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德用手絹捂著鼻子，看著已經不成人形的東西。

  “你就這樣把珍貴的第一個突變者給烤糊了？”他微微皺著眉頭，“還順便毀掉了周圍一公裡內的所有電氣設備？”

  “當時我很害怕。”蘇菲大聲說，“所以出手的時候什麽都沒想，下手重了。”

  “我才不信你會害怕呢。”跟著林有德跑過來的妮婭說。

  “嗯，我也不信。”小璐連連點頭，一邊點頭一邊吃餅乾，“這絕對是姐姐你想的借口。”

  蘇菲瞪了小璐一眼，小聲說：“區區坐騎也拽起來了……”

  “我是不介意給姐姐你騎著走啦，”小璐完全無所謂的樣子，“但是就算是坐騎，我也看得出來姐姐你剛剛在說謊呀。”

  “不要就這樣承認自己是坐騎啊！”蘇菲大聲對妹妹說，“這不是搞得好像我在欺負你了麽？”

  “好了。”薇歐拉終於看不過去說話了，“別扯別的，眼前的事情最重要。”

  “這家夥的力量如何？”茜茜問道。

  “感覺像是戰姬狂暴化的程度。”蘇菲歪了歪頭，很快的回答道。

  神姬會因為精神狀態等原因狂暴化進而成為“魔女”，戰姬卻完全沒有相關的記錄，究其原因，戰姬本身和虛數空間的聯系就不強，大部分戰姬不依靠裝備都無法對現實產生足夠的干涉，所以可能狂暴了也沒人發現她狂暴了——

  “換而言之，這家夥比一般戰姬要強一些，卻完全不可控麽。”林有德摸了摸下巴，“看來沒啥實用價值，只能作為研究用了。但是現在也沒法研究了……”

  “是啊，沒法研究。”一直在俯身查看那塊東西狀態的狐狸站起來，“這都碳化了一半以上，小蘇菲的電擊比起妮婭的噴火來一點不差呢。”

  “啊，對哦，我還會噴火。”妮婭摸了摸腦袋，“太久沒噴過了我都忘了。”

  說罷妮婭噴了一小口火。

  “哈哈，好像還沒生疏呢。”

  並沒有人理會耍寶的妮婭，大家注意力還在剛剛發生的事情上。薇歐拉若有所思的說：“搞出這麽一出，大概馬杜克機關的事情已經沒法保密了，要盡快思考對策。”

  “只要否定馬杜克機關和缺陷兒福利計劃之間的關系就可以了。不過，死去這位的父母恐怕會比較難處理。”狐狸雙手抱胸，“希望那兩位都是堅定的泛人類主義信徒，這樣還可以試著說服他們自己的孩子是為了泛人類主義的偉大願景而犧牲的。當然，那樣免不了要向兩人披露我們實驗的內容，但反正都已經泄密了，全世界的諜報機關明天就全都會知道我們造出了一個弗蘭肯斯坦。”

  這個時空依然存在《科學怪人》的故事，不過具體內容和另一個時空有些差別。

  “弗蘭肯斯坦麽……”林有德沉思了一會兒，隨後慢條斯理的說，“看起來，我們可以啟動第二預案了。”

  薇歐拉馬上皺著眉頭問道：“你確定麽？”

  所謂的第二預案，就是假設馬杜克機關取得了成果，但成果卻意外泄露的時候的一種應對方案，方案的要點就是乾脆放棄保密，直接搶在潛在敵對勢力獲取情報並且根據情報采取行動之前，搶先公布研究取得突破的消息。這樣一來，就可以先發製人製造一種“這並不是機密研究”的假象，同時還能搶先建立“這是為了人類福祉”的製高點。

  但是這個預案的風險也很高，一不小心就會變成眾矢之的。戰姬雖然地位比神姬低很多，但也被看作神的饋贈，現在林有德的科學家們用人工的力量製造出戰姬，這等於是在竊取神的權能——這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路西法試圖粉碎神的權能而掀起反旗的劇情。

  而林有德家裡偏偏還有一個天使一個惡魔，雖然只是具備天使惡魔的外形而已，但是公眾才不理會這些呢。

  保不準到時候坊間會廣泛流傳起是惡魔莉莉絲誘惑了天使安傑利塔的說法，而林有德在相關的傳言中，百分百會成為路西法在人間的代言人。

  “真沒想到，”薇歐拉看著地上的殘骸，“未公布版本的泛人類主義宣言的內容，會以這麽簡單粗暴的方式來實現。如果人類能製造出戰姬，那製造神姬也只是時間問題吧？”

  “邏輯上確實如此，我現在有種我們確確實實侵犯了神的聖域的實感了，不知道洪水會不會來臨。”茜茜也輕聲說道，“說不定在什麽地方，已經有某個善良的孩子得到了神啟，開始造方舟了。”

  “我們有喔醬啦，”小璐抬頭看著茜茜，“所以不怕，洪水什麽的奈何不得我們。”

  “洪水不會來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房間裡的喔醬突然說道，“這點我很確定。”

  “因為你是海的寵兒麽？”林有德打趣道，但喔醬並沒有回應這句話。

  這時候薇歐拉扭頭看著窗外：“好像安傑利塔來了。”

  “很好，正好讓她來給這可憐的孩子做一下禱告好了。”林有德再次將目光轉向蘇菲的傑作，說實話，他看到那慘象還是有點難以忍受。

  蘇菲一直在盯著林有德的臉看，現在看到林有德的表情，便上前一步，拉住林有德的袖子：“爸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當時我只是想電暈她，但是沒控制好。電擊什麽的，太難控制了。”

  “我知道。”林有德伸手撫摸女兒的腦袋，“既然都決定執行第二預案了，在我們公布事故詳情之後，你出面去跟這姑娘的爸媽道個歉吧，拿出誠意來，應該會獲得原諒的。”

  “就算那對父母原諒了我們，”薇歐拉幽幽的說，“上蒼會原諒我們嗎，現在想一想，我們用缺陷兒童做人體實驗的行為，雖然強調了自願原則，但和依然非常不人道，不是嗎？”

  “是啊。”林有德點點頭。

  雖然堅持自願原則，但不人道這點並不會因此而改變。

  “我倒是不認同這個說法，”狐狸語氣堅定的說，“這樣說的話，青霉素的臨床試驗也是不人道的嘍，因為志願者裡可能有青霉素過敏的人在，天花疫苗的臨床試驗也是不人道的，因為當時的科技條件並不能保證那些疫苗真的完全滅活了不是嗎？像這些不人道的事情，確確實實的推進了我們人類的進步，對於那些自願者，我們與其在這裡反思自己行為是否人道，不如考慮如何懷著敬意將他們的犧牲和付出轉化為有用的成果。”

  “我讚同這個說法。”安傑利塔的聲音忽然響起，天使晃動著背後的翅膀走進房間，“我讚同這個說法，我親眼見識了盤尼西林拯救了多少人的性命，也知道天花是如何被戰勝的，就算教會也無法抹去這些進步。這位小女孩，她確實做出了巨大的犧牲，但我想如果能讓人類再前幾一步，這犧牲肯定是值得的。我們應該做的，是讓後世的人們永遠記住這位先驅的名字。”

  安傑利塔說完，眾人都露出不同程度的讚同表情，而天使蹲下身，輕輕按住已經半身碳化的女孩的手，開始輕聲禱告起來。

  眾人安靜的等待安傑利塔完成禱告。

  這時間並不長。

  安傑利塔松手站起身的同時，伊瑟拉對林有德說：“如果執行第二預案，我有個想法，我們是不是可以給這位孩子授予烈士稱號，並且給她個勳章？按她的犧牲的價值給勳章的話，鑽石雙劍銀橡葉估計差不多？”

  “給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授予軍事勳章不會很奇怪麽？”妮婭皺著眉頭問。

  伊瑟拉兩手一攤：“她算是戰姬了，給戰姬的勳章都是軍事勳章。話說爸爸，我早就跟你說應該建立一套非軍事方面的榮譽體系，但爸爸你總是用自己已經不是政客無法干涉國家榮譽的設置為由不予理睬，現在我就算想要給這位可憐的孩子一個非軍事領域的榮譽都沒辦法。”

  林有德不知道另一個時空的德國和第三帝國有沒有非軍事領域的榮譽稱號——他沒專門研究過這方面的事情，畢竟嘛，大家研究那個年代的歷史的時候，目光都盯著軍事。但是在這邊的世界，德國肯定是沒有非軍事領域的勳章的，在非軍事的領域，如果有國民取得了突出成就，給予的一般是經濟上的獎勵。

  當然現在還有一些科學領域的獎項，都是林有德主辦的，而科學領域之外的榮譽體系依然是一片空白。其實林有德倒是也想過建立一些類似“勞動模范”和“三八紅旗手”之類的榮譽，但最終沒有付諸實施。

  “就給這孩子雙劍銀橡葉勳章就可以了。”林有德在短暫的斟酌之後做出了決定，“鑽石雙劍銀橡葉總共才給了五十多枚，頒給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確實有些不妥。我認為雙劍銀橡葉已經夠了，考慮到這孩子的年齡，已經是非常高的榮耀了。”

  （之前也說過了，我有個15萬字的大項目23號交稿，交稿完了沒休息兩天就連續爆發，有點撐不住了。今晚就這樣。因為帳單太可怕，七月一號恢復每天三更萬字，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