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雨幕
  通幽夢境內地發殺機，夢境之外卻全然是另一番景象。

  山巔與山腰看似遙遠，可對於修者而言不過是咫尺之遙，遠遠看去，林雲所製造的那片霧氣不斷翻騰，仿佛下面是煮開的沸水。

  時間已經很久了，饒是陳阿四也有些擔心，看著山腰處目光凝重。

  他一向都不是喜歡說話的人，也不是沒見過世面，作為殺手，心境有的時候要比實力更加重要，而他非常精通此道，可如今卻難免有些心煩意亂，忍不住微微歎息。

  事到如今說什麽都已經晚了，相較於其他家族，宗門情感淡薄，陳家算是一個例外。

  即便是他也難免有幾分舔犢之情。

  雖說與陳凡沒有什麽情分，但那種感覺卻無比清晰，說到底還是心中有愧罷了。

  天下大勢，東域興旺壓在一個年輕人肩上，是他們無能呀。

  可別說是陳家，整個東域都算上，能做到如陳凡一般的，沒有第二個。

  “城裡也差不多要出結果了吧。”宣哲的聲音輕輕傳來，“你說咱們兩個現在進去能不能乾掉那小子？”

  陳阿四抬眼看著宣哲，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宣哲有些意興闌珊道：“以往這種拚命的事情都是我來做，現在突然變成在外面等結果，不適應呀。”

  對此，陳阿四表示無言以對。

  忽然，一聲琴音在迷霧中炸響。

  陳阿四和宣哲不約而同投注目光，卻又很快露出疑惑之色。

  “神魂共鳴的琴音？”陳阿四皺起眉頭。

  那聲琴音並非是來自現實世界，而是一種極具穿透性的神魂波動，他如今修為已經大不如前，卻並不是廢物，人人都可以拿捏，何況身為殺手，陳阿四的心境和意志是受過特殊訓練，都非比尋常。

  可這琴音仍舊引起了他的共鳴。

  宣哲則是撓了撓頭，低聲道：“這曲子我好像聽過，對了，公主殿下小時候好像彈過。”

  陳阿四靜待下文，卻發現宣哲一臉無辜的樣子。

  就不該抱有什麽期望。

  陳阿四悶聲悶氣道：“趙公主的對敵手段還真是出人意料。”

  音波攻擊算是修者諸般手段中比較弱勢的一項，殺手確實有專修此道的，但都是一擊不中立刻遁走，正面交戰，幾乎是毫無勝算。

  宣哲點點頭，深以為然，他也搞不懂公主殿下為何要用這等手段，作為近衛，各式各樣的修者他都打過交道，以音波手段對敵的，確實難登大雅之堂。

  驟然接觸或許還有幾分驚喜，但缺陷過於明顯，攻防兩端都沒有什麽優勢。

  雖說公主殿下一向不肯將真正的實力示人，但也不至於淪落到這般吧。

  莫非是那迷霧中有什麽變故不成。

  想到這，宣哲便有些坐不住了。

  卻不想一聲冷哼傳來，袁老頭半睡半醒的聲音傳來。

  “無知，爾等眼中的琴音不過是音波術法，難登大雅之堂，豈不知那是真正的高明手段失傳罷了。”

  “古有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禁邪正心，攝魂魄禦鬼神，樂之一道絕非弄出點聲響那麽簡單。”

  宣哲一知半解，陳阿四也有些莫名，但對於袁老頭的說法並沒有質疑。

  陳家有些古時候留下的規矩，所謂君子六藝也在其中，他也有所涉獵，但並不覺得有什麽用。

  尋常人騎馬射箭練得再好，終比不過修者一朝開悟。

  這時又聽見袁老頭歎息道：“盛世收藏亂世金銀，心不正，路歪了也難怪出不失傳，有道是倉稟足而知禮節，你們今日算是有耳福了，小丫頭的手藝不怎麽樣，卻別有一番心境在其中。”

  陳阿四和宣哲並無質疑，再聽那琴音，似乎真的有種別開生面的感覺，仿佛能夠感受到彈琴者的心緒變化，一幅畫卷緩緩鋪開，娓娓道來。

  矛盾，堅定作為主色調交替出現，又夾雜著許多情緒，短短一個音節間仿佛有千萬思緒流淌，讓人沉浸其中。

  通幽夢境中。

  趙仙兒盤膝而坐，古琴橫於膝上，左右按在琴弦之上，右手懸空，倏爾落下。

  霎時間風雨之聲襲來，陣陣鏗鏘。

  林雲單手持刀，面色陰沉。

  事到如今，他夢境中掌握的先手已經全完不複存在，先是趙仙兒心境大變，不受他影響，可更是改變了印象中擅長的手段，以古琴對敵，而他從未見過趙仙兒撫琴。

  從始至終，林雲之所以將目標放在趙仙兒身上，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一個原因。

  了解。

  前世夢境，他與趙仙兒打過的交道極多，心有愛慕，自然而然想要了解，可以說，在今日之前，他不認為趙仙兒有什麽秘密，底牌是他不知道的。

  畢竟目前看來，趙仙兒前期成長軌跡沒有什麽變化，至多也就是多出幾招殺手鐧而已，不足為懼。

  哪知道，交手過程和他預想的全然不同。

  趙仙兒幻化的古琴，施展的音波手段全然不似他所認識的，蘊含著莫測威力，每次攻擊，雖然都被他化解，卻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雙方神魂有限，若是這樣消耗下去，只怕他不佔便宜。

  林雲目光一冷，手中長刀猛的翻轉，刀光駭人，人未至，刀氣先行，雨幕被生生割斷，旋即朝著遠處蔓延，仿佛要將這天地一同斬成兩段。

  與此同時，趙仙兒催動古琴，音波如同水中漣漪蕩滌開來，一道隱約可見的銀色絲線同樣撕碎雨幕，不如林雲的刀氣縱橫霸道，卻更顯肅殺凌厲。

  林雲腳尖一點，身形跳躍而起。

  腳下雨幕紛飛，可身後的建築卻沒有那麽幸運，原本就是殘垣斷壁的宮殿被攔腰截斷，初看並沒有什麽，可下一刻卻齊刷刷矮了一截，就像是刀切豆腐。

  此刻二人相距不過百步。

  二人對於夢境的掌控不相上下，神魂強弱也沒有明顯地察覺。

  能夠決定勝負的便是看誰能夠先一步毀掉對方的神魂之體。

  林雲緊跟著先前劈出的刀氣之後，整個人仿佛與那刀氣融為一體，瞬間竟然消失在雨幕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