。

  “葉瀾,你為什麽會來我們學校?”我忽然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吱吱在這裡。”葉瀾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果然如此,聽到這個答案,我不知道該為葉瀾高興還是擔心。

  轉來這裡能見到喜歡的人,本來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我一想到剛才樸吱吱和那幾個男生在背後嘲笑葉瀾的樣子,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其實樸吱吱不適合這樣單純的葉瀾。

  可這畢竟是葉瀾的私事,我也不好說什麽,於是很快就繞開了話題,和葉瀾隨便扯了幾句。大多時候是我在說,他保持沉默,我也沒多大興致,很快結束了話題,丟下錢包,抱著他本來買給樸吱吱的悠哈糖走了。我都忘了自己是下來買水的,直接上樓回到了教室。

  葉瀾跟在我身後一起上來了,原來他和我是一個年級,他在理科九班,在二樓就和我分開了。

  我怕葉瀾對我有什麽意見,分開的時候又一次向他強調了自己會盡快還錢給他。

  葉瀾還在想著樸吱吱的事,似乎沒聽到我說話,我已經爬到三樓了,他才後知後覺地追出來喊道:“耳朵,你剛才說什麽?”

  “沒什麽。”

  我淡淡一笑,抱著東西走了。

  很多時候,你在意的東西別人未必也在意,就像我和葉瀾。葉瀾是為了樸吱吱才來這所學校的,所以有關樸吱吱的一切他都很在意;而我不是,我不在乎樸吱吱,我只在乎自己會不會被某些我想要在乎的人誤解。好吧,原來在我心裡,葉瀾早已和其他人不一樣了。我把他當成了朋友,他是我在這所學校難得打過交道,感覺還不錯的人之一。

  04
  那天起,一連好幾天,我都沒有碰到過葉瀾了。畢業班的學業太過繁忙,平日除了永遠做不完的試卷,還有各種改不完的錯題。除了上課時間,課間休息那短短的十分鍾我一般都待在教室裡。如果不是刻意尋找,像之前那樣的偶遇實在是太難發生了。

  我沒有什麽事要去找葉瀾,而葉瀾自然也不會來找我,他在忙著追樸吱吱。

  也不知道葉瀾和樸吱吱是怎麽認識的,到底是什麽交情,反正學校傳得最快的永遠是八卦。葉瀾本身就和普通的學生不同,再加上與他相處的樸吱吱又是學校風雲人物之一,所以沒過幾天,有個新來的三年級的傻子在追樸吱吱的消息很快就傳了開來。

  聽說那個傻子叫葉瀾,模樣長得很好,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麽不正常,就是不愛和別人打交道。他的家長囑咐老師要特別照顧葉瀾,有人偷聽到老師們的談話,得知了葉瀾有自閉症。

  哦,原來他那個樣子就叫自閉症啊!那十六班的那個趙靈耳不也是這樣,平日裡就一個人,誰也不搭理,她不會也有病吧?

  不知道怎麽回事消息牽連到了我身上,我頭一次知道,原來我在同學們的眼裡其實也是個怪人。

  周六擺攤,董珊和我講這些八卦的時候,我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他們愛怎麽說是他們的事,有沒有病,我自己最清楚。如果我真的有自閉症,那倒好了,可以像葉瀾一樣變得單純無知,這樣就可以少很多煩惱了。”

  “靈耳,你認識那個葉瀾啊?”董珊歪著頭問我。

  “嗯,但是不算很熟,見過幾次面而已。”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聽說他很奇怪,是不是真的?”

  董珊好奇地纏著我不放,我無可奈何,將我和葉瀾相識的過程說了出來,依舊是三塊錢雞蛋餅事件引發的後續故事。

  我對董珊說了我和葉瀾從第一次相遇到學校偶遇的所有事情,卻唯獨沒有告訴董珊我借用了葉瀾錢包裡的錢。

  董珊一直以為,我們這次新進的貨是我拿了上大學的存款購買的,她還不知道我爸欠了一屁股賭債,並且把我的存折偷走了的事。

  那些事我覺得沒必要告訴別人,畢竟那不是什麽好事。

  “哦,是這樣啊!聽你這麽說,我覺得葉瀾挺可憐的,他的後媽好可惡哦!他有自閉症,又不會和別人相處,肯定很孤獨吧。說不定樸吱吱是他難得的朋友,所以他喜歡纏著樸吱吱。我覺得葉瀾挺沒心眼的。”董珊邊整理貨架上的東西邊對我說道。

  “葉瀾對誰都沒有心眼,除了他阿姨。”

  “也是。”董珊頗有同感地說道。

  這個話題沒有再繼續下去,因為有顧客來了。今天的運氣比較好,從第一筆生意做成開始,下面的生意就幾乎沒斷過。我們都忙著做生意,哪還有時間閑扯。一直忙到下午一點多,我和董珊才有時間喘口氣吃午餐。

  “這條街生意不錯,我們以後還來這裡吧!”董珊咬了一口手抓餅說道。

  我看了看街道兩邊的建築,搖了搖頭,說道:“估計這裡做不了多久,等那邊的百貨大廈一開張,就很少有人會來買地攤貨了。”

  “我們的東西比商場裡的便宜啊!”

  “那個百貨大廈本來就是針對中下層百姓的,裡面還可以還價,不比我們這邊貴多少。”我繼續說道。

  董珊歎了一口氣,無奈地垂下頭。

  “賺錢可真難。”吃完東西,董珊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我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吧,這不過是一種兼職而已,我相信我們不會一直做這個的,等考上大學,畢業後一定會找份像樣的工作。”

  “不錯,這些不過是賺外快罷了,如果我一輩子都做這些,也挺沒出息的。”董珊讚同道,突然想到了什麽,咧著嘴說道,“不過,我們這個利潤還可以啦,好像有很多剛畢業參加工作的大學生,工資還沒有我們賺的多呢。”

  “做哪行不分工資高低的?賺多少錢還是看各自的本事。不說那麽遠了,先做好眼前的吧!”我將垃圾丟到一旁的塑料袋中,拍了拍董珊的肩膀鼓勵道。

  又是一番忙碌,本以為這天也會像以前那些日子一樣,平安無事地過去,卻沒想到老天爺很熱衷於和我們開玩笑。

  這次不是遇到城管了,而是遇到了比城管更麻煩的人。

  “趙靈耳?你怎麽會在這裡?你們在這裡擺地攤嗎?”一個充滿驚訝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我和董珊抬頭望去,就看到幾個女生朝我們走過來。

  其中幾個我比較眼熟。

  一個是上次在車棚撞到我的金桔,還有同樣是我們班的金桔的朋友——莫洋洋。另外還有兩個是隔壁十七班的,其中一個就是之前和我們有過紛爭、和我說再也不見的何爽。沒想到才過幾天,我們又見面了;另一個是何爽班上的,是和我一起上跆拳道課的。

  “驚訝什麽?你們難道不知道你們班的趙靈耳擺地攤有一陣子了嗎?”何爽多嘴地說道。

  “去看看她們在賣什麽。”金桔好奇地拉著其他人跑到我們的攤前,幾雙手挑著我們架子上的首飾。

  “這些都是仿造雜志上的首飾做成的吧,不犯法嗎?”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金桔她們拿著首飾用探詢的目光看著我們。

  “這些東西七浦路有很多,如果算犯法,那警察都抓不完了。”董珊看不慣她們把攤子上的東西弄得亂七八糟,語氣不善地說道。

  感覺到董珊生氣了,金桔她們悻悻地將手裡的東西隨意地丟在攤子上,一副很不屑的樣子。

  “只是隨便說說,有必要這麽凶嗎?”莫洋洋撇了撇嘴,小聲地嘀咕道。

  我和董珊都聽到了,其他人也聽到了。董珊還想說些什麽,我一把拉住她,示意她算了。

  “走吧,不是還要去KTV唱歌嗎?有什麽好看的?”何爽拉著金桔的手,催促道。

  金桔好奇地問何爽:“你上次不是說和別人合夥做小生意嗎?後來怎麽樣了?”

  我和董珊下意識地朝何爽望去,發現她也在看我們。本以為何爽會把我們之前的矛盾紛爭說出來,讓她的朋友替她出頭,可沒想到的是,她只是看了我們一眼,就把話題扯開了。

  “後來沒做了,學習那麽忙,哪有時間搞這些?快走吧。”

  “也是,你們家又不是沒錢,沒必要做這些。”有人附和道。

  “我覺得她們擺攤挺難為情的,一天到晚站在那裡討好客人,就為了那幾塊錢。”

  “你們都少說幾句吧!還去不去唱歌了?”

  “何爽,你急什麽?又不是不去唱!”

  ……

  那群人就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地來,然後嘰嘰喳喳地散去。說那麽幾句奚落我們的話,然後自我感覺良好地走了。

  “靈耳,我發現和那幾個女生一對比,何爽好像沒那麽討厭了,主要是因為其他幾個更討厭。”她們走後,董珊對我吐槽道。

  我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她們說的不過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話,我們利用自己的課余時間,賺自己的錢,不偷不搶,安分守己,為了我們的生活以及未來的夢想努力著,沒什麽不對的。她們有錢去唱歌揮霍,我們沒錢,所以在這裡擺地攤,都是過自己的生活,何必非要踩著別人的肩膀提高自己的地位呢?

  “我們做自己的,讓她們去說吧。”我安撫董珊,然後抬起頭望向天空。看著蔚藍的天空,我深吸了一口氣,將那些不好聽的話自動過濾掉,繼續等待我們的新客人。

  05
  一群警察找到我的時候,我和董珊剛吃完晚飯,正往我們的小區走去,只看到一群人朝我們跑來。很快,我們就被圍住了,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你們幹什麽啊?為什麽圍著我們?靈耳!”

  董珊焦急地在一旁喊著,我同樣莫名其妙地看著圍過來的穿著警服的人。

  “我犯了什麽事嗎?”我驚訝地問道。

  “趙靈耳,是吧?和我們回派出所就知道了。”其中一個警察說道。

  然後我就被帶上了警車,董珊不放心硬要跟上來,那些警察也沒趕她下去。

  隻抓我,卻沒有抓董珊,想想也知道不是因為我們擺地攤的事。可是除了這件事,我根本想不出其他理由。

  我不記得自己犯了什麽觸犯法律的事。等到了派出所,看到所謂的報案人時,我才明白過來,有些人就是吃飽了撐著沒事乾。

  “阿姨,請問您是什麽意思?”我朝坐在椅子上穿著考究的女人問道。

  葉瀾的阿姨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對警察說道:“就是她!我兒子的錢包上次就是放到她手上了。現在錢包裡不僅少了一千多塊現金,而且幾張信用卡也被刷了很多錢。我讓人查過,少了的數額一共是一萬九千六。我兒子是自閉症患者,有醫院開的證明,而且他天性單純,容易被人騙,所以我懷疑趙靈耳利用我兒子的善良騙了那筆錢。”

  葉瀾的阿姨表情嚴肅地說完,我發現所有人都用一種指責的目光看著我,就連我身旁的董珊也一臉震驚地看著我。

  “靈耳,她說的是真的嗎?”董珊驚愕地問我。

  “我沒有,我前幾天就把錢包還給葉瀾了,除了問他借了一千塊現金,我沒有刷任何卡。而且借用的錢葉瀾是知道的,我是借來急用,和他說過這兩個月之內會還給他。”我聲音顫抖地為自己辯解道。

  這一次我沒有撒謊,我真的沒有用那些卡。

  “不是你,那會是誰?只有你和葉瀾碰過錢包,現金暫且不說,葉瀾向來不會刷卡,那錢包裡的卡怎麽會被刷呢?”葉瀾的阿姨咄咄逼人地質問我。

  “我沒拿就是沒拿!刷卡不是有記錄嗎?你們查一下銀行記錄就知道了!誰刷的卡,一查不就知道了?我有沒有把錢包還給葉瀾,這件事葉瀾最清楚了,你們把他叫過來問一下就好了!”我激動地咆哮起來。

  真是受夠了這個女人,幾年前冤枉我騙葉瀾的錢,現在又走一樣的套路。她不是不愛葉瀾嗎?這麽計較葉瀾的錢做什麽?哦,對了,她心疼的是葉瀾爸爸的錢而已,葉瀾爸爸的錢也是她的。

  “葉瀾有自閉症,他能做什麽證?”葉瀾的阿姨果斷地拒絕道。

  我覺得她那副自以為是的嘴臉真的很惡心,於是生氣地說道:“葉瀾有自閉症沒錯,但他只是不擅長和別人相處交流,不是腦子有問題,不是智商低,為什麽不能做證?是你打心底裡覺得我騙了他的錢,所以才不讓他來做證的吧?還是你怕他知道你背著他調查他的錢包和消費記錄,還來報案,跟你發火啊?”

  我說出了她心裡的顧慮,果然,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了。

  “你知道什麽?你這個賤丫頭還真嘴硬!你們這些警察怎麽還不把她關進去?”

  “立案是有流程的,首先,你報案沒有給出明確的證據,所以我們只能先把趙靈耳留下來了解情況。就像趙靈耳說的,我們要對葉瀾的信用卡消費記錄進行跟蹤追查。當然,如果葉瀾只是交流困難,智商沒有問題的話,我們還是希望他能出面做證。”坐在葉瀾的阿姨對面的那個警察開口解釋道。

  “那你們還不去查記錄?”葉瀾的阿姨不耐煩地說道。

  幾個警察苦笑了一下,然後走了。我被趕到了一邊的板凳上,董珊跟著我過來,站在我的身旁,表情很是凝重。

  我朝她笑了笑,說了句“沒事的”,她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一些。

  葉瀾的阿姨出去打電話了,她說話的聲音不小,我們在裡面也能聽見。和她通話的人應該是葉瀾的爸爸,因為她說的大都是葉瀾的錢被人騙了,葉瀾不聽她的話,諸如此類的。都說後媽很少有好的,尤其是有錢人家的更少,我有些同情葉瀾了。

  “你們沒有證據,不能隨便抓我,這侵犯了我的合法權益。我什麽時候才能離開?”僵持了一會兒,我忍不住開口對不遠處的一個警察說道。

  那個警察走了過來,看了我一眼,笑著說道:“現在還在調查階段,你就辛苦一點兒,配合一下我們的調查吧!”

  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沉默下來,自認倒霉。

  我們差不多五點被帶到派出所,直到晚上十點多,我還沒有被放出去。董珊的媽媽和我媽下班回家後,沒看到我們倆,都打了電話詢問。我不想讓媽媽知道這件事,就讓董珊和我媽說我今晚住她家了;而董珊則被我要求先回去了,不然她媽媽那邊不好交代。只能希望我媽不會和董珊的媽媽通電話求證,或者她們聊起這件事時,我已經被放出去了。

  “那我先走了,靈耳,你回家後給我打個電話。如果真有什麽事,也打電話給我或者你媽媽,不然我們都會擔心的。”董珊走之前還不放心地囑咐我。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我安慰道。

  董珊離開之後,我又在派出所裡待了很久。其間,葉瀾的阿姨先回家了,讓警察有消息再通知她,而我作為“嫌疑人”,只能無奈地被留在派出所。

  夜晚,派出所的人越來越少,特別安靜。即使已經很疲勞了,我仍然沒有一點兒睡意。

  我在心裡祈禱著,等黎明到來的時候,我又能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我自嘲地說道:“這不過是命運跟我開的一次玩笑而已。”

  06
  也不知道我是什麽時候睡著的,我只知道,在第二天清晨,我被警察吵醒了。

  “趙靈耳,你可以走了。我們連夜調查出來刷那些卡的人不是你,你可以走了。”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溫和帶著笑意說道。

  聽到這樣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我早知道刷卡的人不是我,可我還是在派出所待了一夜。葉瀾的阿姨自從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場她導演的烏龍就這麽算了?
  “那你們查到是誰刷了那些卡嗎?人抓到了嗎?”我多嘴地問了一句。

  和我說話的警察露出了尷尬的表情,很快笑著說道:“這些就不是我管的事了,有專門的人負責。你快回家吧,在這裡坐了一夜,也挺累的。那個報案的人也真是的,沒見她過來和你說句抱歉的話。反正你只要把借葉瀾的錢還上,就不會有什麽麻煩了。當然,如果葉瀾不要你還錢,也沒什麽問題。這都是你們自己的事,你走吧!”

  就這樣,我莫名其妙地被抓進了派出所,又這麽稀裡糊塗地被放了出來。

  從凳子上站起來的時候,我的腳都麻了,緩了很久才有力氣走出去。

  我活動了一下四肢,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了看,才早上七點多。估計董珊還沒有睡醒,所以我給她發了一條短信報平安,想著她醒來後就能看到了。

  發完短信,我沒走多遠,便在派出所附近的早點攤坐了一會兒,點了一籠小湯包,然後邊吃東西邊玩手機。經歷了這麽不尋常的一晚,我很想找個人說點兒什麽。

  我翻了一下手機裡為數不多的聯系人,最終也不知道要打給誰,手指停在了媽媽的號碼上,不知怎的,就撥了過去。

  媽媽的聲音一直帶著忙碌感,這時候她已經上班了。

  “靈耳,你起床了啊!小芳阿姨說你們昨晚鬧騰到很晚,以後別這樣了。你樂檸姨媽寄了一些東西給你,我放在你的床上了。就這樣,媽媽先去做事了。”

  我還沒說上話,媽媽就快速地掛斷了電話,她好像很忙。

  想起她說的話,我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董珊肯定也想到了她媽會和我媽說那件事,怕我沒去她家的事暴露了,所以找了其他人假扮我吧。小芳阿姨就是董珊的媽媽,她經常上夜班,很晚才回家。如果她回家後不刻意去董珊的房間看,只要假扮我的人沒有在她的面前露臉,應該不會露餡。不然小芳阿姨也不會這麽和我媽說了。

  我望著手機發呆,其實我很想和媽媽說一句“我很好”。

  我很好,無論發生什麽事,到現在為止,我都感覺很好。只要我自己堅持住,生活就不能將我打倒,我們一家人都要好好的。

  吃完早餐回到家,我在臥室裡看到了樂檸姨媽寄給我的東西。和以往每次寄的東西差不多,都是衣服、褲子、鞋,嶄新的一套,明顯的公主風,還有吃的——營養的鈣片、零食什麽的。

  我突然想到了什麽,將手伸進了那雙新的皮鞋裡,果然從裡面摸出來一個紅包。看著裡面的錢,我鼻子酸酸的,有點兒想哭。樂檸姨媽真的很疼我,從小到大,她都很疼我。即使後來她跟柒軒走了,最後又和許岩在外地不常回來,她都沒有忘記我。每個月我都能收到她寄過來的東西,她甚至比我媽還有心,會記得給我買新衣服、吃的,還給我零花錢。

  她走了那麽多年,大概還不知道我早就不穿那些甜美的公主裝了。就算沒有零花錢,我也不再是因為羨慕人家吃雞蛋餅,偷拿了三塊錢而被抓去派出所的可憐蟲了。我自己也有錢了,我在打工賺錢,可是我從不和她說這些。我私心地想,在樂檸姨媽的記憶裡,我仍然是那個孩子般的靈耳,穿著漂亮的公主裙,不用為生活煩惱。

  可是,人總要面對現實的。

  如今,現實中的趙靈耳和簡樂檸記憶中的小耳朵完全不一樣了。

  07
  周日,董珊去了親戚家,我們沒有一起擺攤。再次見面是在周一,在學校一起吃午飯的時候。

  “他們就這樣讓你走了,沒有向你道歉?”董珊握著湯杓憤憤地說道,有幾粒米飯噴到了我的臉上。

  我擦了擦臉,繼續吃自己帶的飯,含糊不清地說道:“還能怎樣?葉瀾的阿姨連個人影都沒有,我找誰向我道歉?”

  “那拿了葉瀾的錢包花了那麽多錢的人抓到了嗎?”

  “不知道,他們讓我先回家了。”

  “那種卡不是都有密碼的嗎?除了葉瀾,誰知道密碼啊?葉瀾應該認識花錢的人吧,說不定還是葉瀾讓人家花的呢!”董珊嘀咕道,我握著筷子的手頓時僵住了。

  她說的沒錯,我明明把錢包還給了葉瀾,如果不是葉瀾主動給別人的,那就是錢包被偷了。可是小偷又怎麽會知道信用卡的密碼呢?所以是葉瀾主動給別人的,能讓葉瀾主動給這些東西的能有誰呢?
  我很快就想到了樸吱吱,花掉那麽多錢的人是她嗎?她是怎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花掉那麽多錢的?
  “趙靈耳!”

  沉思間,我突然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驚愕地抬起頭循聲望去,就看到了一個扎著馬尾的女孩端著飯菜,站在食堂的過道裡微笑地看著我。

  我覺得那個女生有些眼熟,可一時又叫不出她的名字。她端著飯菜走過來,在我們旁邊的空位坐下,熱絡地說:“趙靈耳,你不記得我啦?我是樸一欣啊,我們一起上體育課的。”

  “哦,我記得你。”聽她這麽一說,我馬上就想起了她是誰。

  對面的董珊驚訝地看著她,然後轉過頭問我:“她是誰啊?”

  我把和樸一欣相識的事簡單地跟董珊說了一下,董珊才了然地點點頭,轉頭問樸一欣:“你是幾班的啊?”

  “九班的。”樸一欣微笑著回答道。

  一聽到“九班”,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葉瀾,葉瀾也是九班的。

  “你和葉瀾是一個班的啊!”沒等我開口,董珊已經先我一步驚訝地說道。

  聽到葉瀾的名字,樸一欣愣了一下,很快點了點頭,問道:“你們認識葉瀾?”

  我沒有說話,董珊看了我一眼,打著哈哈道:“最近他不是挺有名的嗎,所以就隨便問問。”

  “哦,你們是說他和吱吱的事啊!”樸一欣理解地說道。

  “吱吱?”我驚訝地重複了一下她對樸吱吱的稱呼,突然感覺到了什麽。

  “是啊,我們是親戚啊!不過平時不太來往,吱吱和葉瀾應該是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就認識了。小時候我去過吱吱家玩,那時候葉瀾的媽媽還沒有去世,他們和吱吱家住在一棟樓,就住對門。我還和吱吱去找他玩過,不過他從小就不愛說話,對其他人都不理不睬的,偶爾和吱吱說上幾句話。後來因為我家和吱吱家來往少了,所以我很少去她家了。”樸一欣解釋道。

  我和董珊點了點頭,繼續吃飯。

  其實,不管是葉瀾,還是樸吱吱和樸一欣,他們家的事都和我們無關,沒必要知道太多。

  “趙靈耳,我聽說你們在做兼職,能不能帶上我?”樸一欣突然開口問道。

  我和董珊都詫異地看向她。

  “兼職?我們沒有做兼職啊!”董珊說道。

  樸一欣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表情變得尷尬起來:“不是,就是她們說你們在擺地攤賣小東西。我聽說以後,也想和你們一起擺地攤。我不覺得這有什麽丟臉的,我的家境不是很好,所以想找點兒事做減輕一下家裡的負擔。”

  “這本來就沒什麽丟臉的,一定是別人在說我們什麽吧。我就知道,何爽她們看到後肯定會在學校亂說的。”董珊氣憤地說道。

  “嘴巴長在她們身上,讓她們說去吧。”我喝了一口湯,將保溫桶收拾好,看到樸一欣還在期待地看著我們。

  “我們不能保證百分百賺錢,擺攤有風險,倒霉的時候還會遇到城管,丟了貨也是常有的事,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所以你想清楚了再來找我們吧!”我對樸一欣說道,然後朝董珊點了點頭,示意我們該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二個何爽。”董珊嘀咕了一句,然後跟了上來。

  樸一欣咬著嘴唇站在原地,握著筷子不知道說什麽好。

  我拎著保溫桶從食堂回到教室的時候,發現班上的同學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其實,早上來學校後我就發現了,大家對我指指點點,私下裡說著什麽。

  好幾次課間休息的時候,金桔和莫洋洋的課桌旁都圍了很多同學。雖然沒聽到他們具體在說什麽,但是好幾次我看到有人回頭看我,我也猜到了,應該是說我和董珊擺地攤的“丟臉事”。

  很多人習慣了向家裡伸手要錢,很多人的爸媽做著體面的工作,所以會覺得我們利用雙休時間擺地攤是一件很難為情的事。他們卻不知道,靠自己的雙手賺到錢,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其實是一件很光榮的事。

  他們不曾嘗試過,所以錯把光榮當成了恥辱。

  說來說去,他們不過是一群被優越的生活寵壞了的人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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