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睡眼惺松地容唯雲小朋友，半拖著手裡的衣物，咚咚地跑進書房。

  他漾開可愛的笑顏：“爸爸，果然有耶！不過我沒打擾乾爹。爸爸，我做到了。我們今天可以一起劃船了嗎？”

  長眸一閃，容謙幾不可察地點頭。

  “耶——”容唯雲的睡意，立即沒了，他樂陶陶地跑了，“爸爸，我去把它們送進洗衣機。”

  “……”薄唇輕抿，容謙最終無聲。

  容唯雲站了站，豎起食指：“籲，我知道，不能吵醒媽咪啦！”

  容謙目送兒子跑開。

  洛少帆，這膽兒也太大了！

  靜默數秒，容謙向外走去。經過燕子房門口，那小臉兒正皺成一團，擠在門縫裡看動靜。

  “怎麽了？”容謙不動聲色地問。

  “沒什麽沒什麽。”燕子趕緊搖手兒。

  哥一臉平靜，她可不能自亂陣腳。誰知道這失衣案，是誰下手的。

  “我有點事和你談談。”容謙淡淡的。

  “哥，那個……”燕子心中一跳——哥這是什麽意思？哥知道了麽，是哥乾的麽？她要不要坦白從寬。他們昨晚真的沒什麽。只是閨蜜聊天聊累了，一起躺下而已嘛！

  “京華的財務，我們得好好聊聊。”容謙悠然轉身，又朝書房走去。

  燕子啪地一聲，關緊房門，緊張兮兮：“洛洛，我要和哥談公事啦！你等等我啊！我悄悄幫你找回來。”

  “還不到六點，談公事？”燕子相信老哥，洛少帆可不相信，但看著燕子一臉兒緊張，隻得頷首。

  燕子胡亂套了件外套，跑出去了。把門兒關得緊緊的。

  掀開被子，洛少帆半笑不笑地瞅著自己——不錯，幸虧他沒有裸睡的習慣。要不然，這會兒能見人麽？

  他等等吧，他得信任燕子，這是愛的承諾。

  悠然拿過燕子的小筆記本，打開，洛少帆慢悠悠地看著她小女人的世界。

  一開機，qq自動登錄。他輕笑出聲——

  懶燕不會飛！

  這qq網名，果然是夏燕式的風格。她本來就是個小女人，沒有宏願，隻渴望幸福。

  她居然有寫日志的習慣？雖然每天只有幾句話，但幾乎沒間斷過。

  他一行行看下去，細長的眸子越眯越緊——

  嫂子的媽媽好溫暖，我也想媽媽了。

  哥對嫂子好好，雖然從來不說出來。可是我知道，哥隻愛嫂子一個。

  什麽時候，我也有一個完完全全屬於我的愛人呢？

  雲岩說，我是妹妹。真是該死的妹妹！可是，妹妹總比陌生人要好。好吧，我決定，要接著好好愛雲岩。

  雲岩說謊，他不愛我，甚至連妹妹也不是。

  ……

  這隻傻燕子，所有的日志，都是自己的渴望。她心底缺的，是各種呵護和愛——親情的，愛情的。自小失去母親，年少總是孤獨的對抗病魔，那顆心一直是荒涼的。容謙忙碌，就算呵護，也給不了燕子需要的濃烈溫情。

  之前四年，她的渴望，都是凌雲岩能給她溫情……

  凌雲岩那一吻，並不是她愛情的殞落，而是整個感情世界的倒塌。也許，她對凌雲岩不是那麽深愛，但她已經把他當成自己唯一的希望，生命中的一部分。

  傻燕子！

  或許，她現在就是排斥凌雲岩，也會把他埋在心裡某個角落——因為，那曾是她四年的夢想。

  鼻子一酸，洛少帆靜默著關了小手提，默默合上細長的眸子——燕燕，我會呵護你。不僅有愛情，還有親情……

  良久，他的眸光落上牆壁的大掛鍾——都快七點了，兩兄妹還沒談完咩？

  喬雲雪已經在書房門口經過五次。

  她不明白，以前事情再大，容謙也不會勉強燕子談工作。可是今天早上，燕子的哈欠，一個接一個地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可容謙就是不放燕子出來。

  “哥，還要談呀？”燕子的心兒早飛了。嗚嗚，她房間裡還有個大男人，而且是個沒衣服穿的大男人呀……

  容謙不動聲色地瞅著妹妹：“你有別的事要忙？”

  “沒有，沒有！”燕子趕緊搖頭，人也精神起來了。

  “那就接著談……”容謙頷首，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

  燕子耷拉了腦袋。再談下去，洛少帆一定要從房間裡果奔出來啦！

  “容謙——”喬雲雪探進半顆腦袋，困惑地看著這對兄妹。

  “時間緊迫。”容謙語氣淡淡，“必須今天談完。否則明天拿不了地。京華的財務，越來越亂了。”

  “……”京華的財務有那麽亂嗎？喬雲雪錯愕地瞪著老公大人，總覺得今天的氣氛好奇怪。

  時間慢慢過去。燕子偷偷溜了掛鍾一眼——八點了。

  她再不回房安撫洛少帆，他一準兒得果奔出來。

  “哥——”燕子努力綻開合適的笑容，挺直背脊，“我要上洗手間了。等會好不好？”

  上洗手間？這借口可以……容謙頷首：“行，那就等吃了早餐再談。”

  “嗯嗯！”燕子拚命點頭兒，一溜兒跑了出去，正要朝臥室裡跑。後面響起不輕不重的皮鞋聲……

  燕子回過頭來，小臉兒皺成一團：“哥——”他站長廊裡幹嘛呀？

  “一起下去吃早餐。”容謙說，“我等你。”

  “嗚嗚……”燕子要哭了。她現在可完全明白了，洛少帆的衣服神秘失蹤，八成和哥脫不了乾系。可是，她就算樣猜，也不能和哥攤開來說。

  果然，她乖乖去了洗手間。

  聽到洗手間落鎖的聲音，容謙輕輕推開燕子的房門。

  洛少帆還在被窩中，看到容謙，臉兒抽了抽，還算鎮定：“容總，早安！”

  “洛董早安。”容謙頷首，“委屈洛董了。”

  這狐狸容謙，居然這麽鎮定，他一點都不在乎，燕子可能成為他洛少帆的女人麽？洛少帆的眉，擰成一堆了。

  “這樣做，對你有什麽好處？”洛少帆輕笑，“燕子有你這樣哥，真虧！你想破壞我的名譽，那燕子呢？”

  容謙淡淡一笑，氣定神閑：“那有什麽？燕子已經決定了，她這輩子不結婚。我這個做哥的，完全沒有意見，反正容家養得起。燕子雖然不能生兒育女，但可以過夫妻生活。我也希望燕子可以過夫妻生活，那是她的權利。洛少要是安於做一輩子*，我沒有意見，我保證誰也不透露。ok，先委屈委屈，我也希望大家都知道，你是燕子的地下情－人，以後燕子也能抬頭挺胸——這情－人，可是洛董自願的……”

  “容謙——”洛少帆面兒一抽，但他沒生氣。真是的，和容謙對陣，一生氣，下面還鬥得下去嗎？

  “你也可以自己想辦法，趕緊離開。”容謙揚眉。

  聽到洗手間開門的聲音，容謙悠然關緊燕子的臥室門。轉身等燕子。

  燕子在容謙的目光中，一步一挪地下了一樓。

  吃早餐。

  “燕子下來了？”溫和的聲音響起。

  燕子嚇得心兒直跳。

  凌雲岩怎麽來了？

  容謙也擰眉，可看了看司徒瀾，慢慢挪開目光。

  “雲岩說要來。我就讓雲岩來了。”司徒瀾倒看著容謙，“反正今天周日，讓雲岩陪著燕子吧！”

  司徒瀾念著喬家的舊情，舍不得放手。再說，他看得很清楚，凌雲岩現在的眼神，可全部裝著燕子。畢竟，兩從的婚姻關系，還沒說要取消。

  容謙靜默不語。他得和司徒瀾私下裡談談。燕子的事，可不能用舊情來決定。

  默默吃早餐。才吃完，門鈴響起來了。

  燕子跑去接了，臉兒白白的，聲音顫顫的：“哥，是江瓊。”

  “讓她進來。”容謙頷首。他放下碗，悠然坐到沙發那邊，靜候江瓊到來。

  燕子沒有食欲，也放下筷子，跟著容謙坐著。緊緊挨著哥。眸子，卻不知不覺飄向樓上。最後，卻落上一旁凝著她的凌雲岩。

  她澀澀收回目光——雲岩，我懂你的愧疚，但你也應該懂我的選擇。

  “江瓊怎麽又來了？”司徒瀾有些不悅。

  燕子一窒：“可能……可能……”嗚嗚，這事兒可大了。

  似乎察覺到燕子的慌亂，凌雲岩的手，輕輕橫過來，緊緊握住燕子。

  燕子一慌，甩開凌雲岩，站了起來。

  正在這時，江瓊進來了。她手裡提著個包。

  燕子一看就明白——江瓊是給少帆送衣服來了。

  比起昨天的氣定神閑，今天的江瓊顯然心不在焉。她默默掃過面前的人，最後走向燕子：“夏燕，我有事情和你談談。我們能不能去你臥室談？”

  想溜麽？

  容謙淡淡笑了：“要談，可以去二樓畫室。”

  江瓊臉兒乍紅。她凝著容謙，最後終於明白，她今天必須過容謙這一關。

  旁邊，司徒瀾還虎視眈眈的呢……

  輕咳一聲，江瓊終於轉向容謙：“我們聽燕子的意思好不好？燕子同意談，我們就去她房間裡談談。”

  所有的目光，瞬間全移向燕子。

  “燕子——”喬雲雪驚異，她不明白，江瓊和燕子能談什麽。

  容謙頷首。他在慢慢把主導權交燕子手裡。他也好，司徒瀾也好，終是不能決定燕子的終身大事。

  洛少帆在燕子房中，最終需要一個台階下。

  他要的，是磨掉江瓊的銳氣，和江瓊對燕子的全盤接受。如果江瓊認為燕子配不上洛少帆，那後面所有的事情都不要再談。

  看到洛少帆和燕子的瞬間，他已經做了決定。

  有些默契，只有夫妻間才有。那是拆散不了的。

  “燕子，能麽？”江瓊放輕語氣，“我知道，我們害了你母親。但請放心，我現在是真心想和你談談。”

  這時候的江瓊，完全是一個母親。燕子看著，默默地垂下眸子——所有慈祥的母親，都能打動她脆弱敏感的心兒。

  接受洛少帆，她前後用了幾年時間。對於江瓊，她當然也不是那麽容易接受。對於洛家上下，她亦不容易接受。要不然，她也不會堅持和洛少帆隻當閨蜜，而並不輕易談及愛情婚姻。

  失去母親的痛苦，那可在她心頭盤旋了不知多少年……

  “謝謝！”江瓊輕輕地。

  容謙的深邃長眸，定在燕子身上。他淡淡一笑：“要談，一起談談。”

  “不，哥，我和她談就行。”燕子飛快攔在容謙面前。如果洛少帆此刻和容謙果身相見，她的婚事大概真的就定了。但那多傷少帆的自尊。她不許。

  “真的？”容謙含笑挑眉。

  “真的！”燕子終於抬起頭來，向樓上走去，“江阿姨，請！”

  江瓊喜悅地跟了上去。一到三樓，她緊緊摟住燕子：“謝謝！”

  她這個做母親的急啊！如果不借燕子上樓，她怎麽能把衣服送給兒子穿。龍基董事長的面子，多重要！如果燕子不肯合作，龍基這下顏面盡失，完了。

  燕子指了指自己的房間。

  江瓊進去了。看著自己從小到大，一直引以為豪的兒子，居然被當乾夫困在夏燕的*上。江瓊氣得說不上話來。好半天，才擠出一句：“我服你了。你要夏燕，我親自求。少帆，為了個女人，你要把自己毀了呀。”

  洛少帆接過衣服，在被子裡穿了。這才長身而立，給江瓊一個大大的擁抱：“媽，我是男人！”

  他可不解釋，昨晚其實什麽事也沒發生。

  容謙沒有張揚，他隱隱懂得，容謙這回雖然下手了，但可給他留足了面子。也給他退路。

  有些事，只能由老媽低頭，否則容家這扇大門，永遠不能為洛家敞開。

  燕子悄悄地進了房間，看到洛少帆一身整齊，這才輕輕地拍了心口——唉，差點就完了。

  江瓊卻轉身摟住燕子：“夏燕，我看錯你了。我以為，你就是個糊裡糊塗的女人，才把自己弄得這麽尷尬。可是我現在明白了——好個顧全大局的孩子。我現在完全明白，你真心疼少帆。以後，江阿姨會好好疼你。”

  燕子輕輕掙開江瓊：“阿姨，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會勸洛少帆早點娶老婆。昨晚，真是不好意思……”

  “不，不了……”江瓊嚇得變了臉色，“瞧，你一勸，少帆反而悄悄到你房間裡來過夜。我哪敢再讓你勸少帆。再勸，他下次可不是拉著你去開賓－館了。”

  洛少帆輕笑搖頭，出去了。

  燕子也默默跟了出去。

  “燕子，給少帆一次機會。”江瓊叮囑著。

  洛少帆輕輕牽著燕子，悄悄握緊了些。悄悄朝燕子眨眨眸子。

  “燕子——”江瓊無可奈何地追上去。

  唉，這個兒媳婦，她終於想開了，承認了，可燕子似乎真的不想嫁。這可麻煩了呀！她可不能天天跑容家來，給兒子送衣服褲子呀！

  “早！”拉著燕子，洛少帆停在樓梯間，含笑凝著面前所有人。

  “當啷”一聲，喬雲雪手中的杯子，輕輕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凝著兩人相握的手，再瞄瞄後面跟著的江瓊，整個人都定住了。

  洛少帆大步走向容謙，伸出手來：“容總，在下傾慕夏燕姑娘，希望容總能把夏燕嫁給在下。我保證，夏燕會是最快樂的妻子。”

  整個大廳安安靜靜。

  好一會兒，凌雲岩默默起身，眸間浮上淡淡的失意——

  仰慕他的燕子，飛了……

  “豈有此理！”一聲巨響，司徒瀾一巴掌落上精致茶幾，“洛少帆，你別告訴我，你昨晚和燕子過夜！”

  燕子捂著心口，悄悄挨緊洛少帆。

  她這個小小的動作，讓後面的江瓊熱淚盈眶。

  這個時候，夏燕只要退縮一下，司徒瀾就可以把洛少帆送進警局啊！

  “希望司徒先生成全。”洛少帆輕輕擁住燕子，“我和燕燕情投意合，木已成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