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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愛女漢子:一不小心漢化了》第27章 女追男,隔著海角天涯(1)
  第27章 女追男,隔著海角天涯(1)
  我徹夜失眠。天亮後頂著兩個黑眼圈去電視台,一整天都想著蘇烈晚上的航班飛離中國,飛往世界另一個角落,我們不僅僅是隔著幾公裡而是十萬八千裡。

  蘇烈飛機起飛前兩個小時,我終於忍不住,和節目組的領導請了半天假,打車去機場。一路上我催著司機像催命一樣,恨不得自己來踩油門。到了機場後我一頭扎進人堆,大海搜針一樣抱著渺茫的希望能見蘇烈一眼,我後悔昨天晚上沒有當面跟他表明心意,後悔莫及。

  人海茫茫,我穿梭在各種面孔之中,絕望一點點吞噬氧氣,光芒正在消失,我什麽也沒能抓到。

  笨蛋,還是遲了。蘇烈上飛機前給我發了一條短信:“嘿,林麒,希望你永遠快樂。這半年來我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希望你能連同我一起忘掉所有不快樂。”

  我對著手機屏幕紅了眼眶,抬起頭,看到楊朵薇正從安檢通道那頭走出來,她真神通廣大,不登機都能去登機口送人。她幾乎同時看到我,我們面面相覷,沒有劍拔弩張,沒有恩仇湧泄,有的只是沮喪和失魂落魄。我們靜止在兩個點上,身邊是飛快行走的人群,行李箱滑輪在地上滾動的聲音,聲音交織入耳,我們在各自的眼中看到“輸了”兩個字。

  後來我和楊朵薇站在可以看到飛機起落的一大面鋼化玻璃前,望著停機坪上一排排等待起飛的飛機,楊朵薇指著正在起飛的那一架飛機哽咽道:“蘇烈在上面。”

  等到飛機在遠處的天空完全消失,我還在醞釀眼淚,楊朵薇在旁邊已經哭出來,哭聲排山倒海得嚇了我一跳。我轉頭看她,她哭得扭曲了一張美麗的小臉,哭花了精致妝容,眼影和眼線暈開流下兩道褐色的淚水,卻毫不在意。

  我的眼淚活生生地被她的哭聲嚇了回去,因為,她哭起來實在很醜,但真實且親切。

  她哭著哭著,靠著我的肩膀,緊緊抱住我把眼淚鼻涕全抹在我的外套上,邊號哭邊說:“我喜歡了他四年,我喜歡了他整整四年啊,他不愛我就是不愛我,他為什麽不愛我,為什麽啊?”

  一旦問出“為什麽”’就意味著愛情如果不是從來沒有來過,那麽就是以一種不可挽回的方式急速單程駛離。我輕輕拍著楊朵薇的背,覺得我們可笑又可悲。

  哭過之後,我們結伴去機場一家日式鐵板燒店喝酒。此時此刻,我們同是天涯滄落人。我一點都不討厭楊朵薇了,甚至有點可憐她。她喝了酒之後兩頰緋紅,胡言亂語,看起來有點可愛。她對我說:“林麒你別可憐我,怎麽說我也和蘇烈交往過幾個月,你比我還可憐,只是暗戀,而且他可能再也無法知道你的心意,你說你是不是比我還傻,呵呵。”

  她雖然在笑,卻笑得很悲哀。我苦笑著一杯接著一杯把酒澆到胃裡,自嘲道:“是啊,我又傻又蠢的,情商低得令人發指,怎麽沒人找我去演傻姑。”

  楊朵薇悲慟地說:“我何嘗不傻,老實告訴你,其實蘇烈這麽多年來隻交往過我一個女朋友。圍在他身邊的女生確實很多,但是他沒有像別人說的那樣花心。他的這些傳聞,都是我造謠的,我四處說他的壞話,把他的形象塑造成可惡的花心大少,因為我怕別人知道他有多好,有多值得人去愛。”

  想到我和蘇烈在搏擊術教室的第二次見面,我說他是“花心大蘿卜”時難怪他會那麽生氣。

  酒過三巡,楊朵薇和我放下所有成見,我們談論著蘇烈的種種好與壞,我知道她這幾天和蘇烈見面,只是蘇烈在安排話劇社的事,現在她是話劇社的負責人,蘇烈把整個話劇社都丟給她了。楊朵薇就熊貓頭套的洋蔥事件以及把我丟在路邊的事正式跟我道歉,她說當時得知我和蘇烈去了泰國,很生氣。她是醉的時候道的歉,不知道清醒過後會不會把這些都忘了。

  我們還談論各自的喜好,看在她也喜歡影片《德州巴黎》,而且看過不止三遍的分上,我把她過去在我腦海中的種種壞印象都抹去了。我們幾乎要建立起友情,這簡直成為整個世紀最大的奇跡。

  楊朵薇醉得不輕,但還知道打電話給家裡的司機讓他來機場接她回去。她要載我一程,我拒絕了。分別前她目光炯炯地對我說:“林麒你知道嗎?我嫉妒你。”她說著拉開車門坐進去,看起來沒有一點醉意,車子載著她消失在車道那頭。

  我站在原地愣了幾秒鍾,哭笑不得,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我要去找麥莉,抱著她痛哭一場。車子開在途中,麥莉卻先打來了電話。

  “許征出事了。”她在電話那頭說。

  許征來跟我告別時隻說去爬山,沒想到他去爬珠峰,現在倒好,消失一周,沒有任何音訊,他的家人已經請求警方去尋找。

  當麥莉對一個人很生氣時,說明她很關心那個人。許征的朋友打電話給她時,她又氣又急,恨不得許征馬上出現在面前好訓斥他一頓。路遠山高,除了等待尼泊爾那邊能傳來好消息我們就什麽也做不了。

  兩天,三天,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所有人都很煎熬。秦雍特準麥莉一個長假讓她休息,我陪著她住在學校,只是為了方便聯系許征的同學,見面商討對策。那幾天她沒有去拍賣行,對著電腦在網上搜索關於各種雪崩的新聞,漸漸對警方失去耐心,在網上發布各種尋人啟事,花很多錢在微博裡讓人幫忙轉發。麥莉開始感到害怕,雖然表現得很細微,但我知道她在害怕。只是她太要強,明明整夜整夜地睡不著,早上還要故意在我面前伸懶腰說睡得真好。

  許征在尼泊爾消失的第十天,麥莉整個人被抽走魂似的。我問她:“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愛著許征?”

  她整個人縮在寢室那張紅色的宜家沙發上,抱著雙膝,輕輕搖了搖頭說:“你真以為我那麽狼心狗肺?我畢竟和他交往了兩年,但現在更多的是愧疚,我真的怕他死,他死了我一輩子也別想好好活。他一定是在懲罰我。”

  “許征才不會懲罰你,他那麽愛你。”

  “你不知道,我有多內疚。我沒有對他說實話,也沒有對你說實話。我和秦雍早就認識,我喜歡他很多年,發生太多事情讓我們一而再而三地錯過,上次他知道我去麗江就追著去了,向我表白了。我感動了,心動了,覺得虧欠了許征。我何嘗不討厭自己,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三心二意的人,所以我只能選一邊。三年內我不可能和許征結婚,可他父母催得緊,他媽媽甚至拿到我的電話,打電話給我,說她可能活不長,唯一的願望是看著許征成家立室。你不是老問在十字街潑我咖啡的女生是誰嗎?誰也不是,只是我花錢雇來演戲的,讓所有人都覺得是我的錯,只有這樣,我才會好受一些。”

  麥莉說了那麽多,她說一句我心裡揪一下,她總是把自己隱藏得很深卻又裝得很膚淺。我爬過去抱著她,我們披著羊毛毯擠在沙發上,頭抵著頭聊到天亮,她從沒說過那麽多的話。

  她說:“我討厭欠別人的,秦雍他給了我工作,我就賣命地乾活,付出到我覺得我沒有欠他的,我是有價值的員工。”

  她說:“沒有誰逼誰苦大仇深地生活,不願發現美好,整曰傷春悲秋,埋怨過去帶來的傷痛,固執地把傷痛當作唯一能使人成長的東西。如果喜歡這樣過也就罷了,根本不喜歡還要裝出很享受的樣子,這和享受被人強暴的本質沒有區別。所以呢,我永遠也不要這樣活著,我不要活在昨天也不要活在明天,我隻活在今天。”

  未來,我可能會忘了我媽第一次帶我去學校時的場景,忘了第一次給我寫情書的男生的名字和樣貌,忘了身上的傷疤是怎麽來的,就算歲月像條奔騰不息的長河衝刷我的一生,衝刷掉我成長中彌足珍貴的畫面,但麥莉說的這些話,衝不掉,將融入河流,成為河流生命的一部分,像我的血液一樣流淌在身體裡。

  天亮之後,許征終於有了消息。他只是在尼泊爾迷了路,跑到深山老林裡,在一個沒有電也沒有信號的落後村莊裡待了十天。幾天之後,他回到上海,準備開始新的教師生涯,他給我打了一通電話,說去尼泊爾讓他想明白很多,和麥莉在一起的日子他很快樂,將來也不會悲傷而活,因為那不是麥莉希望看到的。

  我在這頭不正經地說:“有那麽神奇,我也去洗滌一下心靈,回來說不定就不喜歡男的了。”

  我很想告訴他麥莉擔心他擔心得要死要活的,卻被麥莉製止了。

  她很冷靜地說:“就這樣吧,我和他已經結束了,不要給他帶來不必要的期待。這對我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就這樣,這個世界上最在乎對方的兩個人,各自散落天涯。

  天氣更冷一些時候,葉子一夜之間被風吹皺,綠意仿佛在一夜間褪去,街上開始出現穿羽絨服的人群。芸珠邀請我去參觀她籌備了幾個月的畫展,畫展的主題叫“秋魂”。

  自從我去電視台實習後,我沒有和芸珠聯系過。鍾斯宇偶爾會發幾條問候的短信,他從始至終都像過去那樣對我,什麽也沒改變。我們也會在網上聊新出的電影,批評某些存在重大邏輯問題的跟風影片。我很欣慰鍾斯宇是這樣的人,他像只有三秒鍾記憶的笨魚,魚會忘記所有事情,好的壞的,而鍾斯宇只會忘記壞的。蘇爺爺住院至今他一直陪在芸珠身邊,給芸珠慰藉,幫她籌備畫展。他甚至把《天堂電影院》裡的士兵故事說給芸珠聽,他就是這樣一個坦蕩蕩的人,心靈似孩童無邪,無法說他壞話。

  就算是神也不能干涉人類的感情和意志,神做不到,我就更做不到。我總不能念幾天經就指望他們恩愛如初。這是真槍實彈的生活,他們自己的問題,只能他們去解決。

  畫廊裡人不多很安靜,大家走路輕輕的,像踮著腳,談話的聲音也非常小。一個角落放了一台複古留聲機,黑膠唱片在上面轉著,輕柔的鋼琴曲盤旋在屋頂。我在一面牆前駐足,牆上掛著整個畫廊裡唯一不標價也不出售的畫,畫中的人是我。

  戴著半邊“魅影”面具的我,露天舞會和麥莉跳探戈的打扮,那幅畫在泰國時以素描的形式出現在紙上,當時只是素描沒有上色,上色後面具後的那雙眼睛比我現實中的還要生動。

  我站在畫前看了許久,芸珠什麽時候站到邊上我也沒發覺。她光潔的黑直長發中分披在兩耳後,棉布襯衫裙扎著做工精美的腰帶,顯得很有仙氣,她絕對也可以找面牆站著當展品。

  “這幅畫斯宇畫了一半,我覺得可惜就上色畫完,你想要隨時可以拿走。”芸珠說。

  從泰國回來後,芸珠給我的感覺一度從901降到冰點,我跟麥莉說了很多她的壞話,和她之間隔著理不清也說不清的某些事實。在知道她為我畫肖像後,這些隔閡煙消雲散。只是想起蘇烈爺爺壽宴那天她對蘇烈說的一番話,我仍有點懼她。她說得太狠了。有些姑娘就是這樣,平時看起來溫順似綿羊,但永遠也別惹到她的點,
  她像那種高深莫測的掃地僧人,關鍵時刻給你一招斃命。

  “你標上價格賣掉吧。”我說。

  “辦完展會我要去巴黎。”她淡淡地說。

  “鍾斯宇一起去嗎?”我問。

  芸珠笑笑,輕輕搖頭:“他還沒考慮好,美國有家畫廊邀請他去做藝術總監,畫廊的創辦人是他的恩師,他也許會去美國。”

  我們再也沒說話。我想幫她做點什麽,讓她恢復到第一次見面那種從內到外發光的狀態。

  離開畫廊的時候,芸珠追出來說:“忘了告訴你,蘇烈去了玻利維亞,這是爺爺讓我轉告你的。”她睜著帶著漂亮臥蠶的眼睛,笑中有話但沒有說出來。我知道她想什麽,聰明如她能猜得八九不離十。

  玻利維亞?南美洲中西部那個有著美麗鹽湖的國家?首都叫什麽來著?蘇克雷還是拉巴斯?我腦海裡塞滿了類似的問題。

  回去我跟麥莉說起玻利維亞,她開始以為是北京的某個玻璃製造廠,後來知道是一個國家又問是不是在非洲。在地理問題上,我跟她這個出了北京城就迷失方向的人沒法溝通。

  世事難料,本以為放棄許征的麥莉能在秦雍那裡得到一個好結局,但秋天進入尾聲的時候,她和秦雍分手,辭去拍賣行的工作,一點預兆也沒有。我得知消息後想殺去秦雍的拍賣行討一個說法,卻被麥莉攔下。她比和許征分手時還要平靜,連續平靜了好幾天,一言不發。

  我擔心她擔心得整日魂不守舍,又過了幾天,她出現在我面前,手裡揮著一串鑰匙,讓我去參觀她的家,一套兩居精裝公寓,秦雍給她的分手禮物。除了這套公寓,麥莉還得到一件乾隆年間的海棠錦衣。秦雍為了找這件海棠錦衣費了很多人力物力。

  錦衣麥莉收好,公寓她卻打算賣掉,正在尋找中意的買主,談了好幾次都不能稱心如意。她在那裡住了一段時間,裡面的家具大到沙發小到鍋碗瓢盆全是她精挑細選,她希望能找到一個懂得生活的人或是一對恩愛小夫妻。和秦雍分手後她平靜得像一潭死水,處理起事情來有條有理,越是這樣越讓人擔憂。

  過了半個月,房子賣出去後的一天清早,我連續一周加班終於休假一天在家,麥莉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外,打扮得極其明豔動人,厚厚的胭脂怎麽也掩飾不了她眼神裡的彷徨無助。別人或許看不出來,可我在她身邊那麽多年,可以一眼望穿。我看到她那樣,心裡很不好受,因為她是從不輕易展現脆弱面的死要強星球人。

  她來告訴我她和秦雍分手的原因,她說再憋著她會死。

  “他女兒有病,為了女兒他要和前妻複婚。我見過那小姑娘,七歲看起來像四五歲一樣瘦小,話少得可憐,她有人格分裂症,幻想自己有個雙胞胎的妹妹,那個不存在的妹妹跟著她媽媽生活。多扯啊,跟希區柯克的電影似的,可就是真事。秦雍也說了,如果我鬧一點,以死相要挾要和他共度一生,他會狠心地拋下一切帶我遠走高飛。我能鬧嗎?他又說,如果我真的鬧了,他也不會喜歡我這麽多年。這都是我的報應。”

  我除了歎息還是歎息,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麥莉,許征,秦雍,三個人兩段感情,他們告訴我一個道理,愛情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麥莉愛過他們,這是證據確鑿的事。她愛許征,才會坐在他的電驢後肆無忌憚地笑,陪他去喝一碗她恨得要死的豆汁;她愛秦雍,才會剛從美甲店裡出來就去菜市場挑揀蔬菜。愛一個人就會為那個人做很卑微的小事。

  加西亞馬爾克斯用苦扁桃的氣味來形容失敗的愛情,麥莉說她以前不懂,現在懂了,一種在鼻腔裡盤踞不散的氣息,從舌苔苦到心,緘默地被壓抑在血液裡,每一寸肌膚都告訴她,愛情一去不複返。一旦意識到這些,她哇地哭出聲來,肝腸寸斷。

  她在我家門口抱著我,哭得喉嚨裡發出刀割般的聲音,一下一下抽動身體,眼淚一滴一滴的怎麽也斷不了。

  五分鍾之後,麥莉停止哭聲,翻出化妝鏡補妝,恢復美豔動人的狀態。

  她風情萬種地撥了撥頭髮,問我:“我美嗎?”

  “美,美死了。”我紅著眼睛用力點頭。

  “林麒,拜托你一件事,你把剛剛哭的那個女人,從腦子裡抹去吧。我要去面試新工作,祝我好運。”她蹬著紅色的高跟鞋,給我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轉身離開,隻留給我一個裙擺飄飛的背影。掛在我家門廊上的風鈴似乎被麥莉離開時帶起的一陣風吹動,發出清脆動人的聲響,像神靈的呼喚。

  清晨的霧氣還沒有完全散去,小區裡有慢跑的行人,把衛衣的帽子套在頭上弓著身子像在末日中奔跑。太陽在霧氣中一點點攀上去,終於驅散陰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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