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爸的意思。”容謙默默撫著她急切的臉兒。應容長風的要求,胃癌的事一直對外隱瞞,特別想瞞著心臟不太強健的燕子,喬雲雪當然也不知道。
“可是。”喬雲雪急得跺腳,“容謙,我著急。”
一門婚姻,怎麽可以說沒有就沒有呢?
揉揉她的腦袋瓜,容謙聲音低低的:“聽爸的。”
“可是,你這是盲目聽從。”喬雲雪咬牙。
容謙揉她長發:“乖,你以後會明白。”
她咬咬牙,別過臉去——她決定不理容謙了。
白玉瑤還在啜泣著。
容長風聲音細微:“玉瑤,看來,你是想真讓我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
好重的罪名。
白玉瑤唇兒顫抖著,她瞅著離婚協議,看著,看著,顫抖著手兒,慢慢接過它……
看著協議,白玉瑤慢慢冷靜下來了。淚霧中,她平靜地凝著容長風:“我簽了……”
“簽吧簽吧!”容長風一副恨不得她立即簽字的樣子。
“我愛你!”白玉瑤握著筆,卻瞅著容長風。
容長風似乎沒耐心,咕噥著:“唉,其實愛我的女人挺多……”
這深深地傷到了白玉瑤,她眸中落淚,哽咽著簽下白玉瑤三個字。
“好了,我們現在去民政局。”容長風幾乎不給任何空間給白玉瑤。
“爸——”喬雲雪詫異極了。一直尊重的慈善可親的老輩,怎麽忽然就變得這麽不近情理?
可是,容長風已經喊了司機,和白玉瑤一起離開。
司徒瀾和司徒奕還在,但沒有人關注。
喬雲雪和燕子追了出來。
車子已經消失不見了。
瞪了眼容謙,喬雲雪悶悶地拉著燕子:“我們走吧!”
“雲雪——”容謙走了過來,要拉著她上車。可是喬雲雪一甩手,直接拉了燕子,坐上燕子的寶馬,“燕子,送我去油畫街。”
她不能接受容謙支持自己的爸離婚,不能——
再大的理由,也不足夠毀了一個家庭。
燕子為難地瞅著老哥,又瞅瞅嫂子。嗚嗚,她中間人好難做嘛!
看看老婆大人不悅的臉,那模樣是短時間不會原諒他的了。容謙朝燕子頷首。
“好吧!我們去油畫街。”得到老哥首肯的燕子這才開了車門,拉著嫂子坐上去,“不過嫂子,舒漁看了我,可不能瞪眼睛。他每次的作品都是他自己毀掉的,偏偏每次都怪上我,太沒男子漢氣慨了。”
本來鬱悶,被燕子這樣一說,喬雲雪哭笑不得。燕子和舒漁,就像上輩子有深仇大恨一般,見一次走一次火。
目送寶馬離開,容謙這才回頭看著司徒瀾兄弟。
司徒瀾沒有做聲。
“司徒先生什麽時候回去?”容謙微微揚眉。
“不回去。”司徒瀾鬱悶極了,語氣堅決,卻沒有更多的話。似乎這三個字代表了他所有意思。
司徒奕無耐地雙手一攤:“容謙,他由我來負責好了。現在,我們一起走走,中午一起吃個飯。”
容謙頷首。目送寶馬消失。
油畫街永遠是喬雲雪的天堂。
安居樂業。因為生意越來越好,鄰居間彼此都沒有什麽好計較,所以鄰裡之間越來越融洽。
一回油畫街,喬雲雪就忙著和各大媽大嬸打招呼。燕子對這個覺得無聊,早跑去和舒漁較勁兒去了。
喬雲雪回到畫廊,幫老媽整理油畫。
手機來電。
ava?
她不禁漾開淺笑,接了:“ava?”
“你在油畫街麽?”洛海華問。
“在呀。”喬雲雪好奇,“怎麽這麽巧?”
洛海華輕笑:“不是巧,最近我常來。身子不太舒服,常常看看畫,會覺得好一點。”
“哦?”喬雲雪點頭,“確實是這樣的。藝術的魅力嘛!”
“嗯。我差不多天天來。瞧,舒漁和我都是老朋友了。”洛海華俏皮地笑了笑。
喬雲雪噗哧樂了:“舒漁那脾氣,直來直去的,真難為你能和他談得來。
“舒漁挺好……雲雪,我們現在都在油畫街,要不要幫忙做個導遊?”洛海華愉快的聲音傳來,“我是說,如果你有空的話。”
“我有空。”喬雲雪忍不住樂了,“孕婦隨時有空。”
“噗。”洛海華淡淡地笑,“你不是京華的帳務總監。當然會忙。”
喬雲雪忍不住翹起嘴兒:“財務名譽總監。現在只剩掛個名了。隨時有空。你們現在哪兒?”
“你一出來就能看到我們。”洛海華憋著笑意。
困惑著走出夕陽畫廊,果然,一眼望去,就看見ava的大波浪卷發在大風中飄揚,十分扎眼。喬雲雪淺淺笑了,和媽交待一聲:“媽,我去看油畫了。”
“好。”後門傳來夏心琴的答應聲。
喬雲雪大步向ava走去。
可見到ava的時候,喬雲雪臉兒有點抽——不僅有ava,連江瓊和洛海燕都在一起。連兩歲的天天都來了,仰著他可愛的小臉兒,乖極了:“乾媽——”
“不許。”江瓊臉色難看地把孫子拉到一邊去。
可惜小小的天天還來不及學會看懂大人的臉色,仍然向喬雲雪走了過來,伸出胖乎乎地雙手,米米笑著:“乾媽抱抱。“
這牛皮糖!
雖然想給ava當導遊,可看了看江瓊的臉色,喬雲雪決定還是回避為好。她把天天拉進洛海燕手中,朝ava笑了笑:“我先去看看舒漁——我看他有沒有欺負我的小姑子。”
看看母親的臉色,洛海華點點頭。
喬雲雪也不在意,準備也上樓去看看舒漁,再回夕陽畫廊。順便把燕子帶回去。
“等我畫完。”舒漁看到喬雲雪高興得咧開嘴兒,“很快很快。”
“你可以慢點。”喬雲雪噗哧笑了,“我不敢時間。等下一著急,別又把寶貝畫兒毀了。”
“不怕不怕。”燕子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舒漁臉沉了下去,惡心狠狠地瞪著燕子。
喬雲雪忍不住笑了:“燕子回家吧!”老在這裡攪亂舒漁的心思,舒漁的效率快跌到谷底了。
“嫂子,我先玩玩。”燕子舍不得離開,捉弄舒漁上癮的她,覺得舒漁特別好玩。
知道燕子那點小心思,喬雲雪隻得朝舒漁眨眨眼:“好好照顧我小姑子,要不然我找你好好談談。”
舒漁撇嘴兒:“誰給你照顧她?刁鑽古怪的丫頭。八成會被容謙養成老處-女!”
“你才是沒女人要的老外男呢!”燕子被氣住了,立即反唇相譏,小臉兒氣得鼓了起來。
喬雲雪臉兒抽搐著,燕子這模樣,現在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動她。唉,她肚子這麽大了,不太適合和油墨打交道,還是先閃吧!
慢慢下樓,站在街口,她左顧右盼,沒看到洛家的大人。
她們應該差不多回家了吧……
唉,江瓊對她,還是有著解釋不清的不諒解呀。可問題是,她喬雲雪何時做過對不起洛家的事!
唉,洛少帆一天不結婚,江瓊大概一天不會用好臉色對她。但願洛少帆早點開竅,替天天小朋友找個好後媽。
對了,她應該和和洛少帆好好談談……
正想著,前面傳來江瓊的聲音。
喬雲雪放眼望去——
原來她們確實已經買好要買的油畫,正準備離開。洛海華已經坐進駕駛座,正在倒車。江瓊和ava還在整理油畫,因為買得有點多,兩人正在按大小擺放,省得佔地方。
不對,怎麽覺得少了一個人。
洛家小朋友?
去哪了呢?
心裡一咯噔。喬雲雪忽然加快腳步,果然,她看到了,小朋友正一個人往馬路中間走,因為他的小氫氣球被風吹跑了。
“寶寶——”喬雲雪嚇出一身冷汗。這裡馬路不寬,平時也沒有什麽大車經過。一般不會開快,可現在是中午時分,人-流少,司機們心裡都會放松,自然會加速。
一聽喬雲雪的喊聲,洛家母女自然抬起頭來,不由自主順著喬雲雪的目光向前看。這一嚇非同小可,手中才整理好的油畫全落了地,驚喊:“天天,危險!快回來!”
喬雲雪圓圓的身子,已經從兩母女身邊衝過去了。
那速度快得讓江瓊傻眼,根本無法想像一個近七個月的孕婦,居然能這麽神速。
“天天——”喬雲雪驚叫著衝過去。
正要離開,一輛賓利開得飛快,似乎失控般,向小天天衝去。
喬雲雪一把撈起天天。
千鈞一發之際,喬雲雪抱到了天天,避開了那輛賓利,可是她卻暈了過去。眼前變黑之際,她緊緊護住腹部。
“他***!蓄意謀殺麽!敢惹洛家的孫子,不想活了。天天才兩歲呀!”倒好車的洛海華不服氣,竟什麽也不想,向賓利追去了。奔馳的速度,幾乎快得不可思議,和電視上截匪差不多。
“雲雪——”洛海華驚叫著衝過來。可是,快跑到喬雲雪的位置,她自個兒反而倒了下去。
“我的天——”江瓊既要顧女兒,又要顧天天,再看看暈倒在地的容家孕婦,嚇得臉兒都白了,趕緊打1 。
打完1 ,江瓊急得在原地跳:“喬雲雪,你可千萬不能有事。你要有事,我們龍基可就完了。不但龍基完了,只怕容長風還要我們的命。”
整個陷入混亂中……
卻只看到天天小朋友一個人在馬路上玩耍。
“雲雪!雲雪!”一聲聲焦灼的呼喚,終於將喬雲雪喚醒。
腦袋有點暈。
誰在喊她?
這是怎麽了?
用力睜開眸子,眼裡全是一片白。明明到夏天了,怎麽下雪了呀?
喬雲雪胳膊動了動,準備支撐著起來。
才一動,身子被溫暖有力的胳膊緊緊摟住了。
轉動眸子,她詫異地瞅著面前焦灼的男人,輕輕吐出兩個字:“容謙……”
“終於醒了。”他摟著她,綻開欣慰的笑容,眸中似有淚光。他那模樣,似乎剛剛經歷一場生死搏鬥。
“我怎麽了?”她還沒弄清狀態。
“你在和賓利比速度。我的傻丫頭!還好你沒事,只是嚇暈了。寶寶也沒事。”容謙眸光一閃,眸子有些濕潤,緊緊凝著她,似乎怕她忽然消失似的,“下次別再乾這種傻事了。雲雪,你會要好多人的命……”
她緩緩移開目光,發現面前一大堆人。
容家的,洛家的,差不多全到齊了。連一直久不出關的洛雲城,居然坐在輪椅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連說辦離婚的容長風也及時趕過來了。
容長風面容有些憔悴,可一看到她醒來,頓時高興得手舞足蹈:“好!好!終於醒來了。老天絕對不辜負好人的。”
“謝謝!”江瓊有些不好意思,可十分誠懇。
洛雲城更不好意思,他沒有接近喬雲雪,而是接近容長風:“我們一起走走吧!”
容長風詫異地瞪著他。可洛雲城已經滑動輪椅,向外面開去。
兩個年近六十,結怨近三十年的男人,第一次一起走到太陽底下。
洛雲城停下了:“長風,對不起。”
容長風大吃一驚:“你說什麽?”
“我對不起你。”洛雲城愣愣地看著藍天白雲,“當年的事,是我錯了,讓你失去生育能力,拆散你和思思,我……全錯了。如果不是我拆散,讓思思誤會你三心二意,你就不會逃避,思思就沒機會認識司徒瀾那個人渣。你和思思會是從人生初相見,一直走到人生夕陽紅,譜寫恩愛伴侶的人生。我現在說再多也沒有用了。謝謝你兒媳救了我孫子。謝謝!光為這個,我都可以用任何方式向你懺悔。長風,你說吧,你想我死,自殘,還是別的,任何一種,我全接受……”
容長風落淚了,仰首望天:“我現在讓你死、自殘,一樣救不回我的思思。思思不肯原諒你,我更加不會。思思離世,隻留下一句話……”
洛雲城聲音顫抖了:“是……”
“永不饒恕。”容長風一字一頓地告訴洛雲城,“永不饒恕,你懂嗎?”
容長風頭也不回地離開洛雲城。
喬雲雪臉上刮破點皮,應該暈倒時在地上擦出來的。容謙要她住院,可她無論如何不肯躺在*上:“躺*上對寶寶的發育不好呢!”
容謙板起臉兒:“那也不行。醫生說就算是嚇暈,也得住院觀察兩天。”
喬雲雪扁起嘴兒。
容長風訓兒媳:“洛家的孫子尊貴,我孫子就不尊貴了。雲雪,你真是氣死了,抱著那麽大肚子,居然去和賓利賽跑搶人,你是存心讓我高血壓複發。”
“天天是才兩歲的孩子。”喬雲雪小小聲解釋著。
容謙緊張地摟著喬雲雪:“爸,雲雪確實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車撞孩子。”
“我知道,可是……”容長風心裡不服,可嘴裡又不忍再訓兒媳,隻得訕訕地走了。
江瓊也告辭,向女兒的病房走去。
只有洛少帆,還抱著天天站在門口,深深凝著孕婦。他眼眶紅紅的。
容謙對洛少帆視而不見。容謙揉揉她腦袋瓜:“下次再乾這種事,你是想要我的命……”
她輕輕倚入她懷中:“容謙,這是人的本能啊!不過,你看到了沒有,洛雲城向爸道歉了。容洛兩家說不定以後就太平了。爸也過幾天安心的日子。”
容謙頷首,輕輕地:“爸和白玉瑤離婚了。爸以後可能都要和我們住在一起。”
“啊?”喬雲雪大吃一驚。還是離了呀……
想起一件事,喬雲雪忽然推開他:“哼哼,我忘了,我還在和你生氣。”
容謙扯扯唇角——這種情況下,她還記他上午支持爸離婚。
不能扯出容長風胃癌的事,無法爭辯,容謙隻好用扯開:“你討厭白玉瑤,現在你再也看不到她了,不是更好?”
“可是,爸也沒人照顧了呀?”喬雲雪悶悶的,才不被他說服,“再說了,我是那種斤斤計較的女人嗎?我早原諒她了。再說了,現在想起來,她其實也沒做什麽大壞事。唉,其實她比我可憐多了。容謙,爸有點對不起她呢!爸怎麽硬逼自己老婆離婚……”
“爸也不想拖累她。”容謙勉強解釋。
“唉——”她不知道要生誰的氣兒,悶悶地背過身去,用背對著容謙。忽然想到一件事兒,她又轉過身來,“你不用上班嗎?”
“要。”容謙頷首,可長眸卻悄悄掠過門口的洛少帆。
那個一心想挖他牆角的男人都不離開,他這做老公的更不敢離開。
黑白分明的眸子落上洛少帆,喬雲雪朝他擠出個笑容。可還沒彎唇角,身邊的視線不容人忽視。她瞄瞄老公大人,悶哼著:“小家子氣。”
“我就小家子氣怎麽樣!”老公大人居然臉不紅心不跳,還朝她眨眨眸子,“我小家子氣,你不喜歡?”
這是撒嬌麽?
喬雲雪拚命忍,可還是咧開了嘴兒。趕緊又板起臉兒:“你去公司,我讓盼盼來照顧我吧!你給她算雙倍工資得了。”
說完,她果然打電話。說了幾句,掛了,她笑盈盈地:“盼盼說十分鍾內到。好了,你可以走了。”
“盡趕我走……”某老公有些不悅,瞄上門口的洛少帆。
喬雲雪別開臉兒笑了。
手機來電,容謙接了。
“公司有事?”喬雲雪問。
容謙頷首。
“有事兒你走吧!”喬雲雪催著,“盼盼以前不認識你的時候,調-戲過你呢,現在看到你還不自在的很,你先走,別和她碰面,省得尷尬。”
喬雲雪坐起來,硬把容謙推出門口:“瞧,盼盼就七八分鍾就到了。”
容謙揉揉她腦袋瓜:“我晚上過來陪你。”
她趕緊點頭:“好!”
容謙終於走了。
喬雲雪這才長籲一口氣,轉過身來,瞅著洛少帆:“天天沒事兒吧?那輛賓利……我怎麽看起來有些熟悉?”
“是很熟悉。”洛少帆點頭,卻凝著她不肯眨眼,“雲雪……沒事吧?”
“沒事。”喬雲雪舒展身子給他看,“好得很。對了,你姐呢?我怎麽好象沒看到她。”
“姐身子不舒服,也住院了。”洛少帆一指樓上,“就在上面。”
“她住院了?”喬雲雪大吃一驚,立即拉著洛少帆走,“快點帶我去看看她。”
神色複雜地瞅著喬雲雪焦急的神情,洛少帆默默帶著她上了樓。
她把他推出去了:“我和你姐聊聊,你別打擾我們。”
“雲雪?”洛海華臉色蒼白,語氣裡透著驚喜,“沒事兒吧?”
“沒事。我只是嚇暈了。”她淺淺笑開,“你也沒事吧?”
“我沒事……我們聊聊天。”洛海華輕輕拉著她手兒,“雲雪,你是不是一直好奇我為什麽單身?要不要聽聽我的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