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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我誓不為妃》330情斷龍脈頂(6)
  盛大的慶功酒宴很快便結束了,眾魔者紛紛下了議事大殿,獨留了太后和血魔兩人。

  而白素早已在寢宮裡睡著了,肚子裡藏著的那小家夥偶爾會出來折磨折磨她,嗜睡成了家常菜便飯了。

  寢宮裡,到處都是她喜歡的幔帳,沒有牆壁,只有層層幔帳間隔著,亦是不留任何婢女,隻留了一盞油燈,照地一室昏暗暗,主臥裡紗帳內,床榻上的人影隱隱可見。

  門咿呀一聲,輕輕地被推開了,風一下子便湧了進去,深秋的深夜,北風已經開始肆虐了,吹起了一室幔帳。

  關門聲落,腳步聲便清晰了,仿佛是故意踩重一般,一步一步朝主臥而去。

  榻上的人兒微微蹙了蹙眉頭,翻了個身,雙眸依舊閉著,懶得睜開。

  這個時候敢如此放肆到她屋內來的,除了那家夥,還會有誰?

  想必這時候母后是同影在商量什麽要事了。

  隱隱一聲歎息,唇畔勾起了自嘲的笑,她這個尊上當得著實窩囊啊,連喜歡個人,都要如此偷偷摸摸的,真真無趣。

  腳步聲止,人就站在她榻旁,她無意裝睡,就是懶得動,懶得說話。

  “累了?”他低聲問到,挨著床沿坐了下去,今夜本不來的,卻是因那個夢,擾得他心緒不寧。

  被蝶依引出的夢,是內心最真實的向往,和最真實的恐懼。

  那個美夢被他硬生生打破了,看不到隨之後來的噩夢,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不敢去看。

  白素不懂,懶懶地趴著,累了,沒力氣同他多糾纏。

  司夜垂著雙眸,一臉複雜,輕輕提她拉了被子,傍著她躺了下來,亦是不再言語了。

  良久,白素緩緩蹙起了眉頭來,心下納悶著,這家夥今夜這是怎麽了?

  翻過身,很是習慣地順勢依偎進他懷裡,懶懶道:“累了,不回去休息?”

  “陪你一會兒,睡吧,我不擾你。”司夜柔聲說到。

  白素卻是一下子精神了,這家夥一定有問題,怎麽突然就這麽溫柔了?真真難得。

  仰頭看他,一臉狐疑地問到:“你怎麽了?”

  “你怎麽了才對,平日裡都是個夜貓子,今夜怎麽就倦了?”司夜發問到。

  “不勝酒力。”白素說著有懶懶依偎回他懷裡去,小臉貼著他心口處,靜靜地聽著他那強有力的心跳。

  “打算什麽去尋血影?”司夜低聲問到。

  “等我閑了再說,他也剛回來,還不知道母后又要使喚他做什麽了。”白素說得很不經意,並沒有打算讓他跟著去。

  “何時過去了,告訴我一聲。”司夜卻是交待。

  唐夢蹭了個舒服的位置,沒有回答,淡淡問到:“今日那蝶依姑娘是怎麽回事?”

  “替我斟了幾杯酒。”司夜淡淡答到。

  “斟酒還能斟到你懷裡來?”白素仍舊是懶懶問到,似乎不怎麽認真。

  “在意?”司夜挑眉問到,眸中笑意一閃而過。

  “有點。”白素雙臂繞住了他,小臉貼得更緊了,不懂得掩飾什麽,心裡怎麽想就怎麽說了,似乎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有點不舒服。

  “多少?”司夜笑著挨近,這麽近的距離,看她,越發的喜歡,她這相貌,美得很大氣,一點兒也不似男子,再怎麽女扮男裝都不像。

  “就有點,你同她到底做什麽呢?”白素有些不耐煩了。

  “沒什麽,就斟酒了幾杯酒,她不勝酒力,站不穩腳罷了。”司夜解釋到,如何會告知他因為見她同血影親昵交談而失了神,被蝶依的幻術有機可乘呢?

  “以後不許了。”白素淡淡說到,不是命令,也不是請求,就是這麽隨意的一句話,自然而然。

  “嗯。”司夜笑而不語,不識破她的醋意。

  “來了也好,陪我睡一宿,累死了。”白素說著將自己身上的錦被挪了過去,懶懶地依偎著,心下思索著,這家夥估計是不會走了,唐影那邊得失約了,明日再過去解釋吧,反正過了三更她沒出現,他自然會明白她不會去了的。

  司夜沒有說話,輕輕將她擁入懷中,亦是有些倦了,偶爾會來陪她睡,每每都會做很美好的夢,只是,今日酒宴上那個夢,卻是從未有過的。

  夢裡,沒有什麽仇恨,沒有什麽權位之爭,只有這漫山遍野的花兒,還有她,她乖乖地仍由他牽著,兩人就坐在船上,沿著溪流一路而東,往離開龍脈的方向而去。

  這就是他最真實的向往嗎?

  怎麽可能?

  有仇要報,有志要揚。

  終有一日,他要人族來統治這一片大陸!

  白素雖是眯著眼,卻又是突然沒了睡意,她思索著,思索著自己究竟願意為這個男人付出多少?

  雖不知曉他心中的仇恨,然而,他奪取魔刹帝位的野心她卻是十分清楚的,如果他有這個能耐,她亦不介意將本該屬於自己的權力拱手相讓成就他的獨尊。

  如果,他沒有這個能耐,她會反過來利用他,自己來獨尊!

  她這是再賭,隱忍了那麽多年,終於可以放肆地賭一把了。

  她可以做得到,只是願不願意的問題。

  以愛來衡量,只是她真的不知曉她會願意付出多少,亦不知道他會願意付出多少,兩個人再親昵,亦不過是同甘罷了,從來為苦過,這番偷偷摸摸並不是真正的苦。

  今日,他同蝶依那番親昵,至少讓她明白了一些,自己比料想中的更在意這個人。

  任何事她都可以安安靜靜地算的清清楚楚,權衡為與不為,唯有這感情之事,從未有過,不知道從何算起,唯有遵循感覺了。

  今夜的感覺很不好。

  兩人靜靜相擁而臥,卻皆是無眠,掙扎著各自的算計。

  都說聰明人從來不會真正為情所困,或許,這是真的吧。

  至少,這二人至今都不曾真正用情。

  整個宮殿都安靜了,只有門外偶爾呼嘯而過的風。

  而下方議事大殿內,亦是一片寂靜,安靜地可怕。

  血影靜靜地站在,頎長而清瘦的身子在這空曠曠的大殿上顯然格外的寂寥荒涼。

  太后高高在上端坐在高位上,挑眉看著他,等這他回答。

  她問了他,想不想娶白素。

  “尊上若願意,我便娶。”他終於開了口,即便心裡早有了計劃,一切卻還是要尊重她的意願。

  喜歡她,不需要她願意,而娶她,卻定是要她心甘情願點頭的。

  “如果,魔刹帝位和素兒讓你擇其一,你會做何決定?”太后冷冷問到。

  “屬下沒有選擇權,魔刹帝位為太后欽賜,娶不娶素兒,由她決定。”血影仍舊是淡淡答到,沉斂的雙眸裡沒有任何波瀾。

  “你為血族之首,出身尊貴,又掌握我魔刹軍政大權,屢立戰功,這魔刹帝位非你莫屬不可!”太后認真說到,說罷起身來,一步一步從高台上走了下來。

  血影依舊是那麽平靜,一切都在他料想之中,他是她最聽話的屬下,他為魔刹才能保證她這個太后的權力。

  “太后謬讚了。”仍是淡淡說到,很是恭敬地退了幾步。

  太后止步,笑著問到:“你同素兒一起長大的,怎麽越大了越發的生疏了呢?”

  “尊上也大了,屬下不敢逾越。”血影恭敬答到,不過是在她面前做戲,當一個恭敬而聽話的得力助手罷了。

  怎麽會生疏呢?即便是他大半年都在外征戰,即便是大半年沒見面,素兒仍舊不會同他生疏的。

  “很好!”太后甚是滿意地笑了起來。

  血影沉斂著雙眸,沒有說話,等著她發話。

  “龍脈西側白狄那個方向又叛亂,你出兵鎮壓,凱旋之日,便是你同素兒大婚之日。”太后這話終於是說出了口。

  “太后,白狄那便的叛亂不過是小叛亂罷了,遣幾一隻精兵過去,何須動用血族將士,徒增殺戮?”血影眸中終於是有了波瀾,這些年來,成了他仿佛就一架永不疲憊的殺人武器一般,太多的殺戮,讓他都快迷失自己了。

  “這是殺雞儆猴,先帝過世後,各方欺我魔刹宮內無人,四方的叛亂便接連而起,你登位前這幾場仗必不可少,本宮這些安排,你得體諒本宮的用心良苦啊!”太后感慨著,一番語重心長。

  “屬下明白。”血影行了禮,心下卻是冷笑,她這分明是在借機削弱血族在宮裡勢力,大批的將士一直被外派,且名聲越發的不好。

  “也就在這護城山腳下,明日就啟程吧,快去快回,素兒那兒我替你去說,素兒她什麽都不懂,誰多陪她她便喜歡誰,最近皆傳右使三分兩次單獨求見她,到時候這人被奪了,你可別怪本宮沒提醒你。”太后提醒到。

  血影心下一怔,自是聽過這些傳言的,一直沒有去細想罷了,他不喜歡獨自亂猜忌什麽,若真有此事,以白素那性子,定然是不會隱瞞他什麽的。

  “屬下明白。”淡淡應答,明白二字答得極為巧妙,他明白他所明白了。

  “折騰了這麽一整夜的,你也累了,下去歇著吧。”太后揮了揮手,示意他退去。

  血影仍舊恭敬地行了個禮,身影一幻便朝左側而去,左側,巨大的鐵索延伸而去的便是他的宮殿,琉璃瓦片,張揚勾起的屋角,一切都與他格格不入。

  左邊這個位置或許並不適合他吧,血族之首亦不適合他,只是,他就是了,被太后一步一步牽引著到了這個高高在上的位置。

  自小,就有人告訴他,他是血族之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永生永世都不老不死,只有尊上傷得了他。

  他隻當玩笑話,很喜歡這個身份,這個尊貴的身份可以同尊上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可以一直陪著這個小丫頭。

  後來,他大了,隨著一次一次的征戰,魔性徹底得醒了,從此以後他便永遠都是這副模樣了。

  他才真正明白血族之首意味這什麽,意味這孤單。

  當生命可以無限期延長,人生亦是瞬間失去了意義,他越發的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了,只有一直守著幼時一起長大的那個可愛的小丫頭。

  守著她長大,守著她漸漸老去,守著她離去,然後呢?

  她願意,他便給她永生,同她一並統治這篇疆域。

  如果她不願意,他永生為右使,永生為驍勇善戰的大將,世世代代替她守護這片疆域。

  沒有任何原因,只因當年在血族那片血泊中,那個小丫頭對一身是血的他沒有任何的畏懼,她伸手觸碰他那白森森的獠牙,對著他甜甜地笑。

  當初就隻當她是個婢女,後來才知道她是尊上,隻魔刹帝國的最高統治者。

  回到自己的宮內,等了許久,三更已經過了,白素還沒有來。

  小時候便經常這般,三更為期,在龍脈頂,她逾期從來不候,亦是要他逾期不候,約定成了默契,他知道,她不會來了。

  只是她從來都不知道,他每一次都會等,等著哪一日,她會突然來了,樂呵呵告訴他,“驚喜吧,哈哈。”

  等著哪一日,她突然來了,他笑著告訴她,“真巧,不是等你,就是睡不著而已。”

  越長大,越鮮少這樣三更半夜相聚,她拉著他去做一些不被她母后允許的事兒,比如偷偷到地宮裡探險,比如到七魔七煞那兒喝喝茶。

  身為尊上,該有尊上的威嚴和不可侵犯,她不適合那個位置。

  在他的認識了,她就是個需要疼愛需要縱容的丫頭。

  最可悲之處,莫過於他一心一意維護,他所了解的,亦是她做給她母后看的一張假面,不是真實的白素。

  明日就又要奉命出征了,他必須同她談談,不要太后逼迫,只要她點頭或許搖頭。

  負手站在宮殿外,懸崖畔,任由寒風將一身衣袍揚起,三千墨發被吹得凌亂,仰頭朝上方高懸著的魔尊寢宮望去,很久很久沒到龍脈頂了,或許他該去尋她了。

  伸出手張開了五指,一隻五彩千絲紙鳶便緩緩展翅朝上方飛了去,拖著長長的光尾,流光溢彩。

  這是紙魔送的,小時候他尋來討她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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