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喚醒神靈
  鍾曄思考片刻，就將那些疑惑拋之腦後。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思考弗拉基米爾究竟想要做些什麽，而是思考該如何讓那些精靈變回原狀。

  自然之神如今陷入了沉眠，如果呼喚祂的話，祂也沒辦法做出回應……或許正是因為自然之神進入沉眠狀態，不然弗拉基米爾絕對不敢做出這種事情！
  這件事不像是戰爭大君的行事風格，反倒像是竄謀之王，雖然歡愉之主也有幾分可能，但鍾曄並不認為這件事情是歡愉之主主導的，祂沒有那種長線計劃的能耐。

  歡愉之主的信徒當中或許有聰明人，可越是高階的信徒在行事風格上會比普通信徒更加貼近他們所信仰的邪神的行事風格，所以鍾曄基本上可以斷定，這件事就是竄謀之王或其麾下信徒所為。

  “毀滅這個水晶球？”

  鍾曄凝視著手裡的水晶球，低聲自語了一句，又陷入沉默，默然思考。

  毀滅這個水晶球真的能讓那些沉睡的精靈恢復過來嗎？如果真的那麽簡單，與弗拉基米爾聯系的深淵邪神會什麽都不做，只是看著嗎？
  考慮到這件事情背後站著的是竄謀之王，或許他的每一個想法都在竄謀之王的預料當中，無論他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最終結果都有可能偏向竄謀之王。

  所以，他該怎麽選？
  ……不對，他為什麽非要選擇？

  鍾曄眨了下眼睛，虹膜隨之亮起。

  在靈能的幫助下，鍾曄看到了飄浮空中的超凡因子，也看到了被隱藏起來，散發著微薄輝光的法陣紋路。

  讓幾百萬個精靈陷入沉睡，並將他們的精神力量匯集過來，不可能僅僅依靠一個水晶球，或者說，這個水晶球只能起到一個觀察和控制的作用，實際上真正將這些精神力量匯聚過來的東西，應該是這宮殿地面上銘刻著的法陣。

  至於為什麽是被隱藏起來的，這就好解釋了——這裡是精靈國度的王宮！
  弗拉基米爾或許擁有幾分王室血脈，不然就算他是傳奇法師也不可能自由進出王宮，更不可能在王宮地面銘刻法陣。

  為何選擇的地點是王宮，而不是其他地方，極有可能就是因為王宮具備‘指向性’。

  在丹世界的法術體系中，‘指向性’是一個很重要的屬性，不少高階法術都需要一種文化符號，這種文化符號乃是民眾的意之所向，能夠將法術模型凝聚起來。

  鍾曄不清楚精靈國度擁有怎樣的文化符號，但王宮總歸是其中之一，因此在王宮設置法陣匯聚萬眾信念，並不是一件多麽值得奇怪的事情。

  只是鍾曄不知道弗拉基米爾究竟為這件事情準備了多久，竟然能夠讓幾百萬個精靈同時沉睡。

  抹除掉這個法陣就能讓一切恢復正常嗎？

  鍾曄手指輕輕點在法陣紋路上，隨即升起的一個想法又讓他動作停頓下來。

  ——如果抹除掉這個法陣的話，周圍這些精神力量會發生什麽變化？
  這沛然的精神力量應當不會自然散去，相反，失去約束之後，它們極有可能會引發一場大爆炸，把王宮乃至精靈王庭的一部分從地面上抹去。

  所以，不僅是法陣不能抹除，就連水晶球也不能毀掉。

  這兩個東西都不能動，對外的聯系方式也被嚴重干擾，沒法對場外求助……難道他就只能這樣看著弗拉基米爾的奸計得逞？
  歸根結底，還是有一個選擇擺在了他的面前。

  選擇什麽都不做，看著奸計達成，還是選擇犧牲王宮和居住在王宮周圍的精靈性命，保全整個精靈國度幾百萬精靈的生命？
  誠然，大多數精靈的性格較為直率，卻並不代表他們當中就沒有貪慕權力和享樂的人。

  據鍾曄所知，這樣的人幾乎都居住在王宮裡和王宮周圍，無論在西陸、東土都是這般模樣，精靈國度應該也不會例外。

  犧牲一群貪婪者的性命去拯救幾百萬條性命，有何不可？
  來吧，做出選擇吧，選擇將王宮毀滅，成為所有精靈的救世主，那樣的話他們都會感謝你的，到了那個時候，無論你想要什麽，他們都會給你，金錢、美色、權力……

  像是有一個輕柔的聲音與鍾曄耳廝鬢磨，不斷將這一個想法灌輸到他的心中，讓他做下決定。

  在這一刻，他就是掌管著無數生命的生與死的神靈，他的一個決定就能確定幾百萬條性命的生死。

  只是一群貪婪者而已，只是一群蠹蟲而已，只是一群貪慕權貴的惡徒而已，只是、只是……

  他們當中說不定有人曾犯下惡行，說不定邪惡到了能夠讓自己親自動手的程度，說不定、說不定……

  “……不！”

  沉溺於欲海的魚兒破開水面，看到了澄清明靜的天穹。

  鍾曄垂下眼簾，意識跟隨著靈能鑽入水晶球中，再次來到了那片潛意識海洋。

  然後，他將自己的意識下潛。

  光怪陸離的景象在眼前發生，這一次呈現於眼眸的不再是生命過往的歷史，而是源自於人們內心深處各種各樣的奇思妙想。

  或神異、或詭譎，不至於與現實毫無關聯，至少也是涇渭分明。

  百人、千人、萬人；
  十萬、百萬、千萬！
  世界各地成千上萬的潛意識聚集在這裡，構成了一片一望無際的海洋，它的名字叫做‘生命’。

  潛意識海洋整體呈梯形，越是往深處下潛，信息就越是龐大而恢宏，鍾曄潛入其中，就相當於與那些意識接觸，下潛的越深，接觸到的意識就越多。

  他每時每刻都在被至少兩萬以上的意識衝刷，一般人在落入這片海洋的那一刻就會被同化，可是鍾曄不一樣，直到現在，他還能夠保持自己的‘形體’，對於‘自我’有著深刻認識。

  然而，這個‘自我’與‘外物’的邊界正在逐漸變得模糊。

  接觸是雙向的，當鍾曄與那些意識接觸的時候，那些意識也在讀取他的思維。

  因此，鍾曄的思維也在極速擴散。

  不過是區區幾百萬人的意識流，只要他努努力，就能將其覆蓋過去！
  ‘醒來……’

  一朵在微風吹拂下，盛情綻放的花朵寄出了思念。

  ‘醒來……’

  微風飄向遠方，落在一株松樹的樹梢，樹葉隨風顫動，森林發出低語。

  ‘醒來……’

  飛禽和走獸停了下來，抬頭望向天空，齊聲和鳴。

  ‘醒來……’

  彎腰耕種的農夫，奔跑於阡陌的稚童，朝堂上的官員，坊間叫賣的商販齊齊回望，聲音在心底回響。

  ‘醒來……’

  形體已經模糊的意識飛快下落，哪怕遺忘了一切，仍舊在堅持自身信念，將牢牢記在靈魂深處的思維向外撒播。

  於是，神靈睜開了雙眼。

  祂溫柔地捧起了那個已經遺忘自我的靈魂，幫助他重塑形體，拾回記憶。

  然後，作出回應：“我已醒來！”

  在祂醒來之時，王宮內銘刻的法陣悄然崩潰，盤桓於宮殿的龐大精神力量卻沒有發生爆炸，原路返回到主人那裡，輕輕喚醒了那些沉睡多日的精靈。

  鍾曄於迷蒙之間睜開雙眼，抬起頭，就看到了一個看不清面容，也看不清具體形體的神靈。

  神靈沒有對他說什麽，輕輕笑了一聲，就把他送回到自己的身軀當中。

  現實當中的鍾曄猛然睜眼，恰巧看到水晶球上裂痕綻放，隨後支離破碎。

  鍾曄再抬起頭，聽覺將王宮納入領域，頓時有無數聲音湧入其中，將死氣沉沉的王宮喚醒，重歸舊日活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