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棠發動車子的時候，工作人員還笑著鞠躬:“歡迎下次光臨。”

  下次！還下次！這輩子她都不回來這裡了！

  偏偏林若若還搖下了車窗，甜甜的說了聲謝謝。

  顧子升靠在他的車門邊，衝她揮了揮手。

  許棠差點一個沒忍住，加大油門就往他那輛價值不菲的車上撞去了。

  回家的路上，許棠一直都在磨牙，又氣憤又不甘，嘴裡碎碎念個不停。

  林若若本來就很不解為什麽她會對這件事這麽反對，但是礙於顧子升就在身邊，也不好多問。現在只有她們兩個人了，有什麽話也能說個清楚了。

  “說吧，你怎麽了，不正常的樣子。”

  許棠怒氣衝衝的轉頭瞪了她一眼:“我有怎麽了麽！！”

  “顧子升不就是來家裡吃頓年夜飯麽，你至於這麽大反應嗎？”

  “你也知道是年夜飯！年夜飯！這是一般的飯局能比的嗎？這頓飯的意義在哪你知道嗎知道嗎？！”

  林若若十分淡定的回答:“我當然知道了。顧子升送我們一個人情，我們還回去罷了。在再說了，他又不是其他人……你們……”

  “我們……不是我和他的事！明明就是因為你……”

  “因為我？”林若若奇怪的看來她一眼，“我怎麽了啊？”

  許棠一嗆:“因為你……因為你我們才欠他人情的！”

  若若無奈的笑了一下:“你看都怪到我身上來了。我也不想啊，身體最近比較差。上次……流產之後，就容易出現一些小毛病，我都習慣了。”

  她停了一下，才從嘴裡說出流產兩個字。孩子是她心底最大的痛，現在也能這樣說出口了。看吧，時間流逝，總消磨人最疼的傷口。

  “我……我不就是隨便這麽一說，你看你，扯哪去了！”許棠不自然的轉移了話題，將往事掩蓋了過去，“哎哎，你請他來就請他來好了，我又沒說非不讓他來。”

  林若若把手放在腿上，看著不斷擦肩而過的車叮囑道:“你開車注意點，別老是轉頭過來看我。我沒事，好著呢！”

  許棠放慢了車速:“上次出院我就說不行，你非得那麽堅持，這強脾氣一上來就擰不回。要不，現在還早，我們去醫院再檢查一下身體？若若，我可跟你說了，自己的健康最重要了。你可別被陸……呸！那個渣男什麽的，就自暴自棄啊心理陰暗什麽的。”

  “我很好。”她放在腿上的手微微蜷了蜷，“真的。你不要擔心太多，我就是太累了的話，才會有點不舒服。平時的話，沒什麽問題。”

  “真的？”

  看著許棠狐疑的目光，她放松的往座椅上一靠:“嗯，我總不能，跟自己過不去吧！”

  等過完年，她就要結束這樣的生活，不再呆在家裡，坐吃山空，入不敷出。她是林若若，不是陸太太。陸太太可以這麽做，但是林若若，她的未來，現在得靠自己的雙手去創造了。

  過去的，終究會過去的。

  今天實現了如同陌路的約定，這是一個很好的結束，不是嗎？

  陸言恆回公司的時候，在公司門口看見了顧子升。他一手把玩著車鑰匙，站在那裡，眯著眼睛，不知道看著哪裡，表情帶點慎重。

  這樣的情緒，很少在顧子升臉上出現。

  陸言恆停下腳步看著他:“顧總裁在門口站著幹什麽？思考公司來年的發展目標？”

  顧子升沒有理會他的打趣，倒是把陸言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從頭到腳，從前面到後面看了個遍，眼神裡滿滿的挑剔。

  陸言恆巋然不動，任他的目光來來回回的掃:“我說，你陪許棠逛一次商場後，就瘋了？”

  他隨意把車鑰匙往上一拋，又穩穩的接住，拿在手裡，懶洋洋的回答:“那倒不至於，我收獲了一件更值得我瘋的回報。若若那姑娘……真是個好心腸。”

  “在我面前說就好了，梓欣聽見了，不知道要鬧出什麽誤會來。”陸言恆眼神微動，“不過這次，我覺得你用了真心啊？”

  顧子升沒有回答他，像是有點逃避這個問題似的。要是以前，他會意氣風發的挑眉:“我一出手，會只是玩玩麽？對不起，沒有這個美國時間。”

  但是顧子升卻牛頭不對馬嘴的回了他一句:“我說，你這眼睛清透明亮的，怎麽也會走眼了呢？”

  陸言恆當他胡說八道，不想理他，掉頭準備進去。

  “走什麽，急著去哪兒呢！加班結束，我放你假好了。呐，再主動加班我不給工資的啊！話說回來，你突然打個電話來，我這次幫了你，怎麽感謝我？”

  陸言恆回過頭來，眼神犀利:“你確定，不是你要感謝我。”

  他說得很篤定，很有底氣，氣場強大。

  顧子升擺擺手:“行了，在你手裡我也討不著什麽便宜。”

  “知道就好。”

  他又問:“今天視察得怎麽樣？陸總經理，去實地有什麽收獲沒有？”

  收獲？

  陸言恆想了想，腦海裡只有林若若推著購物車站在那裡的模樣，呆滯和一閃而過的驚訝。還有就是，從空蕩的一樓商場裡傳出的笑聲。

  其余的他只有個大概印象了。

  他模模糊糊答道:“嗯，都很好，沒什麽大的毛病和管理缺陷。”

  於是顧子升笑了笑:“那你還要去公司幹嘛？工作完成了，就回家。”

  “我有事。”陸言恆平淡的回了一句。

  顧子升長長的“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他往公司裡面走去，西褲下包裹著的修長的腿不緊不慢的邁著步子。

  剛進門口，後面傳來顧子升特別欠揍的幸災樂禍的聲音:“陸言恆，這次我看你想加班也加不成了。我攔不住你，總有人可以。”

  他還沒回頭，就聽見張梓欣甜甜的喊了一句:“言恆，原來你在公司，我一直打你電話，你怎麽沒接啊？”

  顧子升客氣的打了個招呼:“梓欣，好久不見啊！”

  “顧總也在這裡，是和在言恆一起辦公事吧。”

  “嗯，”顧子升點點頭，語氣一轉，“不過已經辦完了，你來的正好。”

  陸言恆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張梓欣的。

  他轉身又走了出去，接住撲上來的張梓欣，抱了個滿懷:“你怎麽來了？逛完街了？”

  “我想你了呀！”她的雙手掛上陸言恆的脖子，“沒有你陪，我拿不定主意。”

  “喜歡什麽買下來就好了。”

  顧子升閑閑的站在一邊，抖了抖肩膀:“我說，夠了啊。回家膩歪去，別在公司門口，影響形象。何況，旁邊還站著我，就可以無視了嗎？”

  陸言恆無動於衷。

  張梓欣把手放下來改為挽著他的手，調皮的眨眨眼:“你也可以這樣啊，顧總還沒女朋友？要不，我介紹個小姐妹給你？”

  “別別別，我不用。”顧子升笑著擺手，腦海裡閃過許棠氣炸的臉。要是哪一天她忽然像張梓欣這樣對陸言恆一樣對他，他一定是看錯了，要不就是在做夢，要麽，就是出現幻覺了。

  陸言恆直接從顧子升身邊走過去:“走了，提前說聲新年快樂。”

  張梓欣在一邊說個不停:“我們回陸家吧！我特意買了禮物給伯母，她看見你回來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顧子升笑笑轉身，也離開了公司，坐上車絕塵而去。

  除夕。

  整個城市沉浸在過年的喜慶氣氛裡，雖然是臘月寒冬，卻一點也沒消退這年味。中國最傳統也是最隆重的節日，也就這樣來臨了。

  許棠沒有回老家去，陪著林若若在這座城市裡過年。父母的身體都很健康，也不用她擔心太多。她和兩個人在家裡，熱熱鬧鬧的過這個年。

  林若若上得廳堂，下的廚房，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許棠就在旁邊打打下手就行了。其實也不用太忙碌了，兩個人簡簡單單就好，又沒有其他走動的親戚。

  只是除夕夜這頓年飯費點心思了。

  臨近下午的時候，許棠完全一副神遊的樣子，林若若讓她洗青菜，她放著水就不知道關；讓她切菜，差點沒把手指頭給切了。

  最後，林若若挽著袖子實在是忍不住了:“你這是怎麽了！就算知道顧子升會來，你也不用這麽魂不守舍吧？要不我去打個電話讓他快點來好了。”

  她說著，作勢就要去拿手機。

  許棠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是的！”

  “那你看看你今天做出來的事情，”林若若指著有點狼藉的廚房，“走點心好嗎？”

  許棠難得的委屈的咬了咬唇，平日裡風風火火的女王范兒丟到太平洋去了，一副做錯事承認錯誤的樣子，張了張嘴:“若若，我跟你說件事，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她洗了洗手，又擦乾，頭也不抬:“說吧，什麽事。”

  虧得她沒抬頭看許棠，不然得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值得許棠變成這個樣子。

  “今晚上顧子升會來是吧·····其實······其實還有一······”

  “叮咚叮咚”的門鈴響起，直接把許棠的話扼殺了，她心裡暗叫一聲：不好！怎麽就到家裡來了！而且她還不知道門外來的，到底是陳遇？還是顧子升？

  也得等她向若若坦白事實之後再來啊！本來是想給若若一個驚喜，別到時候大過年的，驚喜是沒有，倒變成驚嚇了！

  林若若轉身去開門，輕飄飄的拋下一句話：“等下再說，我去開門。”

  許棠張了張嘴，看著林若若的腳即將跨出廚房門檻的那一刻，突然一個箭步衝上去擋住了她的去路：“那什麽······我去開門就好了。你······你繼續忙你的······我去開門，我去。”

  說完不等林若若回答，把她往廚房裡推了推，飛快的跑去開門了。

  林若若嘟囔了一句：“搞什麽，一天都心不在焉的樣子。”

  許棠幾乎是貼在了門上，看清外面的人的時候，長長的舒了口氣。

  還好還好，來的是顧子升。

  許棠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比現在更希望見到他了。她堆起滿面的笑容打開了門，順帶著捏起嗓子細細的喊了一句：“你來了啊~”

  顧子升頓時感覺後背一股冷風飄飄，寒毛倒豎！

  難道是老天開眼了，知道了他心裡的那番小心思了？剛剛看見陸言恆和張梓欣親密無間的時候，他還想象許棠什麽時候能對他溫柔點，這不，立馬態度就來了個大轉變。

  他也不急著進去，靠在門口看著許棠笑呵呵的臉，忍不住打趣她：“怎麽？幾天不見，你想我了？”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重新舒展開來，點頭如搗蒜：“是啊是啊是啊······”

  顧子升挑眉，看著她勉強的笑意，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這小妮子，態度怎麽會有這麽大轉變呢？

  “不讓我進去嗎？”他往裡面看了一眼，“還是你打算，我們兩個就站在這裡聊天好了。”

  許棠眼珠子轉了兩轉，立馬側身拉開了門：“進來進來，怎麽會不讓你進來呢？”

  顧子升眼尾掃了她一眼，邁步走了進去。

  許棠緊跟其後。

  林若若聽見腳步聲，在廚房裡大喊道：“是不是顧子升來了啊？”

  “對！”

  “你陪著他，我現在騰不出身來。”

  “知道啦！”

  許棠應了一句，主動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挨著顧子升。

  顧子升一直保持著你不說明白我也就當不知道的態度，坐在軟軟的沙發上悠哉悠哉的，欣賞著許棠臉上千變萬化的表情。

  終於在沉寂五分鍾後，許棠猛的站了起來，深深看了一眼顧子升，然後衝進了廚房。

  他挑眉，調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嘴邊帶著點點笑意。

  林若若正好轉身，就看見許棠一臉深沉的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弄得她摸不著頭腦，又想起剛剛許棠沒說完的話，於是問道：“你剛剛要說什麽？”

  許棠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專心致志的看著電視的顧子升，走到了若若身邊，靠在她身邊咬耳朵：“我跟你實話說了吧！今天要來的，除了顧子升以外，還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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