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Amazing Grace》

  她的表情……

  陳玲玲不知該如何形容，一瞬間覺得她好像很憂傷，一瞬間又覺得她笑得溫柔，一瞬間又感覺她明媚而聖潔，最後卻發現自己好像什麽都看不清。她捂住心口的動作仿佛由心而發，讓人看出一抹鄭重來。

  藍空也回頭看向九汐，卻在看到她表情的那一刻，跟陳玲玲一樣，也愣了。

  這樣的九汐，就像是一個從天而落的乾淨的靈魂，在漫天音符中羽毛飄散，隨著風搖曳輕飄，而那唇角的笑容，那麽的淡，那麽的悠遠，她的身上好像有一層光環，聖潔，純淨，出塵，飄逸，這一瞬間，他又感覺到了那抹奇異的感覺。

  好像她不該屬於這個世界，好像她即將要輕輕的乘著雲朵飛上天際。

  那麽的不真實。

  發現周圍安靜下來的九汐緩緩睜開了眼睛，乾淨的雙眸因為長久閉著而不習慣光線的微微眯起，雙眸中泛著一層水汽和懵懂，就像是剛剛降落凡間的天使。

  站在她身旁的韓心雅和陳玲玲同時升起了一種危機感。

  身邊的人太過明亮，就會將自己的光環掩蓋，讓自己顯得暗淡，這一場錄像對他們整個合唱團的所有人都是極其的重要的，但是如果光芒被掩蓋，那還有什麽意義？若是被憑空闖出的這麽一個程咬金奪去了機會……

  韓心雅想著，眸中閃過一抹不甘。

  怎麽辦？
  柳清清慢慢回過身來，優雅知性的面容看向大家，“怎麽樣，有誰有問題的請出列，如果沒有的話，下一次就是正式錄影了。”

  心雅想了片刻，聽到這話忽然眼睛一亮，舉起手來。

  柳清清看向她，“小雅，你有什麽問題嗎？”

  韓心雅點點頭，微微蹙眉表示著自己的憂慮道，“清清姐，我希望她可以退出這次的錄影。”

  她微微停頓，面容嚴肅而認真，在眾人的目光聚集下一連串地說道，“這位新來的同學剛才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而且並沒有對嘴型，這樣拍攝的話，我覺得她會影響我們整體的。而且她未經排練就站在這麽前面的位置，實在不合理，這一次的機會我們知道很重要，所以並不想讓任何一個瑕疵敗壞了天空合唱團的名字。”

  這一番話說得可謂是情理皆在，眾人全都心內暗自豎起了大拇指，心雅也在心內暗自得意，這樣一來，不管於公於私，柳清清都必定會同意的！
  藍空見柳清清想要點頭，有點急了。

  他也知道這次的機會很重要，但是看到剛才九汐的聖潔面容，他忽然覺得，如果她可以上鏡，一定會被選中的，他真心的想要幫她，於是他趕忙說道，“清清姐，可以將她調到隊伍後面一點的位置，就不會怕影響整體了，希望不要讓她退出。”

  柳清清沉吟片刻，看向了一直沒說話的九汐，開口詢問道，“這是一首西方聖詩，叫做《AmazingGrace》，你真的完全不會唱這首歌嗎？只要你會對嘴型，我就讓你呆在第一排，畢竟你是藍空帶來的第一個朋友。”

  九汐看了藍空一眼，她其實覺得呆不呆在前面，甚至跟不跟他們一起唱都是無所謂的，但是她發現藍空的藍眼睛裡彌漫著的是期待和鼓勵，似乎十分希望她能夠留下，與他們一起唱。所以她停頓片刻，轉而看向柳清清，點了點頭道，“我會了。”

  柳清清敏銳的注意到了她的話語，不是“我會”，而是“我會了”。

  如果她沒有理解錯，那麽九汐的意思是她本來不會，但是聽了一遍之後就會了？

  雖然九汐所在的中聲部隻最簡單的，但是一首完全沒有聽過的歌曲，長達三分鍾的歌曲，中間的層次，感情，漸變的音色，還有時而停歇，時而跟上的各聲部之間的協調，她真的能夠一次就學會？

  柳清清並不是很相信，於是神情微微變得有點嚴肅，再次問道，“你確定？”

  九汐堅定的點點頭，一雙水亮的大眼睛裡光華遍布，顯示著她的肯定和認真，“我保證不會出錯。”

  韓心雅不甘心的又揚聲道，“清清姐！”

  柳清清沒有理會心雅，只是直直地看了九汐足足五秒鍾，在看到她不變的堅定神情之後才終於松了口，點點頭道，“行，那隊形不變，正式錄像一共有三次機會，如果第一次你出了錯，那麽所有人都不需要再囉嗦，你就直接站到最角落去。”她沒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見，直接斬釘截鐵的說道。

  韓心雅張了張嘴又想說話，卻在柳清清極其有震懾力的表情下只能不甘心的收了聲。

  陳玲玲握了握拳，輕輕吐出一口氣，並沒有像心雅那樣按捺不住，而是露出了笑容，雖然希望九汐能夠中途出錯，但是卻也希望自己能夠表現得更優秀一點，靠自己的光環奪取大家的視線。

  而韓心雅則是差點咬碎一口銀牙，恨恨的看了九汐一眼，然後猛的別開頭去。

  接著，柳清清為了照顧九汐而做出了一番解釋。

  “最後再提一下，《AmazingGrace》的中文意思是奇異恩典，也可以說是天賜恩寵，它是一首西方聖詩，注重的是一種聖潔、祥和、高遠的感情，還有在絕路處被拯救者心中的感動和上帝的福音。你們應該是虔誠的，感恩的，投入進去，知道嗎？”

  “知道！”所有人齊齊應著。

  藍空也應著，給了九汐一個加油的動作，然後轉過身去。

  柳清清看到九汐的應答之後，微微笑著朝大家道，“加油，我相信，我們天空合唱團裡的所有人都是最棒的！”

  這句話一出，大家瞬間都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那是一種團體榮譽感，不僅僅希望自己取得機會，也希望借此，將天空合唱團這個團體最棒的一面呈現給世界，讓大家都聽到天空合唱團的名字。

  柳清清也轉過身去，留給大家一個優美的背影。

  所有剛才沉浸在了音樂中的工作人員們都重新拾起了自己的工具，站在下方，嚴肅而認真的讓十幾台攝影機同時對準了舞台上的各個方位。

  這一次，正式錄影，第一遍，開始！
  依舊是一樣的順序，柳清清好聽的聲音發揮自如，甚至比第一次的排練還要更加的如天籟般聖潔美妙，接著，各聲部找準自己的音調，由輕到重的“啊”聲好聽至極，仿若從旭日東升的天邊緩緩傳來，十分的有層次感。

  九汐聽著這樂聲，不由得心情寧靜，慢慢的，再次合上了眼簾。

  手放置在胸口，可以感受到裡面跳動著的心臟，似乎因為這神聖的聲音而略有暖意，清清冷冷，卻帶著一種極度的熟悉感。

  她微微仰頭，唇瓣輕輕張開，音調一絲不差，融入進了合唱聲中。

  九汐的聲音輕輕的，低低的，陳玲玲和心雅兩人站在她的身邊，卻無法分清她的聲音究竟是哪一個，所以隻當她是在做口型。

  韓心雅一邊唱一邊拿余光看著九汐，在心中偷偷掐著秒數。

  就在柳清清的聲音漸歇，而藍空的歌唱還差一拍，身後的“啊”聲略略綿長得有點輕的時候，韓心雅心內暗暗得意一笑，接著，算準了時間的偷偷將長袍下穿著高跟鞋的腳輕輕一抬，然後，她猛的在那一瞬間狠狠的用高跟鞋後跟踩在了九汐藏在袍子下面腳上！

  這一腳下去雖然用力極猛，但是卻一點都沒讓旁人發覺。

  寬寬的袍子垂落地面，根本看不出來她做過什麽動作！
  她想過，如果九汐大叫出聲，就必定會導致除名，九汐不甘心，就一定會將此事說出來，但是證據呢？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是她做的！這樣一來，定然就會浪費時間，這些專門來錄影的人可不會等她們慢慢的解決矛盾，那麽柳清清一定會阻止她的辯駁，直接開始第二次錄影。

  心雅心內想著，越發的得意，人不止要努力成長，也要努力掃清自己成長路上的障礙！
  陳玲玲觀察到了她的動作，心內暗自一驚。

  心雅為了讓自己的身高更佔優勢，所以今天她可是穿了一雙十厘米而且是細跟的高跟鞋！這樣一腳踩下去，踩中的位置就算不流血也一定淤青，這種銳利的刺痛，就算再忍耐力再怎麽強的人也一定會痛呼出聲的。

  她恍若沒有看見一般，依舊啟唇隨著節拍慢慢的唱著。

  這個圈子裡，能裝聾作啞就盡量的裝吧，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是英雄乾的事情，與他們有何乾系。

  一秒鍾，或者說是眨眼間。

  那雙漂亮的高跟鞋在袍子下方抬起，落下，極其迅速，卻仿佛慢鏡頭一般，一片一片切割成一個個或驚心動魄，或期待的時間段。韓心雅期待著一腳踩下去之後的那聲痛呼，一定很好聽，就算沒有，只是糾結痛苦的表情也就成功了。試想，一段聖歌的視頻中，忽然第一排有個人露出痛苦如便秘的神情，那該是多麽的違和！
  就在心雅的期待和陳玲玲的漠視中，九汐藏在頭髮下邊的耳朵忽然微不可見的動了動。

  在她們倆看來，九汐只是一個爭鬥的犧牲品，而且是一個什麽都不知道，完全被動的等待著傷害的犧牲品。

  但是，她們並不知道，她們此刻面對的，想要陷害的，並不是這個時空的尋常少女。

  所以，被動與主動，在一念之間早已悄悄翻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