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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弦(張翰、張鈞甯主演)》第29章 宿夜·新聞(1)
  第29章 宿夜·新聞(1)
  在萬水千山之後回頭去看,
  隻覺世事無日不滄桑。

  星期天一整天,溫暖都在揣測佔南弦到底有沒有看到她的辭職信。

  在那樣親密的行為之後,她原本聚集的勇氣最後消失無蹤,再無法開口告訴他,那堆文件裡夾著一個白信封,潛意識裡她隱隱覺得,如果她真的向他提出,可能會再度惹起他的脾氣。

  時至如今她已不得不承認,她有一點點怕他,或者確切地說,在他曾經把她寵翻天的從前她已怕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唯一只怕他,每一次做錯事後站在他面前,即使他什麽都不說只是那樣淡淡地看著她,她已然覺得心虛。

  此刻她的感覺,仿似自己做了一件明知是錯的事,一方面渴望知道結局,另一方面又不敢想象他的反應,人陷在矛盾的煎熬裡。

  欠他太多,無法償還,沒有人知道她內心對他的愧悔有多深,所以在僅有的可以相處的時間裡,她幾乎是毫無原則地一步步後退,無論他如何索取,她始終無法下定決心抗拒。

  因為,她不想見到他不開心。

  這世上,唯獨對他,在她心底最隱蔽柔軟的一角,有著一種難以言喻想盡己所能去呵護和補償的情緒。

  難以排解的悶亂縈繞了她一整日,她很想知道他有沒有看到那封辭職信,然而從上午到中午到下午到傍晚,一直到晚飯後她出門去網球館,他始終沒有打來電話,雖然她很清楚,即使在工作中也幾乎沒有接過他的電話,也還是控制不住心頭掠過淡淡的失落。

  她很不想承認,可是,她真的……不知不覺中開始思念他了。

  泊好車,她走進球館。

  這次網球賽事全部在室內硬地進行,她之所以想來看這一場是因為羅格?費德勒和安迪?羅迪克都是她喜愛的球手。

  可容納一萬五千人的網球館內座無虛席,她的座位在次席貴賓廂裡,可能屬於某些隨行的讚助商,真皮軟椅非常舒適,扶手旁有報紙雜志和飲品,旁邊大部分都是金發或碧眼的外籍人士。

  在她前面還有三排,尤其位於中間位置的包廂,囊括一至三排每排六個中央坐席的絕佳看點,可以清楚地看到雙方球員的每一個最細微的動作,這是有錢也買不到的白金頂級席位,包廂入口處還配有專人服侍。

  這時溫暖聽到背後有人嘀咕。

  “到底是什麽人?包下了最好的位置卻不來看,簡直就是浪費。”

  他的同伴說:“誰知道,也許是參加比賽的球員吧。”

  她抬眼看去,球場對面那個頂級包廂裡依然空無一人,在館內幾乎爆滿的情況下,那十八個空蕩蕩的座位確實顯得有些刺目。

  費德勒和羅迪克在如雷掌聲中進場,主裁一再要求觀眾安靜下來。

  這場比賽為三盤兩勝製,每盤十二局,其中誰先拿下六局即得六分為贏,如果打成六比六平,則以搶七來分勝負。

  比賽準時開始,溫暖看得專心致志。

  素來以打法古典著稱的球王費德勒開局狀態不佳,勉強贏得兩局後在第三局以三十比零領先的情況下連續失誤,被羅迪克正手截擊獲得破發機會,結果最後費德勒自己雙發失誤,羅迪克不戰而勝,率先破發成功。

  局間休息時許多男士高叫著“GO Roger”為費德勒鼓氣,令人莞爾的是有為數不少的女生花癡般連聲尖叫著“GO Andy”,仿佛在比誰更迷戀網壇第一帥哥羅迪克,讓本來沒什麽心情的她聽得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笑了。

  然後感覺到袋裡的電話振了起來,她取出一看,竟然是……佔南弦。

  霎時胸腔內百味交陳。

  這個名字這個人,從昨天離開公司後就一直在她心間盤旋不去,好不容易一夜一天后她終於可以靜下心來,剛剛才成功地把他逐出腦海,他卻又忽然撲了出來,那一刻她很想知道,這樣的糾纏到底何時才會休止?

  直讓那忽隱忽現的名字在手心中震了許久,她才遲疑地接通。

  “臉色變得真快,再笑一個。”他說。

  她一怔,“什麽?”

  “像剛才那樣,再笑一下。”

  她霍然抬首,目光所見,對面一直虛位以待的包廂裡此時已坐了一個人,也隻坐了一個人,佔南弦穿著休閑的運動服,手裡電話貼在耳際,唇角正微勾出她熟悉的弧度。隔著仿佛一條銀河那麽遠她也能看到,他眸中閃著的淺淺星光。

  如果不是第一盤裡的第四局比賽已經開始,觀眾不能隨意走動,她一定會起身離去。

  “我和你賭一個吻,這一局仍然會是羅迪克勝。”他說,然後掛了電話。

  合上眼呼吸再呼吸,她一遍遍地對自己道,請自我控制,請平靜下來,請不要試圖逃避,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不能繼續這樣一而再地受他影響。

  一陣轟然叫好的掌聲喚開了她雙眼,即使不去對視也能感知得到,如同進入他視程的獵物,她已被他似白熾探照燈的眸光鎖定,在這樣渾身上下沒一處自然的坐立不安中,她強自集中精神,再度專心觀看比賽。

  不出佔南弦所料,雖然費德勒打出了不少精彩的穿越球,但仍是連續兩局都被注重強拍進攻的羅迪克拿下,羅迪克流星般的ACE發球和頻繁上網決定了比賽走勢。

  最終羅迪克以六比四的總成績先拿下第一盤。

  第二盤比賽漸漸精彩,費德勒雖處於劣勢卻依然不急不躁,狀態漸趨穩定,兩個人把比分咬得很緊,連連擊出精彩紛呈的好球。

  到第二盤的第十一局結束,場間休息時,溫暖的眼角余光瞥見對面的人影起身離開,直到比賽開始仍沒有回來。

  她長長呼出口氣,他終於走了。

  沒什麽人知道,在商界叱吒風雲的佔南弦,其實也是個網球高手。

  他高超的球技之所以不為人所知,是因為他對對手非常挑剔,記得當年他這樣和她說,“我寧願被別人打成三比零,也沒興趣去和會被我打成三比零的人走過場。”

  不僅是網球,還有籃球、壁球、保齡球和國際象棋,所有當年她曾經喜歡或因他而喜歡的運動,他都是個中翹楚……她再次看向對面空空如也的包廂,左邊和右邊皆不見他的人影,看來確然是中途離開了——

  “你在找我?”微微含笑的低聲在她頂上發間響起。

  她嚇了一大跳,倏然回首。

  佔南弦正雙手交疊趴在她背後的椅欄上,臉孔就在她眼前咫尺,一貫淵然淡冷的眼眸反常地拉展成兩輪彎月,閃耀著一絲和煦,唇邊更是漾起引人至極的愉悅,那瞬間令她怦然心動。

  在她想轉回身之前他已捧住了她的臉,“我愛死了你剛才的表情……乍然狂喜無比,一眨眼黯然神傷,然後好像愛上了我一樣羞澀不安,簡直讓我心猶憐。”他彎身,柔聲道,“前面我賭贏了。”

  毫無顧忌地吻了下來。

  肺腑裡漲滿的是無助難過還是甜蜜淒酸,她分辨不清。

  好不容易他肯松開了,還未待她喘過氣他已豎起食指,“噓……好好看球。”說罷眼睛一眨不眨地專注地盯著場內,隻余下她獨自面對周遭投來的注目,似乎剛才兩個人不合時宜的出格舉動根本與他無關而全是她所發起。

  心頭仍因那一吻狂跳不止,她又羞又惱卻發作不得,只能端正坐姿。

  沒多久她的注意力就被場上緊張刺激的搶七吸引住了,羅迪克以五比二遙遙領先,失誤過多的費德勒已被趕到了失敗的邊緣。

  然而在羅迪克以六比四贏得兩個製勝點後,費德勒卻用一記正手穿越把比分追成五比六,緊繼著又在一發後以正手斜切把比分扳為六比六平,局勢飆到了精彩的最高潮,所有觀眾都緊張地屏息等待最後的結局。

  如果不是有人俯首在她耳邊低語,她幾乎忘了他的存在。

  “寶貝,我和你賭一夜,羅迪克這局搶七要輸。”

  “為什麽?”她看向交換場地後繼續激戰的兩個人,羅迪克已重新獲得八比七的優勢,並沒有明顯落敗的跡象。

  “羅迪克的情緒已經顯露出不穩,面對費德勒這種冷靜的對手,那會使他必死無疑。”

  他剛說完不久,費德勒即以九比八反超。

  下一個球時佔盡優勢的羅迪克飛身扣殺,然後讓全場為之扼腕,連三歲小孩都無法想象的事情發生了——羅帥哥竟然把這個上網攔截成功的高壓球打飛出去,原本可追成十比十平的比賽就這樣匪夷所思地變成了費德勒以十比八勝出。

  她回過頭去,佔南弦半勾的唇朝她嘟了嘟,仿佛他很無辜地並不是有意要說中事實。

  很快第三盤開始。

  直到這時,人們才終於見識到了費德勒幾近完美的技術,不管是發接球和正反手,還是直線斜角或上網截擊,除非他自己失誤,在進攻與防守之間幾乎完全沒有缺口,加上情緒冷靜,戰術變換異常靈敏,全面施展得如同霸王花驀然綻放讓人驚歎絕豔。

  而羅迪克正如佔南弦所言,不穩定的情緒導致他的表現忽好忽壞,手風不順的他中途向球童要球時,聽到觀眾的叫聲忽然蹦跳起來,像個孩子似的在空中交叉揮舞雙手,這童真動作惹來一片掌聲和笑聲。

  縱然拚到了最後,羅迪克在最末幾局依然輸得如同直線崩潰,整場比賽以費天王二比一翻盤,他穩然無波的臉上這才流露出一點點勝利之後的得意,微笑著一記大力回抽,球飛向了最高最遠的後排觀眾席。

  整場比賽看得溫暖蕩氣回腸意猶未盡,在經久不息的掌聲和尖叫聲中眾人紛紛起身,她這才想起背後還有個佔南弦,回頭一看,座位上早空空如也,她竟不知他在何時已經離去。

  隨著陌生的人流湧向出口,眾裡尋他,然而目光所及全不是那道熟悉影子,她的心頭不禁微微悵惘。

  微淺的失落一直伴隨她回到家裡,一路上心底竟隱約懸著一線期盼,希望電話忽然會響,希望他的車子會忽然在身邊出現……沮喪的她不得不承認,他的手段的確高超,一來一往之間已將她的心牽動成亂。

  洗漱後她百無聊賴地看電視,音樂台裡正在訪問四個男人,那是聞名世界的愛爾蘭音樂組合,全球專輯銷量超過三千四百萬張。

  很多年前,在佔南弦房中可以臨風眺遠的窗台上,每一個假日的清晨和黃昏,於無由而莫名的快樂中,曾以音樂打動過她無數次的就是這幾個男孩,即使其中一位單飛後,也仍使她異樣迷戀。

  熒屏上氣氛熱烈,四個手舞足蹈的帥哥都是球迷,當被問到他們之間誰足球踢得最好時,幾個人一致指向右邊那位,依次而來是最佳前鋒和最佳後衛,左邊那位則是——最佳板凳隊員。

  她在笑不可遏中再次想起了佔南弦。

  總有一些人,總有一些歌,沉澱在年少最深的記憶。

  只要稍稍觸及,就會引出已陳舊的苦澀情懷,事隔多年後再度重聽Unbreakable熟悉的旋律,仿如往事在耳際輕輕吹氣,提醒在從前的那年那日,正是這人這歌,陪伴過別後孤獨無依的自己。

  曾經他們眼中閃亮的星光,像極了那兩千五百個日夜裡她內心最渴望見到的人。

  而今時光已在四個人的容顏上留下年輪的痕跡,歌聲仍在,而朱顏已改,福態蛛絲可見,俊秀早不複當年,他們已非曾經的男孩,如同她,也早跨越在年少的幾世之外。

  在萬水千山之後回頭去看,隻覺世事無日不滄桑。

  正對著電視發呆,乍然聽到敲門聲,她整個人從沙發裡彈起。

  盯著門後狂喜與恐懼緊密交織,那麽希望在她等了幾乎半生之後是他終於到來,又那麽慌亂,害怕在她好不容易耗費了半生才平複之後,卻還是他卷土重來。

  手心微微沁出細汗,隔著門她怯然輕問:“誰?”

  “你希望是誰?”

  她幾乎流淚,額頭虛弱地抵在門板上,良久,才能轉動把手放人進來。

  “你開的是門,還是你的心?”優美唇線在勾起之後覆下,她被裹進一身汗意伴隨著男性氣味的旋渦,佔南弦在她舌齒間輕喃,“下次別讓我再等到天長地久。”

  昏沉意識裡掠過心底最深的歎息,從此再也回不去了。

  他松開她,輕喘調息。

  手掌下他的衣物全然濕透,她問:“你運動過?”

  “貴賓席的嘉賓可以和沒賽事的球員比試。”佔南弦拿出電話撥通一個號碼後扔給她,“叫他們給我送些衣服來。”雙手一掀直接除下運動恤,徑自往她的浴室走去。

  “喂,你……Hello?請稍等。”她追過去,“你的一些衣服是指什麽?”

  他回首一笑,傾身取過她手中電話,“正裝、襯衣、內衣、襪子、皮帶領帶,隨便什麽揀齊送來,對了,不要睡衣。”再把手機扔回她手中,“告訴他們地址。”

  他的笑容無比飛揚,星光熠熠的雙瞳定格在浴室門後,正對上她傻住的美眸,然後門扇在她面前哢嚓關起。

  她恐懼地拿起電話,千萬別告訴她,他真的打算在這過一整夜,“剛才他說什麽?你真的沒聽錯?哦……”確認後的答案令人無力,“你記一下地址,請送到這裡來。”

  二十分鍾後衣物還沒送到,而佔南弦已裹著浴巾出來,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退到客廳一角,戒備地看著他。

  濕漉漉黑發上的水珠沿著頰線滴落在他裸露的胸膛,浴水後的黑眸愈顯清亮和野性十足,似笑非笑的朗容惑人心神,“嘿,我雖然沒指望你尖叫著撲上來,不過你這種反應也太讓我傷心了。”

  她馬上反駁,“這位同學,我還沒拜托你在別人家裡自重一點呢。”

  她是很喜歡男色沒錯,也與他有過雲雨之歡,但二十五年間何曾試過在如斯夜裡,和一個隻下半身裹著一條半短浴巾的男人待在一起?蒼天在上,她柔弱的心臟真的已經怦怦跳到了承受不起。

  他看了眼電視,“你在看他們?”

  多少年前的六月份,愛爾蘭國家隊以點球憾敗給西班牙結束世界杯之旅,那四個男孩當時唱了一首歌來迎接歸國的球隊。

  他轉過頭來,兩個人的視線交纏在一起,久久沒有移開。

  是,那是他們曾經最心愛的歌,《World Of Our Own》,我們的世界。

  如同,此時此刻。

  眼看著他就要走過來,敲門聲忽然響起,她直衝過去,解脫般松了口氣,幸虧衣服送來得及時,再不來她的鼻子跟心臟要一起浴血了,她打開門,卻差點一口鮮血先從嘴裡噴薄而出,“臨——臨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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