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爸,我有個打算。”她淺淺笑著,眸子裡漾著暖暖的溫柔,同時透著某一堅定。
容長風心中一動:“爸給你作證,說來聽聽吧……”
日子像流水般過去,悄悄的。然而對於喬雲雪來說,這是煎熬。
但時間終究還是到了第六天。
明天就是回復蘇拓的日子。
報紙的小角落裡,依然有著一小條有關京華黑帳的新聞。
容謙這些天一直忙。除了蘇青蘭的事,還有容長風的身體。容長風就是不肯配合醫生治療,讓容謙費了好大一番工夫。
“我不想把有限的時間用在無謂的治療上。”容長風固執地堅持著,“我又不是孩子,不用你管。”
財務部。
燕子漂亮的小臉兒也有了愁容。
“哥,你查得怎麽樣了嘛?”畢竟是自己工作失誤,讓自己掌管的印章被商業間諜盜用,燕子心裡也沉甸甸的。
容謙默默揉了揉燕子的腦袋瓜:“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是差多少呀?燕子想問,可又怕打擾容謙的思路,站在那兒像個委屈的乖寶寶。
“這章印……是個問題。”容謙不知在回答燕子,還是在自言自語。
燕子的淚掉了下來——說來說去,她就是被蘇雅利用了嘛!
靈機一動,燕子湊上前去:“哥,我們可以說她自個兒用了個假章印。”
容謙扯開個淡淡的笑容:“燕子,說這個要有憑據,否則我們就是抵賴。罪加一等。”
“嗚……”燕子想哭。想起一件事,有些憂心,“哥,瞧你最近很少在五十樓,嫂子一個人在那,臉上都看得出憂鬱了。”
“哦?”容謙心中微微一動。有麽?他看到的她,明明是笑盈盈的。
她現在已經不會對他隱藏心思了……
傍晚,容謙回到五十樓,喬雲雪還在陪老人家。一看到他,她和容長風道別,眸光亮晶晶地跟了上來。
容謙的長眸深邃得讓她看不懂。
回到家,她什麽話也不說,乖乖地泡好茶,送到容謙手上:“我上次親自采的天然綠茶呢。香香的,十分環保。”
輕抿一口,果然芳香四溢,余味繚繞。他淡淡笑了:“什麽時候采的?我怎麽不知道?”
“我……”那是說去新加坡,結果窩到ava家裡的那次。可喬雲雪沒說下去。
“謝謝!”容謙說。
她輕輕笑了,眸子眯了起來:“不用。舉手之勞。”
“我是謝謝老婆陪爸。”容謙含笑凝著她。應老人家的要求,容長風的病情一直對外隱瞞著,她自然也不知道。
她朝他眨眨眸子:“那也是舉手之勞。”
他忍不住展顏,輕柔地摸摸她的小腦袋,指尖在順滑的發絲中遊動,別有一番韻味:“雲雪有心事?”
“沒有呀!”她趕緊抬頭,為了看到他一雙眸子,她幾乎仰過頭去。她看到的是一雙少有笑意的長眸,和一張俊臉。
燕子在旁咕噥著:“我也覺得嫂子有心事。”
“胡思亂想。吃飯吧!”喬雲雪挾了塊紅燒肉堵住燕子的嘴巴。
燕子含糊地咕噥著:“這個應該給哥吃,哥補身子,嫂子才會性福!”
喬雲雪忍不住捏燕子的小臉兒。可一抬頭,正看見容謙深邃的長眸,喬雲雪忍不住訕訕地別過臉兒:“我今天難道忽然就秀色可餐?”
燕子噗哧笑了。
回到三樓,喬雲雪沉默下來。這些天,她該想的全想了,但一籌莫及。明天就是期限,該來的還是會來。
容謙從浴室裡出來了,一身清爽,飄開淡淡的薄荷味道,聞著十分舒適。結實的肌理,透著麥色的光芒,讓人移不開目光。
喬雲雪正在打電話,他隱隱聽到“少帆”兩個字。
他老婆果然從來不與人結怨,連洛少帆現在都能平靜相處,實在不容易。
喬雲雪向他走過去。
“老公,蘇雅的事……”她小心翼翼提醒著。平靜的臉兒下,是一顆焦灼的心,跳得十分不規律。
他慢慢捧起她的臉:“傻丫頭,蘇雅的事,我現在一直在處理。老婆現在的任務是養胎,別的事,就是天塌下來了,還有我。”
“可是……”可是她卻只有今晚可以想辦法了呀。不是不信任容謙,但人不是神,總有力所不能及的事兒。就如這件事。
容謙長眸深邃幾分:“蘇雅找你了?”
“沒有。”她壓抑著驚跳起來的衝動。蘇雅是個陰謀高手,輕易才不會出手。
“老婆不高興?”容謙也看出她眸間的糾結了。
她馬上搖頭,垂下長長的睫毛,遮住眸間泄露的心事:“我只是擔心會難產。”
容謙低低地笑了:“雲雪,還有三個月,而且現在醫學這麽發達……”怎麽能從現在就開始擔心難產呢。
“我就是忍不住胡思亂想。”喬雲雪喃喃著。她是在胡思亂想,可是,她想的是蘇雅的事,而不是生孩子。
“這樣吧,我讓燕子從明天起不要上班了,讓她陪你。去油畫街走走。”容謙輕輕的,眸光柔和,語氣雋永得好聽得不得了。
她眸子濕潤了,忍著淚,輕輕地“嗯”了聲。
“可是……”她忽然急切起來,“老公,可以製服蘇雅了麽?”
“不能。”容謙輕緩地告訴她。不能製服蘇雅,但絕對能保障老婆大人的安全。
她心兒慢慢沉了下去,喃喃著:“你去忙吧,我知道。”
她的眉兒慢慢打成了秀氣的結兒。
她把容謙推進書房,還順手替他關緊門。
有來電。
“哦,容先生想通了不?”蘇青蘭清脆的笑聲傳來,“你老婆孩子可就會很快接到法院的傳票了……”
“我要見蘇雅。”容謙不動聲色,“如果不讓我見到蘇雅,你別提我和雲雪離婚。”
“哦,容先生的意思是,見到蘇雅就可以下決定?”蘇青蘭格格笑著,“成,容先生,我問問她,讓她親自和你約時間地點。呵呵,蘇雅她正好想念容總呢!”
容謙掛了電話。
臥室裡。
喬雲雪掙扎著洗漱好,愁眉不展地倚著陽台,看著外面的霓虹燈。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
已經到了她非做決定不可的時候了。明早一覺醒來,一切都不會再安寧。
有來電。
是蘇拓的,她猶豫著接了:“喂。”
蘇拓冷冷提醒:“喬雲雪,容謙十五個小時後就會接到法院的傳票……”
“我知道。”喬雲雪靜靜地掛了電話。
看來,她得走最後一步棋。她要保全容謙的聲譽,和京華的聲譽。甚至容長風一生的心血,這個老人付出的比得到的,多得太多。
想了想,她來到書房門口:“老公,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說。”
“好。”容謙話音未落,門開了,隨後一個挺拔的身軀出現,淡淡的薄荷味,和著男人氣息,緊緊裹住她細細的身子。
她貪婪地聞著他身上獨有的味道,心中一酸,鼻尖更是酸得無法忍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眼瞄到她凝著的臉兒,容謙好笑地搖頭:“這麽嚴肅,寶寶們喜歡的可是歡樂的媽咪!”
深呼吸,她努力讓自己鎮定:“容謙,你喜歡我今天泡給你的茶葉嗎?”
“喜歡。”容謙微微勾唇,“總裁夫人親手采的茶葉,親手泡的茶,味道當然不一樣。”
“哦?”她困惑地揚眉。
“茶中濃情。”容謙挑眉,“格外甜香。”
“嘎……”這是情話麽?她的心中微微動搖了,趕緊正正心神,“那……你知道這茶葉是什麽時候采的麽?”
容謙揚開笑容:“老婆告訴我,我就知道了。”
“是在我說去新加坡旅遊的時候。”她喃喃著。
容謙長眸灼亮:“哦,原來老婆不是去旅遊,是去幫我采茶。”他長臂一伸,摟她入懷,發出滿足的輕歎。
感受著他滿滿的懷抱,喬雲雪眸子濕潤了,她想推開他,可胳膊伸在半空,就是舍不得把他推開。
好半晌,她才喃喃著:“容謙,你知道我那次去泰國之前的十天,是在哪裡度過嗎?”
“哦?”容謙挑眉——怎麽又提起這個了。
不等容謙回答,喬雲雪自個兒回答了:“我去了少帆那兒。”
“雲雪?”容謙錯愕地凝著她。她居然跑到少帆那兒住了整整十天?
喬雲雪默默垂下小腦袋:“我還是坦白好了。”
“你要坦白什麽?”容謙焦灼地揉著她的發絲,“你以為我還會懷疑你對洛少帆余情未了?雲雪,我們結婚一年了,難道雲雪還會認為我是個膚淺的男人?”
“不。”她勇敢地抬起頭來,黑白分明的眸子裡跳動著火花,像焰火般美麗而燦爛。可小心地看,那裡面有著小小的掙扎。
容謙終於感覺到她的不對勁了。長眸掃過她緊握的拳頭,她緊抿的紅唇,和眸子間鮮有的熱烈。他輕輕摟住她:“雲雪,我最近是有些忙,忽略雲雪了。但只要過了這幾天,日子就會恢復正常。雲雪,再給我幾天的時間,一切會好起來的。”
可是,她等不了幾天,她只有十五個小時可以等了呀……
她輕輕推開他,一顆心兒悄悄地疼了起來,可是她臉兒平靜得很:“不,我確實對洛少帆余情未了。自結婚以來,我一直忘不了他。可是你對我太好,我不想辜負你的好。只能勉強自己留下來。但我的心,一直留在少帆那兒。容謙,如果你真愛我,請成全我。我要離婚。”
“雲雪?”神情大變,容謙錯愕地瞅著平靜的她。慢慢的,他長眸深邃起來——她這麽平靜,這那些話難道是她的真心話?
“我說的是真心話。”她平靜地垂下眸子,非常及時地肯定了他的猜測。
他的指尖不知不覺加重幾分力道:“雲雪,這不可能。你是那麽高興懷我的孩子。”
“那是因為,我高興有懷上寶寶的能力。”她說。不行,她要堅持不下去了,她想哭,她沒辦法平靜了呀。
“你確定……是為了洛少帆?”她平靜而堅決,容謙的心,忽然就沉了下去。
“為了少帆。”她淺淺地笑了,“我和他相戀八年,如果不是因為你,不是因為蘇青蘭的存在,我們和他早就結婚了,現在說不定已經也有了孩子……”
“你胡說。”容謙長眸灼灼,夾雜著憤怒,也有痛苦,還有失意,甚至更多別的東西。
“我愛他。”她垂下眸子,真摯得讓人心碎,“容謙,請你理解。謝謝,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的好。容謙,你是個大度的男人,請放手。”
“你真要?”容謙默默合上眸子,原來一年的婚姻,對她而言什麽也不是。他以為兩人這樣細水長流挺好,可為什麽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我真要。”她堅持,“容謙,你才貌雙全,會遇上比我更好的女人。”
“你要懷著我的寶寶去和洛少帆在一起?”容謙冷淡幾分。
她的頭更垂了下去,聲音無比清晰:“如果不是因為你,就不會有蘇青蘭來破壞我的婚禮,我現在的孩子是少帆的。”
“原來這是你的心裡話……”容謙生生別開目光,“我答應你。明天去民政局。但這兩個孩子,不能給洛家。”
“好。”她輕輕應著,默默從他跟前走過。
容謙大步離開,門呯的一聲,緊緊關上。他去了走廊盡頭的小酒吧,坐在高腳凳上,凝著近100度視野的夜空,倒下一杯威士忌。
一杯又一杯。
她那麽平靜,好象是想了一年才做的決定。
他以為,他當初只是救了個受了情傷的姑娘。
他以為,當她看到洛少帆第二次選擇的時候,永遠對洛少帆斷了那份心意。
他以為,她偷窺他時,眸子裡的含情脈脈是真的。
他以為,他們的婚姻已經穩固如山。
他以為,他們馬上就能過上幸福的小家生活。她的笑聲會和小家夥們的笑聲一起,結成他們彼此的幸福。
容謙喝得面紅耳赤。
他醉了,看著夜空,上面所有的星星都在晃動,似在嘲笑他人生的失敗。一次也就夠了,原來還會兩次。
他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臥室裡。
喬雲雪愣愣站在那兒,似乎鞋底下粘著強力5 ,再也挪不開。她瞅著關緊的房門,忽然漾開個絢麗的笑容——他答應了,他們才有救。
她用力地來到陽台,倚著身子,不讓自己坐到地上去,她指尖顫動,可仍然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撥完。
“喬雲雪?”蘇拓聲音透著濃濃的喜悅,“看來,有好消息。”
她合上眸子,抹掉眸中的熱淚,倚著陽台結實的欄杆,聲音輕輕的:“容謙答應和我離婚。你可以放心了。明天晚上,我可以給離婚證你看。”
“真乖。”蘇拓輕快的笑聲傳來。
喬雲雪悄悄掛掉電話。眸光瞅著屋內,每一處都那麽熟悉,每一份回憶都是溫馨的片段,每一個聲音都是她的笑聲……
小吧台。
容謙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是容謙,鋼鐵不倒的存在,永遠笑對面對的一切,永遠不可能被兒女私情困住,就像當年告別六年的感情一樣,含笑目送洛海華離開,成全她的留洋人生。
他應該找她談談,他要知道自己哪裡做得不好。
踉踉蹌蹌地回到房門口,靜靜的夜裡,臥室裡安安靜靜。容謙的手擱上抒手,忽然失去勇氣。深邃的長眸,透著些許狂亂——她還在麽?她要離婚?她說愛的是洛少帆。他呵護了整整一年,得到她的信任,卻沒得到她的愛……
洛少帆那麽狂,原來他有底氣。
可是,她瞅著他明明會臉紅,她爬上他時,一直都那麽賣力地配合他的深度。她溫柔地勸他——等寶寶們生下來,我們就會有個溫暖的家。
她的眸子純得裝不下陰謀……
他終於振奮起來,長眸灼亮,聲音真摯得不像話,輕輕旋動門把:“雲雪,我們再好好談談,我們是最美好的組合。雲雪……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