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簡報會散會的時候,穆勒剛好來到會場外。
他沒費什麽力氣就找到了艾瑞克。
“怎麽樣,目標是哪裡?法國海岸的港口?”
“不,是不萊梅,在德國北部。”艾瑞克的話讓穆勒的表情凝固了。
“你開玩笑嗎?”
“沒有,長官,我們要轟炸不萊梅,第二備選目標是荷蘭的鹿特丹。”
“該死,”穆勒咬了咬牙,“沒人提醒上校我們去不萊梅的路上要遇到成群結隊的德國空軍嗎?”
“當然提醒了,可是上校說這是上頭人的決定,懂嗎,上頭人的決定。”艾瑞克歎了口氣,看了看周圍,“我想可能是需要轟炸德國本土來做宣傳,鼓舞士氣。上校還說這是前所未有的大行動,目前在英國的所有能飛的B17都會參加行動,機群總數將達到兩百架。上校還說,上面的人認為只要采取密集隊形飛行,就能阻止德軍的攻擊。”
“簡直胡說八道。”穆勒雙手叉腰,表情嚴肅,“法國人倒也罷了,德國人可不怕我們的火力網,沒有戰鬥機護航的話,我們肯定會損失慘重。”
艾瑞克看著穆勒,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他的態度似乎在問“就算這樣我們又能怎麽辦”。
穆勒歎了口氣,向自己的部下們揮了揮手,於是九個人一起邁開腳步,向停在距離簡報室大門不遠處的吉普車走去。
九個人一下子都坐到吉普車上之後,穆勒啟動了發動機。
在他們後面,一輛接一輛的吉普車緊跟著發動起來,每一輛車上都載著一個十人機組——現在運到英國的物資還十分有限,基地的吉普車數量極少,只有機組人員們能坐一坐,地勤人員要從宿舍區到機庫區去必須要騎自行車或者走路去。
穆勒開著吉普車搖搖晃晃的來到自己的座機旁邊,負責地勤的軍士長已經領著地勤等在那裡了。
“機翼的更換已經完成,”軍士長一邊說一邊遞上飛機檢修清單,待會身為機長的穆勒要和他一起逐個檢查清單上的項目,“機身上的彈孔也都補好了,尾翼一時沒辦法給你們換新的,就把湖中騎士號的尾翼拆下來給你們用了,反正湖中騎士號死了一半的組員,在新的倒霉蛋補充到位之前是沒法飛了。”
現在在英國的美國陸軍航空兵根本無所謂兵員補充這回事,因為此時大西洋補給線上運力還十分短缺,英國人堅持要美國優先提供緊缺物資,就連多捎帶幾個飛行員都相當不樂意。所以美國陸軍航空隊只能把戰損的機組合並起來,以此來填補空缺。但現在戰損的機組已經太多了,合並不過來了。
穆勒和軍士長一起對照清單檢查飛機,一邊檢查軍士長一邊繼續說道:“我看這次攻擊,有經驗的機組才五個,其中風城號只有一次轟炸的經驗,另三架都是兩次,你們是經驗最豐富的,可要活著回來啊。”
“你知道我們去轟炸哪裡嗎?”
“不知道,哪裡?荷蘭的腹地?”
“不,我們要去炸不萊梅。”
軍士長停下手中的活,扭頭看著穆勒的臉:“你開玩笑?”
“我發誓我沒有。”穆勒聳聳肩,“第二備選目標是鹿特丹。”
“去炸鹿特丹絕對比較好,你們估計是領航機,找個理由把機隊領到鹿特丹去,這裡有大把第一次轟炸的菜鳥,恐怕其他基地起飛的B17連隊也一樣,去炸德國對他們來說難度太高了。”軍士長頓了頓,壓低聲音說,“我可以把你們的導航儀給做點手腳,軍事法庭的人看不出來破綻的。”
“可是其他飛機會用無線電提醒我們說走錯了。”穆勒搖搖頭,“別這樣,我可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就被軍事法庭槍斃。”
軍士長歎了口氣,給了穆勒一個“祝你好運”的眼神。而穆勒則在清單上最後一個框框中打上勾,隨後把清單和筆一起交還給軍士長。
“好了,飛機檢查完畢,我要登機了。”
說罷穆勒對軍士長擺擺手,然後從飛機側面的艙門中登上了飛機。
這個時候運著炸彈的小車正向停機坪開過來——炸彈出庫是有一套管理程序的,一般起飛前最後時刻才會運出來。
和炸彈一起來的是帶著MP臂章的憲兵們。
車停下之後,憲兵拿著一個用布包著的東西跳下車,來到B17機鼻下方的出入口,用力敲了敲艙門。
“投彈手,來取貨。不不,你不行,必須投彈手來取,這是規定。”
穆勒在駕駛室裡聽著憲兵的聲音,心裡祈禱斯蒂文不要出什麽差錯,把高度機密的新式瞄準具給摔碎了什麽的,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之後軍法委員會介入調查就會發現斯蒂文徹夜不歸在外面喝酒的事情,包庇這事情的穆勒和艾瑞克都得倒霉。
斯蒂文的聲音響起來,聽起來還算正常,穆勒稍稍放心了一些。
片刻之後,憲兵們開著小吉普向下一架飛機去了,穆勒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這時候領航員西恩的聲音出現在機內通訊中:“那個瞄準具真的值得這麽大驚小怪嗎?每次任務結束就要拆掉,第二次任務的時候再由MP送過來,真是小題大做。德國人擊落了那麽多B17,大概早就繳獲這種瞄準具了吧。”
西恩的話剛說完,小哈裡就接過話茬:“要我說,德國人有更先進的瞄準具了,我聽附近的英國居民說,德國人甚至已經製造出了會拐彎的炸彈!能追著人跑!”
“得了吧,那不可能,炸彈怎麽可能拐彎呢,又不是有人在上面操作。”
“真的,德國人用無線電來那什麽控那炸彈。”
“你說遙控?”斯蒂文不愧是賓州大的畢業生,就算宿醉未醒也能準確的說出新潮的高科技名詞。
“德國人用那什麽遙控炸彈,乾掉的英王喬治五世號,英國人都這麽說的。”
“我聽的說法是,德國人用了一種新型魚雷,才乾掉的英王喬治五世。”
“不,”艾瑞克加入對話,“我想都不對,德國人其實什麽都沒用,只是英國人無法接受皇家海軍被擊敗的事實,才弄出這些說法的。”
“好了,都別說了,我們準備出發。”穆勒打斷了大家的閑聊,“做起飛前的最後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