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會，林有德回到無憂宮，一進起居室就看見蘇菲坐在沙發上，雙眼淚汪汪的。

  “怎麽了？”林有德一臉奇怪，按理說蘇菲是神姬，沒人敢欺負她才對——唯一有能力欺負她的兩個姐姐都不喜歡欺負人。

  蘇菲看了眼林有德，立刻抬手把眼淚抹掉了，但那紅紅的眼圈和鼻頭反而讓人更加憐愛。

  “蘇菲，到底怎麽了？”林有德來到女兒身邊，輕輕摸著她那頭銀色的頭髮，“來，跟爸爸說說。”

  “我沒事。”蘇菲撅著嘴，一副不甘心的口吻。

  這時候林有德看見莉迪亞進屋來，便用目光向她詢問。莉迪亞微笑著，用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林有德明白了，看來蘇菲午睡的時候在床單上“畫地圖”了。

  神姬的身體成長比正常人快許多，蘇菲現在相當於四五歲的小孩子，按林有德的理解，這個年齡的孩子大概都不會畫地圖了——當然也有個別例外，比如某個養著一隻大臉盤的藍皮貓的小學三年級學生，就時不時會畫個地圖什麽的。

  林有德正在思考該和女兒說什麽呢，蘇菲開口了：“真是的，都要當科學家了，還尿床，羞死人了。”

  林有德一聽樂了。

  他正要回應女兒呢，蘇菲就抬頭看著林有德問道：“爸爸你小時候也會這樣嗎？”

  “我？”林有德抬頭看了看天花板，林有德老媽身體比較弱，多病，他是老爸帶大的，在他長大之後，他老爸閑著沒事就會跟林有德說他小時候的事情。林有德小時候很早就會自己起床尿尿了，但時不時會犯二——畢竟小孩子嘛，大腦還沒成長完全，二的時候多了去了。比如有時候明明起來了，卻把睡在旁邊的老爸當廁所拉開褲子就“開呲”的，再比如隨手抓到床頭的東西就當夜壺用，第二天發現是老爸的保溫杯等等等等。

  林有德老爸最喜歡講的段子就是：“有一次你醒了我也醒了，看你脫褲子我靈機一動來了一句向後轉，你小子還真向後轉了，還敬禮呢哈哈哈哈……”

  這個段子老爸幾乎到了逢人就說的地步，有一次還講給林有德帶回家的小女朋友聽——記得那是林有德上高一的事情了，當時把林有德氣壞了，但妹子卻似乎很高興，笑得很開心。

  林有德把回憶中湧現出來的這些一件件講給蘇菲聽，把蘇菲逗得咯咯笑，剛剛那張要哭的臉也隨之消失了。

  十幾分鍾後，蘇菲站起來，拍了拍小裙子之後轉身親了林有德一下。

  “聽老爸也這樣我就放心了。”留下這樣的話語之後，蘇菲一溜煙跑了。

  “這麽急著去哪兒啊？”林有德對著女兒的背影問。

  “去找喔醬玩。”

  女兒的腳步聲消失後，莉迪亞過來輕輕按住林有德的肩膀。

  林有德一邊感受著老婆的溫柔，一邊看著窗外深秋的景色。

  “說起來，已經十年沒有見過老爸老媽了呢。”

  “寂寞嗎？”

  “寂寞倒是不會，只不過偶爾會想，那個世界的我到底是死了還是怎麽樣了呢，老爸老媽會不會因為白發人送黑發人就悲傷一輩子？”

  “也許原來的林有德去了那個世界呢，他說不定會替你做你該做的事情……”

  林有德輕輕歎了口氣。

  “說起來，”莉迪亞的聲音繼續從後面傳來，她用****包裹住林有德的後腦杓，同時用手指輕輕玩弄著林有德頭頂的發絲，“這個時空的林有德的父母，你這樣完全不理會真的好嗎？”

  “我倒是讓黃訓和林國開去國內找過二老替我盡孝心的，但不知道這位林有德和他爸媽鬧了什麽矛盾，反正二老不認他這兒子了。”林有德搖搖頭，於是後腦杓在莉迪亞的****上來回蹭著，“兩位老人似乎還是文化人，脾氣倔強得很。這位林有德的兄弟倒是有要來德國投奔我的，但是都被林國開擋住了，據他說那些都是目的不純的家夥，沒什麽本事好吃懶做的貨色。”

  “原來是這樣啊……”莉迪亞輕聲說道，“我啊，其實很羨慕普通人能有兄弟姐妹呢，我們神姬被收養之後，因為各方利益之類的目的，經常會被單獨撫養，除了舞會和武技切磋之外，很少有機會長時間呆在一起，就算有，也是根據政治需要而做出的行動。就像夏莉小姐和伊莎貝拉小姐那樣，我也曾經到過法國呆過一段時間，和法國南方家族的米洛特小姐很熟，可惜她現在逃到英國去了。”

  “還有這種事啊……”其實林有德正常情況下歐洲神姬的童年還是頗為了解的，不過此時他不打算打斷老婆的訴說，所以就順著來了。

  “所以現在我真的很高興蘇菲能有這麽一群姐姐陪著。而且，血緣這東西果然是難以取代的，收養來的孩子也許可以得到和親生孩子相差無幾的關愛，但我總覺得那樣會少點什麽。我現在照看蘇菲的時候，就能感受得到，當年照顧我的那些奶媽和女仆不能說不關愛我，但和我現在給予蘇菲的東西，性質畢竟不一樣。”

  “聽起來像是在自吹自擂呢。”林有德忍不住開了句玩笑。

  莉迪亞“嘿嘿”笑起來，回答道：“也是，說不定這只是我作為母親的自我滿足啦。你稍微讓我自滿一下嘛，那麽快戳破做什麽。”

  “而且母親和母親也是不一樣的，薇歐拉那種就屬於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向孩子表達自己的人，千尋則是純粹的放任主義，比起母親更像個爸爸，還是孩子大了以後會拉著來陪自己喝酒的那種；茜茜就太嚴格了，感覺也更像個爸爸；然後伊莎貝拉——好吧，伊莎貝拉還沒能當母親。”

  “你可不能當著伊莎貝拉的面這麽說，她會抓狂的。”

  林有德笑了，他突然想起來當年茜茜特別想要孩子時的模樣，要不是現在戰事正酣，神姬不能輕易懷孕影響戰鬥力，不然伊莎貝拉肯定也會像茜茜那樣為了懷上孩子絞盡腦汁乾傻事。

  接下來林有德又和莉迪亞扯了一會兒，然後沉默突然降臨了。

  片刻之後，林有德輕輕歎了口氣：“開戰前，我們經常會在這個起居室閑扯，場面經常熱鬧得很，千尋耍寶薇歐拉吐槽，還有茜茜時不時語出驚人，現在猛然發現，那已經是幾年前的場景了，這個起居室也已經空空蕩蕩了兩年多了。要是沒有女兒們和莉迪亞你，我大概會寂寞得難以自拔吧。”

  莉迪亞沒說話，只是從後面用雙手摟緊了林有德的脖子。